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期待他会有所响应,自顾自的叹了声气,道:「若是可以随心所欲,有谁乐意在框架里面过日子?」
蒋怀良闻言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怎么了?不对吗?」
「不是,说得很好,谁也不乐意在框架里面过日子,乃身不由己。」
是啊,这正是她如今的写照啊!白陌右手搁在炕几上,支着下巴,撇着头再次对着窗外心生向往。
见状,蒋怀良突然生出一个主意。「想去游夜市吗?」
白陌两眼陡然一亮,直勾勾的看着他。「有夜市吗?」
「你不知道吗?」
「我对宫外的事不甚清楚。」她曾听过这样的话,一个城市夜市灯光的明亮程度,与这个城市经济发展程度、城市功能的完备程度成正比,可是一、两个月前她才刚刚看过这座城市长什么样子,哪知道是否符合夜市发展的条件?
「有夜市,而且热闹极了,直至三更尽,不过,夜市位于南市。」
「我们真的可以去吗?」虽是这么问,白陌已经迫不及待的从炕上跳下来。
「当然,不过你最好快一点,慢了,我们到了那儿,夜市就要散了。」
「我这就去更衣。」她转眼间已经冲出小书房。
蒋怀良也紧跟着下炕出了小书房,交代采香几句,便带着方四平先行安排出门事宜。
柯芳华早在蒋怀良提出忠告的当下,就知道从此日子艰难,可是她并没有绝望,一个骄蛮任性的公主能够装模作样多久,马脚终究会露出来,表哥会再次回到她身边。不过,随着一个接一个传言传进耳里,她的信念逐渐动摇了。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驸马爷带公主去夜市回来,公主在马车上睡着了,驸马爷一路抱着公主回清风苑。」
「我听说驸马爷亲手为公主画了一幅画像,公主见了竟然耍赖说不知道是哪来的仙子,根本不是她,要驸马爷重画一幅。」

第二十二章

「昨儿个我亲眼见到了,公主在宁远居喝醉了,还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曲子,跳了一支很奇怪的舞,逗得驸马爷哈哈大笑,最后驸马爷还背着公主回清风苑。」
「你们见到驸马爷为公主做的花灯吗?是一盏同心灯,有两层,里层是一只千娇百媚的牛,外层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骏马,听说是公主和驸马爷的生肖。」
纵使他人说得再多,都并非柯芳华亲眼所见,她还是盼着公主再一次被众人唾弃,表哥还是觉得温柔体贴的她最好,直到除夕这一夜,她编织的美好未来真正破灭了。
这是蒋家第一次过年如此热闹。虽然管家的人并非公主,可是她说要吃火锅,且要求全府上下一起吃火锅,坚持这样才有气氛,蒋夫人宠她,蒋怀良也顺着她,可想而知蒋府的围炉有多热闹,除了痛恨她的人,主仆皆大欢喜,她这个兵部尚书夫人更是赢得众人的喜爱。
事后过了好几日,柯芳华的眼前还是那一幕幕伤人的画面——表哥不时抬头看向公主,眼中流鲁思丝温柔,偶尔还会叮咛她不可挑食……她再也无法自我欺骗,表哥的心完完全全落在公主身上,往后她只能孤单的缩在尚书府最凄凉的角落,没有人会正眼看她,她会渐渐如同花儿凋零而死。
她不要,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如今她还能做什么?她苦思,却只觉得前途茫茫,除非公主死了,就在这时,她接到了一封信,一封令她颤抖害怕的信。
看完信,柯芳华整个人彷佛瘫了,软绵绵的倒在卧榻上。
「姨娘,怎么了?」燕草担心的看着她。
柯芳华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说。虽然当初她放人将猫儿带进尚书府,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若是公主真的因此淹死就太好了,可是如同那人所言,不过是藉此破坏驸马爷和公主的关系,不会真正要了公主的命。
是啊,她从来不想危害公主的命,只盼着表哥和公主离了心,最后公主受不了的提出和离,而表哥与皇太子彻底决裂,接着,在那个人的推波助澜下,表哥将她扶正,可这一切如今难了,那个人竟然要她动手杀人,她到底该怎么办?
「姨娘,究竟怎么了?」燕草看得实在很心急。
半晌,柯芳华艰难的吐出声音,「送信的人有说什么吗?」
「过几日会再联络姨娘,明白的指示姨娘。」
「还有吗?」
「她还说,姨娘不要生出其它心思,此事不会殃及姨娘,给姨娘的好处也绝对不会落下。另外,今晚窗子别锁上,有人会送一匣银子进来。」
柯芳华表示听明白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姨娘,你的脸色很难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事。」
燕草当然不相信,可是主子不说,她也莫可奈何。
柯芳华闭上眼睛,轻声道:「燕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姨娘何出此言?」
「我不当正妻,宁可当妾,如今在表哥眼中还成了一个阴险的坏女人,连表妹都不是了,这不是很傻吗?」
燕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响应,少爷讨厌公主,无论少爷是否喜欢姨娘,姨娘总是少爷的表妹,人人都可以预见蒋家将来是姨娘当家,可是谁会知道,一年未到,蒋府彻底变了天,公主不但虏获少爷的心,还赢得奴才们的喜爱。
柯芳华突然睁眼,眼睛迸出恨意。「我真的很不甘心,一步一步筹划,眼看就要嫁给表哥了,却杀出一个公主,还不要脸的设计表哥,硬要嫁给表哥,这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为何要退让给一个表哥痛恨的女人?」
燕草明白主子的心情,那个人就是在此情况下借着姨娘上承恩寺祈福寻来,说服姨娘先委屈当个妾,将来必定会让少爷将姨娘扶正,只要姨娘暗中相助,让少爷与皇太子断绝关系。姨娘原就不甘心退出,正苦思如何保住一切,既有贵人相助,更不可能放手,只是姨娘错算一事,对方如同老虎,若是被反咬一口,姨娘也不可能活命。她苦口婆心劝姨娘三思,姨娘却是鬼迷了心窍,怎么也听不进去。
「我没错,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逼得我变成今日这样子,我对她残忍又有何不对?」柯芳华陷入天人交战,明知前面是悬崖,不小心多踩一步,就会坠崖而亡,可是,只要当心一点,就可以除掉压在她头上的那块大石头,而如今的悲惨景况也将改变,她无法抗拒靠近悬崖的诱惑。
燕草顿时生出一股不安,轻唤道:「姨娘。」
「我没错,是她先使坏心眼抢了我的一切,如今我不过想讨回来,她要怪,就怪那个人容不下她,就算没有我,那个人也会想其它办法对付她。」略微一顿,柯芳华突然又变得很悲伤。「我为何变得如此悲惨?如今不但盼不到表哥将我扶正,还要被那个人拿来当刀使……」声音渐渐消失,最后化成叹息。
燕草将目光移向她握在手上的信,顿时心头一凛,惊慌失措的道:「那个人想要姨娘杀了公主吗?」
柯芳华厉眼一瞪,燕草连忙咬住下唇,可是又害怕,目光哀求的看着她,千万不能犯傻,公主的身分何其尊贵,真要出了人命,别说是皇上皇后,就是太子也不会善罢干休,姨娘只怕会被牺牲掉。
柯芳华不是不明白利害关系,可是不与那个人合作,只能求助表哥,结果,她保住公主的命,表哥却再也无法相信她,她的日子会比如今还悲惨。所以,她对燕草哀求的眼光视而不见,暗自做了:个决定,并将信仔细折迭好收进随身荷包。
燕草见了一怔。「姨娘不将信烧毁吗?」
「以后那个人给我的信都不能烧毁。」
「可是这些信万一……」
「我觉得很不安。」
因为不安,手上要多抓住一些可以拿捏对方的把柄吗?燕草终究不敢问,其实,她不认为单凭几封信就可以拿捏对方。
「燕草,我已经无路可退了,若不听话办事,那个人也会对付我。」
燕草无力的垂下肩膀,其实早在答应与那个人合作,收下一匣子的银子,姨娘就已经无后路可退了。
虽然白陌不喜欢下棋,可是大冷天的,不下棋还能干么?蒋怀良喜欢下棋,她就陪他下棋,不过下完棋,就应该走人了,可是瞧瞧,这是什么情况?先是说要看书,看了一会儿就歪过去睡着了,这不是明摆着赖在这儿不走吗?
白陌伸手戳了戳他的右手臂。「回你的地方睡啦!」
他动也不动,好像睡得很沉,可是她严重怀疑,他的睡姿太过僵硬不自然了。
「你别闹了,真要在这儿睡觉会招凉。」白陌决定客气的跟他讲道理,听说过几日要去皇寺祭天,他还身负重任,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招凉。
蒋怀良觉得身下的炕很暖和,且过会儿她会为他盖上被子,他不会招凉。
「你这个人很会耍赖哦!」白陌有点恼了。
以前他真的不知道自个儿很会耍赖,可是如今面对她,若不偶尔厚着脸皮,他想住进清风苑的路就更遥远了。最近他真的很苦恼,两人的心明明很近了,为何身体的距离就是跨越不了?每当他有碰触她的意图,她就会变得很紧张,若他真的敢乱来,她很可能会直接一巴掌招呼他。
白陌再伸手戳他,这次对准脸颊。「你真的要赖在这儿不走吗?」见他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受不了的警告道:「我不理你了,招凉是你的事。」她退到书案边坐上去,准备跟他耗到底,就在这时,一阵窃窃私语声从偏听传来,她眉一挑,跳下书案,走到黄梨木雕花塥扇边,往偏厅一探,「怎么了?」
秦嬷嬷和采云的议论声顿时打住,两人连忙来到她前面,秦嬷嬷看了采云一眼,示意她有话直说。
「刚刚夏英来说,她在尚书府外面见到丽春宫的宫女。」
丽春宫?白陌搜寻一下记忆中姬安茜费了很多功夫解说的皇宫关系图,想起来了。「章贵妃的人?」
采云点了点头。「奴婢觉得不可能,可是夏英坚持没有看错。」
「确定夏英的眼睛没有问题吧?我只是开个玩笑。」白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们之间的气氛实在太紧绷了,又不是敌人杀到家门口了,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吗?再说,根据姬安茜提供的信息,章贵妃只能算是皇后的敌人,不难理解,共享男人的两个女人不可能和平相处。

第二十三章

「夏英不是行事莽撞的人。」秦嬷嬷道。
白陌尊重秦嬷嬷,请教道:「章贵妃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尚书府外面?」
「后宫有些娘娘会在朝中重臣家中安排眼线。」
这个她懂,若是本钱够雄厚,眼线最好遍布每个角落,皇上就是最好的例证,虽然皇上不是后宫娘娘,但是对大臣的监视需求程度最高。
「秦嬷嬷的意思是说,尚书府有章贵妃的人?」
「应该是,而且只怕有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事。」
她明白,没事不会跟眼线联络,免得教人察觉,可是,秦嬷嬷直言对公主不利,这会不会联想太多了?白陌歪着头瞅着采云,「你是不是有不同看法?」
「公主与章贵妃没有利害关系,章贵妃何必在这儿安排眼线?」
「章贵妃安排的眼线应该在慈宁宫。」白陌很同意的附和。
见公主不当一回事,秦嬷嬷忍不住皱眉。「老奴真的很担心。」
「秦嬷嬷不要这么紧张,说不定她正好到尚书府附近访友。」白陌也知道这种说法很搞笑,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
秦嬷嬷好想叹气,虽然公主变聪明了,可是心思依然单纯,人家不举刀子直接刺向她的咽喉,任何人在她眼中都不是恶人。「公主千万不可以轻敌。」
「她是母后的敌人,但不是我的。」她觉得秦嬷嬷不太清楚状况。
「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女儿,皇后娘娘的敌人就是公主的敌人。」
虽然不太认同这种「连坐法」,但是白陌明白秦嬷嬷也是基于想保护她的心态,担心她不懂得防备。
「公主还记得当初宫中赏月设宴的事吗?公主并没有下迷香,那间书房为何会出现迷香呢?」
白陌微蹙着眉,姬安茜提过此事,她觉得很委屈,坚持没有下迷香,可是蒋怀良不相信,生性好强的她也就闭嘴不再提起。白陌自觉是过客,一心只想着完成任务,姬安茜说完,她转眼就抛到脑后了。
「此事老奴想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是章贵妃搞的鬼。除了章贵妃,后宫的娘娘没有一个人有本事将手伸到皇后娘娘的慈宁宫。」
这一点白陌倒是认同,后宫有皇后,可是实权握在章贵妃手上。
「这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追究也没有意义,以后小心就是了。」
「老奴以为公主应该将丽舂宫宫女的事告诉驸马爷,好将章贵妃安置在府里的眼线找出来。」
「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吗?」
秦嬷嬷的神情非常严肃。「公主千万不可轻忽。」
「我们私下调查就好了,不要惊动蒋哥哥。」
「如今驸马爷很看重公主,不会怀疑公主在耍什么阴谋。」
她根本不担心这种事,她又不是真正的姬安茜,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她只好道:「还是不要麻烦他,免得他说我大惊小怪。」
「老奴以为这种事还是交给驸马爷为好。」
白陌不想争执不下,索性顺着秦嬷嬷的话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蒋哥哥的。」
秦嬷嬷这下终于满意了,带着采云退出偏厅。
白陌转身回到小书房,正好见到蒋怀良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她见了一怔,这才想到他在这儿睡着了,方才她严重怀疑他是假睡,可是这会儿看来,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她突然觉得他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傻气又可爱。
「看什么?」
白陌双手捂着嘴巴笑。
「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蒋怀良对她已经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她猛摇着头,不敢将想法告诉他,他绝对不喜欢被人家说傻气又可爱。
「今年没能带你上街看灯,明年我一定陪你夜游观灯。」
明年她还在这儿吗?白陌放开捂住嘴巴的双手,状似不在意的道:「虽然花灯很好看,可是人挤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会保护你。」
白陌眼前不由得浮起这样的画面——他紧紧将她护卫在怀里,防止人群碰撞她,两人观赏花灯,欢喜的说说笑笑一路向前。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像有一团火在胸口烧着,连带着四周的温度也飙高,她真怕下一刻她会热到头昏脑胀,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幸好他及时开口,让周围的空气迅速降温。
「明日起,我会待在兵部,府里有事,你请总管派人去兵部找我。」
「蒋哥哥用不着担心府里的事,府里只要有婆婆,万事都不怕。」蒋夫人真的是管家一把好手,虽然过去一、两年因为生病的关系,习惯将自己关在宁远居,可是府里的事还是牢牢握在手上,当然,这也因为她的失智症还在初期,对于日常生活事务的处理没有困难,府里的事还不至于生乱。如今在各方面都做了调整,病情没有恶化的倾向,府里更不可能有机会乱了套。
蒋怀良好郁闷,觉得自个儿在这个家一点地位都没有。「我回文华阁了。」说完,他下了炕,大步走出去。
白陌怔愣地目送着他走出视线。她不久前还教他别赖在这儿不走,可他就这么走了,她又觉得空空落落,浑身好似被孤单笼罩,她是不是太习惯他的陪伴?这可不好,这会让她不想和离,不想将身体还给姬安茜,往后,她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上,美男的诱惑是很可怕的。
不过,姬安茜到底躲到哪儿去了,难道生气她将公主的形象破坏了,闹别扭跟她玩躲猫猫吗?算了,都已经变成幽魂了,还能够消失不见吗?相信时候到了,那位公主自个儿会跑出来。
【第六章 不怀好意】
每年二月二日是大梁皇帝在皇寺举行祭天的日子,祭天之后,由皇上带着官员们下田劳动半日,而官员们的家眷则负责洗手做羹汤,中午是各家官员自个儿的家宴,晚上再由皇上赐宴款待。
这是大梁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与会的官员是三品以上的京官,由皇上亲自领着这群高官体会百姓的生活,为了更能体察百姓的辛苦。
白陌直到丫鬟收拾行李准备三天两夜的旅游,方知祭天不是男人的事,原来女人也有一份。对她来说,能出门就是开心的事,可不在意这是官方活动还是私人活动,总之,她就等着出门活动筋骨。
二月一日白陌起了一个大早,可是直到出门要上马车,才知道柯芳华竟然随行。
「姨娘怎么可以跟着去祭天?」姨娘不上族谱,地位与奴才一样,当然,若是生有子嗣,会记上一笔,可是理论上来说,地位还是没有高上奴才,不过将来分家,儿子可以将姨娘接去同住。总归一句话,主母没带上,姨娘怎么能够以家眷的身分参与此等大事?
秦嬷嬷不屑的看了一眼上了后面一辆马车的柯芳华,很郁闷的道:「柯姨娘是夫人的外甥女,宫里特别恩准她可以一起前去。」
「母后恩准的?」
「当然不是,是贵妃娘娘。」
对了,后宫真正的掌权者是章贵妃,她说可以,皇后娘娘当然不敢反对。白陌撇嘴道:「贵妃娘娘倒是很好心嘛。」
秦嬷嬷冷哼一声,「贵妃娘娘是想给公主添堵。」
这种小把戏不可能给她添堵,但若是姬安茜,肯定闷到爆了。
「想要给人添堵也玩大一点,这样的小把戏有什么看头。」
她只是随口说说,却招来秦嬷嬷不认同的目光,赶紧脖子一缩,爬上马车。秦嬷嬷人很好,可惜太严肃了,严重缺乏幽默感,害得她捉弄人的本领都退化了。
白陌对沿途的风光非常感兴趣,可是有秦嬷嬷在一旁,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时哀怨的对采云噘嘴吐舌头,逗得采云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当然,很快就打住了,因为秦嬷嬷的眼神比利刃还教人害怕。
祭天所在地在京城西郊天台山的皇寺,众人宿在山脚下的皇庄,隔日皇上和官员们要耕种的就是皇庄的田地。老实说,这有一点作秀的成分,半日的耕种真能体察百姓的辛苦吗?
省省吧,当农夫的辛苦可不是松土就好了,不过要这些习惯握笔杆的人拿锄头,着实难为他们了。
每户官员都配了一座小院子,有个小厨房,不过,小得有点拥挤,莫怪说一个主子只能带上两人伺候,不过住上两夜,倒也不必太计较了。

第二十四章

「公主如今的身分是尚书夫人,只能住这样的院子。」秦嬷嬷担心的看着公主。皇家住的院子比这儿大上两三倍,公主都嫌弃小了,如今这儿只怕她更受不了。
「没关系。」
秦嬷嬷闻言一怔,没想到公主一点牢骚都没有。
「我觉得这儿越看越不错,令人心旷神怡。」对白陌而言,最重要的是可以拥有自由的空间,皇庄一望无际,空气中充满了来自大地的生命力,若是再有一只风筝,那就更完美了。
虽然公主落水醒来之后,便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秦嬷嬷还是一次又一次对她的改变惊讶不已,也才终于可以品出驸马爷对公主着迷的原因了,如今公主上上下下透着一股灵动,有着男子的气度和胸襟,唯一让人想皱眉的是没规没矩。以前公主不喜欢规矩,但应有的礼仪还是守住了,而今则是从骨子里将规矩抛到九霄云外。
「嬷嬷,我想四处走走瞧瞧。」
「公主不是嫌弃这儿只有田地,没什么意思吗?」
「以前不知田地可贵,如今懂了,田地可以生出粮食,喂养我们。」
秦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公主真是懂事了。」
姬安茜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养尊处优,难免不懂人间疾苦,不过,她有一颗很单纯的心,这对于出身宫中的人最是难能可贵。想到这儿,白陌突然很想念姬安茜,那个丫头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见她?
「嬷嬷,我可以出去走走瞧瞧了吗?」
「公主总要让老奴和采云将东西收拾妥当。」
「我只是随意四处走走,你们不用陪着我。」
「这可不行,公主在这儿的期间,老奴和采云总要有一人陪在公主身边。」尚书府都不能令人放心了,何况是一望无际的皇庄,姑且不说皇庄的佃户,就是今日同时住进皇庄的官员家眷,都不能教人放心。
白陌知道秦嬷嬷是谨慎的人,尤其经过去年落水一事,关于公主的安全,秦嬷嬷更是不敢马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安安分分的等候两人收拾好东西。
等了一会儿,白陌才刚开心的披上斗篷,听着秦嬷嬷再三叮咛注意安全,不速之客就先到了。
「公主姊姊要出去吗?」虽然扑上一层厚厚的粉,依然可见柯芳华的樵悴,不难想象她日子过得很不好。
「出去瞧瞧,柯姨娘有事吗?」白陌毕竟不是姬安茜,只要柯芳华不找麻烦,她对柯芳华谈不上喜恶。
「妹妹有一些话想对公主姊姊说。」
「你说。」
「这几日我们就当好姊妹吧。」
不是自称妹妹,还唤她公主姊姊吗?白陌实在不知道她这会儿是在唱哪一出,她们平日没有往来,临时装模作样演一对好姊妹是不是太为难了?就她的记忆,她可没当过演员,演戏不在行,又要具备金马奖候选人等级,这比教她假装晕倒还难。
「我们两个闹得不开心,只会教别人笑话,公主姊姊不同意吗?」
「我记性不好,不知何时与你闹不愉快?」除了那次她带两个通房上临水亭挑衅,她们根本没有交集,实在不知道如何闹出笑话。
柯芳华将她的话自动解读成答应了。「我在此谢谢公主姊姊了。」
白陌懒得纠正她其实误会了,不过既然她有这等自导自演的本事,她倒是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