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心里说,装什么洋蒜啊!这小子把我弄到这儿来不说,还在警察局装疯卖傻,看来他一早就计划好了啊。
“我问他为什么要躺在地上,他居然说他在忏悔。我问为什么忏悔就躺在地上呢,他说这样可以看到上帝,就像上帝在空中看着他那样。他保持这个动作四五个小时了,也不吃东西,目光呆滞。”
“…”
“也许这小子是真的有病吧?他有跟你说过为什么要劫持你的前台小姐吗?”
“没有…”艾西撒谎,一门心思只想麦涛赶紧挂上电话。
“哦…那好吧。当然,是否精神异常还要你这个专家说了算。好了,看得出来,你拉得正欢,说话费劲。那好吧,我挂了,祝你拉得愉快!”
拉屎?!艾西琢磨,要真是拉屎就好了!
他尽量压低身子,摸索着从箱子后面爬出来,也不敢站起身,就那么蹲着。
谷仓里理应比谷仓外的温度还要高,可艾西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见鬼,我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到底要找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劝自己好好地滚出去,就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依旧关注周围——一只箱子,两只箱子,好多好多只箱子…哎?目光所及,他冷不丁看到,其中的一只箱子比其他的要小很多。这些箱子是装什么的他不知道,可是这一只就很小,像是老式家具里的储物箱。
在艾西还小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奶奶就有两只这样的箱子,红漆油了,分外的显眼。这类箱子不高,两只摞在一起,也不过一米出头,扁扁的,胖胖的,却很能装东西。箱子的上面,有一种老旧的锁头,他叫不上这种锁头的名字来,只知道它很大,似乎是纯铜打制,很结实。
眼下,艾西面前十几米远处,就有这样一只大箱子。
这箱子看起来与周围的景物格格不入,莫非自己要找的,就是这只箱子?
这时候,他一边觉得很冷,一边又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的天,这箱子里,莫非放着…一具尸体?
上帝,救救我吧!艾西想到,平躺下来会不会便于和上帝沟通呢?
他终究没有这么干,而是站直了身子,走了过去。
因为他心里清楚,不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也一定不是潜伏在阴影里的某个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原因很简单,如果人家想要这么做,那么刚才麦涛来的那个电话,就足以断送自己的性命。
在黑压压林立的箱子中,艾西缓缓前行。刚走了几步,他忽而听到“咔啦”、“咔啦”的细微响动。
这让他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好像随时都会绷断的橡皮筋。
然而定神去听,响动竟然是来自箱子。
天哪!即使身处巨大的恐怖之中,他的脑子也并未因此停止转动。莫非箱子里的不是尸体,而是一个尚未死亡的受害者?
想到这里,他赶紧奔到箱子边上,一把打开锁头,掀起了盖子。
箱子里蜷缩着一个赤裸的女人。
艾西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搭那个女人的身体。假若她还有救,那么既不枉费自己这一夜冒险,又可挽救一条生命。
他扶住那女人的腋下,想把她往上提。
她睁着眼看着他。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身体,一阵冰凉。
她很重,他摸到她的身体,还没把她扶起来。
她睁着眼看着他,或者是他身前身后的某个地方。她早就凉了,随着他的动作,她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就像水哥在停尸房里看到的好像小麻雀的尸体。
她已死多时。
艾西全身的热血被那尸体的温度给传导,刹那间冻成了冰坨。
他来不及撒手,来不及去观察她脖子上的一圈勒痕,甚至来不及感到害怕,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就涌上了心头——如果自己手中抱着的是一具女尸,那么刚才“咔啦”、“咔啦”的响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3
艾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咔啦”、“咔啦”的响声到底是什么?毫无疑问,它就出自这个箱子。
尸体怎么会动?
尸体当然不会动!
箱子下面,这个女人的身边,一对绿油油的眼睛直瞪着艾西。
我的妈呀!这一下当真是魂飞天外,吓得他一哆嗦,连尸体带刀具全都松了手。
艾西魂不附体,而箱子里那双眼睛的主人受到这一番惊动,嗖地一下蹿了起来。
小东西跳出箱子,一溜烟不见了。
啊?!搞什么…那是什么玩意儿?
乌溜溜的,一晃就不见了…艾西的脑子转不过来了,不过他的鼻子却很管用。一阵刺鼻的说不清的臭味,呼噜噜一股脑地猛灌进他的鼻孔里。
我靠!臭鼬?
臭鼬他是没见过,也许是黄鼠狼吧,总之这些玩意儿都会放臭屁。嗬!这味道直呛眼睛。
艾西实在待不下去了,一面挥手扇动着,一面赶紧往外跑。
尸体依旧待在箱子里。
咋办?艾西跑出了这个连鬼都感到害怕的地方,差不多一口气跑到了岔路口,惊魂甫定地松了一口气。他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
打电话报警吗?这是必须的,不然在这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废弃村落,警察多久才能发现尸体?
他掏出手机正要拨出电话,忽然又停下了。
等等!我刚才摸过那女尸了,我的指纹肯定也沾在上面了。报警电话有没有来电显示?如果有的话,我要怎么解释?我如何才能说明,自己是鬼使神差才跑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的,又为什么还带了把刀?
说起刀,一个让人极度懊恼的状况是——艾西的刀子掉落在那箱子里,忘记拿回来了。
他得先硬着头皮取回自己的物件!
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盘算。
不行,我绝不能用手机报警!万一被警察知道了,我没法解释。真要闹到媒体那里,我的买卖还做不做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还是先回城里找到公用电话再说。
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必须回到现场,从那个女人的尸体下面摸到自己的刀…所谓恐惧,可以分成好几种类型,像今晚这样惊吓式的恐惧其实还好,过去了也就OK了。反正箱子里就是一具女尸,反正我自己连摸都大把地摸了,反正那该死的黄鼠狼已经逃走了,那还有什么可以吓倒我的吗?!
想到这里,艾西倒不那么害怕了。
只是,黄鼠狼吃尸体吗?艾西忽然懊恼自己的生物知识很匮乏,不过想想看,黄鼠狼这样的杂食动物,大概也会吃尸体吧。看来还是早点报警才好,以免尸体遭到破坏。
想着想着,艾西又回到了谷仓门口。
他没多想,拉开门就往里走。
拉开门就…哎?!等等!
为什么我要拉开门?
为什么我还要拉开门?
艾西记得自己进去的时候,就将这谷仓门给打开了啊!然后自己夺路而逃,自然更来不及把门再关上。
可为什么谷仓门现在是关着的?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风吹的吗?
疑惑的时候,他的脚已然大踏步地迈了进去。迈了三两步,咚咚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晚,可谓是分外清晰。
他不敢再进去了,又不敢转身逃走,猛然间大喝一声:“有人吗?”
艾西是个说话声音很小、很平和的家伙,而这一声竟巨如洪钟!他听到不远处一阵扑通通的响声。
这响声大约就是正面回答——有人!
动物们是根据人的脚步声来确定位置的,而不是人说话的声音,更不是说话的内容。艾西知道,谷仓内的家伙可比刚才的黄鼠狼大多了!
谁在里面?
艾西知道绝不可能是跟自己一样,被“邀请”来的看客,更不会是夜行至此的路人。普通人是绝不敢进入此地的。那么可能性只有两种,一是给自己发短信约自己的人,或者就是凶手本人,又或者,二者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既然明白了局势,艾西不怕反怒,火往上撞。好小子,今天让爷爷逮了个正着!看爷爷不办了你!
也不记得是马克思还是恩格斯了,反正这两位大爷中曾有一人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家就来了精神;有50%的利润,资本家就极度活跃;有100%的利润,资本家就铤而走险;一旦达到了300%的利润,资本家就胆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了!”
艾西就是个资本家,虽然是个小小的资本家,不过他开业雇了一帮人。他深知他的收入和他的名望成正比。赤手空拳抓到了凶手,这种事所带来的巨大名望,可以让他跻身于最年轻、最出色的精英行列,甚至评个十佳青年之类的也绝不为过,而因此给心理中心带来的利润,又何止是300%?
因此他的胆量就壮了起来。
而且,虽然艾西一方面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并不算个坏人,而是秉承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作风。经商尚且如此,更别说接人待物了。即使艾西再不敏感、再困惑,他也立刻联想到,眼前女孩被绞杀的案子,和麦涛口中三年前的案件以及近日女孩被杀的案件,显然都联系在了一起。三年前是两位受害人,现在又多了两人。算算看,四位花季少女死于非命,还有一位仍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其实哪里是失踪啊,被人扔到这种地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发现,发现了也是白骨一堆吧。又何况,若是坠上重物沉江入河的,更是难以查找。
如今凶手近在咫尺,怎能善罢甘休!
勇气归勇气,胆量归胆量,艾西气宇轩昂的,倒也不敢乱来。谷仓就这么大点地方,凶手被自己堵住,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必定要放手一搏。何况自己的匕首掉在箱子里,搞不好还让凶手给拿去了呢!
想到这里,他不敢轻举妄动,蹲下身,在林立的箱子中轻轻向前摸索。
这一回的行动,可比之前要谨慎多了。
艾西向前摸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黑暗中,抱着类似想法的凶手,显然也是同样的行动模式。
摸索一阵,艾西藏身在一只大箱子背后,距离存放尸体的红木箱子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他这时候更加紧张起来,盘算着是先取回匕首,还是先找到凶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敌不动,我不动,这是哪个家伙说的废话来着?!
现实的情况是——我不动,敌也不动!
不动是不动,艾西又开始思索起来:自己回来是为了取回匕首,以免被警方怀疑,那么凶手干吗要回来呢?作案之后,他应该离开现场才对。这荒无人烟之处,谁能想到我会前来查看?
这是不是说,警察局里那小子和凶手是共犯呢?想想看应该不太可能。若是共犯,为何他与凶手处处作对?让我来,不正是验证凶手真实存在的事实吗,凶手显然不希望这种局面发生。这么说来,他怀疑遭到了别人的背叛,因此暗中监视,这倒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一重难以理解的疑问——指引我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共犯呢?如果他是的话,那么加上凶手和警察局的那小子,共计三人?这是团伙作案吗?一个杀手团伙,现在出了两个叛徒,情况当真如此?
可叛徒为什么要引起注意,故意劫持人质,在警察局自投罗网呢?
这一切都说不清道不明的。
敌不动,我不动,两人继续在谷仓里僵持着,也许过了三十分钟吧。艾西有一种才能,他能准确地计算流逝的时间,前后误差不超过半分钟。然而这种推测时间的本事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之上,现在他可没了这种自信。
手机能显示时间,可他不敢拿出来看。
我不动,敌不动,耗到天亮,有优势的就是自己了!
三年前是艾莲和麦涛,而今是麦涛和自己,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对凶手进行过侧写。凶手应是年轻男性,不超过三十岁,最开始作案事出有因,可以看到其不存在计划性,也不算精明。从第二案开始,凶手作案手法提升,懂得消灭证据。他并不自大,也不算强壮,这从第一案中杀死被害者经过了长时间的搏斗就可以看出。面对面动手,他绝不是艾西的对手,所以,能拖到天明,就可以说艾西胜了。
然而,艾西却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撑到天亮。
这个杀人现场可是凶手挑选的,他必定事先就作了勘察,了解这里的地貌,甚至了解这里大堆箱子的大致堆放方式。这里不同于空场,隐蔽物越多,陌生人在这里的处境就越艰难。
箱子是可以攀爬的,是可能提供各种死角的,倘若凶手摸到这里突然出手,倒霉的只能是艾西。
艾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选择的是最容易监视大门和尸体的位置,却不是最好的防守位置。
渐渐地,艾西头上的汗都开始往下滴了。刚才的那阵冲动已然慢慢消退,就好像懒惰的天才空有一肚子好点子,而不去做,最终只能变成一肚子屎、半肚子屁!
眼下的局面,艾西不是不想有所作为,而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的冲动被慢慢地消磨掉了,剩下的已不是如何抓获凶手,而是该怎样保全自己。
为此他决心铤而走险。
他一经盘算好,就立刻作出了行动!
他“哎呀”一声大叫:“我看见你了,小子!”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是直奔陈尸的箱子。这叫声是为了惊吓对手。他要么惊慌失措,一时间无法行动;要么就会逃向门口,暴露自己的位置。
所以艾西大叫一声,侧身跑向箱子,一边歪头去看门口和身后,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取回匕首。
奇怪,没人动?
是我大惊小怪了吗?也许这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艾西正诧异的光景,手刚往箱子上一扶,冷不丁箱子被从里面猛地打开了。
艾西只觉一阵腿软,还不至于摔倒,却也摇摇欲坠。
呼!冷不丁一阵声响,匕首挂着风朝他刺来!
一人在箱子内,一人在箱子外,两人展开了一场搏斗。
箱中之人手持匕首,却受到限制,无法施展腿脚;箱外之人赤手空拳,却腿脚灵便,便于闪躲。
于是,这匕首的一击被艾西闪开了。闪开归闪开,也只是闪过了要害而已——噗的一声,刀尖刺入艾西左肩头。
这刀子果然是诅咒之物,可没想到这一次吸的是自己的血。
艾西也是个怪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小时候妈妈说“蚊子咬你的时候啊,你要是感觉到了,就用力绷住肌肉,这样蚊子的嘴就拔不出来啦,你就可以拍死它”。
艾西试过,可没成功,因为他实在感觉不到蚊子咬他…这一次不知怎么想的,艾西与那凶手面对面,一刀被人刺入肩膀,刹那间竟不觉得疼,愣是绷住了左半边的肌肉,右手一拳挥来。
凶手也是意料不到,来不及拔出匕首,脸上硬生生吃了一拳。
拳头打在人家脸上,艾西这才抬头看清敌人。这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那人头上戴了一副奇怪的面具,宛若手绘而成,不似市面上常见之物。这面具绘制得极为吓人,青面白牙,一条毛茸茸的舌头耷拉在外,像极了传说中的吊死鬼!
艾西一愣,第二拳就没有跟上。
凶手一愣,没拔出刀子,也没再刺出。
犹豫之间,凶手撒了手,一翻身从箱子里跳出,拔腿就跑。
“小子,你给我站住!”艾西只是心里这么说,没叫出来,叫了他也不会停。他自己拔出匕首,追了上去。
可终究是凶手腿快,艾西受了伤,追出门去,眼瞧着他跑进一片棒子地。
那里面更是黑压压一丛丛一片片。玉米长得比人高,艾西没敢追,悻悻地回到了谷仓。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局势更加不利!
艾西坐在箱子上,撕扯着自己的衬衫。他知道,凶手在棒子地里,显然也在偷窥自己。他索性连大门都不想关了,你愿意看,就让你看个够。他用衬衫简单地缠住肩头,死命地勒紧,算是止了血。这一举动算是示威——想耗到老子失血过多,那是痴心妄想!
粗粗止了血,痛楚也就弥散开来,一阵阵的有些头晕。艾西定了定神,坐在箱子上,只等到这阵眩晕过去,才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故意大声嚷嚷:“110吗?我靠,我发现了一具尸体。对!嗯,就在D县H村,沿着幸福路往南走,第二个路口右拐。对,有个大大的仓库,我也不明白是什么玩意儿,反正里面有一具女尸。赶紧过来!对,他妈的就是你们现在正在头疼的少女杀手一案!”
艾西咋咋呼呼一阵大喊大嚷,其实电话只是假装拨出而已。他注意到凶手戴了手套,现场依旧只有自己的指纹。哦,现在倒好了,自己还挂了彩,地上流了些血。他粗通犯罪学,自己还琢磨呢:嗯,嗯,中速飞溅的血滴…在确定报假警的这一幕足够吓跑凶手之后,艾西这回是完全不害怕了。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女尸翻过来看个究竟。果然是个女孩,十六七岁的模样,至多不超过十八岁,化的妆都没卸,眼下还有泪痕,弄得黑糊糊一大片。身上有多处经受折磨的痕迹,虽不至于皮开肉绽,可也差不多了。艾西叹了口气,把女尸放好,说声“对不起”,又把箱子给盖好了。警察来之前,他必须尽力维持原状。
本想一走了之的艾西忽然停了下来,围着箱子转了一圈,发现这箱子严丝合缝的,虽有残破,可并没一处缺口。这就怪了,那黄鼠狼是怎么进去的呢?自己发现尸体的时候,箱子是盖上的,难道说是凶手刻意要在尸体旁边放上一只黄鼠狼吗?这究竟是何用意?艾西感到莫名其妙。
就这样,他一边想着,一边紧握着刀,缓缓走出棒子地…
第九章 刺杀基因
那人很喜欢自己精心绘制的面具,他爱称它为“尸鬼”——尸象征着死亡,而鬼意味着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当他戴上它的时候,仿佛自己就化身为活生生的尸鬼,要攫取他人恐惧的灵魂。
然而今夜他情绪不佳,面颊正中一拳,尸鬼的面具下有说不清的痛楚。也许那一拳也扫到了他的鼻梁,使得面具下的那双眼流下了泪。
泪水自然不会浪费在他的受害人身上,不过却有一点点是为背叛者而流。
他藏身于棒子地里,一边不断地移动着,一边打量着远处谷仓里那个揍过他的男人。
那男人是谁?这个念头止不住地往外冒。黑暗中,他也没能看清那人的面貌,只觉得似曾相识。
警察吗?不会的,警察在这个时候肯定会掏出枪来,而且警察也不会孤身一人行动。那么,合理的解释便只有一个了——这是背叛者找来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心理中心的工作人员,甚至干脆就是上电视的那家伙…哦,尸鬼想,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或许那家伙的性格里有些和自己相同的成分呢!尸鬼想到这里就有些想笑,可酸溜溜的鼻子让他笑不出来。
他能坚持多久呢?这是一个新的问题。尸鬼想,肩头那一下插得可不算浅呢,如果在这里耗下去,说不好鹿死谁手。
不过那家伙报警了。哦,这事可是比较为难了。警察赶到这里最快也需要十几分钟吧?这倒不是问题,在一片棒子地里,自己有的是逃之夭夭的机会。可是不远处,自己藏匿的车子只怕就要曝光,警察灵敏的鼻子会顺着这条线索很快地找上门来。
这不行!他想,这样可不行,便放弃了干掉敌人的念头,悻悻地穿梭于棒子地,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他的车子停放在大路的第一个路口往下的不远处,他一脚发动了车子,并没有摘下尸鬼面具。
他喜欢戴着这玩意儿,就像它的思维可以融入他的思维似的。
艾西这样的袭击者,说到底终究是个外人,即便他是警察又怎样?
不不,这是不值得防范的家伙。他终究算是个外人,这一夜的小插曲,他看不清对手,对手自然更不看清自己。他没掌握什么了不起的线索,因此自己也不用害怕。真正要命的是,因为对手的出现,他逐渐明白了一个问题——自己被人背叛了,而且是至亲的背叛。
为这事,他甚至感到了痛苦。
关于背叛,他回忆着,也许自己了解的比别人要多得多。
首先是来源于他的生物学专业。记得老师讲过,人体DNA内含有一种叫作刺杀基因的东西。刺杀基因的诞生,科学家至今还不太确定,但它真的存在,并且很好理解。像人类这样构成非常复杂的生命体,都会因各种原因导致自己的DNA和基因链出现问题。而刺杀基因所担负的使命,就是吞噬和消灭这些变异的基因。然而它自己其实也是个变异体。
因此,刺杀行为本身算得上是利己和利他的结合体,一个“自私”杀戮的执行者。
然而刺杀基因所面对的问题是,通常它需要面对的是一个或多个对手,而自身的数量却很有限。
谋反者,他想,像历史上所有的阴谋者一样,为了使阴谋成功,且避免自身遭遇不幸,就要纠集更多的人来实施阴谋——一个或更多的人负责暗杀,一个或更多的人负责保证安全脱身。在人类政治中,众多谋反者需要做的,是攻克君主的保护防线并防范事后的报复。
然而涉及谋反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发生致命的错误。比较大的密谋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原因就在于谋反尚未付诸行动就已泄密。告密者常常因为“不忠诚”
或者“没有判断力”而泄露了计划。参加谋反的某个人可能会盘算着自己告密后能得到什么,或者是在无意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女友或者男人,或者其他一些亲近的人。就如蒂姆纳斯,他与菲拉塔斯和其他一些人一起图谋杀害亚历山大大帝,他把自己的密谋告诉了他喜欢的一个男孩尼克马修斯,随后这个男孩对他哥哥赛巴里纳斯讲了,而后者则告诉了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