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所有的尘嚣嘈杂在那一刻都消失不见,只有激烈的心跳像空谷的回声,幽深的找不到来源。
突然,叶肃北外套中的手机震了起来。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
顾衍生抢先夺过电话,看也没看就接通了。
电话里立时传来嘤嘤的哭泣声,苏岩的声音此刻从顾衍生听来既刺耳又尖锐,像刀尖一样在她心脏上绞:“肃北,我求你了,你快过来医院吧,医生说馨心快不行了,我一个人很害怕……”
原本顾衍生是气的想骂人的,可是那一刻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客厅的窗户没有关。夜风撩起窗纱一阵一阵的拂动,她无声的走到窗边,将手机扔出窗外。
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在高楼中一闪而过,最后落到看不见的地方。甚至连落地的声音都听不见。
顾衍生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那些刺耳的声音,她终于听不见了。
一直站在原处的叶肃北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他双手抱胸,良久才轻启薄唇:“顾衍生,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叶肃北的话像锐利的针尖,一根一根都扎扎实实的扎入衍生的心脏。
一阵酸涩只往上涌。
叶肃北,你认识的顾衍生又是什么样子?抱残守缺还是委屈求全?
是不是因为她爱你,所以你才能这样肆无忌惮?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有不爱你的一天?
顾衍生冷冷一笑:“你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我们只要爽快的离婚就行了。”她转身准备回房,末了又补了一句:“不管你答不答应。明天我回家。”
“老爷子马上九十大寿。他心脏手术没做多久。”
“关我什么事?”
顾衍生冷漠的样子刺痛了叶肃北,叶肃北竟有一种拜下阵来的感觉,声音也渐渐软了下来:“如果你一定要离婚,老爷子大寿以后我们就离婚。这段日子,希望你在忍一忍,或者,再考虑考虑。”
想到从小老爷子对她也算是疼爱有加,顾衍生有一瞬间迟疑。半晌她考虑清楚:“希望你说话算数。”转身回房。
“衍生……”叶肃北叫她。她本能的回头。她微抬眼眸,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顾衍生有一瞬间有些期待,但是很快她又清醒过来,冷冷地道:“苏岩在电话里一直哭,说你们的馨心要不行了,你赶紧去医院吧,不然有你终生遗憾的。”说完,冷笑的关上了房门。
整个过程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心像一座寂静的空城,除了冷啸的风,设么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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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顾衍生从房间里出来时看见叶肃北,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可是顾衍生心里一丝感动都没有。
她知道叶肃北昨天晚上最终还是出去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回来。
她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善良这么长情的男人。
穿好衣服收拾了行李轻手轻脚的出门,但还是吵醒了叶肃北。
叶肃北一脸睡颜。但是看着顾衍生拖着行李还是有些震惊。
他警惕的问:“你要去哪里?”
顾衍生一挑眉:“放心,我不会去叶家,也不会回家。我只是出去住一阵子,等老爷子九十大寿过完了我们手续办好了我才会回家。这期间我什么都不会乱说,难道我的人品这点事你还信不过?”
“你过来。”叶肃北习惯性的指挥她,面色冷峻的骇人。气得紧紧的握成拳,额上的青筋直冒。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再说一次,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许去。”
“叶肃北,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我不可能在任你摆布。”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叶肃北几步上来,紧紧的拽住她的手臂:“你说过会相信我!这件事绝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你明不明白!!等我一切处理好了,我自然会都告诉你!不是现在!!不是现在你明不明白?!”
顾衍生漠然的甩开他的钳制:“那是什么时候?”她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想抓住他表情的每一分变化。
“叶肃北,谁也没有权利让谁等。你也不例外。”说完,她毫不留恋的打开了门。留下叶肃北一个人立在原处。
那扇所住了她的门,原来只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打开。
原来是她这么多年一直画地为牢的困住了自己。
地球一直围绕着太阳公转。但是同时它也一直在自转。
没有谁是谁的谁,也没有谁可以一直伤害另一个谁。爱情是平等的,不平等的爱情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从一开始,她和他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第二十八章
顾衍生拖着行李在外面逛了一天,叶肃北一直给她打电话,打到最后她烦了,直接把叶肃北的电话设成了黑名单。
她一个人很有兴致的去划了两小时的船。湖面上波光粼粼,她伸手掬起一捧水,冷静的看着那冰凉的水从指缝中倾泻而下,最后一滴都不剩。
就像她的婚姻,她以为自己抓的够紧了,可是还是渐渐的流逝的一干二净。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说到底她要的不是恩,是叶肃北全心全意的对待。而她要的东西对叶肃北来说,似乎有些艰难。他的一颗心要分给太多人和事了,最后留给顾衍生的,实在是少的不够她说服自己。
二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一段感情积水成渊,二十几年的时间,也足够一段感情水滴石穿。
晚上是去住的酒店。有家不能归这感觉着实有点堵得慌。
一个人住酒店有点不习惯。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环境,甚至连天花板都有点看不习惯。一分一毫叶肃北的气息都没有,这让顾衍生心底有些莫名的惶恐,翻来覆去折腾到很晚才睡着了。
早上是被乔夕颜的电话吵醒的,那时候她刚睡着还不到三个小时。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就接了起来。
“你丫王八蛋在哪?!”
“床上。”
“姐姐当然知道你在床上!!姐姐问你在哪里的床上!”
顾衍生抬手拿起房卡看了一眼:“保丽。”
“等我十分钟。”乔夕颜说完就果断的挂断了电话。顾衍生一头雾水人还懵懵的,又睡了过去。
十分钟以后,房间的门被打开。以乔夕颜为首,进来了一群穿着制服的陌生人。一行人看着床里睡的迷糊的顾衍生全讶异的一头雾水。还不等人反应,乔夕颜已经开始收拾顾衍生的东西。口里还喋喋不休的说着:“妹妹你别怕,现在我们就去派出所,这臭男人敢打你,我们现在就去报警,让警察同志收拾他!”她说的义愤填膺,还不忘回头嘱咐身后的人:“那个,实在是麻烦了,能不能请你们出去,我妹妹要穿衣服,一会儿还要去警察局,我怕她情绪……”
“我明白,我明白。”为首的女人一脸同情的看了顾衍生一眼。带着众人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乔夕颜和顾衍生。
乔夕颜长吁一口气,坐在床边,重重的拍了顾衍生一下:“你丫还不给我起来?!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顾衍生拽着被子还惊魂未定,半晌冷静下来,幽幽的问了一句:“乔夕颜你给说实话,你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乔夕颜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还不是你,叶肃北昨个儿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在不在我这儿,我才知道你离家出走了。”她突然诡异的赞许的看了顾衍生一眼:“没想到你丫还有带种的时候,竟然真的敢不要他了!”
顾衍生嗤鼻:“你该不是来帮他说服我的吧?”
乔夕颜睨了她一眼:“你觉得可能么?!当时我就臭骂了他一顿。你也知道我憋很久了!”
乔夕颜这女人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跟疯子没两样,顾衍生有些担心:“你都骂什么了?”
“不知道,骂完就忘了。不过叶肃北倒也真是好脾气,竟然听我从头骂到尾,末了还给我来一句‘小乔,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衍生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怕她出事,要是她找你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她学着叶肃北的口气,挤眉弄眼的,倒是让一直心情抑郁的顾衍生轻轻的笑了出来。
乔夕颜轻吁了一口气,她的声音里竟然含了几分沧桑的感觉:“总算是笑了,你看看你自己的黑眼圈,还有你的脸色。”
顾衍生下意识的摸摸脸,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没事儿,美了二十几年了,难看个几天没事的。”
乔夕颜对她翻了个白眼,被子一掀:“起来,到姐姐家里去。”
顾衍生拽着被子:“不去,不想麻烦任何人,等我和叶肃北离婚了我就回自己家里去。”
“你真要离婚了?”乔夕颜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过去不是死脸白赖的要跟着他么?说不是他就终身不嫁。”
顾衍生苦笑:“那时候不懂事啊,你就当童言听听算了。现在哪还能说这种话啊!”
谁说不是呢?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跟着叶肃北,不管天涯海角还是地久天长。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她再爱叶肃北也不可能这么毫无底线的守着他。
收拾好行李顾衍生跟着乔夕颜一起离开。乔夕颜这疯子,因为急着找顾衍生,竟然跟人酒店经理说顾衍生是刚被老公家暴离家出走的,还暗示人经理她有自杀倾向,弄得酒店的员工都惶恐不安的赶紧带着乔夕颜找了上来。
顾衍生离开的时候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了。恨不得整个缩在衣服里才好。尤其是那酒店的大堂经理,看她时眼神里的那同情劲,真叫一个销魂。
乔夕颜因为工作关系在外面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不小她一个人住刚刚好。收拾的挺干净但因为是一楼,入夜后有点蚊子。顾衍生挠着身上一个一个的红包,开玩笑的说:“乔夕颜,我看你叫我来你家是和你家蚊子商量好的结果吧?”
乔夕颜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回了一句:“才知道啊,这都是养来专门咬你的。”
两人说完,一起笑了起来。
夜里两人像大学时那样,捂在一床被子里说心事。一直是乔夕颜在絮絮叨叨的说,顾衍生静静的听。直到乔夕颜累了睡着了。顾衍生才终于不必再强颜欢笑。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她吞噬蚕食。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
有时候哭真的比笑更容易。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真是个技术活,明明心痛的想哭,却还要假装毫不在意的笑。这种感觉真让人生不如死。
整整一个星期顾衍生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学的时候她为自己请了长假。校长也知道她家里现在有点乱,几次欲言又止的想问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叹息的批了她的假。
她还是每天扮演一个好女儿好妻子,给父母还有叶父叶母打电话。叶母一直是个通情达理又十分会说话的人,最近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肃北的媳妇儿只有一个,她叫顾衍生。”
顾衍生就笑笑的应和:“妈说的太严重了,我心里有数呢。”
叶肃北的媳妇叫顾衍生还是苏岩,她顾衍生现在已经不想再去在意。有时候她反而觉得这个身份让她更累,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作苏岩。
月底她还是十分守信的和叶肃北一起回家吃饭。
她穿戴的很整齐,叶肃北开车来接她。
过去同床共枕亲密无间的夫妻像两个陌生人一样,一句话都没有。
一直到进大院,叶肃北找了半天找不到出入证,顾衍生才忍不住从椅座后面的口袋里把出入证拿了出来递给他。叶肃北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个举动,也是一怔。
顾衍生有些尴尬,欲盖弥彰的解释:“上次我放的。”
“谢谢。”
“……”
顾衍生下车没走两步就被叶肃北拦住了。她突然被挡住去路,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入眼的是一双黑色皮鞋。顾衍生一抬头,那张熟悉到闭眼都能描摹出来的脸孔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的视线。他还是一如从前的芝兰玉树,颀长秀致,穿戴的十分整齐,清朗的气息一阵一阵涌入她的鼻腔。
有一瞬间,思念的情绪防不胜防的冲击上她的大脑。千般万般的滋味一起涌上了心头。她只觉得眼底涩涩的,强忍着想扑入他怀中的欲望,她淡淡的问:“这是干什么?”
叶肃北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眼眸深不见底让人摸不透。
“我想问你一句话。”
“问。”顾衍生言简意赅。
一贯果决雷令风行的叶肃北有一刻有些犹疑,半晌他问道:“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么?”
顾衍生果断的否决:“没有。”
“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受人所托要照顾苏岩和那孩子。”
顾衍生冷冷的一笑,她抬眸清冷的看了叶肃北一眼。谁说人不是奇怪的动物呢?她过去是多么想知道答案啊。多么想他亲口否定啊。如果早一个星期,也许顾衍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后,结婚的时候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这个世界上只爱叶肃北一个,只信叶肃北一个。可惜叶肃北却一次又一次挑战她对他的爱。久而久之,神都累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大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明。
“肃北。”她亲昵的唤他的名字,仿佛所有的鸿沟都只是昙花一现,她叫的流连而缱绻,却又果决而深沉。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路上回荡出轻浅的声音。她娓娓道来,像在讲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汉朝有个叫朱买臣的人,他穷的时候妻子弃他而去,后来他当上会稽太守,妻子又回来求复合。朱买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门前倒了一盆水。”顾衍生冷静的讲述着,良久她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
“叶肃北,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覆水难收。”
……
第二十九章
皓月当空,夜风一阵一阵袭来,路边经由多年时日的老树随风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空气中满是树木花草的清新幽香的气息,顾衍生顿时心中一涩。
和一个人在一起太久了,连路边的一草一木都充满回忆,大院里一家一户独立的院落里那棵他们小时候种的橘子树还在。那时候还是一棵不足一人高的小树苗,如今已经肃然挺立伸手都触不到了。每年结果的时候结满一树的青橘子。顾衍生每年都会打落一些橘子带回去,虽然酸的难以入口她却能全部吃完。然后接连几个星期都牙疼。
那疼是真的疼,以至于现在她还隐隐有些痛感。心间不自觉涌出一股脑儿的酸涩。
站在她面前的叶肃北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的看着她。那目光中含带了太多她读不懂的意味。
“衍生,”叶肃北唤她的名字,声音中略带些沙哑:“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
顾衍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苍凉的叹息,她转身缱绻的看着那颗充满了记忆的橘子树。
“叶肃北,没有该不该,只是时候到了。”她深深呼吸,将那些潜藏在身体里二十多年的感情毫不掩饰的剖白在他面前:“你有你的责任你的义务你的天地,而我,只有你。”她顿了顿:“我很累了,一个人在家里等,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我厌恶了这些。我也厌恶了眼睛盯着手机等你给我打电话的感觉。你明白么?”
她的声音极尽沧桑,明明还是一张明艳年轻的脸,眼神却是那么空洞,过去那个充满活力一堆鬼点子的小辣椒,现在被生活磨得一丝生气都没了。叶肃北不是不心疼。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执起的顾衍生的手。
顾衍生本能的反抗,那温暖宽厚的手此刻是那么执拗。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既然要演就有始有终。”叶肃北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但又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拒绝的决绝。
顾衍生看了他一眼,最后由着他牵着。
粉饰太平,这是她从这段婚姻里学来自我保护的法宝。
最近叶肃北和苏岩那孩子的事闹的沸沸扬扬,饭桌上的气压也是低的可以。同辈的叶家姊妹一直若有似无的对顾衍生投来视线。顾衍生全都装作没看见,只是低头吃饭。
长长的桌上围坐的人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以往顾衍生还总会紧张,没想到焦点在她身上的时候反倒坦然了。
正当她神游太虚不知想到哪去的时候,一块白花花的鱼肉出现在她碗里。她本能的抬头正对上叶肃北深沉黑亮的眼眸。他懒懒地解释:“你一直在吃白饭。”
顾衍生这才注意到自己除了最先夹了一点菜,竟然一直都在吃白饭,怪不得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了。
良久,斜面的叶父终于打破了沉默:“衍生,一会儿吃完饭跟爸爸去书房。”
还不等顾衍生回答,叶肃北抢先把筷子一落。木质的筷子在瓷碗上碰撞,发出噼啪的声音,整桌人的目光全数落在叶肃北身上。
只见他微微欠身,对上首的爷爷微微躬身,转而清冷着面孔对叶父说:“衍生不会去,我们先回房了,父亲。”
说着,就把愣在原处的顾衍生拽了起来。
顾衍生瞬间反应过来,心脏蓦地一紧。一桌子十几双眼睛都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她实在没有办法做的那么放肆。她对上首的爷爷和对面的长辈微微鞠躬:“我先回房收拾一下,爸爸,一会儿我去书房找您。”
回房后顾衍生坐在梳妆台前久久没有说话。叶肃北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那老家伙不会有好话说,你干嘛要去?”
顾衍生甩甩头,淡漠的答:“你是儿子,我是媳妇,我不可能像你那样忤逆长辈。再说,现在我还在这个位置上,我就应该扮演好这个角色。”
叶肃北一时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顾衍生倒是去了书房,只是叶肃北不放心,硬是要跟着。当她敲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同样不放心的,还有叶老爷子。
书房宽敞明亮,上好的梨花木家具循着风水大师的指点坐北朝南,据说这样的摆放能震家宅。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身旁是雕根的手杖。他一脸祥和的对顾衍生招招手:“来来,孩子,坐爷爷这来。”
顾衍生依言坐到叶老爷子身边。
叶老爷子一贯疼她,见她脸色不太好一直嘘寒问暖,顾衍生都小心翼翼的应答着。叶老爷子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十几分钟,坐在对面的叶父才找着机会插上一句嘴。到底是叶肃北的父亲,他和叶肃北一样,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总会紧蹙着眉头,左边的眉毛微抬。
“衍生,爸爸知道你一直是个听话又懂事的好孩子,肃北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说着,转头瞪了叶肃北一眼,继续说着:“这孩子不争气,让你受委屈了。”
“爸爸言重了。”顾衍生回答的不卑不亢。
“其实爸爸这次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您说。”
叶父眉头紧蹙着,满有难色,半晌他才说:“关于那孩子,一直在外漂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想爷爷九十大寿……”
“父亲!”
“叶穆成!”
他话还没说出来,一老一小的两个男人同时吼了出来。
叶肃北一脸不耐,一把将顾衍生拽起来,护在身后,他冷冷的睨了叶父一眼,强忍着怒气一字一顿的说:“不要在衍生面前乱说,做长辈还是留点底限吧。”
“你这不肖子!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呢!”叶父双目圆瞪,面色冷峻。
“肃北,你带衍生回房去。”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叶老爷子突然开腔。
“爸爸……”
“你够了。”叶老爷子马上喝止了叶父继续说下去。转而又对顾衍生露出一个笑容:“衍生乖,跟肃北回房去,你爸喝多了。”
顾衍生站在原地。空气似乎都在空中凝结了。这三个姓叶的男人把她夹在中间,她的脑子里有些懵。过了一会儿,她轻叹了一口气,对叶父说:“您要是想把那孩子接回来,那就接吧。”
顾衍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肃北,随即说道:“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
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叶肃北的,说实在的她顾衍生也不能肯定,同时她也不想去证实。因为不管是还是不是,结果都会伤害到她。
顾衍生从书房出来后一个人到花园里去透透气。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月朗星稀的夜空如一卷深沉的画卷。夜风阵阵,微微有了几许凉意,让顾衍生的思绪慢慢的理清。
“六叔和你说什么了?魂不守舍的?”陆江晨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没有干透,她轻盈的坐在顾衍生旁边。一阵阵馨香传来。
顾衍生一身疲惫,眼睛都没有睁开。
“没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
“该不是说那孩子吧?”陆江晨被自己说出的这个答案吓到,讶异的问:“该不是真的吧?叶家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陆江晨你想太多了,都没证实的事儿呢。再说我相信肃北不是这样的。”她说这个话,到底几分是安慰她又有几分是在安慰自己?
“哎。”陆江晨轻叹一口气:“其实我觉得肃北压力也挺大的。那些报纸说的也不能尽信,那天苏岩孩子出事的时候肃北正在医院和我一起守着肃东,肃东心跳一直过快,我们都很担心。后来是我听到苏岩在电话里哭得厉害我才让他去的。我相信肃北的为人,如果那孩子是他的,他表情肯定不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