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云轻悄悄的来到床边。「驸马爷,太子殿下来了。」
蒋怀良点了点头,细心的帮公主拉妥被子,这才起身走出房间。
姬安顺一见到蒋怀良,立刻上前关心的问:「茜儿醒了吗?」
蒋怀良率先走到院子墙边的树下,用目光指示侍卫散到四周防守,方才对着跟过来的姬安顺道:「醒了又睡着了,一直在作恶梦。皇上要如何处置章贵妃?」
姬安顺显然很苦恼,声音有些闷闷不乐。「虽然柯芳华的丫鬟指证章贵妃身边负责联系的丫鬟,可是章贵妃坚持否认,而她的丫鬟早一步服下毒药,还来不及逼问就毒发身亡,这事也查不下去了。」
「我看了书信,上面有章贵妃的印鉴,章贵妃不可能将自个儿完全摘出来。」
「因为她没法子将自个儿完全摘出来,父皇不会不做出惩处。」
「如何惩处?禁足吗?」蒋怀良忍不住嘲弄的唇角一勾,明知是她在搞鬼,却拿她莫可奈何,这种感觉真是令人郁闷。
「父皇确实有指示,章贵妃一回宫就不准再踏出丽春宫,这也表示她必须将掌管六宫的权力交到母后手上。」
沉吟半晌,蒋怀良又问:「皇上问了殿下对此事的看法吗?」
姬安顺点了点头,道出自个儿当场的回应,「柯芳华承认派丫鬟燕草在你的院子纵火,但是母后答应保她的命,我请父皇从轻发落,至于章贵妃,她始终不承认插手纵火一事,父皇要如何惩处,端看父皇如何看待此事。」
太子殿下回答得中规中矩,想必这也是皇上想要的答案。关于章贵妃,无论皇上是否舍得惩处,章贵妃不认罪,皇上当然也不能强行定罪,因为皇上要处置章贵妃,最重要的是看皇上如何看待这次闹出来的风波;无法定章贵妃的罪,柯芳华也不好重罚,正好皇后娘娘允诺柯芳华保她一命,皇上当然顺势对她从轻发落。
「柯芳华发卖出府了结,你没意见吧?」
「这样也好,不过,能不能请殿下帮她安排好一点的落脚处?」她总是他的表妹,他不愿意她落个悲惨的下场。
姬安顺显然不认同,可还是撇了撇嘴,终究点头表示答应帮这个忙。
「虽然父皇只是将章贵妃禁足,但是看得出来父皇真的生气了。」
如同皇后娘娘所言,皇上很重视每年二月二日的祭天,不容许一丁点的差错。祭天是开国太祖皇帝立下来的规矩,可是三品以上京官下田,却是当今皇上当太子时提出来的,先皇还大大赞誉这个提议;皇上即位后,又增加家眷部分,因为此事,民间对皇上歌功颂德一番,皇上真的成了百姓口中的仁君。章贵妃撞在皇上最得意的事上面,皇上怎能不恼?不过要皇上重重惩处章贵妃,这无疑是在皇上的心上刺了一刀,皇上舍不得啊。
虽然皇上不能重重惩处章贵妃,蒋怀良很郁闷,可是,真正教他耿耿于怀的是——「殿下是否相信章贵妃今日没有插手纵火一事?」
「她若是没有插手,其它几处的后院为何会失火?」
「这事由她主导,她当然知道纵火一事,可是,既然柯芳华会派丫鬟去纵火,她何必再插手?若是她的人被侍卫逮个正着,她不是反而将自个儿牵扯进去吗?还有,茯苓那个丫鬟的荷包落在现场,这不是明摆着让柯芳华难以脱身,章贵妃有必要对柯芳华赶尽杀绝吗?狗急了会跳墙,章贵妃担心被柯芳华咬出来,逼不得已绝对不会牺牲她,不过很显然,有人想法与章贵妃不同,希望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好让我背上失职的罪名。」
略一思忖,姬安顺终于明白蒋怀良的意思。「你认为其它几处另有他人介入?」
「对,有人将章贵妃和柯芳华推到前面,而自个儿又暗中在后面放火。」
姬安顺眼中闪过一道锐利。「老六?」
「若此事是章贵妃谋划,他不可能不知道。」
「老六看似没有攻击性,其实很狡猾。」
「他确实很狡猾,可是殿下看得出来,皇上想必也看得出来。」
「什么意思?」
「你可有听到太医说,公主因为吸入太多迷药才会昏迷不醒,当时我让太医在房里查了一遍,太医发现迷药被放在驱虫的香炉里面。」
姬安顺一怔,搞不懂蒋怀良怎么一下子从姬安保跳到姬安茜,但仍就其所知地道:「柯芳华不可能在驱虫的香炉里面放进迷药。」
「除了章贵妃,没有人可以在香炉里面下迷药。」
姬安顺这下总算明白了。「章贵妃让柯芳华放火,又在香炉下迷药,她已经笃定此事万无一失,也就没有理由在其它的地方放火,稍稍一想,父皇必能想透其中的道理,并推测在其它地方放火的必定另有其人,而且此人够狠,算准柯芳华无法担下此事,这事也只会算到章贵妃头上。」
蒋怀良点了点头。「章贵妃算得上聪明,可是少了几分狠劲,这一点皇上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
「父皇是不是也怀疑老六?」
「依我看,皇上将章贵妃禁足,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章贵妃,也有可能是为了试探六皇子。」
姬安顺微皱着眉。「纵火一事章贵妃总是有嫌疑,朝堂上必然会有不少议论,而后宫想必也闹得风风雨雨,父皇将章贵妃圈禁在丽春宫,确实是在保护章贵妃,可是,说是为了试探老六,我就不明白了。」
「若皇上怀疑六皇子在此事上面搞鬼,当然要知道六皇子事后的反应。」皇上性情温和,不曾有凌云壮志的大作为,可是用人大胆,且用得好,正是因为皇上独具识人的本领,假若皇上不要偏宠章贵妃,朝堂和后宫就会更安宁了。
姬安顺微微挑起眉,充满期待的问:「你认为老六会如何反应?」
蒋怀良冷冷一笑,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能做出什么反应呢?
姬安顺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的道:「我倒希望他不要做出任何反应。」
「六皇子一向很懂得明哲保身。」
姬安顺摆了摆手,将姬安保暂时抛到脑后,转而问:「你的伤势如何?」
「皮肉之伤,过几日就好了。」
「父皇表示给你十日好好养伤。」
「我正有此打算,我在这附近有个庄子,我想带公主去那儿养伤。」回到尚书府,只怕日日都有收不完的帖子,借着关心之名,又不好拒于门外,他们忙于应付这些人情往来就来不及了,哪还能好好养伤?
姬安顺理解的点点头,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受伤生病了,岂能不上门送个礼关心一下?
「本宫每日都会让人将宫里的消息送过来给你。」
「殿下不必惦记我,此时皇上关注六皇子,说不定也在关注殿下,皇上不喜欢臣子与皇子有过多深入的交往,即使我们的关系不同于寻常人。」蒋怀良自有消息管道,无论是宫里还是府里,再也不容许有人在他背后操纵。
「本宫知道了,茜儿,就交给你了。」姬安顺说完,忍不住朝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带着内官和侍卫们离开。
【第七章 魂牵梦萦】
当白陌完全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蒋怀良的庄子,蒋怀良还派人回府里接了春墨和夏英过来,秦嬷嬷和采云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了。
当白陌听了采云详述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只觉得一阵欷吁,虽然她很不欣赏柯芳华这个女人,矫揉造作,从头到脚都很假,可是倒也谈不上讨厌,也许因为她是妖狐,始终当自己是人世间的过客,不允许自个儿对人有太多感情和想法;或许转生了那么多世,经历了那么多事,却没有太过深刻的记忆,正是因为她对任何人事物未曾投入太多情感,她应该继续保持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无论面对何事,没有喜怒哀乐,然而,如今她却因为柯芳华的行径欷吁,也因为柯芳华的离去而开心。

第二十八章

尽管她不愿意,但是当她不受控制地对蒋夫人投注过多关心,她就已经越过界线,接下来又是蒋怀良,一个让她产生许多情绪的男人,对他,她生出了期待,也生出了信赖,老实说,她不明白这是为何。
总之,她觉得蒋夫人和蒋怀良身边不再有柯芳华这样的女人是好事,她也没想到两个通房见靠山失势,自请离了府,看来这内院终于可以清静许多了。
「公主因为那个女人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她走了,公主应该开心,为何咳声叹气呢?」采云实在搞不懂。
「我当然开心,只是觉得悲哀,原本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如今落到人牙子手上,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很可能卖到窑子吧。」
白陌脸色一变。「卖到窑子?」
「她生得有几分姿色,待在窑子应该可以混得很好。」见公主担忧的皱眉,采云撇了撇嘴,又道:「无论如何,她都是咎由自取,公主何必为她担心?」
她也不是真的替柯芳华担心,若是柯芳华没有算计害人的心,如今也不会遭这样的罪,可是,毕竟是蒋夫人的外甥女,她真的不愿意见她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公主放心,她很有心计,不会遭人欺负。」
「已经卖掉了吗?!」
「不会这么快,应该会在官奴署待上一个月,再交给人牙子。」
「官奴署?」
「官宦之家的家眷犯了罪,通常会先送到官奴署,待上头决定如何处置。按理柯芳华只是侍妾,可以直接交由人牙子卖了,可是,她也是夫人的外甥女,上头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便让人先进官奴署。」
她懂了,官奴署有一点刀下留人的含意,这恐怕是大梁的特产吧。
「公主放心,没有人进了官奴署还可以回来,倒是有人在那儿病死了。」
「病死了……诈死吗?」
「应该是吧,可是从此隐姓瞒名,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白陌觉得身分并不重要,而是如何活着,就好比柯芳华,若是能用更宽阔的胸襟活着,如今又怎么会走到这样的绝路?
「公主不要想太多了,驸马爷将公主救出来的时候,看着柯芳华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似的,绝对不可能帮她诈死逃走。」
白陌根本不担心,柯芳华已经没有娘家了,还能去哪儿?不过这些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甩了甩头,打起精神问:「蒋哥哥呢?」若非蒋怀良救了她,这一世的任务就没机会完成了,她得先跟他说声谢谢。
「驸马爷应该在书房。」
白陌掀开被子跳下床。「我去找蒋哥哥。」
「公主别急,总要先更衣梳妆吧。」
白陌垂下螓首一看,衣服皱巴巴的,不得不承认这副模样真的很狼狈,只好安安分分的由采云为她更衣梳妆。
蒋怀良的庄子不大,却极其精致,看样子费了不少心思整治。
白陌随着采云来到书房,书房外面的两名侍卫见到她,恭敬的上前行礼,便侧过身子让她进入书房,而采云被留在外头。
这里的书房远远不及文华阁的大书房,空空荡荡,只有书案上的文房四宝齐全,还有一张架子床,而此时蒋怀良光着上身坐在床上,方四平正准备帮他上药。
白陌见了一怔,害羞的转身背对他们,脱口道:「对不起。」
蒋怀良欢喜的勾唇一笑,这丫头来得正是时候,而方四平一看到主子脸上的表情,就很识相的将药膏交给主子,安静的退了出去。
「你过来帮我上药。」蒋怀良带着笑意,对着她的背影道。
他为她受伤,她帮他上药也是理所当然,她很自然的转过身,咚咚咚的跑到床边,可是一看到他赤裸精实的上身,两眼差一点爆凸,这未免太养眼了,不过当她的目光一触及他烧伤的肩臂,难过的泪水瞬间将双眸攻陷。
「我是让你帮忙上药,可不是让你来当小哭包。」
白陌努力抑制直落而下的泪水,接过药膏,一边小心翼翼帮他上药,一边心疼的道:「对不起,一定很痛吧?」
「我经历过更严重的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她看了都觉得好痛,他竟然说不算什么……等一下,那是什么?她看见他后背腰侧有条刀疤,右手不自觉的伸过去一触,又缩了回来,他微微一颤,强忍着想将她的手紧紧抓住的冲动。
「这是为了放火烧敌军的粮草,被人家从背后捅了一刀。」
白陌记得姬安茜说过,蒋怀良差不多八岁就被父亲带到边关,上战场磨练。
「当时害怕吗?」
「不怕,只想着如何活命。」
「你父亲真狠,为何小小年纪就带你上战场?」八岁在现代只是一个国小二年级的孩子。
「当时皇上刚刚坐上龙椅,蛮夷趁机扰边,父亲是少数几个受皇上信任,又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于是奉派镇守边关。当时京城很乱,瑞王伺机而动,父亲不放心我待在京城,便藉口上战场磨练将我带在身边。我性子好强,既然去了边关,就不可能躲在后方,父亲很高兴我有志气,就将我交给他的副将,从此我就开始过起马背上的生活。蛮夷喜欢小打,让我们疲于奔命,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处于挨打的局面,要反过来采取主动,便建议烧了他们后方的粮草,让他们乖乖滚回去。」
白陌惊愕的瞪大眼睛。「你也太大胆了吧!」
「想赢,就必须大胆冒险。」
「这倒是。」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成功的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不得不滚回去,这也同时奠定我在军中的地位,皇上也是因为此事才注意我。」
「成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姬安茜所知有限,只是简述蒋怀良崛起的过程,当时她听了之后只有一个感想,蒋怀良根本是幸运儿,若非父亲守边有功,又死得早,他怎么可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蒋怀良微微挑起眉。「难道你以为皇上是因为我父亲才特别照顾我吗?」
白陌嘿嘿嘿的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太小看你父皇了。」
「父皇对我来说一直是父亲。」姬安茜严重缺乏政治Sense,要不,怎么可能从宫里那个大染缸出来还如此天真善良?
蒋怀良的神情转为认真,视线紧紧勾着她,彷佛要将她看透似的,她不自在的往后一缩,感觉都快要缺氧了,他才终于出声道:「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来不及救你,我不能失去你。」
这算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向她表白,可是她无法响应。即使她是姬安茜,他也不是她命定之人,何况她是妖狐,她的目标是成仙,怎么可以跟人类谈恋爱?
「为何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白陌的目光微微一闪,回避着他。
他索性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她觉得很委屈,目光哀婉的发出抗议,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害他差一点失控堵住她的嘴。
他真应该骂她,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子很诱惑人吗?可是他不敢,还得力持冷静理智。
「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何必生你的气?」
若说她对过去的事还耿耿于怀,也不见她将过去的事一直挂在嘴边,可是她无法敞开心接受他却也是事实,与其为了她是否还在生气争执不下,他还是霸气的直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不过,他的声音却是无比的缠绵爱恋,「我们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了,好吗?不会有通房、不会有侍妾,我只有你。」
假若她是姬安茜,她一定会彻底投降,就算不是姬安茜,情感上她已经认了,可是残存的理智依旧拚命的挣扎,他们两个怎能谈恋爱?谁来告诉她,为何她的任务会搞成这个局面白陌几乎整个人趴在窗边,说是吹风,想散去心头的苦恼,不过显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一日,她一直处在极度苦恼的状态下,无法逃避,蒋怀良点燃她内心对爱情的渴望,可她是妖狐,他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前几世,每当她完成任务,她就会开始踏上四处流浪的日子,因为她可以让依附的身体长生不老,若是一直待在原地等候孟传溪和王素依的转世白头到老走完一生,她是妖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所以,在等候下一个转世之前,她只能披着不会老去的皮囊换身分,到处去流浪。为此,她向天神抗议,为何不能完成任务拿到狐狸毛就直接转到下一世呢?天神说,她必须守护他们白头到老。对此,她也有意见,她必须四处流浪,如何守护他们白头到老?

第二十九章

天神又说了,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能够守护他们。
老实说,她怀疑天神在整她,存心拖延她完成任务的时间,要不,几十年就可以了结的问题,为何要拖上千年?
不过,她还能如何?难道她可以不按照天神的游戏规则吗?算了吧!
总之,撇开任务不说,她根本没办法跟任何人谈恋爱,她与蒋怀良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你怎么又皱眉了?」蒋怀良伸出手,温柔的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白陌怔愣的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窗外看着她。
「何事如此伤神?」
「没、没事。」白陌慌乱的垂下眼帘,完了,怎么一见到他,心就跳得这么快?
「真的没事吗?」蒋怀良俯下身,两人唇瓣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碰上了。
「真没事。」这个男人真坏,怎么老是用美色诱惑她?
「可是,怎么脸儿红通通的?」蒋怀良唇角一翘,那日不顾一切抱住她,就知道他们心意相同,她抗拒不了他。如今他不再担心贴上去她会一巴掌过来,不过,他们身体的距离并没有因此跨越,这种感觉很奇怪,彷佛他们中间挡着一个人,虽是这么说,但又不够精确,总之,就是有个什么挡在他们中间。
「我擦了胭脂,不行吗?」他不要靠得如此近,她哪会脸红?
「你已经美若天仙了,何必擦胭脂……没有啊!」蒋怀良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她面颊上划过,然后将食指凑到眼前一看。
「蒋哥哥不好好养伤,来这儿干么?」白陌懊恼的坐直身子。
「我扎了风筝,我们去放风筝。」蒋怀良很懂得适可而止,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挡在他们中间的是什么之前,他不会逼得太紧。
一听到放风筝,白陌两眼闪闪发亮,可是一想到他的伤,她只能忍痛拒绝。「蒋哥哥真的很不安分,受伤了就应该好好休养。」
「我又不是娇贵的公子哥儿,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伤就动弹不得。」
「不小心扯到伤口,你会痛死了。」
「我不怕痛,走吧,去放风筝。」
迟疑了一下,白陌还是开心的点点头,跳下软榻跑了出去。
白陌特别喜欢放风筝,喜欢那种要乘风而去的感觉,虽然跑到巴掌大的脸儿红扑扑的,她也不觉得累,偶尔还会停下来,回首对蒋怀良扬起灿烂的笑容。
蒋怀良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对他扬起笑脸的她,恍神之间,他走进长久以来将他的心缠绕住的那个梦——
他一直在追寻一个人,虽然她的容颜不断改变,但他知道是同一个人,不过,无论是哪一张容颜,他都无法看清楚,倒是她的笑声很清晰,充满了属于她的生命力。从他有记忆开始,她就不断的在他梦里出现,这是为何?她对他究竟有何意义?他想寻找她,可是,世上有哪一个女人的容颜会不断改变?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也许他会一直惦记着,然而梦就是梦,不可能变成真实。
多年过去,他依然作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梦,也可能因为这个梦,他对女人的心思很淡,倒是不自觉会留意女人的笑声,可是梦里的笑声始终留在梦里,他未曾在真实中听过,他本以为这将是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梦,然而今日,他竟然……
「你不玩吗?」白陌突然跑到他面前。
是她吗?蒋怀良看着她,感觉她好像就是从梦里走出来的女子。
「蒋哥哥怎么傻了?」白陌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蒋怀良倏地回过神。「你的笑声真好听。」
「蒋哥哥今日是不是吃了蜜?」虽然这称不上什么甜言蜜语,却让她羞怯的脸红了,她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她方才跑了那么久,脸早就红了,他也察觉不出来。
「我喜欢你的笑声,有着属于你的生命力。」
白陌一怔,怎么好像有人曾经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累了吧?」
她甩了甩头,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抛到脑后。「不会,可是只有我玩,蒋哥哥都不玩。」
「我看你玩就够了,不过歇会儿吧,你肚子应该饿了吧?」
白陌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声,蒋怀良忍俊不住的笑了,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肚子,无声斥责肚子太丢脸,可是仍嘴硬地强辩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肚子饿了。」
「我让人准备了点心。」蒋怀良拉起她的手,来到一旁树下的石椅坐下,石桌上则是摆满了茶水点心。
方四平和采云分别递上热毛巾,伺候两位主子擦好脸,便远远的退到一旁。
白陌连吃了三块糕点,再喝了一盏茶,终于满足的叹了口气。「这儿真好。」
「虽然不能长住此地,不过我们可以偶尔来住上几日。」
「蒋哥哥骗人!」白陌撇嘴娇嗔道:「蒋哥哥可是皇上面前红人,平日休沐偶尔还要被召进宫,皇上怎么舍得老是放蒋哥哥的假?」
「要不,我不当皇上面前的红人,专心当你的驸马爷好了。」
「蒋哥哥若只是一个驸马爷就不帅了。」
「这是为何?」
「因为蒋哥哥喜欢坐在马背上,当个大将军。」
蒋怀良闻言一怔,是啊,他想当的是大将军,像父亲一样,可是父亲因为受伤不得不退下来,而他身为父亲的独子,皇上又不爱用武,再难有机会纵横沙场了,不过他没有一日停止锻炼自己,将来若有一日可以披上战甲,他一定可以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