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都过去了,还我清白又如何?我又不回侯府。」
「蒙了不白之冤,难道不应该洗刷冤屈?」

「不是不想,而是没必要,当然若我是侯爷,我一定会弄清楚真相,看清楚府里每个人藏着什麽样的心思。」她应该为原主讨回公道,可是他们继续纠缠下去,很可能会让小包子曝光,所以她不能追究真相,想必原主也同意她的决定,保护小包子比查明真相更要紧。
「你认为府里的人要陷害你?」
「我并无此意,只是未嫁人之前,我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如何得罪人?」
若是诬陷,目的当然是为了逼走她,这一点他很清楚,但是他并没有想到问题也许不在她身上,而是在他身上,换言之,很可能是因为他,她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既然不需要我诊脉看病,我就告辞了。」她已经说完了,当然赶紧走人。
凌玉曦走得很快,傅云书甚至来不及出声唤住她。他很想留住她,可是,她只想要远远的躲开他,好像他是毒蛇猛兽似的…
为何会有一种很失落的感觉?或许因为她曾是他的妻子,如今却是形同陌路。
「我实在不懂,为何夫人…凌大夫如此不在意自个儿的名声?若是将来有人藉此为难她,这岂不是阻了她的行医之路?」傅岩忍不住嘀咕道。
傅云书闻言一怔。对哦,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只以为她不想再回侯府了,可是,就算她的冤屈得以洗刷,她不想回侯府,也没有人可以勉强她。
「也许,她认为京城的事不会传到这儿。仔细想想,若非我让傅峻暗中调查,即使傅峻他们在京城,只怕如今还是什麽都不知道。」
「爷要查清楚此事吗?」

「查,当然要查,让傅峷传我的命令给傅峻,暗中将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凌玉曦确实说对一件事,无论她是否能洗刷冤屈,至少他应该搞清楚府里是否有人藏了歪心思,他绝对不能容忍被别人算计。
「爷,刘公子来了。」傅峷走到门边道。
过了一会儿,刘穆言大步走进花厅,扔了一张帖子给傅云书。「吴子钰给你的帖子。」
「我也有?」
刘穆言先为自个儿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才坐下。「那日遭到冲撞的人是你,既然要赔罪,当然不能少了你,不过,他一得知你的身分,就赶紧单独给你下帖子,以示对你的看重。」
「经你这麽一说,不出几日,我在这儿的事就传出去了。」
「你又不想躲着不见人,你在这儿的事迟早会传出去。」
「你知道我最不擅长应酬了。」傅云书忍不住皱眉。
「名义上,你此行是为了养病,谢绝宴请也无可厚非,可是,往後你要做的事免不了需要某些人帮忙,还是与他们见上一面,应酬一下吧。」
傅云书点了点头,随手翻看了一下帖子。「春水堂?这也是吴家名下的酒楼?」
刘穆言摇摇头,「吴子钰与自家人不合,不会请我们到吴家名下的酒楼,至於这个春水堂,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傅云书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吴子钰与吴家的关系真有如此糟糕?」
「说穿了是嫡庶之争,几个嫡子资质平庸,而唯一的庶子最像吴大当家,因此格外受到吴大当家宠爱。换成
是你,难道你能够容忍这个庶出的兄弟冒出头吗?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机会,要不,一旦他取得吴家其他族人的支持,将来吴家大当家的位置就落在这个庶出的手上了。」
嫡子之间为名为利都可以争得头破血流了,更别说牵连到庶子。「不过,对吴大富来说,无论嫡出还是庶出,都是他的儿子,难道他就由着几个嫡子排挤庶出的儿子吗?」
「吴大当家能有今日是靠他的夫人,他想关照庶出的儿子难免有所顾忌。」
傅云书略一思忖道:「你多跟吴子钰交好,随时掌握吴家兄弟之间的情况。」
「你想从吴子钰身上下手?」
「不一定,先观察一些时日,再看看吴子钰能否为我所用。」
「你可别忘了,吴子钰毕竟是吴家的人,不能不防备。」
「我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吴,我不会轻易用他。」傅云书举起手示意此事告一段落,转而道:「你帮我找个大夫吧。」
「简大夫呢?」简大夫就是傅云书的随行大夫。
「去了东北,过些日子才会来这儿。」
「淮州医术最好的莫过於回春堂的易大夫,明日我请他过来瞧瞧你。」
傅云书点头应允。他们来到淮州,傅岩就打探过几家医馆的坐堂大夫,这位易大夫医术人品都好,更重要的是,易大夫与岳父是师兄弟。
春水堂位於淮州最大湖泊杨柳湖畔。这儿最有名的是鱼脍,不过想吃鱼脍,得自个儿从湖里钓上来,再由店
家根据食客钓上来的鱼,任凭厨子自行搭配其他菜蔬做成各式鱼脍,如此一来,上春水堂吃鱼脍倒成了风雅的事,也因此来这儿的食客有一大半是文人,要不,就是喜欢垂钓之乐。
「这儿的鱼脍可真是好吃,淮州城的几家大酒楼完全比不上。」吴子钰一副很骄傲很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儿的东家。
刘穆言深有同感的点头附和,「这儿的鱼脍真是难以形容的美味,不过,我最喜欢的是这儿的鸳鸯锅,尤其到了冬日,吃起来更是教人通体舒畅,就是在湖边待上一日,身子也暖呼呼的。」
「鸳鸯锅?」傅云书一向很有求知慾。
「这个鸳鸯锅可有意思了,据店家所言,乃缘自於三国的五熟釜,可是两者的滋味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刘穆言根本没见过五熟釜,可是对鸳鸯锅的喜爱让他觉得什麽都比不上。
「是啊,这个鸳鸯锅可以说是让淮州所有的酒楼大开眼界,今日就让子璿兄嚐嚐鸳鸯锅的滋味,保证你会爱上,当然,鱼脍也要嚐嚐,不过钓鱼这种事就交给小厮。」吴子钰随即转头吩咐自个儿的两位小厮去向东家借钓具钓鱼。
「对了,子璿吃辣食吗?」刘穆言知道好友名义上是武将,其实是个凡事优雅讲究的贵公子,要不,在北城关待了五年,手染鲜血,怎能不磨掉温润如玉的气度?
「鸳鸯锅是辣食吗?」
「不全是,不过最来劲的的确是那一半又辣又麻的滋味。」
「大夫有言,我最好少吃辛辣,可是偶一为之,倒也无妨。」
吴子钰招来夥计先上鸳鸯锅,一副「他有内情」的模样说:「你们可知道这个鸳鸯锅是谁想出来的吗?」

刘穆言好笑的道:「当然是厨子想出来的啊。」
吴子钰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是淮州唯一的女大夫。」
「凌大夫?」刘穆言惊讶的张大眼睛。
「据说,这道食谱是凌大夫卖给春水堂的,且让食客自个儿钓鱼,也是凌大夫的点子,而春水堂就是靠着垂钓之乐和鸳鸯锅在淮州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好去处。」吴子钰的屁股简直翘起来了,若非他是个吃货,凭着一张能吃的嘴巴跟人家混得连老爷爷都变成了哥哥,这种东家极力隐藏的事怎能挖得出来?
「这倒是,我初来淮州时,听人介绍淮州的好去处,春水堂正是因为垂钓之乐和鸳鸯锅而受推荐,不过,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是凌大夫的功劳,了不起!」刘穆言难得如此佩服一个人。
傅云书唇角一勾,「没想到这个凌大夫不但医术了得,还是个有生意脑子的。」
「就是啊,要不,我为何一心一意想跟她合夥做生意?可是,她说男女有别,硬是不肯跟我合作,否则就可以证明我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吴子钰有些丧气的叹了一口气。
傅云书和刘穆言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傅云书笑着道:「我听越之说,吴兄出自淮州大名鼎鼎的巨贾吴家,自幼耳濡目染,自是做生意的好手。」越之是刘穆言的字。
吴子钰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自幼耳濡目染又如何?没有机会,不过是空谈。」
傅云书微微扬起眉,这个吴子钰倒是务实。「总是有机会。」
吴子钰两眼一亮,口气转为兴致勃勃,「子璿兄要在淮州做生意吗?」
「我来这儿主要是为了养病,不过淮州临海,商业活络,又拥有最大的海口,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有谁来了此地不想在这儿寻找机会捞上一笔?」

这一次刘穆言的反应更快,「子璿要做生意,可别忘了算我一笔。」
「这是当然,若是寻到机会,岂能忘了你这个儿时玩伴?」
吴子钰连忙指着自个儿,「我也有兴趣,也算我一笔。」
「若是吴兄真有胆量与我合夥做生意,我当然欢迎。」
「我好歹出生商贾之家,最有胆量了!」吴子钰豪迈的拍了拍胸膛,可是下一刻他显然想到什麽,神情转为谨慎。「不过,子璿兄要做什麽生意?」
「不急,无论做什麽生意,总要先将身子养好了。」傅云书苦涩的一笑。「大夫说了,我的身子不能太过操劳。」
「是是是,身子要紧,可是子璿兄千万不能忘了我。」
傅云书点头保证不会忘了他。
此时,夥计送来了鸳鸯锅,接下来是美食时间,生意的话题当然抛到脑後。
饱餐一顿,欣赏湖边风光,聊聊淮州风土民情,傅云书便藉口累了告辞,而今日负责送他来此的刘穆言当然也跟着离开。
两人一坐上马车,刘穆言便迫不及待的问:「你在打什麽主意?」
「不是跟你说了不急吗?」傅云书揉了揉太阳穴,还真是累了。「放心,我不会轻易出手,今日不过是先抛出诱饵,搭上吴子钰。」

刘穆言终於察觉到傅云书的异样。「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忘了我是来这儿养病的吗?」
「你可是大齐的传奇将军,说你病了,还真的难以相信。」
傅云书笑了,「你以为我的身子是铁打的吗?」
「你不知道自个儿强大威武的名声已经传遍大齐了吗?」
「只要是人,哪有不生病?」
「这倒是,不过,你究竟生了什麽病,能够让所有的大夫劝你来江南养病?」
「湿寒之症。」
「湿寒之症应该算不上什麽严重的病,御医怎麽会治不了?」
「我的情况有点严重,御医只能在我发病时减缓疼痛,无法治癒。」
「你在北城关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北城关的日子若是好过,当初皇上也不可能顺利将北征的兵符交到我手上。」镇国公一派的武将都有年纪了,年轻一辈的一直安於京城的繁华舒适,尤其面对的是北夏这般凶猛的豺狼,各个都盼着别人出头。而他,虽然出生在京城,可是经常被祖父带到北城关,父亲意外早逝,祖父对他的训练更严厉了,正因如此,皇上方能第一时间振振有词将他推出来。
刘穆言冷哼一声,「北征之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那些老将的骨头都懒了。」

「有人帮他们攒银子,给他们送珠宝首饰、美酒美人,他们又岂会想念金戈铁马、浴血奋战的日子?」傅云书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接下来我回绝所有的宴请,毕竟我来这儿是养病,不是建立人脉,若是频频与人应酬,容易引人联想,你也不要没事就往我这儿跑。」
「知道了,我会久久再去探病。」
傅云书不再言语的闭目养神,双手下意识的摸着膝盖,最近闹得可真凶,是该好好养病了。
凌玉曦相信自个儿已经将立场讲明白了,再也不会见到傅云书,可没想到老天爷硬是不容许她摆脱他,非要她以这种无法拒绝的方式见他——大夫与病人的关系。
傅岩找上门的时候,她鉴於前例,当然堂而皇之的拒绝了,可是傅岩苦苦哀求,还对天发誓,若是再拿这种事当幌子,不得好死,更言明侯爷来淮州主要是为了养病,她也不好再置之不理,不管怎麽说,她是个大夫,称不上仁心仁术,但见死不救这种事绝对做不来。
好吧,她就来看看,他究竟生了什麽病?可是没想到,他看起来真的不太好,虽然他还是一如往常优雅从容的样子,但是她察觉得出来他已经到了临界点…不能不说,这个男人不愧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忍痛的功力真是一流的。
「我原不想打扰你,可是回春堂的易大夫说,你的针灸之术在大齐无人能及,若能得你针灸治疗,说不定可以治好我的湿寒之症。」傅云书真的不想请她治病,不过在易大夫强力推荐下,傅岩和傅峷可忍不住了,最後还不惜下跪,非要请她给他治病,而他抗拒不了再见她一面的念头,终究答应了。
「我是大夫,何来打扰之说。」凌玉曦瞬间变成专业的大夫,先望诊,再闻诊,接着问诊,最後切诊,确定他的情况真的很严重,便接过银珠手里的针包开始施针。
肩肘部:肩中俞、肩外俞,肺俞、曲池;腕指部:外关、合谷、中渚;髋膝部:环跳、阳陵泉、膝眼、大肠俞;踝关节:悬钟、昆仑、解溪。搭配阿是穴:膈俞、阳池、秩边、商丘。

起针之後,接着针对疼痛最为严重的膝部,取血海穴、足三里,加犊鼻穴、阳陵泉,在针尾加置艾柱,用温针疗法。
傅云书什麽也感觉不到,只感觉到她的气息——温暖,带着丝丝的香甜,他的心不由自主沉溺其中,盼着这一刻不要停止…他不曾对一个女人生出这样的心思,觉得她真美,美得令人心动。
起针後,凌玉曦道:「侯爷的病需要长时间调养治疗,关节红肿之处的炎症没控制前,需要卧床休息,还有,特别注意保暖,不要受风受潮。虽说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但是春日里寒气未除,若是没必要,最好别出门。」
「夫人…凌大夫放心,我会盯着侯爷好好养病。」傅岩讨好的道。
凌玉曦恶狠狠的瞪了傅岩一眼,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为何老在凌大夫前面加上夫人?
「不知道夫人…凌大夫还有何吩咐?」傅岩真心想讨凌玉曦欢心,今日的事教他看清楚一件事——爷绝对不会放了夫人,毕竟刚刚爷的眼睛根本离不开夫人,眼神温柔得让人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凌玉曦火大了,「你是不是觉得唤我一声凌大夫很委屈?」
「怎麽会呢?夫人…凌大夫医术了得。」傅岩的口气委屈极了,在他心目中,凌大夫就是夫人,不知不觉就想减一声。
「凌大夫就凌大夫,别给我乱喊,否则,别怪我在你的哑门扎一针。」
「哑门…」傅岩惊吓的双手护着喉咙。
「你搞错了,哑门不在那儿,在你後颈部的後正中线上、第二颈椎棘突上的凹陷处、风府穴下方的零点五寸处。」吓得人家胆颤心惊是凌玉曦小小的恶趣味。

「夫人…不是,凌大夫,我错了,以後一定会小心再小心。」傅岩悄悄往後一退。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个大夫。
傅云书忍俊不禁的噗哧一笑,瞥了傅岩一眼,「没出息。」
傅岩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凌玉曦哼了一声,走到备有笔墨纸砚的桌案前面,执笔写下药方和饮食需知,递给傅岩。「你知道如何煎煮中药吗?」
「当然,简大夫仔细教过我和傅峷。」
「简大夫?」
「爷的随行大夫,去了东北采买药材。」
原来如此。难怪她明明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随行大夫这号人物,傅云书却在淮州找大夫,若是那位简大夫跟来了,她和傅云书就不会牵扯不清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妙,偏偏她又不方便立马撒手将他丢给其他大夫,如今能做的是除了治病,别跟他有任何接触、牵扯。
「明日此时我还会再来。」凌玉曦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请先留步,容我说几句话好吗?」傅云书忍不住苦笑。
虽是武将,但在姑娘家面前,他看见的从来不是避如蛇蠍,更多的是羞怯、媚眼、巧笑…总之,他不但受女子欢迎,还是京中贵女的如意郎君,各家权贵紧紧盯着他不放,也因为如此,当初祖父幸蒙前去北城关采买药材的凌大夫解了寒毒,便赶紧以报恩之由为他订下这门亲事。
凌玉曦差一点翻白眼,他们有什麽话好说?虽然不愿意,她还是收回跨出去的脚步,转身面对傅云书。「不
知侯爷有何指教?」
傅云书看了傅岩一眼,傅岩立刻明白过来的请求银珠一起退出房间。银珠看着凌玉曦,见她点头应允,方才跟着傅岩退出去。
「你怨我吗?」
怨?凌玉曦微微挑起眉,「侯爷已经证实我的清白?」
「这倒不是。成亲三个月我就抛下你去了北城关,在你遇到难关的时候我未能守在身边,你对我有怨乃人之常情。」
「过去了,我已经忘了。」
「当时我不能带着你一起走。」
「我真的已经忘了,侯爷也不必耿耿於怀。」
若她对他诸多抱怨,他也许会好过一点。
「无论你是否在意自个儿的名声,傅家欠你的,我会还给你。」
「那又如何?我爹的命已经要不回来了。」若是原主没有被赶出侯府,凌父也许不会死得那麽快,因为女婿是侯爷,又有战功,女婿大有机会为他主持公道,他再回到京城就不是遥遥无期的梦。
傅云书闻言一怔,「岳父死了?」
「难道侯爷不知道我爹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因为他知道她在这儿,她以为他必然清楚凌家的事…不对,若他仔细调查过凌家的事,凌霄的事很难瞒得住,而且凌父死在淮州,侯府恐怕还不知道此事,而他若有意追
查当初的真相,必然是从侯府下手…说不定他连凌家举家迁来淮州的原因都不清楚,侯府绝对不会主动告知。
「岳父因何早逝?」
「抑郁而终。」
「抑郁而终?」
凌玉曦嘲讽的唇角一勾。既然他不知道,她有必要告诉他,也教他看清楚侯府那些嘴脸有多丑陋——凌父一出事,就弄出她指使丫鬟谋害三老太太腹中孩子的戏码,不是明摆着有猫腻吗?「难道侯爷不知道我爹医死人,最後皇上下旨将我爹驱逐出京吗?」
「岳父医死人?」
「一个住在镇国公府的远房表姑娘染上风寒,吃了我爹开的药方死了,镇国公府状告我爹医死人,逼得我爹的医馆关门,再也无法给人治病。按照大齐律例,医者恶意医死人,是要流放三千里,且一生不能行医,而我爹开的药方,据御医和仵作研判,乃属恶意医死人。不过,镇国公认为我爹是个好医者,此事必是一时糊涂,於是格外开恩,最後只让皇上将我爹驱逐出京,此生再也不能回京。」
「镇国公府?」
「是啊,镇国公府,因此我爹怀疑药方被人家动了手脚,府尹却置之不理。」
「岳父是遭人陷害?」
「我爹说那不是他原来开的药方,可是药方上的字迹与我爹的一模一样。」
傅云书的眼睛微微一眯。岳父长年给人治病,开出去的药方难以计数,只要能够找到擅於模仿字迹的人,凭
空捏造一张岳父开的药方不是难事。不过,镇国公府为何要陷害岳父?岳父仁心仁术,不可能得罪镇国公府,也不值得镇国公府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
「我明日再来,还有,虽然我府上的马车比不得侯爷的马车,不过倒也安稳,侯爷用不着派人来接我,我会自个儿过来。」这一次凌玉曦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许久,傅云书动也不动,直到傅岩担忧的唤他,「爷?」
半晌,傅云书出声道:「夫人呢?」
夫人?他就知道,爷顺着易大夫的意思找夫人治病,不是因为夫人医术了得,而是想得回夫人。「我让傅崝亲自送夫人回去。」
傅云书满意的点点头。傅崝看起来最不起眼,几乎是躲在暗处,却是傅家军里面身手最好的。「让傅峷送一封信给傅峻,我要知道岳父被逐出京城的来龙去脉。」
「是。」傅岩再度悄悄退出去。
无论岳父是否遭人陷害,祖母肯定是因为此事才让他和凌玉曦和离,只是,究竟是祖母设下来的局,还是顺势而为?前者也好,後者也罢,他的感觉都糟透了,祖母本该代他维护妻子,最後却成了伤害他妻子的推手。
凌玉曦被傅云书派来的人接走後,凌母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一刻也静不下来。侯爷为何病了?上回见到他明明好得很,再说了,淮州城又不是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何必找上曦儿?侯爷是不是察觉到什麽,想试探曦儿?
眼看申时要过了,凌母心想再见不到人,就去庄子外面等时,凌玉曦回来了。
「侯爷真的病了吗?」凌母心急的上前抓住她。

「娘别着急,先让我坐下来喝杯茶。」凌玉曦放下手中的医药箱,倒了一盏茶,咕噜咕噜一口气见底,然後放下茶盏,毫无形象的整个人瘫在卧榻上。「折腾了我大半日,累死我了。」
「侯爷真的是请你去治病吗?」凌母等不及的再问一遍。
凌玉曦觉得很好笑,「侯爷真的请我去治病,那又如何?娘何必如此着急?」
「侯爷真的病了?」
「侯爷得了湿寒之症,相当严重,他是来这儿养病的,应该会住上一段时日。」
「什麽?侯爷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
点了点头,凌玉曦不当一回事的伸了一个懒腰。「小包子呢?从夫子那儿回来之後见不着我,有没有偷偷带着小狼溜出去玩耍?」小狼是她一次上山采药捡到的灰狼,因为伤得很重,她没法子置之不理,便带回来了,从此小狼就成为他们家的成员,偶尔负责吓跑某些不识相的麻烦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