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是何必呢?”
张清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男人就是男人,从来不懂女人的世界不是单靠男人的本事,有一部分跟家世背景有关。
“娘不是有意刁难,先不论敬国公府在京中权贵的地位,单说敬国公府,若是苏姑娘背后没有靠山,你以为她能够在这儿立足吗?”
敬国公府说起来不复杂,只有三房,且都是嫡出的,可是媳妇儿全来自世家大族,拥有上百年的底蕴,一个身份卑微的敬国公夫人如何管得了这个家?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
“娘知道她非比寻常,可是京中贵女又有多少寻常人?这个天资聪颖,那个才华洋溢,甚至有人比男子出色,不过,又有谁真的在乎她们的能力,与她们亲近还是因为她们的身份。”
云靳想反驳,小宁丫的非比寻常不同于那些贵女,可是娘不会明白,在娘的认知中,那种聪慧过人,或者是众人口中的才女,就是所谓的非比寻常,其实,这些真的没什么,她的见识、豁达,才是她真正与众不同之处。
“若非苏姑娘今日相助,娘不会让步,你可别讨价还价。”
云靳顿时明白了,娘口中的苏大夫并非苏华安而是小宁丫,是小宁丫自个儿赢得娘的让步,虽然这样的让步在他看来是多余的,但是他很骄傲,他的小宁丫就是有收服人心的能力。
“我知道娘做最大的让步了,但我想告诉娘,苏姑娘若愿意嫁给我,她最大的靠山应该是我,不是任何人。”一个男人要是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根本不配说爱。
张清兰怔愣的看着儿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娘身子不适,还是早点安置,我不打扰娘了。”云靳行礼后退出房间。
张清兰轻轻叹了口气,几近呢喃的道:“嬷嬷,苏姑娘真是令人嫉妒。”
易嬷嬷不知如何回应,索性不发一语。
“他们是父子,但是差得可真远。”张清兰躺下来,转身背对着外面。
没有人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双生子也不例外,更何况是父子。易嬷嬷终究没有规劝,只是心疼的替张清兰盖好被子,安排好守夜的丫鬟,退出房间。
同样约在竹子湖,容妃包下的是一艘两层楼的画舫,而皇上只能弄到让四、五人乘坐的画舫,由此可见,两人的财力实在差太远了。
云靳只能感触一下,可不敢说出来,皇上最没面子的事就是缺银子,尤其看到安国公府每年送上来的长春节寿礼,贵重得好像害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家银子太多无处可花,更是呕得想捶胸顿足。
他们进了船舱,周婉容已经坐在那儿悠闲的煮茶,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要迎接的是挚友。
“皇上来了,坐吧。”周婉容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专注的煮茶。
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面对容妃,皇上就会不自觉的生出敬意,因为她不只是父皇的妃子,更是大梁立国的功臣之一。
皇上行晚辈之礼坐下,看着周婉容行云流水的煮茶手艺,不禁入迷。
周婉容倒了两盅茶,一盅递过去,一盅自饮。
“这是我最喜欢的片茶,色泽翠绿,香气清高,味鲜甘美,不过,我更中意此茶可以消暑解渴生津,助于消化,还能入药治病。”周婉容并不在意皇上是否敢喝,自顾自的品茗。
皇上当然不会不敢喝,举起茶盅,先闻茶香,再细细品茶。
“皇上想必已经猜到我当初为何逃亡吧?”
周婉容突然跳入主题,皇上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苏姑娘真的是父皇的遗腹子?”
“是,不过,这还得苏大夫说了算数……”周婉容仔细道来经过。
其实她和苏夫人的孩子都是不足月生下的,可苏华安是大夫,绝对可以养活孩子,不过舟车劳顿,一旦孩子染上风寒,可能熬不住,而情况显然如此,两个孩子最后只有一个活下来。
朱倾儿已经确认苏映宁是她的女儿,但却是苏华安将她的女儿抚养长大,若苏华安坚决否认,她不会认回孩子。
“虽说我舍弃孩子乃迫于无奈,但我的选择已经让我失去为人母亲的资格。”
“无论苏大夫还是苏姑娘,他们不会不认容妃。”在皇上看来,没有人会舍弃公主的身份当个小老百姓。
周婉容淡漠的看了皇上一眼,“在我看来,有父母用生命守护的老百姓,更胜于没有父母庇护的公主。”
云靳深有同感,可是皇上就尴尬了,赶紧保证道:“朕会代替父皇护着妹妹。”
“皇上还是将心思放在几个皇子身上,护着他们长大也不容易,至于我的女儿,相信有很多人护着她,不劳皇上费心。”周婉容轻飘飘的瞥了云靳一眼。
云靳下意识点点头,还好皇上没瞧见,否则肯定想踢他一脚,胳臂往外弯就算了,竟然还扯他后腿。
“容妃如何证明父皇留给太后的遗诏是伪造的?”皇上还是直接讨论重点。
“若能找到先皇真正的遗诏,不就能证明太后拿出来的遗诏是假的吗?”
“父皇真正的遗诏?”虽然早就猜到太后拿出来的遗诏是假的,但皇上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份遗诏。
“先皇告诉我,为了确保我不会遭小人算计,他会事先写好遗诏。我知道先皇是真心的,但我并没追着先皇要先看到遗诏内容,因为先皇不过是染了风寒,并不严重,随后我便将此事放下。几个月后,我发现自个儿有了身孕,怀孕一至两个月会出现妊娠反应,我怕别人瞧出来,便经常借口身子不适躲在容月宫,没想到一个月后先皇突然病倒了,还是重病,太后下令我不能靠近先皇一步。”
皇上知道太后下令的事,但其他的事并不清楚。
“容妃知道父皇将真正的遗诏藏在何处吗?”
周婉容摇了摇头,“若是知道,我不会至今无所作为,这事只能靠皇上的人找出来了。”
皇上坦白道来,“朕发现太后一直在宫里找东西,而且恨不得将整个皇宫拆了重新建造,太后找的会不会就是父皇真正的遗诏?”
“先皇死得太过仓促,太后一定不相信先皇留有遗诏,而我若非腹中有先皇的孩子,也不能确认先皇的允诺不是一时兴起。先皇给了我孩子,必然会保护我和孩子,先皇的遗诏势必早就留下来了。当然,若太后同皇上一样察觉到苏丫头是先皇的遗腹子,很可能也会想到先皇留下了真正的遗诏。”
“但据朕得到的消息,早在苏姑娘进京之前,太后就派人在宫里四处搜寻,整个皇宫几乎找遍了,由此可知,太后在找的应该不是那份真正的遗诏。”
周婉容细细一想,有个大胆的猜测,“太后找的会不会是玉玺?”
“什么?”皇上惊呼一声。
云靳也冷不妨倒抽一口气。
“先皇为了防止太后伪造遗诏,索性将玉玺连同真正的遗诏藏起来,太后为了让我殉葬,只能弄出假玉玺伪造假遗诏。十五年前,若是我殉葬,或从此消失不见,即使有人察觉玉玺是假的,也不会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跟太后过不去,太后可以高枕无忧,如今我出现了,万一教人发现真相,这就是个致命的把柄。”
“那朕这些年来用的玉玺不就也是……可是父皇究竟会将玉玺和遗诏藏在哪儿?”皇上苦苦思量。
仔细琢磨一番,周婉容有个想法,“若太后找遍所有地方还是找不到,只有一个可能——冷宫,那儿是太后最痛恨的地方,因为先皇有过将太后打入冷宫的念头。”
“朕马上派人悄悄进入冷宫搜索。”
“皇上别急,即使皇上能顺利找到东西,但以此定太后的罪,争议不小,万一太后反咬皇上一口呢?如何安排,皇上得仔细琢磨。”
“朕安排,最好来个人赃俱获,不过,即使朕可以给太后定罪,但若不能借此机会一起扳倒孙家,还不足以要了太后的命。”当初这份遗诏可是让几位重臣同时点头承认,只要孙家抓住这一点私下运作,相信所有大臣都会出来保住太后的性命,理由很简单,容妃拥有妖言惑众的本事,太后所为都是为了太梁。”皇上可没忘了自个儿真正想扳倒的是孙家。
周婉容看了皇上一眼,皇上比她以为的还要狡猾。“皇上知道孙家的产业在哪儿吗?”
“孙家的根基在燕州。”
“没错,但孙家能够壮大的秘密在大燕山,皇上可以派人悄悄打探,相信会有很大的发现。”
皇上好奇的问:“容妃如何发现大燕山的事?”
“这些年来我辛苦做了不少买卖,好不容易挣得一份家产,可孙家是读书人,经商的本领没有我高,过得却比大梁几个巨贾还奢华,皇上不奇怪,我却觉得稀奇,当然要搞清楚孙家的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皇上不是不奇怪,只是坐稳龙椅不久,还不敢大动作的调查孙家。容妃掌握孙家的事,原本就在他的料中,倒是容妃话中有一件事令他好奇,“这些年容妃都在做买卖?”
“为了让我逃走,有些人被迫离开宫中,我不做买卖,如何养他们?”
“朕还以为容妃手上有宁亲王留下来的财富。”
“我爹最不会挣银子了,若没有我,他从大周带走的银子早就用完了。”
皇上尴尬一笑,原来最厉害的始终有一个,容妃。
“待皇上处置完太后和孙家的事,皇上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皇上可以与我商议,我愿意尽最大能力相助,不过有个条件,我的女儿要得回她应有的身份。”
她这是告诉皇上,她愿意为了女儿交出部分财富,当然,她相信皇上会同意,不单因为当娘的原本就要给女儿留一份财产,更因为她想做的事需要银子,再说了,若是手上什么都没有,她可没动力再为皇上挣银子。
皇上很快就想明白容妃话中的含意和其用意,点头接受,“这是当然,朕谢容妃相助。”
“你别以为灌醉我,就可以见到宁儿。”虽然苏华安还是不喜欢云靳,可是来者是客,更别说这是人家的地盘,他当然不方便赶人。
“我爹娘已经答应了,只是还有点小事要处理,伯父很快就会听到好消息了。”云靳真的很苦恼,不知如何面对准岳父。他用笑容讨好,准岳父皱眉;他战战兢兢以对,准岳父还是皱眉。
“等我看到敬国公府的诚意再说。”
“这是当然,小侄说过了,绝对不会让宁儿受到一丝委屈。”云靳赶紧慇勤的为苏华安斟一杯酒,待苏华安因为酒香,忍不住一口喝了,他才不疾不徐的进入主题,“其实,小侄今日来找伯父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确认一件事?”
云靳又倒了一杯酒,微微倾身向前,“小侄想确认宁儿的身份。”
苏华安拿起酒杯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事到如今,伯父只怕瞒不住了。容妃安排一个丫鬟在宁儿身边,就是朱倾儿,她应该确认过宁儿的身份,并向宁儿全盘托出,而容妃也将当初的经过告诉皇上,目的是为宁儿讨回身份。”
苏华安想到前些日子的事,女儿突然来寻他,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难道当时她就知道了吗?
“伯父,此事按理不该由我开口,可是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容妃坚持宁儿是她的女儿,皇上要我向伯父确认。”
半晌,苏华安幽幽的道:“容妃要带走宁儿?”
云靳摇了摇头,“容妃不会带走宁儿,除非宁儿愿意跟容妃离开。不过,伯父应该了解,无论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她都会认定自个儿是你和苏夫人的孩子。”
苏华安的目光变得很温柔,满是怜惜的道:“宁儿是个好孩子,为了不伤我们的心,她绝不会与容妃相认,可是你放心,我会劝她。”
“伯父误会我了,我不在意宁儿是否与容妃相认,且容妃确实无意带走宁儿,容妃说了,当初她做了选择,就没有资格要回孩子,宁儿是不是容妃的孩子,伯父说了算,不过,当娘的终究舍不得委屈孩子,无论如何要为她讨回身份。”
他真的不在意小宁丫是公主还是庶民,只是有了公主的身份,以后小宁丫面对那些自以为身份高贵的女人可以少了许多麻烦。
“母亲再不好,也是辛苦将她生下来的母亲,何况当初容妃将孩子交给我,是为了让孩子平平安安活下来。”
“是,我相信宁儿可少理解容妃当时的无奈。”
“不过,先皇的遗诏不是要容妃殉葬吗?”
“皇上会查清楚此事真相,还给容妃一个公道。”
苏华安举起酒杯一口喝下,说清楚自个儿的立场,“若是容妃非得给先皇殉葬,我也不会让宁儿与容妃相认。”
“万一容妃的冤屈无法洗刷,她也不愿意宁儿与她有任何关系。”
苏华安点了点头,相信他的说法,接着充满回忆的道:“虽然与容妃相处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足以教我看清楚她的为人与医术一样,都令人佩服。”
“我更佩服伯父,当时伯父明明知道容妃的处境有多危险,依然出手相救,甚至护着她一直到孩子生下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容妃能够躲过朝廷和太后的追捕,还真是苏家人的功劳。苏家人举家迁回燕阳,因为考虑苏夫人有孕在身,一家人当是出来游山玩水,还一路行医,走得很慢,若是在某个地方住上几日,苏华安还会带大儿子上山采药,正因如此,才有机会救了容妃,而容妃混在苏家人当中,刻意不引人注意,而她的人因为有苏家人护着主子,便能放心对付追捕的人,将他们引开。
“我是个大夫,何况她与我妻子一样怀了身孕,我能不管?”
“换成是我,不见得敢管。”
“你倒是挺诚实的。”苏华安的口气听似不悦,但看着云靳的目光倒是友善多了。
“若是护不住,我宁可不管,总不能连我的家人都拖下水吧。”
略微一顿,苏华安同意的点点头,“这是正理。”
“伯父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那有人不自私?遇到问题,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优先级,先护着家人是天经地义。”苏华安不是没有衡量自身能力,他们连同仆婢一行人有十人,不多,但也不少,再加入一个不显眼,而他也确定自己照顾得来,才会插手。
“我会用性命守护宁儿。”
苏华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伯父相信我。”
苏华安还是不发一语,只是看了空酒杯一眼,示意云靳为他倒酒。
云靳赶紧慇勤的拿起酒壶为他倒酒,也为自个儿倒了一杯,陪他喝酒。
几杯黄汤下肚,苏华安像是喝醉似的道:“若敢负了宁儿,我打死你!”
云靳先是一怔,才后知后觉的欢喜笑道:“谢谢伯父成全,我可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教宁儿受到一丁点委屈。”
苏华安什么也没说,继续拉着云靳喝酒。
秋天到了,夜里终于可以感觉到一股凉意,苏映宁格外喜欢待在院子,吹着风,真是舒服,不知不觉就会闭上眼睛。
“夜深了,坐在这儿也不怕着凉。”苏华安在苏映宁身边的台阶坐下。
倏然睁开眼睛,苏映宁扬起笑容,“爹怎么还没睡?”
“我来瞧瞧那小子有没有偷偷来看你。”
“没有,云世子胆子可小了,不敢惹恼爹。”
“他知道分寸就好。这儿可不是燕阳,两人的亲事都还没定下,就老是凑在一起,容易招来闲言闲语。”
燕阳离北夏近,民风更似北夏,每到开放夜市的日子,未婚男女相偕出游是很正常的事。
顿了一下,苏映宁试探的道:“爹不反对了?”
“爹何时反对了?爹只是要敬国公府拿出诚意。”
“敬国公府觉得有诚意了,但是爹很可能不满意啊。”
苏华安故作懊恼的在她头上弹了一下,“你都还没嫁过去,胳臂就弯过去了!”
苏映宁可怜兮兮的揉着额头,“我只是就事论事,诚意难道不是各说各话吗?”
“爹岂会刻意刁难?”
“会,只要关系到我,爹就会任性不讲理,燕阳相识之人皆知我是被爹娘娇宠长大的孩子。”苏映宁状似抱怨,却笑得很幸福。
“你自幼聪又懂事,如何能不宠呢?”苏华安摸了摸苏映宁的头,“爹可有说过,爹以你为傲。”
苏映宁咯咯咯的笑了,“爹不说,我也知道,我一样爹为傲。”
“你也要以容妃为傲。”
苏映宁一脸错愕,爹怎么会突然说出她的身世?
苏华安想了几日,对于如何开口始终拿不定主意,但也知道迟早要面对,最好早早说清楚,免得宁儿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了。
“你都知道了,不是吗?”
苏映宁闹别扭的瞋瞪着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华安忍俊不住的笑了,“知道了也没关系,事实就是事实,我们没想过隐瞒你一辈子,只是更不愿意你受伤,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说不清楚,你不如不要知道。”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能说得清楚吗?”
无论她是否与容妃相认,她都希望容妃可以自由自在过日子,不过就她所知,容妃的对手是太后,是如今大梁最有权力的女人,容妃斗得过太后吗?她问过朱倾儿如今的局势,太后背后的可是大梁第一权贵安国公府,就是敬国公府也要避其锋芒。
“容妃是个了不起的女子,相信她有法子为自个儿讨回公道。”
苏映宁并不想泼冷水,因为她也希望容妃可以为自个儿伸冤。
“无论你是不是我们亲生的,对我们而言,你与三哥哥一样,即使你与亲生母亲相认,也不会断绝与我们的关系。”
苏映宁勾住苏华安的左手,轻轻靠着他的肩膀,闷声道:“我知道。”
“你永远是爹娘最宝贝的女儿。”
“我也是哥哥们最宝贝的妹妹。”
“是,你是我们苏家每一个人的宝贝。”
略微一顿,苏映宁坦白低声道来,“爹,我不知道自个儿要不要认她。”
苏华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要认,凡事顺心而为,没有人会为难你。”
是啊,没有人会为难她,她过不去的是自个儿心里的那一关,好像认了,就对不起养大她的父母,即便他们没有这种想法。
她是早产儿,自幼小病不断,即便爹是大夫,养她还是很费心,记得有时候,爹娘轮流抱了她一夜,就为了让她身体暖和,因为那年的冬日特别冷,燕州还闹了雪灾,冻死许多人。
三哥哥总是开玩笑说她很金贵,没有银子养不起她,庆幸苏家家底不错,要不,为了养她一个,全家都要饿肚子。
“小丫头,过不去,爹看了会心疼。”苏华安多少了解她的想法,若今日亲生母亲是个乞丐,她还会爽快的认了,偏偏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她认了,好像急于摆脱平凡的苏家……说白了,她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苏映宁笑着点点头,不再言语。
慈宁宫。
兰嬷嬷急匆匆的走进寝殿,可是一看到连着几日作恶梦没睡好的太后,到了嘴边的话又打住了。
玉玺还没找到,又发生这样的事,太后的顺遂好像走到尽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令人相当不安。
“怎么了?”太后看似眯着眼睛打盹,事实上随时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在宫中多年,她已经养成那种时时刻刻耳听八方的习惯,就怕自个儿遗漏了什么。
正了正自己的神色,兰嬷嬷赶说了,“孙家刚刚来传话,大燕山附近出现马贼。”
“什么?”太后倏然睁开眼睛,同时坐直身子。
“今日朝堂上有人提议不能再放纵马贼,应该派兵一举歼灭,因此皇上有意让秦将军派一队人马去剿匪,国公爷不得不跳出来反对,剿匪这样的事应该交给燕州当地的驻军,何须动用到北境大军?有人附议,后来两方人马吵成一团,皇上拿不定主意,声明此事明日再议。”
“马贼从来不离开苍雾山一带,为何突然会去大燕山?”太后直觉这事大有文章,孙家的产业就在大燕山,而以孙家如今的势力,马贼如何敢上大燕山作乱?
“据说马贼最近极其猖狂,不只是在苍雾山一带作乱,甚至流窜在云州各地,因此云州商贾集体上书燕阳知府,要求派兵剿了马贼,燕阳知府为了安抚云州商贾,请求云州驻军出兵,马贼被云州驻军一路追赶,最后进入燕州,在大燕山一带流窜。”
太后细细磨,听起来没有问题,知府原本就可以请求当地驻军剿匪,不过只要盗匪不闹大,成为祸患,驻军通常不会自找麻烦,也因此马贼存在已久,但朝廷从来没有处置,如今云州驻军竟然答应剿匪,确实不太寻常。
“国公爷可还说了什么?”
“云州驻军守将是秦将军一手拉拔上来的。”
“这等于是皇上的人。”
“是,国公爷担心皇上察觉到大燕山的秘密。”
“你亲自去安国公府一趟,告近国公爷,暂时停止大燕山的活计……不,还是让国公夫人明日进宫一趟,哀家亲自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