他轻佻地挑眉,还是一脸的笑意:“我一直很认真。”
“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找上我呢?难道是因为美色?”我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这世上美丽的女人太多了,难道你是鲍参翅肚吃多了要换口味?我想有很多女人排队要做你的新口味,你何必在我这棵歪脖树下守着呢?”
拜托,我也不是做了什么泯灭良心的事,怎么牛鬼蛇神就找上我呢?我无力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有男朋友了,不要再送花给我了,我会很困扰。”
看我懊恼的样子,他似是目的达成一般满足,嘴角泛上一丝笑意:“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他轻轻弹了一下手上的烟,不安分的灰屑夹杂着点滴火星,飘落在光洁的水池边。
我皱着眉,不解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何如此自以为是。
“同志,你的世界和正常人是不是不一样啊?”
他没有回应我的揶揄,只是斜睨我一眼,丹凤眼一挑,深邃的眸光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模样煞是好看,如果换个女人来,大概会被迷倒吧?
只可惜我心中已有一人,只懂解那人的风情。其余的一切,我的反应都是冷淡和木讷的。
他微启薄唇:“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有兴趣,越是要得到,我的世界没有‘拒绝’这个词。”
他这样的定论完全将我折服,我不屑地嗤鼻冷哼:“那中国人发明“不要”这类词是用来绣花的吗?”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与他多说:
“我警告你,不要再送花给我,我不接受,你和我就是天和地,永远不可能。”
“没关系。”他表情十分惬意,无谓地耸耸肩:“我享受这种征服的过程,我喜欢这种成就感。”
面对他如铜墙铁壁的刚硬脸皮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我的内心第一次涌上了认输的情绪。我无奈地举高双手,投降道:
“好吧,我认输了,其实我对您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欲罢不能了。这样可以了么?足够满足你变态的征服欲了么?你享受完了么?可以放过我这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么?”
这样的公子爷不能在他面前太强硬,越是强硬他越来劲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我的真性情。我是个正常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没功夫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见我服软,他开始不知餍足起来:“是么?那我们交往吧,蔸什么圈子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还是一脸戏谑的笑意:“适当的拒绝很好,太多了我会觉得你是‘欲擒故纵’。”
说完,将未吸完的烟摁熄顺手扔进水池边抽烟区的清理盘中。
我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话,摆摆手欲离开。
和这人没法沟通,不想再虚耗下去。
我这尿遁也遁得够久了,再不回去老板大概要报失踪了。
脚步刚起,就听见身后不甚在意的声音,在并不宽敞的死角回荡:“走多远都没关系,我说过我的世界从来没有‘拒绝’。”
我回首,他如风的身影从我身侧擦过,鼻尖嗅到一阵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他的举手投足都显示着良好的教养,做事不疾不徐,却又有些玩世不恭。望着他挺直的背脊,我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不是这样没有节操,他该是魅力无穷的吧?
回到包厢果不其然的被狠狠调侃了一番,硬是我轮流敬酒赔罪才算解决。活络的气氛让我把刚才遭遇的不快都忘却得一干二净。
我这个人一贯是不在意的人和事都是不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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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饭局才结束,回家的路上飘起了潇潇的冷雨。黑透的天看不见任何东西。路灯在沉闷的黑幕中显得孱弱不堪。我裹紧了衣服赶紧回了家,带着一身刺鼻的酒气。那些酒精像顽皮的孩子直冲我的脑门,拉扯着我的神经。我不是酒量浅的人,今天也算走运,并没有喝到我酒量不能承受的范围,但还是觉得全身都很疲惫。冲了个澡我就上床了。 江海洋出差后我就一直这么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过日子,甚是孤单。
无聊至极去书房翻了本杂志来看。江海洋的姑妈似乎对命理星座很有兴趣,满柜都是这类型的书。
我一边啃着江海洋给我买来充饥的巧克力一边翻看着。
铃铃的铃声划破了夜的静谧,也让我脑海里的一团酒精迷雾彻底散去,我欢喜地从床上跳起,被子被我大力的掀到了地板上我也视若无睹。
拿起床边的手机,深深地呼吸,然后又坐回原处。
“喂。”接起电话,我竭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平静些。
“在干嘛?”江海洋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从千里之外传来,我的心骤然温热起来,感觉那声音仿似有魔力,要将我吸附进去一般。
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幸福的弧度,想着他时放佛他就在我身边。
“今天喝了酒。现在在床上。”
江海洋轻轻地笑:“我也是。”
一听他说喝了酒,我便不自觉眉头便微微皱起,故作试探地说:“你没酒后乱□?”
“现在正抱着呢,这不想起你了,给你打一个,一会儿挂了要办正事。”他的音调轻快低转,能听出他刻意掩饰的笑意。
“江海洋!你敢!”明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吃醋。
电话那端传来他的笑声,纯粹,没有杂质,却足以打动我。我的心像一汪平静的湖面突然扔进一颗小小的石子,溅起丝丝涟漪,一波波荡漾。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眼睛弯弯成一条缝的模样。半晌,他的笑声才停止:
“逗你玩呢!”
我闷闷的说:“我知道。”
“小醋缸子。以后不许在我不在的地方喝酒。看不见你我会担心。”
话语中的温暖我饶是再迟钝也能听出来,心底一丝丝的甜蜜,好像那巧克力融进了心里一般。我笑眯眯地点点头,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以后不在你不在的地方喝酒。”
“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在看杂志。”
“哦?”江海洋音调一转:“看的什么杂志?”
我随意的一翻:“你姑妈的书,星座的,”说话间我又翻了一页,视线被书上的文字吸引:“江海洋,书上说‘水瓶座是柏拉图式的情人’ ”刚念完我便嗤了一声:“你有这么好么?”
“当然。”诚然江海洋对书上对他的褒扬甚是满意。
我往下扫去,寻找自己的星座,手指指在那行小字上:“咦?‘天秤座是若即若离的情人’?我若即若离么?这本书肯定是乱写的。”我撇撇嘴,阖上书随手扔在一旁,拾起被子躺了下去。
多年后,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江海洋于我,从那本杂志上预知了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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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海洋聊了很多,却完全不觉得累,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江海洋只是静静地聆听。
一直到很晚我才意识到时间不早,我们明天都还有工作。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低声说:
“江海洋,要注意身体,赶紧睡觉吧。”
“嗯。”他静静回应,那端一阵翻弭声,大概是他在翻身:“于季礼。”他低声唤我的名字。
我轻哼一声,静待下文。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江海洋一直没在说话,我有些诧异。
“怎么了?有话想说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江海洋重重地呼吸了一下,似是考虑良久才开口:“于季礼,你想过换个工作么?”
我一怔。终于意识到他犹豫着开口的原因。
他的家庭我大体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刻意的去问,但是流言碎语还是听了一些。他从来不会刻意的和我议论我的物质世界,大概是顾全我的面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江海洋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其实,我想带你回家……”
从他的欲言又止中,我总算是听出了端倪。我对他的建议本能的反对。本来十分愉悦的心情顿时沉到谷底,眉头凝起:
“不需要。我现在做的很好。你是觉得我的工作抹黑你了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可是就是忍不住不依不饶地质问他。
“于季礼,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你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开心。”江海洋语气坚定,似乎被我的质问弄得有些不快:“但是我的家人不能完全理解我们,所以我觉得他们会有想法,我不想任何人看不起你,所以才想征求你的意见。”
“我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有什么好让人看不起?”
“于季礼!”
……
电话两端的我们都沉默了起来。耳边传来江海洋有些紊乱的呼吸声,良久,他慢慢的平复。只听见他无力一声轻叹:
“于季礼,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有以后?七年前你也是这样让我狼狈,七年后仍旧如此。”
我紧紧地拽着手机,发不出任何声音。鼻尖泛起一阵一阵的酸涩。
江海洋,你轻描淡写所说的以后,对我来说,是一种极端绮丽的梦想。
我从来都不敢想。我不是不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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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记忆一下子溜回七年前,1999年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很平凡的一天,和之前以及之后的每一天一样。
进秋以后天气就开始冷了起来,人也都如天气一般有些奇异的惆怅。
刚交完活动计划表,我一个人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脑海里满是刚才老师们欢欣的议论。
……
“周老师,恭喜你啊,你的学生都走出国门了!”理科平行班的班主任一脸笑意的向我们班主任贺喜。
周老师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是人家家里移民,又不是我,恭喜我干嘛?”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纷纷凑过来开始议论这件事,我填好申请将单子递给周老师,周老师笑脸盈盈地接过,还不忘鼓励的说:
“于季礼,加油学习啊!”
我有些诧异,心里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老师,是谁要出国么?”
周老师拍拍我的头:“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我的大脑一片不能控制的白懵。只是反复地回荡着这句话:
“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
江海洋,要去美国了么?
一下午,我都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听课,放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一切发生的有够静悄悄。
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学校的后街,双手紧紧地拽着书包带。后街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一个个的小推车上挂着一盏一盏的灯,像一条明丽蜿蜒的小河,熙攘的放学人群自我身边擦身而过,都带着明丽的笑容。
却依旧不能缓解我的心神不宁。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纠扯着,不可自抑的疼。
这种疼一阵一阵,时急时缓,我额间不禁出了些许忍耐的冷汗。
江海洋,这个名字充满了水汽,却又真的如大海一般广博,能将我紧紧包围。每当我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都是温暖而柔和的。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能说出去的秘密,是我不舍与任何人分享的珍宝。
而现在,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无法轻描淡写的对自己说没事。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毫无意识的拿出作业本,无力的打开,眼前都是一片花白。
一张纸片猝不及防的从作业本中掉出。
我下意识弯腰拾起,然后,我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于季礼——你去哪!?”身后是叶爱红愤怒地咆哮,我外套都没有穿就闯门而出。
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的手心出了些微薄的汗。全身紧绷的我只是紧紧地跩握着那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我太过熟悉。所以才能让我的心跳一瞬间那么鼓噪。
站在朝阳公园门前,我一直不能控制的展露着笑容。因为紧张,我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直在原地踱来踱去。
不远处的广场上时不时传来阵阵音乐声,比之这段萧瑟的景象,那边要热闹许多。
朝阳公园是城市规划中将要拆迁的公园,围墙破落,树枝丛出,门口的路灯好几盏都是坏的,再加上行人甚少,让我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晚上非常安静,围着公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黑漆漆的,可见度很低。我只能抬眼眺望不远处广场上的时钟。
6点50。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墙上剥落下的小石块,就着昏暗的灯光在地上画了个小棋格,自娱自乐的走起了五子棋。
我抬头望了望天幕中若隐若现的皓月,夜晚天空的死角都是一片蓝黑色,星星更是难以寻见,我寻思着,一会儿会不会下雨。一阵冷风吹来,我全身一颤。没有穿外套,再加上夜风习习,我一直冷得打哆嗦,只能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
那个晚上,不知道是太冷,还是我太迷糊,我明明一直在看广场的时钟,却没发现那个钟停了,一直到我第二次发现时间一直在7点40时,我才终于意识到,时钟停止了。
也许,一切就是天意。
天意让广场的时钟停下来。天意让朝阳公园有两个门。天意让我和江海洋分别在东门和西门……
当我急匆匆赶到西门时,江海洋已经不在原处。我只能看见他等待时用石头在地上刻的三个字。
于季礼。
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是由轻到重。最后是一片紊乱的划痕。
我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后是夜色深沉的街巷。许久才有一辆车经过。刺眼的车灯晃花我的眼。那光点在我的记忆中镌刻,如烙印一般让我永不能忘。
看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个东西,我连鞋都跑掉了,却仍然没有赶上和江海洋的最后一面。
八点十五和九点。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便永恒的错位了。
往事带着陈旧的摺痕,每一摺儿都带着岁月的印记,在我的心上钝重地刮过。
那时候的江海洋,是带着怎样遗憾和失望的心情离开的。我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即使他现在在我身边,我的心,仍然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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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季礼,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心是冰的。”
这是江海洋挂断电话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回应任何话,因为我什么也说不出。
巧克力真的很甜,甜的都发苦了。
一股股的苦涩涌向喉间。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心间像有尖刀在绞,直绞的我血肉模糊。我几乎不能呼吸。眼眶里全是堆积的眼泪。
我不敢动,害怕一动,眼泪就会濡湿枕头。
死死地咬住嘴唇,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七年来,我都是这么过的,当我想他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做的。
在梦中,他的身影都是模糊地。我却总不想醒来,因为我害怕,害怕醒来时的一片虚无。
我从来没有勇气,去靠近那段遥远的过去,不敢去揭开,那段尘封的往事。
江海洋说,我的心的冰的。也许是。
所以我才能对顾岑光4年的感情无动于衷。
江海洋,你可知,我一直以这份工作为骄傲。一直感激着老天爷能让我认识厂里那些善良的同事。
在你求学国外,安逸生活的时候,于季礼有多么遭,你一定想不到。
彼时,我还只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众叛亲离的离开家,和顾岑光两个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人能做什么?最难的时候,我们睡在天桥底下。最苦的时候,我们和恶狗打架。
如果没有老板的收留,也许我们早就静静地消失了。
我怎么能离开?
我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
那天晚上,我睡得不好,做了很多梦,梦见小学的时候和小朋友们在防空洞附近捉迷藏。轻雨飞扬,只有我一个人在草丛中钻来钻去。雨随着呼呼地风落在我的眼角眉梢,让我几乎不能睁开眼。那些疯长的野草放佛有生命一般都张牙舞爪的向我袭来,紧紧地将我缚住,我几乎不能呼吸。
一夜醒来好几次,每次都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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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循着生物钟自然地起床。坐在公交上听着车载电台主持人低沉悦耳的声音。絮絮叨叨的报道着早晨的路况交通。
我手撑着下巴,脑袋里一片空白。
车窗外是滚滚的车流。城市拥堵的交通让人的心情也不能平静。车上赶时间的乘客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一句句方言的咒骂传至我耳边,依然引不起我心底的丝毫涟漪。
和心情相反的,是今天的天气。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空气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微靡的尘埃,每一粒细尘都被堵上一层细密的金色阳光,像一只只金色飞虫在翕动着羽翅。
我一直对着窗外发着呆,直到被身旁的乘客拍醒。那是一位好脾气的小姐,她笑意从容的提醒我手机一直在响。
我从包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便接了起来。
疲惫的身体让我不想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端的人。
“于季礼?”那端是江海洋试探的低唤。
“我在。”
“对不起。”
面对江海洋的道歉,我感到十分茫然与不安,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对与错。而他隐忍的道歉,让我很是心疼。
“江海洋,你没有错。”我的心里有些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江海洋的语气中隐隐有些焦虑和歉意:“我不该那么说你,不该看轻你的工作,我只是为了我们的以后,所以……”
“我明白。”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他想说的。我全都明白。
人不理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是要让人肉血横飞才算痛快。所以我从来不会当真。
我们都沉默了起来,因为我们都知道,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挂断电话前,江海洋用略带缱倦的声音说:“我爱你。”
那一声听得我心内陡然一颤。蓦然沉到最底处。
见我郁郁寡欢的挂断电话,身旁的小姐一脸善意地问:“和男朋友吵架了么?”
我勉强的一笑,摇了摇头。
“两个人能在一起,就要好好地珍惜,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在一起。”
我抬眼,看见了那小姐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神色。只一瞬间,便恢复到刚才的笑脸盈盈。
“我姓顾。”她善意地伸出手。我礼貌的与她回握。
整个堵车的过程中,我都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交谈。总算让心里的阴霾逐渐散去。下车时,我感激的与她道谢。
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
城市很大,所以我们每天都与一些人相识,然后别离,这只是一个伦常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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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前我去了一趟老板的办公室。
老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眼,便头也不抬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自己寻了凳子坐下。
“老板,我以后可能会结婚。”我的语速很慢,我以为自己说不出,却终究还是说了。
随手拨弄着老板桌上的仙人球,仙人球的刺很长,却不至于太扎手。
老板仍旧没有抬头:“废话,你当然会结婚。”
我不理会他恶劣的态度,只是继续说着:“老板,我不能随着你做一辈子包了。”
老板啐了我一口:“什么一辈子?!小孩子乱讲什么呐?被我老婆听见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从座位上起来,轻叹了一口气:“老板,我可能不能做下去了。也许我会找新的工作。”
不等老板回答,我转身准备出去。
“于季礼。”
我回头,老板停下笔,从座位上起身,自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他抽出里面的一张纸递给我,眼底满是与平常不同的慈爱:
“结婚也要先回趟家。他们搬家了,我前不久才找到的。”
我握着手中写着地址的纸片,眼泪不能控制的滴落在手腕上。温热一阵一阵,滑翔在手腕内侧。
迟疑了很久,我还是开了口:
“谢谢。”
我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是多少,但是在我的心里,这就是我此刻最真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