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认为还有时间能和她做爱;完事之后,在她破坏机器之前,再叫她滚蛋。实验室的一角有张舒适的大沙发,我俩就在那里…呵呵!”文森特痴痴地笑起来,同时把拇指放在嘴里咬了两下——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就养成的,或许在监牢里?他不应该在面对他的众多书迷的时候,这么干吧?
“我俩就在沙发上做起爱来。正当我们渐入佳境的时候,她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飞快地冲向前去破坏机器。我飞身赶过去,按下启动防卫机制的按钮,打算来个人机俱毁。可那该死的按钮不起作用了!在她出现之前,我还调试过呢!之后,我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搞不清楚是我挫败了她的破坏行动,还是她摧毁了我的机器。”文森特的故事到此嘎然而止。
这他妈的算什么?!一次审讯,看望狱中的朋友,还是文森特跟他玩的心理游戏?!杨克分外迷茫地看着桌上摆放的微型录音机,而后又去盯着文森特吃手的动作。
是的,他在吃手…杨克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下,是的,那家伙在吃手?牙齿用力地啃着右手的拇指,那枚拇指上——有一道深深的白色痕迹…
“这不是最近造成的伤口!”琳达从医护室走出来。斩钉截铁地说,“跟指甲外围的咬痕不同,那道伤疤有年头了,我推断至少有两年的时间,或者更久。完全愈合了,甚至新长出来的皮肤都已经随着丑陋略微变了色。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杨克?”
“说说看。”杨克迷惑不解地摇摇脑袋。
“这就意味着,既然伤口是在两年以前形成的,那么,依照人类皮肤的修复功能,新长出的肉,形成的伤疤,特别是手指那部分的伤痕形成后,会将该部分的指纹,彻底压在皮肤下面。也就是说,现在的文森特,拇指指纹是断裂的!而你们先前在那幢凶宅发现的文森特的右手拇指指纹完好无损,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证据作废了!那只是两年前的指纹样本,可文森特不可能在两年前就杀了玛格丽特,你明白了吗?!”琳达愤怒地骂了句什么。
“你的意思是那件证物失去效用了,凶器上的指纹,是有人根据文森特两年前的完好指纹塑造出来的。问题是,他怎么做出来的?”
“这都是废话,而且做出这样的伪造工程也没什么难度。第一,那家伙可能是个警察或者戒毒人员,他从文森特的档案中提取了指纹登记模型,然后复制了一个,用来嫁祸文森特;第二,一些油质之类的东西,可以很好地保存指纹,这样凶手就可以取得一个模板,在适当的时候,涂抹上被害人的血迹,这就形成了你们发现的带血而且还带着文森特指纹的凶器。我们唯一能在陪审团面前使人信服的,就这么一件东西,而它还是伪造的。汉考克这个该死的浑蛋,不但把可怜的家伙弄进这里长达两周,还给我们惹了一身的麻烦!”琳达开始喋喋不休地咒骂起来,她如此激动的样子,警局里的所有人还都不曾见过,“打个报告上去,文森特必须马上无罪释放,然后再解释清楚你的新发现。责任都推到汉考克身上,别让你自己背了黑锅…”
“好的,我知道了,”杨克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或者平息她的怒气,便傻乎乎地将一双大手放在她的肩上,“我会处理好的。”
他这样的动作,意外地将琳达话到嘴边的一肚子咒骂悄然地打消了。
他的手很坚实,还挺温暖。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不知道他是否感觉到了?
她回过头来,深深地吞下一口气,费力地对他挤出个微笑:“我得走了,”她似乎不无遗憾,“斯皮德大概已经重新化验凶器上的指纹了,你去问问他吧,他才是行家。”
…
斯皮德化验的结果支持了琳达的猜测,在凶器指纹血迹下面,确实提取到了微量的油质。因而,这说明,有人在文森特不防备的情况下,使用某种粘性油脂——比如说盖章用的印泥什么的,取得了文森特的指纹印。然而,他得花些工夫让他们完全干燥;然后使用另外一种油脂,完全弥合在干燥化的指纹丘陵中——挺简单的,比如说一张保鲜膜上的油污——这样说当然有些夸张,油质必须是均匀分布的,以免弄出来的指纹模子丢三落四。
“这种失误是难以避免的,”斯皮德宽慰杨克,“类似的花招也是在近两年来,才浮出水面的。这不能责怪指纹检验人员,通常,即使我们干这行的,也不会怀疑到这些细节。这是检查程序本身的漏洞,不是任何人的错误。你也看得到,当一枚带血的指纹被交给检查员的时候,他们都是使用棉签,就像这样,”斯皮德抽出一支棉签,在样本上涂抹了一下,“就像这样,蘸取血液中的DNA,然后,把它插到试管里,与被害人的血液进行对照,察看是否匹配。至于指纹工作人员,也只是将凶器上的指纹扫描下来,在相关的指纹库中进行搜索。谁也不会擦掉血迹去察看下面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什么玩意儿。听着,伙计,你不用为此自责,甚至连汉考克都不用。反倒是你,注意到了文森特手上的伤疤,还给他一个清白。你做得很棒!”
…
与此同时,赛斯·沃勒和律师肯会了面。前者成功地说服了后者,对警察局证物的失察免予起诉。
“听我说,肯,这不是杨克的责任。你我都知道,汉考克一直把持着调查权,而现在他死了,世界太平了。关键证物,随着拉尔夫侦探长的悉心观察,现在反倒证明了文森特的清白。这就够了,没有必要穷追猛打。而且,更不应该把责任推卸在秉公办事的杨克头上,你说呢?”
后者表示理解地摊开了两手:“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没什么意见,看看文森特的态度吧。你征求他的意思了吗?”
“不,没有。”赛斯始终为这件事情而为难,他不能去见文森特。
肯见他面露难色,也不去追究。“好吧,”他合上卷宗,“我会尽快把文森特领走的。另外,我也会劝说文森特不要对这事情耿耿于怀。不过,话得说在前边,如果他坚持己见,我也无能为力。”
“尽力而为吧,”赛斯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还有件事情拜托你,在任何时候,也不要对文森特提起,你曾经见过我。”
肯意味深长地瞥了瞥赛斯的左手腕:“你们之间出什么问题了…好吧,我不会说的,你可以放心。”
两人此时此刻都倍感轻松,忙不迭地喝完杯中酒,告了辞。肯费心竭力地准备了大量资料用于辩护,却因为汉考克的死亡不战而胜;赛斯也发现现实比他设想的要简单了许多,少兜了很多圈子,眼下,他得全力以赴,着手对付文森特一案的真凶以及杀害汉考克的凶手…
杨克·拉尔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彻底地失眠了。
汉考克是否真的没有发现指纹的秘密呢?抑或是他从来不把嫌疑人的清白与否看在眼里?
原本答应局长,让汉考克走得尽量风光些的诺言,看来也无法兑现了。
杨克·拉尔夫,在交织的权力大网的操控下,升得太快了。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上,应该避免的麻烦都是些什么。他只知道凭他自己的良心说话、办事。
指纹的秘密不胫而走,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人们原本对错误和丑闻的兴趣就超过其他的一切一切。游行抗议的内容,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由针对文森特的变化,演变成对于警察局黑幕的抗议。
在媒体和民众掀起的轩然大波中,年轻的杨克·拉尔夫,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无法回头看看,这几天的变故是怎样的突如其来,他只能义无反顾地继续往前走,直到完全站在那个用于牺牲的献祭高台上。
所幸,在这场漩涡之中,那几个核心人物——赛斯、斯皮德还有琳达,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久违了的乔纳森将军,也在台下悄无声息地支持着他。
当然,对于这些,杨克那硕大的脑袋可分析不出来,他像一只长颈鹿,把细细的脖子搭在办公桌上,彻底地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杨克便听说了另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事实:赛斯和斯皮德发生了尖锐的争执,愤怒的痕迹大师、纤维之王,离开了警察局,连夜搭乘班机,返回了迈阿密…
第十章 尔虞我诈
世界上有无数的两难问题,汉斯偷药算是其中的一个——关于惩罚与良心关系的平衡原则。而这里有了另一个:一位贪杯的醉鬼,已经三天不曾合眼了,虚弱得像一根摇摆的电线杆:高烧四十度,脉搏每分钟一百四十五下,并伴随了严重的脱水,被人送进医院。可是,酒鬼却把医院当做是日本集中营,竭尽全力地想要逃离此地。那么,人们该怎么办呢?是任由他跑出医院逃到大街上,直到痉挛脱水而死呢?还是不顾他的个人意愿,强制他住院,给他灌下大量的镇静药,最后把病治好呢?
斯皮德的观点很明确,应该采用后一种方案。因为,尽管当事人不认为自己有病,也不接受医生的诊断,但他的病情严重在事实上是确定无疑的。人们都知道,看不清真相,否认自己的病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同样,这个问题可以泛化——这也是斯皮德所要表达的观点——无法认定自己的人格失常、目的不纯,也是恶人的一大特征。
恶人拒绝承认本身有罪的现状,也拒绝承认本身有罪的痛可;于是,在经过投射以及找人顶替的途径中,将痛苦转嫁给别人,这些人也许因此不会受到痛苦的困扰,却把周围的人拉下了水,因此,恶人制造出了一个病态的环境。
许多人不愿意把邪恶当做是一种疾病,理由在于邪恶是无药可治的。这样的观点忽略了一项事实:即使多种细胞硬化症和心理缺陷(赛斯·沃勒同时兼顾了这两个问题)都是不可治愈的,人们却称它们为疾病。斯皮德现在为他的朋友,找到了第三种疾病——那就是邪恶!并且,随着两人分歧的不断加剧,争论变成了争吵和指责,随后,导致了两人的分道扬镳。
这些内容,是隔壁的化验室加班人员,听到实验室里两人愈吵愈烈而不断攀升的声调之后,进行的总结。杨克·拉尔夫彻底被这些言论搞得晕头转向了。他无法想象,亲密得已经形成了默契的赛斯与斯皮德,到底为什么为一个涉嫌“邪恶”的观念问题而打得“头破血流”,最终不欢而散。
斯皮德盛怒之下,当晚便赶往机场,弄了张返回迈阿密的机票;而赛斯,则呆呆地陷进沙发中,思考了整整一宿…
事情的起因,需要回溯到那天下午,斯皮德检验出了枕头里暗含的“死亡面具”,从而证实了赛斯坚持的观点——汉考克是被人谋杀的。
赛斯因而兴冲冲地对斯皮德微笑:“听着,呃,老伙计,我一直有一个猜疑,你来听听它是不是合理。”
“得了吧,”斯皮德嬉皮笑脸地摆摆手,“别来这套,人们这样说的时候,往往是他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只是想随意找的什么人来附和一下。”
两人随即都笑了一阵,可那个猜想就暂时搁浅了。
原因在于,两人接到了杨克的通知——关于文森特指纹上的伤疤的发现。斯皮德因此接到了新的检验工作——关于凶器上的指纹的再次化验;而赛斯,则敏锐地嗅到可能由此引发的政治问题,他不希望年轻的杨克升任了侦探长,也一并继承了汉考克的过错,而成为替罪羊。他马不停蹄地找到了文森特的律师赫拉·肯,劝说他打消了对警察局证物失察的起诉念头。
等到赛斯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斯皮德完成了化验工作,正靠在沙发里打盹儿。
斯皮德睡得很轻,故而赛斯一进屋,他就醒了。“说说你的猜想。”他冲了两杯咖啡,摆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
赛斯花了几秒钟来整理语言逻辑:“在见到菲玛太太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一些东西了。一切证据都毫无疑问地指向了文森特,对吧?”
“是啊,那怎么了?”
“你或许不了解文森特,但我和他是多年的同学,文森特并不傻。所以,抛开第一被害人不谈,他至少不该跟玛格丽特上床之后,立刻干掉她,即使他有必要这么做,那他也不该傻乎乎地在宾馆留下自己那么多痕迹。这一点不合常理。”
“对,就像汉考克的案子,除了一个涂抹掉的唇吻——那可能是汉考克端起杯子,硬给凶手灌下的,为了不让被害人起疑心,凶手只得照做了,但她离开之前,还是擦拭了被子。”
“对,所以我们只找到了口红的成分,而无法复原那个唇印,”赛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口红,摇晃一下,又放进口袋,“我在回来的路上买。接着说,文森特至少不应该傻到连自己留下的痕迹都不处理一下就离开宾馆。也许一个冲动型罪犯会如此疏忽,但计划好的谋杀案不该如此。”
“不错。还有在凶器上发现的指纹,过于清楚明显了,这和布置在房间里的两处炸弹相矛盾。”
“嗯,所以,我一开始就怀疑文森特作为凶手成立的可能性,既然不是文森特所为,那么必然有人嫁祸。可这样的嫁祸也有点过于复杂了,另外,在尸体的处理上,也有些不对劲。”
“这很有意思,说说看。”
“如果换成你我要嫁祸一个人,会怎么做?”
“嗯,这倒是个问题,”斯皮德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冲动,对某人不满啊什么的。所以呢,尽管不会去实施,但心里会存有些比较邪恶的念头。”
“说得对。”
“嗯,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会跟踪调查。”
“说得更详细一点。”
“我会跟踪想要陷害的人,弄清楚他和谁的关系最亲密——而且,这种亲密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最好的下手时机,应该是在他与那个亲密的人,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后,干掉被害人,同时,确保在这个时间段里,我要嫁祸的人,缺乏能够证明他不在现场的证人,这样就足够了。”
“是的,一般人都会这样来思考问题。这就形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本案的被害人,尸体都被处理过——当然,第一被害人不是,可她被丢弃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直到腐烂到无法辨认才被发现。这样的做法,如果文森特是凶手,倒还说得通;但如果是嫁祸,就有些奇怪了,警察局很难辨认出被害人的身份,而且时间拖得太长了,即使这两名被害人都有亲属,他们可能也无法记清,被害人最后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准确的时间也不好确认。”
“对,这是个问题。”
“因此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既然凶手这么做了,那么必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凶手也许正是要混淆这个时间点。”
“此话怎讲?”
“为了便于他自己混入证人队伍。”
斯皮德因此沉默了,证人队伍…
“是的,证人队伍。这两名被害人,人际交往完全相反,一个寡然索居;另一个滥交堕落。两人的共同点只有两个,第一,没有特别亲近的亲属和朋友,缺乏明确证人;第二,她们都与文森特存在关系。而案件由于汉考克的独断专行,我们不大清楚那个潜在的证人是谁,但回忆一下,当我们初到普利茅斯的第一天,谁来警察局找过汉考克?”
“雷那德·布莱恩?!”斯皮德为之动容。
“的确,我们知道的仅有雷那德一个人。不过,当时,我还并没考虑到这些问题,观点形成于见到菲玛太太之后。”
“嗯,继续说。”
“你知道,一个人的犯罪理念,以及足迹,往往能在他们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找到痕迹。比如说,一个施虐杀人者的童年,可能是在被父亲虐待的家庭暴力环境中养成的不健全性格。我曾经注意过一个案件,杀人者大约对五十名以上的杀人案负责。但是很奇怪,在他杀死的五十多人里,只有一名女性,而他还是给她‘来了一个痛快的’,不像其他的男性被害人,经受了多种折磨——很多人,是在被放血之后,被耗子活活吃掉的!我观察了他的家庭背景,得出他是在报复被父亲虐待的结论,而他对于女性的仁慈,是由于小时候,母亲为了保护他,也经常遭受父亲的虐待。也就是说,她和他是‘站在一条船上的’。”
“嗯,这是你的领域,我略知一二。”
“本案采用的手法极为复杂,复杂到了不可理喻。凶手没有必要做出那么多仪式化的东西,比如割下大腿。但我们不知道凶手的身份,所以只好从文森特的过去来查证。首先,我从不曾听文森特说过自己的父母,其次,菲玛太太在几年前预示了这场灾难。可以说,菲玛太太那里藏有过去的秘密。接下来的,我们都知道,肖恩、莱瓦德以及吉恩的三角关系。”
“是,但这和雷那德有什么关系?”
“肖恩被关进监狱,是在一九七O年,我和文森特相继出生。当然,我是在中国,而文森特在美国,他是肖恩与吉恩的孩子,如果以一九七O年作为元年开始向后书,那么第五年发生了一件大事——肖恩因为牢狱之灾受牵连而死掉了。我们查过他的坟墓,不合逻辑的囚服给了我新的怀疑,肖恩还没有死。而在第六年,文森特的生母,便一命呜呼了。”
“对,但是我们查过了,她并不是死于中毒。”
“是的,没有中毒痕迹,但这仍不能表明她是正常死亡,医院对于吉恩身患何种疾病,一筹莫展。而连续的咳血以及消瘦,又没有确诊,这是很不寻常的。何况,她的死亡是紧随肖恩‘死亡’之后的。我们因此查证过,在暴动之后,监狱里放出了多少个犯人,这个数字截止到吉恩死亡之前。”
“大约八十多人。”
“的确,八十多人,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我们熟悉的名字,却有一个带有我们熟悉的体征。”
“残疾的手指?!”
“对,残疾的手指,就像雷那德·布莱恩教授。我因此又一次翻开了监狱对于肖恩的记录,那里是没有残疾记录的。”
“等等,你是说,身份被调包了?”
“是的,有某种权力介入了监狱暴动的时候调查,那就是陆军部,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监管人员被人授意这样做的。他们要放出雷那德,而那次暴动是最恰当的时机。他们在暴动死亡人员中寻找即将获得假释的犯人,与肖恩调换了身份。因此,那个可怜虫被作为肖恩处理了,为了避免细心人查到,他死后,尸体立刻被运回肖恩的家乡,也就是这里——普利茅斯,匆匆掩埋了。”
“胆大妄为的推测。”斯皮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解释了所谓‘肖恩’的尸体连囚服都没有换下的破绽,而真正的肖恩,以全新的身份出狱了,他被安排成了一个全新的人,在户籍中原来不存在的人——雷那德·布莱恩,历史学教授。”
“何以确定就是雷那德?”
“不确定,我至今都不确定此事。不过,一个很有趣的发现引起了我的怀疑。肖恩·阿尔弗莱德的身份,他在监狱里的一切身份,都被调换了。所以,尸体和档案形成吻合。但是,他们忘了一件善后工作。”赛斯掏出一张复印文件,“看看这个。”
“这两枚指纹…我不明白。”
“想想看吧,老伙计,肖恩,被审判为有罪的证据是什么?”
“他枪杀了两名保安和一名护士…那把枪…”
“对了,左边的指纹,属于那把杀人的枪,也就是真正的肖恩的指纹。而右边,是监狱档案中的‘肖恩’指纹,它们并不匹配。也就是说,肖恩还活着,在人群中。也许是幕后的操纵者忘了这个细节,也许他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查到这一步。”
“伙计,”斯皮德皱了皱眉头,“你做这件事,可没跟我说过。”
“我很抱歉,我太急了点。真正的肖恩出狱之后,要做的事情是复仇。所以,出狱不到半年的时间,先干掉了背叛他的女人——吉恩,用一种我们还没有检验出的方法。随后,按照户籍登记,他打算处理吉恩和莱瓦德的孩子——也就是文森特。可这也有些奇怪,肖恩从户籍中查到文森特花不了几十美元,也更不应该花费二十五年的时间。拖了这么长久的理由只有一个…”
“嫁祸…”斯皮德被自己嘴里忽然蹦出这个字眼吓了一跳。
“是的,嫁祸。就像当年肖恩自己,遭到背叛和嫁祸一样,他要看着长大了的仇人的儿子,像他自己当年一样,因为被嫁祸而被判终身监禁!”
“肖恩在监狱里,经受了非人的折磨,”赛斯顿了顿,“谁都能想象到,一个学者被冤进监狱后的惨状。生活对他来说,毫无希望,杀害三个人的罪名,确保他在二十年内都无法获得保释。我敢打赌,他的手指,也是在牢里顶撞看守被毫不留情地打断的。他得死在里面、烂在里面。监狱是个人吃人的环境,如果你很早被吃掉了,那倒可以说是幸运,假如你落在一群强奸犯的手里,那才真是惨不忍睹。因而,未婚妻的背叛——虽说理所应当,但在他被监狱生活扭曲了的灵魂中,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同样,仇人的孩子,也是不可饶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