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曦怔愣了下,「担心什麽?」
「侯爷在这儿住的时日越久,越有可能发现小包子的存在。」
「他住在城里,不会发现小包子。」除了元宵,她从来不带小包子进城,一来是考虑小包子年纪小,缺乏自保能力,城里又龙蛇混杂,实在危险;二来是担心大人说了什麽乱七八糟的话,影响小包子的心情。也许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小包子格外早熟又心思细腻,大人随口一句,他总可以细细琢磨大半个时辰,教人心疼。幸好她不带小包子进城,城里的人只当她是寡妇,并不知道她有个孩子,要不,傅云书很快就知道小包子的存在
了。
「若是不小心…」
「不会,以後让福伯送我过去,侯爷的人不会再来这儿。」
「你还要继续给他治病?」
「侯爷的湿寒之症相当严重,需要我针灸治疗,不过,过几日我想请易大夫代我给侯爷施针,毕竟我住在城外,不若易大夫给侯爷施针方便。」
闻言,凌母稍稍缓了一口气,「不过,侯爷怎麽会找上你?」
「易大夫推荐我给侯爷针灸治疗。」易大夫是凌父的师兄,因此格外照顾她,一有机会,就会将她推荐给病人,而除了医术,易大夫对什麽都没兴趣,根本不清楚她与武阳侯的关系。
「既然如此,如何让易大夫代你为侯爷施针?」
「只要按着我的指示,易大夫就可以为侯爷施针。」
顿了一下,凌母还是不放心,「我就是很不安。他突然出现在淮州,得知你们和离的真相,还坚持追查你遭到诬陷一事,如今又来找你治病…这没完没了的,我总觉得有什麽事要发生。」
凌玉曦伸手拉着凌母在卧榻另一边坐下。「娘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就算知道了,他也带不走小包子。」
「若是侯爷执意带走小包子呢?」
「我不会让他带走小包子。」
凌母若有所思地紧抿着双唇,好像有些拿不定主意,张嘴又闭上。
这是什麽情况?凌玉曦好笑的道:「娘有话直说,不要憋着。」
略一迟疑,凌母还是一吐为快,「说起来,小包子是侯爷的嫡长子,身分多麽尊贵,可是,如今却被人家视为乡下野孩子,不时要遭人闲言闲语,你不知道娘看了有多心疼,这是何苦呢?」
「身分尊贵又如何?那也要看有没有命可以享受啊。」凌玉曦不以为然,武阳侯府即使不是龙潭虎穴,也真不是什麽好地方。
「娘只是心疼小包子,明明是武阳侯的嫡长子,将来要承爵。」
「没有武阳侯府的光环,小包子也可以凭自个儿的本事功成名就。」
「多少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书,连个功名都没有。」
凌玉曦骄傲的扬起下巴,「我的小包子聪明又上进,没能进士及第,也能得一个进士出身。」若非这个时代只看重读书人,轻贱商人,她更希望儿子成为呼风唤雨的大商贾。说真格的,靠着啃书可以养活自个儿吗?况且会读书,也不见得就一定可以考个进士回来,一味的想靠读书功成名就实在太不务实了。也还好她懂得挣银子,要不,如何供凌玉琛和小包子读书考科举?
「你真的不让小包子见侯爷吗?」当娘的看到女儿如此辛苦,总是心疼,若是女儿可以带着小包子跟侯爷一家团圆,这不是很好吗?
「将来小包子长大了,他要不要认父亲,这由他自个儿决定,如今,我们一家人在这儿过日子就好了。」
「有了侯爷,小包子的日子会更好。」
哼了一声,凌玉曦自信满满的道:「没有侯爷,我也会让小包子的日子越来越好。」
「若是侯爷让你们…不是,让你回去呢?」侯爷如今不知道小包子的存在,还跟女儿纠缠不清,难保这其中没有将女儿带回侯府的心思。
「他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吗?」凌玉曦激动的差一点跳起来踱脚。「我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还由着侯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可是很有骨气的好吗!」
「当年侯爷又不在,也不是他的错。」凌母越说越小声,这个女儿自从生了孩子之後,脾气渐长,夫君在世时,好歹还能说她一两句,如今完全不行了。
「娘别再胡思乱想了,总归一句话——侯府不是个好地方,而我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生命的人,不想回那儿受罪。」
这真的是她生的女儿吗?凌母不记得从何时开始,不时会迸出这样的念头。这个孩子越来越有主意了,完全就是一个做大事的男儿,不过,却也让人越来越觉得可以依靠,若非她撑起了这个家,如今凌家不知有多落魄,琛儿更不可能去书院读书…算了,她想如何就如何,当娘的帮不上忙,也只能支持她。
虽然傅云书每一次给的诊金都有上百两,可是,不知是否因为有所隐瞒,还是傅云书深沉的目光不时流露出来的温柔令人心慌,面对傅云书,凌玉曦的压力真的很大,连着几日下来,她很担心自个儿会失控的破口大骂,要不就是跪地求饶——无论哪一种,这绝对会让她的形象荡然无存。
总之,她还是爽快一点,直接将他扔给易大夫照料才省事,可惜,当事者不愿意配合。
「易大夫不擅长针灸之术。」
「不难,只要我为易大夫指点一下,易大夫就可以为侯爷施针。」
「易大夫亲口对我坦言,他的针灸之术始终无法驾轻就熟,因此他明明知道如何为我诊治,却还是推荐你为我治病。」
「那是因为易大夫生性谨慎,总是担心下错穴位,但若得我在一旁指点,他就可以放胆为你施针了。」
「既然你必须待在一旁指点,又何必劳驾他?」
「我只要指点几次就可以了,而你还需施针一段时日,不过,无须如此密集了。」
傅云书深深的看着她,不再言语,只是唇角上扬,让人感觉到他此刻心情愉悦。
「…你为何而笑?」她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被人看穿似的。
「你怕我吗?」
「嗄?」
「若非怕我,何必如此急着躲开我?」
「我不是怕侯爷,而是见到侯爷,难免不自在。」没错,虽然他带给她的压力非常巨大,但这并非惧怕…
不过,不是惧怕,那是什麽?她还不曾对某个人如此敏感,一刻也不想跟此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否则,她有可能被吞没——这种感觉怎麽想都可以称之为惧怕…她脑子有问题吗?干麽在这儿纠结不放?
傅云书轻声的笑了,「我还以为你是大夫。」
凌玉曦一时哑口无言。没错,身为一个大夫,还是自认为很专业的大夫,面对的不应该是「某人」,而是「病人」。
「若你是大夫,你看我就只是个病人。」傅云书道破她不想说出口的话。
凌玉曦觉得自个儿好像被扎了一针,还是正中要害的一针,吓得差一点跳起来。「这太可笑了,绝对没有这
回事!」
傅云书轻扬剑眉,感觉自己的心情更好了。「哪回事?无法将我视为病人吗?」
「…我不怕侯爷,也没必要怕侯爷,不是吗?」她不能太小看这个男人,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将我推给其他大夫,好好为我治病。」
「我住在城外,来回多有不便。」
「若你不便,我亲自去庄子让你治病。」
凌玉曦的心脏差一点迸出胸口。「不必了!」
傅云书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笑,不过,只要她不再将他推开,他就少说几句,免得让她更不自在。「往後继续有劳凌大夫了。」
是啊,她只能继续当他的主治大夫,要不然,连她都会觉得自个儿真的很怕他,不过,不是出於畏惧的怕,而是忧心被吞噬的怕。
她很庆幸接下来不必日日前来针灸,能够稍稍喘口气,可是即便是三日一回,甚至是五日一回,他依然有教她绷紧神经的本事,她只能自我催眠,她太敏感了,他深沉的目光之中不曾出现似水的温柔,也不曾出现似火的炙热,没错,这个男人只是单纯敬重她的专业,没有其他心思。
「皇上刚刚亲政,就独排众议指派我领兵对抗北夏的侵略,因此这一仗格外要紧,只准胜,不许败。当时北夏经过多年休养,正处在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的盛况中,不难想像,打起来格外辛苦。有好几次,我还以为自个儿活不下来,甚至有一回,为了诱敌,我以身涉险,差一点被大雪埋葬,所以,我不写家书,也不想知道家中的情况,以至於不知道祖母早就作主让我们和离了。」
凌玉曦先是一怔,随後渐渐明白了,他是在解释他何以发生如此大的疏忽。说起来,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辛辛苦苦上战场给家族争光,岂知在後方的自家人没能为他守护妻子,还破坏他的婚姻,害他成了离了婚的男人,虽然像他这种离了婚的男人还是很有身价,不过,总是一个污点。
「去年大齐与北夏终於议和,我在整顿完北方的军防之後返回京城,方从祖母口中得知我们已经和离。因为我的身子在北方熬得不太像样,皇上要我来淮州养病,我不便此时追究和离一事,因此没有细细追问,以至於没有提早发现这其中有猫腻,让你受了委屈。」
「你确定其中有猫腻?」
「就常理来说,岳父刚刚出了事,你应该求祖母帮忙,而不是纵容贴身丫鬟危害傅家子嗣。」
凌玉曦笑了,却是讽刺的道:「侯爷显然是傅家唯一长脑子的人。」
傅家其他人不是不长脑子,而是当时选择违背良心。「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不必,如今说再多,也不能回到过去。」那个真正受委屈的原主已经死了,再多的道歉也唤不回来…说起来,原主是死於难产,而她在关键一刻穿过来,小包子因此可以活着出生。可是,若非原主太过委屈,对未来太过绝望,说不定有机会熬过生孩子那关卡。
「该说的,我还是要说。」过去,他确实对她过於无情,若是连该有的歉意都漠视不给,如何教她敞开心接受他?当易大夫让他找她治病时,他不愿意,却又松了一口气——终於有了让他再见她的理由。而当他的软弱无法隐藏的摊在她面前後,他想靠近她的慾望更是如同破茧而出的彩蝶——至此,他豁然明白了,他不想放手,他的妻子只能是她。
「好吧,说完了,以後就别再说了。」
「我还没得到证据还你清白。」傅峻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可见得此事不容易追查——已经过了五年,若是曾经留下什麽证据,只怕也被抹去了。
「我说过,已经过去了,你不用费心证明我的清白。」
「也许如你所言过去了,但名声何等重要,你还要行医不是吗?」
真是该死,她怎麽忘了呢?只想着不能让小包子曝光,却忘了一个医者的名声不好,谁给她治病?还好侯府的事至今没有传到这儿,要不,她也没法子混到今日的局面…等一下,说不定侯府自知其中有猫腻,下了封口令,自然不会传到这儿,不过,若是将来她的名声越来越显赫,好死不死碰到跟侯府相关的人,此事势必会闹出来,那可就不妙了。
「老实说,没有人愿意自个儿的名声受损,只是过了那麽多年了,想要查清楚真相并不容易,我不敢抱任何期待。不过,若是侯爷可以还我公道,自然更好。」他要查清楚真相也是从侯府下手,应该不会发现小包子的存在吧。
「我向你保证,无论多麽困难,一定会还你公道。」傅云书欢喜的笑开了花。
他这一笑,差一点害某人的眼睛都直了,口水还流出来。
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生得很俊美,温润如玉,却又不失男子该有的阳刚,可是见识过後世的整型风气,她什麽样的帅哥没见过,不过,真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笑起来竟是祸水等级,三魂七魄一个不当心就会被勾走…
凌玉曦抖了一下,垂下眼帘闪避他足以溺死人的目光,整了整思绪,有礼的道:「那就有劳侯爷了。」
第三章 小包子曝光了
前几日,傅云书还开心不已,想着凌玉曦终於改变心意了,可是转眼之间他就发现,他想得太简单了,她只是想讨回公道,并不想回武阳侯府当侯爷夫人,换言之,她的心意未曾动摇,他们的关系依然没有进展。
傅云书不曾如此沮丧,明明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了,可是,他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只因为怕吓跑
她。
他是不是很可笑?竟然庆幸自个儿病了,要不,他没有机会与她如此亲近,没有机会见到令他如此着迷的她,可是又害怕一不小心太过靠近了,逼得她转身就跑。在面对战场的杀戮、生死关头之际,他可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然而面对她,他是胆怯又心慌——这让他很焦躁、挫折,不知有何法子可以教她别再抗拒他?
站在书案後面,傅云书执笔蘸墨,一笔一画默写孙子兵法,以期静下心来。虽然是武将,可是除了练武之外,他最喜欢待的是书房——看书、练字、作画、下棋,因为可以教焦虑浮动的心沉淀下来,不过今日的成效显然不佳,不知不觉当中,纸上落下的竟是她的一颦一笑。
「爷索性请皇上赐婚。」傅岩见了忍不住提议道。
看着书案的画像半晌,傅云书放下手上的笔。「说起来,我与她并未和离。」
顿了一下,傅岩反应过来了。「和离书并非出自爷之手,爷可以不承认。」
傅云书点点头,「可是如此一来,我等於当众搧了祖母一巴掌,这教祖母情何以堪?」若非祖母承认自个儿错了,他绝不能这样对待祖母。
「即使知道错了,太夫人也不能承认,有了圣旨,正可以给太夫人台阶下。」
「我不开口,皇上岂会下圣旨?我若是请皇上下圣旨,祖母的面子更是挂不住。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如此待她。」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只要一道圣旨,她就不能不待在他身边,可是得着她的人,却无法留住她的心,只会教她更气他、更恼他,这是他最不乐意见到的。
「可是,皇上只给爷一年的时间。」一顿,傅岩决定说得再坦白一点,「我看夫人就是个硬脾气的,当初被逼着收下和离书离开侯府,如今只怕没有太夫人亲自上门迎接,夫人打死也不会回去。」
「她是个硬脾气的,但是心肠很软。」要不,傅家人如此伤害她,她又岂会为他治病?
「心肠软,也要舍得下脸面。太夫人不能接受夫人,夫人又不是走投无路了,何苦委屈自个儿回侯府?」在傅岩看来,夫人无路可走也不会回侯府,不过,还是别给爷泼冷水,免得爷更是郁闷。
傅云书沉默了。
「一年後,爷能够将夫人留在这儿吗?」
他不会将她留在这儿,他要带她回京,可是,他凭什麽带她回京?除非,他能不顾不管的不承认和离,逼着她跟他回京…那她肯定恨死他了!
「有了圣旨,爷至少可以先将夫人带回京城。」傅岩觉得傅云书此时应该专心对付吴家,不该分心绕着凌玉曦打转,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什麽问题都没有了。
思忖片刻,傅云书还是否决了,「不急,有一年。」
撇了撇嘴,傅岩又是打趣又是提醒,「爷这一年可真忙。」
傅云书微微挑起眉,「你怕我忙不过来吗?」
「爷是个有本事的,吴家绝对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夫人。这句话傅岩没有说出来,相信爷心知肚明。
果然,傅云书自嘲的苦笑,「是啊,吴家不是问题,我的夫人才是问题。」
傅岩婉转的一笑。不只是问题,还是大问题好吗!
傅云书忍不住叹了声气,「我对她还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爷若是坚持不求皇上下圣旨赐婚,那就只能用骗的、用哄的、用逼的,总之,先将人弄回京城再说。」
傅云书闻言皱眉,「你想找死吗?」
傅岩很不服气,「这总比将夫人留在这儿好吧。」
他当然知道,可是,只要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她都不会原谅他。
「若是凌老爷还在,只要说服凌老爷回京找机会证明自个儿乃遭人陷害,夫人自然要跟着回京。」
说到岳父,傅云书不由得有些感伤,岳父会抑郁而终,不单因为皇上下了圣旨将他驱逐出京,更因为禁止他再回京。可是,去年大齐终於逼得北夏议和,皇上在老臣面前大大的扬眉吐气,当然藉机大赦天下…若岳父再撑个几年,就有机会在有生之年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两眼一亮,傅岩想到一个主意了——「爷可以说服夫人回京,寻机为凌老爷申冤。」
傅云书摇了摇头,「她很清楚自个儿该争的是什麽,不该争的是什麽,镇国公府非她如今能力足以对抗。若她单凭血气之争跟镇国公府对上了,不过是将整个凌家推入险境,届时,凌家一个也保不住。」这段日子,他也曾经好奇的打探她是否有为岳父申冤的念头,出乎意料,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随後听她一说,他就明白了,对她而言,护住一家人比追究过去谁是谁非更为重要。
「夫人真是聪明又冷静,太难对付了!」
「说她冷静,还不如说她透澈。」她清楚自个儿的处境,可是骨子里又是个很骄傲的人,因此面对他,她刻意冷静,可惜无法控制自个儿,不时会流露出小姑娘家的恼意,不过,那样子的她真是可爱。
「难道真的找不到法子对付夫人吗?」
「不是没有,而是不清楚她的软肋在何处。」
傅岩重重一叹,「若是爷能找到让夫人不能不回京的理由就好了。」
「与其找到让她不能不回京的理由,还不如让她认为即使待在这儿也摆脱不了我…对哦,为何我没想到呢?」傅云书欢喜的拍手道。
「可是,爷一年後就要回京。」
「若是我改变心意不回京了呢?」
「皇上不会允许。」
「她又不知道皇上的心意。」
怔愣了下,傅岩明白了,「若是夫人认定她不回京,爷就不回京,待在淮州或京城对夫人就没有差别了。再说了,夫人顶着一个寡妇的身分,与爷纠缠不清总是不好听,还不如跟着爷回京城。」
「正是!」
傅岩终於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说真格的,爷再郁闷下去,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也快要闷死了。
傅云书也觉得阴霾一扫而空,体内顿时涌出一股战斗力。真好笑,没想到有一日他在面对一个女人时也需要战斗力,甚至觉得她比北夏还难缠,可是,他却甘之如饴,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
上一世凌玉曦是独生女,虽然父亲对她很严厉,却也很疼爱她,无论多忙,一个礼拜总会抽出一日陪伴她——读书、骑脚踏车、钓鱼…她想做什么,父亲总会尽力配合她。这影响她对待小包子的方式,她想要给小包子满满的爱,以便弥补他失去父亲陪伴的这一块,也因此她格外留意小包子的心情起伏,小包子稍微情绪低落一点,她马上可以发现。
「怎么了?平日娘下厨,你可开心了,为何今儿个一点胃口也没有?」凌玉曦故作轻松的戳了戳凌霄的脸
颊。
凌霄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好像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这颗小包子别老爱跟娘耍心机,有话直说。」她太了解儿子了,每次提到她不乐意触及的话题,他总要先装模作样上演一段欲言又止的戏码,好像他有多么不想惹她伤心难过…好吧,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这样的考量,但是不管如何,他不会憋着,而她明知如此,还是吃他这一套,这不就是当娘的吗?
「昨日夫子带我们去山坡上俯瞰田园,绘一张农人春耕图,张通不会画,就画了他爹,夫子就打了他一顿板子。」
凌玉曦突然有一种感觉——踩到地雷了!
「不听夫子的话,理当挨板子。」虽然张通是小包子的小厮,可是她让张通跟着读书,无非是盼着儿子身边的人多长一点见识,若张通是一块读书的料,她可以让他脱去奴籍考科举,不过,张通显然没有这种想法,觉得能识字就好了,因此读书也不是很上心。
顿了一下,凌霄垂下头,「若是我能像张通一样挨夫子的板子,那该多好。」
凌玉曦真想喊救命,果然踩到地雷了,这颗小包子是希望能够像张通一样也知晓父亲的模样。可是,这会儿她只能假装听不懂。「哪有人喜欢挨板子?」
「张通知道他爹长什么样子。」凌霄抬头看着凌玉曦,乌溜溜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气,看起来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张通离开他爹不过一年多,当然记得他爹长什么样子。」
「可是,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一面。」
凌玉曦的舌头打结了。
「娘亲,我可以知道爹长什么样子吗?」
看着小包子深切渴望的目光,凌玉曦扑到嘴边的拒绝硬是出不来,且若是不擅长丹青,这会儿她可以毫无愧疚的混过去,可是,不仅仅上一世的她受到很好的绘画教育,原主也是个爱绘画的,甚至为了教导小包子认识东西,她亲手画了许多像现代那种识字识物的图卡,所以,小包子很清楚她的绘画功力。
「好吧,娘给你画一张爹爹的画像,可是你要收好,不能逢人就拿出来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