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曜气馁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别急,想要与北辽议和,就不可能不出燕州,一旦出了燕州,他们的性命就会落在我们手上。」两国议和乃暗中进行,北辽的使臣不便进入大周,因此议和地点应该是在距离大周最近的北辽雁沙镇。
闻言,周子曜重新打起精神,点头应是。是啊,他们可是占有地利上的优势,何必着急于一时呢?
每月的义诊日是林言姝最爱的日子,因为这个时候,她觉得自个儿最有大夫的样子——
来看病的都是出身穷苦的百姓,能得她看病施药,已经很感恩戴德了,根本没想过她医术好不好的问题,而且他们是真心感谢她,他日在城里巧遇,也都会热情的喊她一声「小林大夫」,那一刻她觉得很骄傲——她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从马车上下来,已经有人为他们摆好摊子,老百姓已排好队看诊,不挑大夫,轮到谁就给谁看病,若遇疑难杂症,徒弟两人再转给师父诊治。
林言姝给人看病喜欢闲聊几句,关心对方的日常生活,因此她的摊位总是最热闹,孩子们尤其喜欢她,看完病,她都会给一块糖,师父说她是最佳「小儿科大夫」,她听了这词觉得新鲜有趣,也很贴切。
林言姝刚刚看了一个闹牙疼的小丫头,就见一人一骑从福恩寺的方向飞奔而来,吓得众人更贴向路边,就怕不小心被撞了,不过是转眼之间,一人一骑「咻」一声就从众人面前飞过去,可是眨了一下眼睛,都还来不及出声讨论,一人一骑又折回来,而且是停在她面前。
林言姝根本是傻了,不记得何时得罪过如此凶猛的人物。
「小大夫。」洪兴欢喜的声音打断林言姝正要无限扩张的想象力。
怔楞了下,林言姝略带迟疑的反应过来,「洪侍卫?」
「是,福恩寺闯入了几个窃贼,伤了容先生和晴姑娘,我正急着回城里寻大夫,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小大夫,可否请小大夫随我走一趟福恩寺?」洪兴简洁的道。
一听见容先生受伤了,林言姝急急忙忙拿起自个儿的药箱,一边走向自家马车一边道:「师父,我跟洪侍卫去一趟福恩寺,很快就回来了。」
「丫头,别慌,让牧儿跟你一起去。」
林雨兰不喜欢打宝贝徒儿主意的容先生,可是人家受伤了,又不能不管,索性让苏云牧跟着,苏云牧闻言也立马拿起自己的药箱跟上去,此时负责驾马车的张叔已经就定位,待他们一上马车,马车便上路。
马车一停,林言姝拿着药箱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福恩寺山门前的阶梯。
「姝儿妹妹,别跑,小心滑倒。」苏云牧斯文惯了,根本追不上平日像猴儿般四处乱窜的林言姝,只能远远的跟在后头叮咛。
林言姝举手表示知道了,可是脚步一刻也没慢下,转眼就跑进福恩寺。
「怎么是你?」看见洪兴带回来的大夫是林言姝,楚昭昀的脸都绿了。
「容先生呢?」这会儿林言姝可没心情跟他夹缠不清。
事有轻重缓急,楚昭昀也知道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便道:「你跟我来。」
楚昭晦领着林言姝去了卫容骏所待的厢房,洪兴只好带着随后跟上来的苏云牧去了余芝晴那里。
卫容骏的伤是外伤,林言姝因为林雨兰自幼教导,在外科方面很擅长,因此见到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会惊慌失措,就是进行缝合都没有问题。
楚昭昀在一旁紧紧盯着,第一次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大夫。
「公子,这儿有小大夫和卫邵,你还是过去瞧瞧晴姑娘。」卫容骏觉得楚昭昀在一旁很碍眼。
虽然不乐意他们两人独处,可余芝晴是他的「妹妹」,他理当更担心、关切,因此楚昭昀只好交代林言姝小心照顾容先生,便离开了厢房。
看着她专注处理伤口,卫容骏感觉整个胸口被欢喜塞满了,今日来此早有预感会有意外发生,可是万万想到不到意外之后是如此美好的惊喜。
「没想到是姝妹妹。」他相信子书必是让洪兴进城请大夫,不会是去请她。
林言姝显然知道他未道出来的问话,调皮的对他挤眉弄眼,「今日师父带我们来福恩寺山脚下给老百姓义诊,洪侍卫眼睛太厉害了,奔驰而过时也能瞧见我。」
卫容骏想起林言姝提过义诊的事,「真巧!」
「就是啊,不过,怎会有窃贼如此大胆闯进福恩寺?」
「听说昨日不少贵客在此投宿,因此引来宵小窃贼,我们不巧就遇上了。」
林言姝不解的皱眉,「福恩寺经常有贵客投宿,可不曾听过有这样的事。」因为从晋阳城到福恩寺来回要半日,城里的贵夫人、小姐来此祈福往往会住上一宿,以免来回路程颠簸受累。
「昨日在此投宿的贵客很多。」
过去在此投宿的贵客就很少吗?林言姝若有所思看了卫容骏一眼,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容哥哥今日为何在此?」
「公子来燕州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如今找着了,便应了妹妹的心愿,带着妹妹来福恩寺向上天还愿,而听闻福恩寺景色迷人,我便跟着一起来此赏景透气。」
林言姝微微挑起眉,似笑非笑的道:「这可真是巧合。」
「今日能够在此见到姝妹妹,也很巧合。」不过,他喜欢这个巧合,觉得这必是上天怜他惦记着她,很想见她一面,教他因祸得福。
略一顿,林言姝忍不住暗示道:「燕州高山险峻不少,这些地方难免聚集亡命之徒,他们专门打劫外地来的商贾客旅,容哥哥没事还是别出门。」
若师父推测无误,他真的是皇亲国戚,他来燕州的目的绝不单纯,今日福恩寺遭遇窃贼闯入,只怕是跟他有关。
「再过不久,我就要回燕州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林言姝一时反应不过来。
「姝妹妹可有跟你师父提起去京城的事?」
林言姝缓缓的点点头,「师父说,没有人愿意离乡背井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除非,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这倒也是。」
见他反应很平淡,林言姝有些小失落,可是想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去了京城,将看得更明白,这不是更令人难受吗?
甩了甩头,林言姝故作轻松的道:「虽然我无法解了容哥哥体内的毒,但是答应容哥哥的事我会做到,待我制作的药丸成了,我会托同仁堂给楚公子传递消息,容哥哥再派人过来取药丸……」
「小丫头……林言姝……你在哪儿?」周子毓的声音突然响起。
卫容骏和林言姝同时一怔,这个小霸王怎么会跑来这儿?
林言姝不想理会他,可是又怕周子毓闯进来,扰了容先生,还是先出去把人应付走再说。
她出了厢房,正好看见周子毓打开一间厢房准备进去搜人。「四公子。」
一看见林言姝,周子毓激动的整个人扑上去,还好林言姝及时伸手挡住,要不铁定教他抱住。
「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你这丫头就不能安分一点,乖乖待在山脚下义诊就好了,跑来这儿干啥?你也不看看自个儿小胳膊小腿儿的,人家三两下就可以捏死你了……」
「我是来这儿给人治病的,四公子呢?」林言姝打断他。
周子毓怔楞了下,「你来这儿给人治病?」
「对啊,这儿出了意外,我们正好在山脚下给百姓义诊,就教人给请上来了。」
「原来如此。」
周子毓此时真想抽自个儿嘴巴,昨夜无意间听到,今日有几个无赖准备在福恩寺大干一票,而今日正是他们师徒三人在福恩寺山脚下义诊的日子,虽然晋阳城没有人敢伤林神医他们一根寒毛,可是他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忍不住跑来了,没想到在山脚下只见到林神医,他随手拉了一个人问林言姝去哪儿了,得知她跑来福恩寺,便急匆匆的上马赶来这儿。
「四公子呢?」林言姝没兴趣知道,可是他的举止太诡异了。
「……我想你今日在此义诊,便过来瞧瞧,却听说福恩寺出事了,且你跑来这儿,于是赶紧跟上来。」他不算说谎,不过是混乱了先后次序。
林言姝唇角一抽,「四公子是不是太闲了?」
「嗄?」
「我们是给穷苦的老百姓义诊,四公子还跑来这儿凑热闹,不是太闲了吗?」
「我还不是担心……你这丫头为何老是惹我生气?」周子毓恨恨的咬牙切齿道。
林言姝无辜眨眼睛,「我又没说错。」
「你……」
「我知道四公子对我有许多指教,可是老百姓还等我回去给他们看病,改日再请四公子赐教。」她又不是他的丫鬟,可不想听他发牢骚,还是赶紧溜了。
「林言姝,你别跑……」
不料,周子毓还来不及追出去就教楚昭昀拦下来——
「这不是周四公子吗?」
周子毓只能暂时搁下林言姝,转身迎上楚昭昀,跟他打哈哈几句,便赶紧落跑。
因为卫容骏和余芝晴受了伤,楚昭昀决定留在福恩寺住上一宿,同时请林言姝留下来照顾伤者。不过,其实他觉得苏云牧比林言姝更值得信任,可余芝晴是姑娘,卫容骏坚持由林言姝来,他只能选择她。
睡前,林言姝先给余芝晴检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再去卫容骏那儿。
「姝妹妹今日辛苦了。」卫容骏凝视着她的脸庞——如今还稚气未脱,但是再过个一年,长开了,将是一抹艳色……周子毓想必也看出来了吧?
「不会,我曾经守着病人一日一夜,这就是大夫的职责。师父说,我们比起上战场的随军大夫轻松多了。」
「你师父真是个奇女子。」
林言姝点头附和,「我常觉得师父更像男子,心胸宽阔、见多识广。」
待林言姝为自己重新包扎好伤口,卫容骏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如何惹上燕王府的四公子?」
叹了声气,林言姝道出当初如何结下梁子,然后苦笑道:「当初我若是收敛一点,客客气气向他表明身分,如今他就不会看我不顺眼,老跟我过不去。」
这丫头完全不明白周子毓的心意,以为人家是因为当初失了面子才至今耿耿于怀,可若非如此,她见到周子毓就不会如此平静,当他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霸王。
「他的心思只怕不是如此单纯。」
林言姝别扭的一笑,「四公子老嚷着要我进燕王府当丫鬟,在他身旁伺候笔墨。」
卫容骏微微挑起眉,没想到那个小霸王也会耍心眼。「你可知道,当了丫鬟,你的未来就掌握在他手上,他要你当妾,你就会成为他的妾。」
「我知道……什么?」林言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好大。
「这是他真正的目的。」
半晌,林言姝缓缓的摇摇头,觉得他搞错了,「他只是看我不顺眼,真的,他认为我这种出身卑微的人没资格骄傲,在他面前应该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比你更了解他的心思。」
「容哥哥应该不认识他吧,怎么会了解他的心思?」
若说,他对她也有相同的心思,她会不会吓坏了?可虽然他和周子毓心思相同,但是他绝对不会委屈她当个妾。
卫容骏换个方式道:「你相信我吗?」
略一顿,林言姝点了点头。
「相信我,以后你就离他远一点。」尽管知道她对周子毓没有任何想法,可是见到她跟周子毓太亲近,他还是不舒服,恨不得将她藏起来,让人见不到她的美好……他不曾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深怕别人见到她,发现她的美好。
「我也想离他远一点,可是我的脚比他短,跑得也没他快,每次遇见了,也只能听他训话,再寻机会脱身。」林言姝真的很无奈,还垂下螓首看了一眼自个儿的脚。
若非她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愁苦,卫容骏一定会爆笑出声。她的腿比他短,跑得也没他快——这种话也只有她可以如此自然脱口而出,可爱极了……他不能不说,周子毓真的很有眼光。
「你师父可知道他老是对你纠缠不清?」
「师父要照顾我们一大家子的人,我不想拿这种小事打扰她。」
果然如此,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周子毓的心思,如何会小题大作地告诉她师父?
「那个……容哥哥,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林言姝觉得很苦恼,以后见到周子毓,她肯定浑身不自在,不知如何面对他。
「若是你觉得容哥哥想太多了,你别放在心上,不过,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
林言姝顿时垮着一张脸,容哥哥是在安慰她吗?为何她没有感到安慰,还有一种无路可退的感觉?
「别怕,凡事有我。」
她不是怕,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不过,「凡事有我」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如此甜蜜?
「时候不早了,累了一日,姝妹妹也该安置了。明日一早,公子会派人送你回去。」
今日确实累坏了,林言姝道了声晚安,回到楚昭昀为她安排的厢房。
躺下来时,她还担心今夜睡不着,可是翻了两次身,就沉沉入睡了,果然如她师父所言,她根本是没心没肺,无关生死的事转眼就可以抛到脑后,当然,她坚持不承认,觉得她是乐天知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睡觉当然要睡觉。
【第十章 说服神医搬家】
对卫容骏而言,看似可怕的外伤根本不及体内的寒毒吓人,养个一日也就够了,不过,他还是摆出伤势严重的姿态,毕竟是读书人,一点小伤也要费心养好。
「福恩寺的事肯定是燕王所为。」楚昭时气愤难平的道。
「这不是意料中的事吗?」当余芝晴提出上福恩寺谢天还愿,他就已经猜到燕王将有所行动,不过卫容骏相信燕王不可能在自个儿的地盘上闹事,倒也没放在心上。无论如何,他们拒绝不了余芝晴的请求,只能见机行事,而事情也确实发生了,没想到的是阵仗有点小,像是闹着玩的。
「我们只抓了几个小混混,送到晋阳城的牢房,过些日子就放出来了。」这才是楚昭昀生气的原因,吃了亏,却一点把柄也没抓到,就好像被人蒙着头打了一顿,没瞧见对方是谁,这笔帐只能自认倒霉。
「这是人家的地盘,吃亏也要认了。」自从亮了相,卫容骏就猜到燕王不会不闻不问,可是要如何过问,这就要费点心思了。他很期待燕王出手,却没想到他如此谨慎,教人找不着借口将矛头对准他。
看样子,燕王真的很怕皇上寻到借口调动幽州的军队进入燕州,这是为何?难道燕州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燕王究竟何意?」
「他应该是想打探我的身手。」
怔楞了下,楚昭昀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件事目标是你?」
「遇到这样的事,余芝晴不藏在你这位哥哥身后,而是不断将我挡在前面,你说,这是为何?」正因如此,余芝晴才会挨了刀,要不,她大可乖乖的找个角落躲着,如今手臂上就不会留下一道疤了。
「这件事果然有她一份!」楚昭昀恨恨的咬牙切齿。虽知她不会无缘无故拉着他们前往福恩寺,但私心期待她不过当个眼线就罢了,谁知还是参与其中,生出这些事来。
「我想她应该不清楚燕王府实际行动,不过是接到指示,遇事要想方设法将我拖下水。别忘了,燕王府还想跟此事划清界线,如何愿意手上的棋子涉入其中?」
闻言,楚昭昀还是气怒难消,「我真恨不得掐死她,她怎可能是楚家的孩子?我们楚家人最有骨气了,绝对不会为了活下来牺牲别人。」
「她不是在楚家长大的孩子,你不能期待她传承楚家的家风。」
「若她是楚家的血脉,骨气应该是与生倶来的。」从有记忆开始,楚昭昀就在父亲的教养下认定一件事,楚家人可以饿死,就是不能没有骨气,这也是出身楚家最引以为傲的事。
「即使她有骨气,在青楼生活多年下来,也已经磨掉了。」
楚昭昀的眼神转为锐利,阴森森的道:「她不应该活着。」
「你别冲动。」
楚昭昀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语。
「如今我们还在燕州,她畏惧燕王府的势力,不能不当燕王府手中的棋子,这也是情有可原,待回到京城,脱离燕王府的箝制,情况很可能就会转变。」
半晌,楚昭昀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我暂时不会动她,虽然我对她的身分始终抱持怀疑,但是我娘一直盼着找回女儿,她对我来燕州寻人的事充满期待,无论如何我必须带她回去。」
「你还是尽早接受她是你的妹妹,除非你能证实奶娘说谎。」即便他们对奶娘的说词始终抱持怀疑,但是,奶娘所言也有可能是事实,换言之,奶娘一日不推翻原先的说法,他们就只能认定余芝晴是楚家的孩子了。
楚昭昀张着嘴半晌,最后化成一声叹息。奶娘岂会无缘无故推翻原先的说词?
「我何时带她回去?」
他借口要教养余芝晴的规矩礼仪拖延回京时程,目的是掩护表哥,如今卫风已经从京城送信回来了,皇上的指示想必也下来了,表哥与北辽议和的时日也该定下来,他当然可以收拾箱笼准备离开燕州。
卫容骏让卫邵拿来舆图,先指着晋阳城,再指属于幽州的白河镇,同时道:「五日后,你会接到京城的来信,让你在半个月内起程回京,而你要绕道白河镇,从幽州搭船回京。」
「你要让人误以为是在白河镇签订议和盟约?」若是搭船,从燕州就可以了,何必往北走绕到幽州呢?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可是正因为如此,对某些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来说,这种无事生事的举动反而透着特殊含意。
卫容骏点了点头,「白河镇是幽州最靠近燕州的城镇,燕王不好在这儿手伸太长,而且幽州守将李将军与燕王不和,燕王一进入白河镇,李将军就会盯住他,等着找他麻烦,如此便能确保你安全离开。还有,出发前几日我会病了,然后一直待在马车上,若是可以,最好可以撑到回京。」
「替身?」
「卫风。」
「他是易容高手,扮你倒是混得过去,可是如此一来,卫邵就必须跟着他。」
「我有卫林,还有其他人会陆陆续续跟我们会合。」他以谋士的身分来到燕州,身边有个侍卫就很显眼了,其他的当然只能由明转暗,早早散落在前往北辽的路上。
「白河镇对我来说相对安全,可是,会不会让燕王生出疑心?」
「无论何处,只要在大周的土地上,燕王都会起疑心。」
在燕王看来,议和盟约未成之前,莫哈王子绝不会踏进大周,这是因为莫哈王子背后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一旦莫哈王子进入大周,他只有死路一条,而他的兄弟还可以将罪名栽在大周头上,何况议和结盟一事,大周比北辽更热切,当然是大周的使者进入北辽的可能性更大。
楚昭时担忧的皱着眉,「万一,燕王没有顺利被我引到白河镇呢?」
「这你倒不必担心,他就是有疑心,也不能不上当,除非他确定与北辽议和的使者并非你。而且他是藩王,李将军不敢轻易动他,他在白河镇安全无虞,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走一趟。」
「没有圣旨,藩王不是不能离开封地吗?」
「因为追缉盗匪,燕王不小心越了界,若是皇上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岂不是显得皇上太没度量了?再说了,皇上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咬定燕王有谋逆之举,最多只能训斥几句,何苦闹得太难看了?皇上不会做失了面子又得不到好处的事,燕王很清楚。」这也是他选白河镇的原因,这是燕王愿意冒险的底线。
怔了一会儿,楚昭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你都算计好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的算计再缜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的身体就是无法控制的状况,这也是他必须赶在秋日到来之前签订议和盟约,要不拖到入冬,与北辽议和成了,他也没命了。
楚昭昀瞪大眼睛,真想骂人,一会儿教他安心,一会儿又将他的心提到嗓子眼,这样耍他很好玩吗?
见状,卫容骏很无辜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为何不行行好,别教我提心吊胆地回京?」
「我以为你更喜欢实话。」
「我觉得你就是个坏心眼的。」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张着嘴,半晌,楚昭昀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自嘲的道:「是我眼拙,看不出包子里的馅料是黑到不能再黑的芝麻。」

闻言,卫容骏哈哈笑了,「我不知道你如此风趣。」
楚昭昀觉得他根本是没心没肺。「你不担心吗?此去北辽,路途遥远,而你又不方便带太多人,万一北辽那儿有人反了,你能全身而退吗?」
「遇上了再说,何苦自寻烦恼?我甚至连自个儿体内的毒都无法控制。」卫容骏看待生死如同一根羽毛,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楚昭昀怔楞了下,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你答应我,至少活着回京。」
「放心,我会活着回京。」因为他有放心不下的人。
楚昭昀收到京城来信的隔一日,卫容骏悄悄来到庄子见林雨兰。
「久闻容先生之名,今日终于能见到了,真是幸会。」林雨兰老早就料到卫容骏会找上门,因为若非要离开燕州了,他不会煽动姝儿去京城。
「经常听闻小大夫提起她师父如何多谋睿智,晚辈早想拜会,今日能够一见,实是晚辈之幸。」卫容骏已经预备好面对林雨兰的刁难,毕竟他要鼓动他们迁离熟悉的家乡,这确实教人难以平静视之。
「你是晚辈吗?」林雨兰很想揍人,自己看起来明明貌美如花,完全没有上了三十岁以上的痕迹好吗?撇开上一世,单就这一世,不论他实际年纪,就算他二十几岁好了,也不过跟她相差十岁左右,怎么好意思自称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