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奈其实很好理解。以告密者为例,告密者因劫持人质被警方抓获。然而,告密者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告密者行凶又是在心理中心,这不也从另一个层面验证了他有病的可能吗?告密者到警察局后一语不发,可你又能把他怎么样?虐待他?拷问他?对精神病患者施以酷刑,你也太不人道了吧!
这里暗示着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城市里发生了大案,多人被杀,即使情况严峻,你也不能把每个闯红灯肇事的人或偷鸡摸狗的小盗贼都当作凶手来审问一遍。
假如你没有理由怀疑一个目标,你就难以从他身上挖掘到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怀疑这种工作,除了警方之外,不正应该是犯罪心理师的工作吗?
也许吧?!
这些年来,被影视和文艺作品夸大了的犯罪心理师,处境其实极其艰难。
大名鼎鼎的侦破“风铃草”一案的犯罪心理大师又如何?风铃草杀手陆续作案十年,十年!就像陈奕迅唱的那首歌一样,曾经的情侣分道扬镳,都人到中年了!
十年!想想你周围城市的变化,只怕许多城市格局都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一个犯罪心理师在整个约克郡警察局的配合下,日积月累地工作,厚积薄发,才造就了这轰动历史的一案的最终告破。而在文学作品中,十年时间被简化成了十天,甚至是一天!
顶着一个被神化了的光环,真正奋斗在其中的人们,却不得不经受旁人的质疑。
也许,麦涛决心辞去这个工作,多少也正因为这一点吧。
而今,麦涛为这三年前的悬案又回来了,虽然只是负责一案而已,且只是做个顾问,可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还是很沉重。
麦涛这样想,艾西可是截然不同。艾西挺开心的,他无疑曾是最接近案件核心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与警察局毫无关系,现在没有,今后也不打算有!顶多和警方做好朋友就行了。这想法非常高明——他能得到最大的帮助,却不给人家当手下;享受着只属于他的自由,却拥有极高的美誉和口碑!
从思想的成熟性上来看,艾西和麦涛根本就不处在同一层面上。
当然,沾沾自喜是没有好处的,得意洋洋也会招致别人的嫌弃,因此艾西表现得非常谨慎,一点都不张扬。在警察局的会议室中,他把所有说话的机会都留给了麦涛,反正麦涛的讲述中多次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就对着他们亲切地微笑。
警员们在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之后,显得干劲十足。虽然手中可追查的资料并不多,但也够忙活一阵的了。有时候,人就得为哪怕一丁点渺茫的希望奋斗,不是吗?
在大家分配到任务,正准备着手去做的时候,化验室的同事敲敲门走进来,小声和刘队耳语了几句。刘队的眉毛拧成一团:“嗯,大家静一静,还有件事。昨夜我们发现的尸体经DNA检验,并非三年前失踪的方晓晓。”
刘队这番话说得不明不白,可人群中还是炸了窝。谁都听说了,法医方茗疯了,当然他的疯并非毫无理由。他的女儿方晓晓在三年前失踪了,而方医生认为自己解剖了女儿,换作谁,八成都要发疯的。然而DNA鉴定的结果是,法医和昨夜的女尸并没有血缘关系。这就等于说,他们找到的尸体并非三年前就失踪了的方晓晓。
艾西和麦涛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就对了!他们相视一眼。
艾西点点头,请麦涛说话。
麦涛于是说:“嗯,这结果也支持了我们的一个猜测:凶手有两个,三年前作案的告密者和现在作案的模仿凶手。告密者在连杀两人之后销声匿迹,原因并非其改过自新,而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人,也就是方晓晓。我们不知道方晓晓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告密者回心转意。总之这三年的时间,方晓晓都和告密者生活在一起,告密者也就没有必要去行凶了。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方晓晓还活着,至少到昨天为止,她还活得好好的。但是,一个很不幸的推论是,她现在可能身处险境,因为她是最有可能暗中给艾西提供线索的那个人。既然凶手已经起了疑心,那么他便有可能威胁到方晓晓的安全。告密者神色慌张,急着逃走,其中也有这个理由。”
“是说他们要窝里斗吗?”有警员接过话茬,“那挺好的啊,可喜可贺。”
“胡说什么呢!”刘队瞪了那人一眼,有些话他没法当众说。方晓晓可是方茗医生的女儿,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现在有了危险,怎么能庆贺呢?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因此他兜了个圈子,说了些官面上的话:“别说方晓晓了,即使是凶手,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们做警察,就是为了保护民众的安全,不能因人而异。好了,你们下去处理手里的事吧。”
刘队宣布散会,只留下艾西和麦涛。
“艾先生。”刘队转向艾西,显然也很关注方茗的情况,“这我就不理解了,既然方茗已经痛失爱女那么多年,为什么反过头来竟然会认错呢?”
“不不,方先生并没有认错。”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刚才不是说,已经怀疑过昨晚的受害者并非方晓晓了吗?”
艾西看看麦涛:“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解释吧。实际上,人有一种很简单的心理叫作泛化。成语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井绳有什么可怕的呢?只不过是因为它的形状有点像蛇而已。可见人们会把自己的心理感受扩大到其他同类目标上。方先生三年前失去女儿,产生了精神问题。严格地说,他可能把对女儿的思念转移到其他类似的女孩身上。当然,这也不是说他看到谁都觉得像自己的女儿。也许在他心里一直担心女儿已死,因此,在停尸房里工作的这几年,接连两次接触女孩的尸体,就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吧。”
“哦,这我明白了。那么,现在方晓晓活着的概率有多大?”
“现在,我只是说咱们交谈的这个现在,方晓晓无疑还活着,但是告密者回去之后,就不好说了。他们兄弟对峙,总要拼个你死我活,而方晓晓夹在中间,最容易殃及池鱼。”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艾西这一次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哪怕还有一点点的机会,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可他真是没有办法了,你总不能期待着告密者再来联系自己吧!
“麦涛,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
刘队叹了口气:“那好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一步看一步,这危急关头,看到哪儿算呢?没人知道!
这兄弟俩的身份是不好定位的,眼下最值得期待的就是确认他们父亲的身份,也许能据此找到两兄弟的藏身之处。
“稍等!”麦涛本打算去跟进警员的工作,走到门口,忽然想了起来,“稍等,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让艾西去做一次节目。”
啊?!艾西自己都没有想到又来了一次露脸的机会。
“什么意思?”刘队狐疑地看着他。
“很简单,由您和艾西一个代表警方,一个代表心理工作者,联合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然后把消息放出去,接下来等热线电话就好了。”
“等一下,我不明白,对民众宣布两个连环杀手的存在,不是会引起极大恐慌吗?”
“不会啊,这一节您可以不说的,交给艾西就OK了。对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艾西接着说,“你只需要把所有的罪名推到告密者弟弟身上,然后由我来表示,现在告密者和他女友都受到了威胁。虽然我们没有告密者弟弟的照片,不过告密者被你们带来的时候,肯定有拍过照吧。就用这张照片,肯定会有人认出他来的。随后你再发表一个声明,表示警方会尽最大努力去营救告密者的女友,凡举报信息真实有效者,都能获得奖励等,就行了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刘队转了转眼珠,说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在媒体面前曝光了告密者女友的身份吗?这样一来,凶手会加速杀死她。她侥幸活了三年,要是被我们害死了,我对方医生该如何交代?”
“那倒未必。按我们的分析,要杀早就杀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为什么?”
“很简单,您想想,假如您是凶手,从昨天开始在媒体上看到自己的哥哥,怀疑哥哥有心揭露自己,您会怎么做?”
“我想做的很多,比如把告密者灭口,当然这我做不到就是了。”
“对,凶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人在警察这里,他当然做不了。实际上,他也未必愿意这么做。”
“何出此言?”
“因为他是个COPY KILLER,模仿杀手,是从原杀手身上进行学习和模仿的。也就是说,如果把杀人当作工作的话,原杀手就是模仿杀手的师父。”
“是的,然后呢?”
“原杀手不但是模仿杀手的师父,还是他的哥哥,这关系非同一般。应该说,弟弟对哥哥有着超越寻常的崇拜。因此,他在电视上看到哥哥时,谁都能明白自己被出卖了,可他仍不完全相信,所以才给我设了个局。
“他当然知道,仅靠着告密者一人,还深陷警察局,拿自己是没办法的,所以他猜到告密者会用帮手。以他们兄弟的关系来说,他当然也知道这个人最有可能是方晓晓。不过,在凶手的猜测被证实之前,他什么都没有做,对吧?他只是给我设下了一个陷阱,其实那都不算是陷阱,如果是的话,他会在我第一次进入谷仓的时候就对我下手。可他没有这么干,说明他本身对这件事持保守态度。当看到我出现后,凶手自然完全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我认为,他最想弄清楚的是哥哥为什么会背叛自己。虽然他很愤怒,不过在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他绝不会下手杀死方晓晓。”
“你的意思是说,告密者去得越晚,方晓晓就越安全?”
“那当然不是,只怕虐待是少不了的,但是她肯定能保住一条命。”
“可这并不能消除新闻报道的影响啊!”
“对,但是凶手不见得能看到就是了。他正忙着对付方晓晓和自己的哥哥,哪有这个闲心去看电视。”
“等一等,”刘队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凶手怎么知道他哥哥从我们这里逃走了?”
“不,他不知道,但是告密者逃走之后,会立刻回去查看,当他发现方晓晓不见了,自然会给弟弟打电话。”
“不不,这我明白,但是他不知道他哥哥能不能逃走,或者我们能不能放走他啊!”
“这很简单啊。他哥哥有什么罪状吗?哥哥在我这里劫持人质的时候,我不是做过一次节目吗?那时候我也说过的,劫持者精神状态不稳定,疑似患有精神疾病。这当然只是一种宣传手段,实际上那时候我并不确定。可既然做了这期节目,凶手就知道哥哥被放出来是早晚的事。至于方晓晓,他可以先绑架来,再施以监控,放着留她一条命在,也很容易办到。”
“可我仍然觉得这事冒了很大的风险…”刘队迟疑不决。
在刘队的心里,很不愿意拿受害者的生命去冒险,更何况这受害者是发了疯的法医的女儿,失踪了三年的方晓晓…既然队长不肯下命令,艾西和麦涛干着急也没有用。
不过麦涛又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节目还是要做的,咱们只说告密者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无法联系到其家人,恳请媒体予以关注,帮咱们找人,不就行了吗?反正总有人能认出他来。”
“这没问题。”刘队作了决定,反正干坐着也没有意义。这时距离告密者逃离警察局已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刑警王昭并不负责少女杀手一案,他另有打算。拿着从水哥柜子里找出的那双女鞋,他也找到了化验室。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都来踹我这寡妇门!平时没人来啊,可清闲了。”
化验室的同事开着玩笑。
王昭没理他,也笑不出来,直愣愣地问:“如果我给你这双鞋,你能帮我确定它的主人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没这本事。不错,鞋只要被人穿过,多少都能提取到一些皮肤碎屑来,我可以提取DNA,但是不知道是谁啊。”
“很好办,你去和陈真佳子,也就是三天前咱们发现的尸体进行比对。你还存着记录吗?”
“当然!”
化验师说干就干,忙碌了一小会儿。
“如何,能确定吗?”
“是的,能确定,这双鞋的主人真是陈真佳子。你从哪儿找到的这双鞋?”
王昭没理他,径直离开警察局,驱车赶往医院。
一路上,他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他中间还是停下来买了一束鲜花。
等到医院的工作人员问明他的来意时,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要求对方不要惊动他人,自己只是来看看今天才办理入院的老朋友——法医方茗。
方茗与上午的状态截然不同。他更沉闷了,低着头,换上了病号服,完完全全地成了一个病人。
医护人员安排他们在一处环境舒适的休息室里坐下,方茗低垂着脑袋,看也不看王昭一眼,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
“水哥?”王昭亲切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别提多难过了,叫得眼圈都有些发酸。
方茗没理他。
“水哥。”王昭又说,“您女儿的案子现在有线索了,凶手就快被抓到了,您别着急。”
方茗还是没理他。
王昭一阵心酸。可有什么办法呢,案子该问总还是要问的。
“水哥,您认识这双鞋吗?”王昭把包好的陈真佳子的鞋放在桌面上。
方茗看也不看,没任何反应。
“水哥,求求您说句话吧。您为什么要拿走这双鞋?你给我个解释,您说点什么我都信。”
方茗没言语。
“唉!”王昭叹口气,“水哥,局里数咱俩关系最好,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愿意啊。法律您还不懂吗,这事要是您干的,您说出来也没关系。都过去了,瞧您现在的样子,没人能把您怎么样!”
方茗不回答,只是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王昭情急之下拍了下桌子,可也使不上力气。
方茗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晃了晃脑袋,木讷地看着他:“我…认识…你吗?”
“…”王昭掰着自己的手指,干着急,可也说不上什么来。
“算了,您安心养病吧。”坐了一会儿,王昭没办法,站起来,“今天这事,就当我没来过吧!”
王昭伸手去拿鞋,方茗的手也颤颤巍巍地去摸那双鞋。
…
什么意思?
“水哥,你认识这鞋?”
“嗯,我认识啊。”
“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老婆的鞋…”
“你老婆?!水哥,咱别开玩笑。这不是陈真佳子的鞋吗?”
“陈真佳子?她是我老婆啊…”
…
跟疯子是不大好聊天的。王昭这才相信艾西他们所说的话,他的水哥彻底地崩溃了…王昭用力一扯那鞋,方茗摸不着了,手还往前够了两下。
王昭转头不去看他,抹了抹眼睛,离开了接待室。
“您回去了?”护士问他。
“啊,我回去了。”王昭吸吸鼻子,“劳驾你们,请一定要照顾好他,拜托了。”
“是,这是我应该做的。院长亲自交代过了,方先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这他妈还能治得好吗?王昭不懂,也不想懂,只好离开医院。
在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男人走向服务台。服务台的小姐竟然站起来相迎,一边笑一边说着:“哎呀,院长,您来了。”
院长?王昭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他本以为院长是位老先生,没想到那人至多不超过四十岁。
见护士招呼,那人也笑笑:“是啊,我来了。”
“您都一年没来了,中间有好多次跳槽的机会我都没走,就是为了再看您一眼。”
“死丫头。”那人笑道,“想看我?好啊,今天晚上跟我走。”
“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后面嬉笑的话王昭不愿意听,自己在干吗呢,偷听人家说话吗?话说一家医院也不可能只有一位院长,这个轻浮的中年人大概只是个投资人吧。
王昭没再注意,就离开了。
王昭走后,方茗被护士带走了,送回了自己的病房。他的病房既然有警方关照过,当然是独立的环境幽雅的小屋子,鲜花插在了他床头的花瓶里。
他倒是也不去看它,呆头呆脑地坐在床上。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他也没反应。
那人推开门,自己走了进来。
方茗没抬头,直到那人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拍着他的肩膀说:“唐彼得老兄,好久不见啦!”
这句话就像往垂危的病人体内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方茗倏地转过头来,看清了那人的脸,眼泪止不住刷地流淌出来。“老板!”方茗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艾老板,您还活着啊!”
“彼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那人笑了。
“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这是在哪儿,是在梦里吗?”
“不是梦,哈哈哈,你是在医院里,你病了啊。”
“我病了?为什么?”
“你的病,只怕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老板,既然您回来了,那咖啡厅还是您的,我不要。”
“彼得,你在说什么呢?咖啡厅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而是麦涛的啊。”
“麦涛是谁?”他不明白。
“你不认识也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关心的只有两个人,你是一个,麦涛是另一个。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在接手咖啡厅的时候,签字的文件上有这个名字呀。”
方茗用力地摇头。
“是吗,不记得就算了吧。”那人忽然严肃了起来,“麦涛现在有些麻烦,不过跟你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唐彼得兄弟,你可记得你杀了两个人吗?”
第十二章 恶魔现身
“我说唐彼得兄弟啊,你可记得你杀了两个人吗?”
方茗用力地摇头:“我…杀了人?”
“是呀,一女一男两个,都不记得了吗?”
方茗用力地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好,我告诉你,这两个都是无辜的人呀。当然,你也是个可怜的人。你还记得自己遇见过一个女人,名叫陈真佳子吗?”
方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作为方茗、水哥和唐彼得的身份,一经碰撞进而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深深埋入潜意识里,看不到了。
“你遇到了陈真佳子。她崴了脚,被暴力男友追赶,你出手相救,还为她擦过脚呢。”
“老板…”方茗问道,“老板,我不明白啊,我不知道的事情,您怎么都知道呢?”
“因为我在你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啊。”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啊。你说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连自己的妻子都杀了,这你也不记得了吗?算算看,你杀了三个人呀。
“当然了,杀妻之事不怪你就是了。你一直怨恨妻子不好好看管女儿,去开什么会,才导致女儿失踪的。你恨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你俩天天吵架,后来分居。正是在这段时间,你每天在我的咖啡厅里借酒消愁,才认识的我,对吗?
“你和老婆分居后,她也自甘堕落,受了刺激,变成个酒徒。几个月以后,她喝醉了,迷迷糊糊地过来找你,你还在生气,你们又吵了一架,你失手砸死了老婆。就是这件事加速了你的病态啊。
“慢慢地,为了帮你缓解丧失妻女之痛,我请你在咖啡厅做经理。你说要在警方那里继续追查案子,我帮你安排了法医的工作,你就去上班了。可我没想到的是,这并未阻止你的分裂,你变成了三个人——法医水哥,日后的咖啡厅老板唐彼得以及回家后还等着老婆、憧憬着幸福生活的方茗。”
“那么…”方茗问,“那么我现在到底是谁呢?”
“你还是方茗,只不过不是那个方茗了。现在的你被困在过去的深渊里,出不来了。你只记得你女儿失踪之前发生的事,而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了。
“分身一旦没有其存在的价值,就被消灭了。你的三重分身彼此产生了交集,就是它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作为法医,你兢兢业业地上班;作为咖啡厅老板,你只是在业余时间和周末去咖啡厅看一看,查查账,收收钱就行;而作为新的方茗,你只出现在休息的时候,在家里待着你就会想老婆。
“可是你从来都等不到她,她总是加班,你就只好一个人先睡。第二天一早,她又早早地起床去上班了,你也看不见她。只是你还是会等,就像女儿失踪前那样。作为母亲和妻子,她也的确不算称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