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解释，总不能说，因为她，他改变对女人的看法，原来女人并不全是吵吵闹闹，可以安静柔和，却又让整个空气的氛围变得活泼生动。
见他不讲话，她只好说：「没有人喜欢成天说人家八卦的人。人家会跟你聊别人的八卦，当然也会跟别人聊你的八卦，这种成天说人家八卦的人会让人没有安全感。」
「你的朋友一定很喜欢找你吐苦水。」
「我没什么朋友。」忙碌的生活根本不允许她结交朋友，这么大的公司就一个同事跟她还能说上话，这还是因为她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不熟也混熟了。
「这一点我跟你一样，我也没什么朋友。」
她没见过像他脾气这么火爆的人，他没有朋友是很正常的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不好，没有朋友很正常？」
方云桐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邵毅阳是脾气不好，可不代表他眼睛不够锐利，岂会看不出来她脸上的表情。
「我不喜欢听人家罗哩巴唆，我会头痛。」
嘴一撇，她嘀咕的说：「喜欢罗哩巴唆的人都不喜欢听人家罗哩巴唆。」
眉一挑，他的耳朵可是很好的。
「什么？」
「没有。对了，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早在第一天进他的办公室，她就想说清楚先前发生的乌龙事件，免得他误以为她是那种心怀不轨的女人，可是工作的时候提及此事总觉得不妥，这会儿正好有机会，还是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什么事？」
「误认为你是我认识的人，对你做了一些无礼的举动。」
「我已经忘了。」
她连忙举起双手，自顾自的又重申一遍。
「你放心，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发生了就发生了，我还能如何？」
「嗄？」
「我是说，这种事女人比男人吃亏，我不会耿耿于怀。」
他不会耿耿于怀？可当时他还骂她疯子，看起来好像非常在意耶。方云桐当然不会提醒他的记忆力，他们现在一起共事，过去的事还是尽快过去。
「我会认真工作，但愿未来三个月可以在工作上给予你很大的协助。」
「很好，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怔了一下，她伸手回握，他彷佛在等待什么似的看着他们的手，这种情况让她觉得很怪，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没有发痒，甚至连一点点不自在都没有……等一下，这不代表什么，只有透过亲吻，他才可以证明这个女人跟一般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老板，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乔司翰的声音从小露台的入口传过来。
「好了啦，工作了。」邵毅阳转身走回办公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赶紧跟在后面。
人真的很喜欢八卦，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聚集，就可以听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流言蜚语，不过，方云桐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八卦的主角。
「你们都听说了吗？小老板竟然看上一个单亲妈妈。」
「从总务课调到秘书室那个女的吗？」
「除了她，还会有谁有机会可以在小老板身边打转？」
「我见过她，长得不怎么样。」
「美女配野兽，帅哥当然是配丑八怪，外表不重要，有手段就好了。」
「真好奇，她是用什么手段勾上小老板？」
「假装楚楚可怜，很需要人家疼爱的样子吧。」
「这个我可不行。」
「人家可是练过的，我们当然不行。」
「她也不用太得意了，小老板在台湾不会待太久，到时候就甩了她。」
「真是可怜。」
「这有什么好可怜，难道她以为小老板会玩真的吗？我看啊，她八成抱着那种能捞多少就捞多少的心态吧，要不，哪会不自量力的去勾引小老板？」
「……」
方云桐再也听不见外面的人说什么，只觉得满头黑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和邵毅阳连瞧上一眼都没有，为什么会变成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奸情？现在的人都很有想像力，可是无中生有，这会不会太离谱，太没道理了？就算嫉妒她这个小小螺丝钉爬到那么高的位子，也没必要将故事编得这么难听吧，但这事出必有因，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实在不想继续坐在这里听她们胡言乱语，可是，总不能这样子走出去，还是传个简讯请江郁心过来救她脱困好了。
方云桐取出手机，发出求救简讯，可是一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禁笑了。怎么会这么悲惨呢？还好是午休时间，否则，上头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掉进马桶里面。
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江郁心大呼小叫的声音，然后一群八卦的女人被轰出洗手间，而她终于可以打开厕所的门走出来。
「谢谢。」她不好意思的对江郁心一笑。
「你跟我来。」江郁心拉着她的手离开洗手间，闪进逃生门。
「你跟小老板到底怎么一回事？」
怔了一下，她苦笑道：「我更想知道怎么一回事。」
「午休时间有人去角落那个小露台，被小老板的秘书和助理挡下来，后来看见你从那里出来，连着几天都是一样的情形，于是有谣言传出来，小老板看上你了，你才会被调到小老板身边当秘书。」
「我会德文。」
「大家都说，这只是藉口。」
「这不是藉口，德国厂商的书信和档都是我在负责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是也难怪大家这么说，小老板早知道要处理德国的案子，还特地带了秘书和助理同行，他们怎么可能不会德文？」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德文，但我自认为不是白白占着那个位子。」
停了三秒钟，江郁心忍不住好奇的问：「你真的没有跟小老板在交往？」
方云桐很想翻白眼，这实在太荒谬了。
「我在他身边工作不到两个礼拜，而且我还跟一个助理一个秘书一起共事，我每天准时下班，你认为我们有可能进展到交往的阶段吗？」
她们共事五六年了，江郁心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这位小姐不但不喜欢跟上面的人扯上关系，还迟钝到令人生气。
「我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可是你们中午都在小露台聊天，又不准人家靠近一步，这难免教人胡思乱想。」
顿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选择措词。
「我们只是不小心在小露台遇到了。」
「偶尔遇到一次，不奇怪，可是连着好几天，这在别人看来，只会觉得是你们事先约好了。」
今天以前，方云桐不曾想过他们在小露台聊天有何不妥，遇到了，当然要说上几句话，现在才想到一件事，这不单单只是妥当与否的问题，而是不符合常理。
为什么他们总是那么巧合的在小露台遇上了呢？因为那里很清静，而他们都喜欢清静，两人在那里巧遇不奇怪，可是想想，又觉得好像哪儿有问题。
每次他到小露台，总会给她一杯咖啡，她也不觉得奇怪，怎么会正巧多一杯咖啡给她？如今一想，有两种可能，其一，他专程送咖啡过来给她，不过，这好像太臭美了；其二，他只是习惯多买一杯咖啡，因为见到她，当然顺手送给她，然而这种可能性又教人觉得不通。
这事不想，没什么大不了，一想，就觉得不对劲。
但不管如何，她很确定一件事。
「你知道我中午喜欢去那个小露台吹吹风、晒晒太阳。」
「我们认识你的都知道，可是，人家都瞧见了，还能说什么？」
是啊，她很无辜，可是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中午休息时间在小露台遇到邵毅阳，这也就是说，她必须改变中午的习惯，吃饱饭后，散步个几分钟，她就趴在办公桌上睡午觉。
这方法确实可以让方云桐避开邵毅阳，可是午觉醒来，她却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咖啡。
用不着大声嚷嚷询问，她也知道是谁摆在这里，她猜想，因为在小露台见不到她，他也只好将咖啡放在这个地方。
可是接下来，她每天中午都会有这么一杯咖啡，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一件事，他不是习惯多买一杯咖啡，顺手送给她，而是专程送咖啡到小露台给她。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照顾下属？他对工作的要求很严格，脾气又不好，公司的主管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咆哮，说他是体贴的上司，绝对是天大的笑话，可是，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方云桐甩了甩头。不可以胡思乱想，人家看见影子就编出故事，难道她也要跟着大家一样无知吗？不过是一杯咖啡，对他，说不定只是礼貌，这个办公室就四个人，其他三个都有，总不能漏了她，何必将事情扩大化呢？
他的心意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她的心思很单纯，当作是他为了感谢她在工作上的协助，顺道请属下喝一杯咖啡罢了。
没错，事情可以很单纯，可是喝着咖啡，她感觉到一直将自己紧紧包围的那道无形的墙龟裂了。
方云桐最喜欢周五的夜晚，因为接下来有两天的假期，心情特别轻松，可是今天晚上，她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真是难受。
从客厅茶几下方的抽屉取出珍藏的相簿，里面全是李言慕的照片，或独照，或合照，她一直小心翼翼收藏着，生怕照片因为时间太久了受到毁损。
翻开相簿，一张接着一张，她用手指描绘他俊朗的脸庞，仔仔细细将他牢牢刻在脑海。
最近她被一股莫名的害怕攫住了，会不会有一天她忘了慕哥哥长什么样子？
怎么会有这种莫名的害怕？
自从她调职后，那个几乎长得跟慕哥哥一样的男人成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这应该会让她越来越思念慕哥哥，可是很奇怪，看着邵毅阳，除了第一眼慕哥哥的影像会从脑海闪过外，她一直很清楚这个男人是邵毅阳。
他们之间爆发莫名其妙的绯闻后，她尽可能避开两人工作之外的接触，可是，这个男人的形象并没有因此淡化，反而让她更清楚的看见慕哥哥和他的差异——慕哥哥很有耐性，他是一个严重缺乏耐性的人；慕哥哥总是面带温和的笑容，他总是横眉竖眼，像个凶神恶煞似的；慕哥哥说话轻声细语，他却老像在骂人似的……总之，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过去九年，她心里眼里只有慕哥哥，可是现在，看着一个跟慕哥哥如此相似的人，她竟然觉得慕哥哥的形象越来越模糊暗淡，这种感觉令她害怕。
她是怎么了？
「妈咪今天晚上怎么都不说话？」李思慕已经绕着她打转了一会儿，可是完全没有得到期待中的注意力，这让他觉得很郁闷。
愣愣的抬起头来，方云桐看着坐在茶几上的儿子。
「你干嘛坐在这里？」
「你都不理我。」
她困扰的眨了眨眼睛。
「我不理你，你就坐到茶几上面吗？」
「这样子你才会看到我啊。」
「不管你在哪里，妈咪都看得到你。」她用双手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
「你可是妈咪的宝贝，就是闭着眼睛，妈咪的脑子里面也全是你。」
李思慕笑了，超级喜欢这种被妈咪当成全世界的感觉，可是下一刻，他灵活的双眸瞅着她摊在大腿上的相簿。
「妈咪干嘛一直看着爹地的照片？」
「我想念他。」
这句话让他相当苦恼。
「妈咪不是说，想念一个人不用一直看着照片，所以才特地将爹地的照片收起来？」
「……没错，不过，偶尔也要拿出来看看，免得忘了。」其实她将慕哥哥的照片收起来，一来是防止照片受损，二来是不希望他们母子老是看着慕哥哥的照片，成天生活在那种感伤的氛围当中。
李思慕皱眉，他不喜欢妈咪的回答。
「妈咪怎么会忘了爹地？」
「时间太久了，不知不觉就会忘了。」
「不会的，看着我，妈咪就会想起爹地。」
「……是啊，我想太多了。」儿子身上有着慕哥哥的影子，这不单单是长相，还有那种超龄的沉稳，还有像和风般的笑容，还有讨厌气味太重的食物……可是，为什么看着儿子，她仍旧没办法清楚勾勒出慕哥哥的模样？
李思慕脸色一沉，双唇紧抿的瞅着她。
「你看什么？」
「是不是有人在追妈咪？」
怔了一下，她双眼一瞪，啐道：「胡说八道！」
「我听说，很喜欢一个人，就会忘了另外一个人。」
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说的话吗？方云桐用手指重重的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没好气的说：「我和你爹地是一起在育幼院长大的青梅竹马，不管经过多少岁月，都不会忘记。」是啊，她怎么可能忘了慕哥哥？慕哥哥是她的太阳，是她的保护者，每当她回头，总是可以看见他，她当然不会忘记他。
最近，她会产生莫名的不安，应该是受了无来由的绯闻影响，待她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就会恢复正常了。
好痛喔！李思慕不服气的站起来，倾身靠过去，也用手指重重的弹了一下母亲的额头。
「有一天，妈咪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一定会忘了爹地。」
瑟缩了一下，她揉着额头。
「我不会遇到很喜欢的人，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上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再度坐下来，他理直气壮的说：「这是干妈说的。」
「干妈……你干妈干嘛跟你说这个？」
「干妈跟社区的阿姨在聊天，我听见了。」
好友捧的是铁饭碗，又是在住家附近的公家单位，每天准时下班，上安亲班接孩子们，回家途中难免遇到左邻右舍，忍不住就八卦一下，完全忘了她们口沫横飞的时候，孩子们就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看样子，她得提醒好友，在小孩子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尤其在这个聪明绝顶的小家伙面前，更要小心。
「干妈跟社区阿姨说的话，你不用听得太认真了。」
「我知道，她们都在聊八卦。」
这个小家伙……她又好笑又伤脑筋。
「你知道她们在聊八卦，干嘛还听？」
「耳朵不小心就听见了。」
「你的耳朵还真是不小心。」她捏了捏他的左耳。
李思慕跳到沙发上，在方云桐身边坐下，看着相簿，他咬了咬下唇，一副豁出去道：「如果妈咪遇到很喜欢的人，可以试着跟对方交往看看，当然，想当我的新爹地，必须经过我同意。」
「妈咪会等爹地回来。」
「妈咪知道爹地不会回来了。」
她想反驳，却无力反驳。虽然不想承认慕哥哥真的离开他们了，可是她内心已经接受他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了。因为等太久了，不能不认清楚现实。
「如果妈咪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爹地不会怪妈咪。」
闻言一震，方云桐沉默了。内心深处她有个根深柢固的想法，若是喜欢上别人，就太对不起慕哥哥了，因为如此，她不愿意对周遭的人事物留心，总是婉拒同事的邀约，一门心思全在儿子身上。
「这是真心话。」
「这是干妈跟你说的吗？」
「干妈说，爹地很爱妈咪，只要妈咪幸福，爹地就会很开心。」顿了一下，他又勉为其难的补上一句。
「我也是。」
她逗弄的伸手揉着儿子的头。
「你这个小家伙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不要胡思乱想，妈咪只有一个想法，好好教育小思，让小思成为像爹地一样优秀的人。」
他伸手拂去她的手。
「妈咪不要只关心我，也应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
「你是八岁的孩子，难道不能有八岁孩子应该有的天真吗？」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法律规定八岁的孩子应该天真吗？」
方云桐哑口无言了。她生出这么聪明的孩子究竟该欣慰，还是叹气？可以肯定的是，这辈子她只能当个没出息的母亲。
「妈咪不要再看了，明天早上要跟干妈他们去花市。」李思慕将她腿上的相簿阖上，收进茶几下方的抽屉。
「哎呀，我都忘了明天早上要去花市。」挨了某人的白眼，她赶紧打了一个哈欠，讨好的推了推儿子。
「我们去看书，然后准备睡觉了。」
这是方云桐来到邵毅阳身边工作后第一次加班，因为德国厂商来访，开会不能像往常一样随心所欲的喊一音效卡，留着明天再继续，因此送走客人时，时间已经八点了，她赶紧收拾整理了一下，便拿起皮包准备冲出办公室。
「我送你。」邵毅阳已经关掉自己办公室的电灯，站在门口等她。
吓了一跳，她差点反应不过来。
「不用了，我搭捷运很快就到了。」
「搭我的车不是更快吗？」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我坚持。」他大步越过她往外走。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蛮横？她无奈的一叹，认命的跟上去，同时熄掉办公室的电灯，并关上门。
她一路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担心别人瞧见他们走在一起，又担心两人待在车里面说什么比较好。
搭上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他们并没有遇到公司的人，而此时乔司翰和张寒已经在车子旁边等候。
见此情景，她不禁松了口气，他们一起从美国来这儿出差，当然是住在一起。
他请她报上位址给乔司翰，乔司翰确定好位址，便打开车门服务他们上车。
坐上车，她才发现前后座有窗子隔开，而且还有挂着帘子挡住前方的视线，瞬间，她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绷紧了，可是还来不及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他就打破沉默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不是读外文系，为什么会德文？」
一个深呼吸，她教自己冷静下来。
「多学会一种语言，对自己有益无害。」
他同意的点点头。
「虽然如此，可是一般人并不会这么勤劳。」
「没有家世背景的人不勤劳不行。」
方云桐说这种话应该充满自怜自哀，可是，邵毅阳只感觉到一股生命力，即使车内的视线不良，她的笑容依然教他觉得灿烂如朝阳，因为她的存在，黑暗变得光彩明亮。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女人是如此美丽、动人。
这个女人真的很不可思议，明明那么娇小、那么柔弱，好像很不起眼的样子，可是看着她，他总是会感染她蓬勃的朝气，阴沉的心情变得愉悦。不过，她真正的魅力是那股温暖的气质，教人焦躁的情绪很自然跟着缓和下来。
「既然这么用心增加自己的实力，为什么可以安于一个不起眼的工作？」
「老板不知道我有个八岁的孩子吗？」
他当然知道，她人事资料上家人拦位元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她的儿子，不过，这事还是保持沉默，别教她察觉到他看过人事资料。
「我觉得比起了不起的工作，孩子更重要，我希望多花点时间陪他。」
「一个人养孩子很辛苦吧。」
「我儿子聪明懂事，不会辛苦。」
「我害你这么晚下班，他应该很不开心吧。」
「我们事先沟通过了，又不是天天如此，而且是暂时的，他可以理解。」
「找个机会，我请他吃饭，谢谢他的体谅。」
这应该是客套话，不过，还是吓了她一跳。
「不用了，这是工作，想要赚取更高的薪资，当然要付出更多时间。」
「我是真心的，他应该不习惯你加班吧。」
「偶尔一次，他不是那么爱计较的孩子。」
「这是我的心意，我真的很想请他吃饭，谢谢他的体谅。对孩子来说，父母能否多赚几万块，他们并不是那么在乎，他们更需要的是父母的关心与陪伴。」他的声音难掩一股淡淡的感伤。
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他的经历吗？
虽然他对小时候的事一片空白，可是车祸醒过来之后，在医院调养一段时间，回到美国，他就没日没夜的学习。当时，他就像个孩子，最需要的是父母的关心与陪伴，可是，他们在确定找不回他的记忆后，便一心一意只想赶紧帮他找回专业知识，以便他能按照预期计画进入公司学习，预备好当个接班人。
接着，还要他娶了一个连印象都没有的女人当妻子，只因为他们有婚约，为了彼此商业上的利益，根本不容许他说一个「不」字。
结婚之后，他原本就不太稳定的情绪变得更糟了，妻子在外面气焰高昂，回家也不愿意屈就在他之下，搞得他们床上不合，生活上也不合。
若是出车祸之后，他的父母能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他，如今也许是不同的局面。
「我会将老板的谢意转达给他，不过他恐怕会婉谢老板的好意，他总是说不用钱的饭不好吃。」小家伙比她还精明，心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邵毅阳也不再勉强了，要不，好像他有什么企图似的。
这时候车子停下来，隔着前后座的窗子传来轻轻敲打声，提醒后座的人目的地到了。
「你住这里？」邵毅阳看了四周的环境一眼。
「不是，我住的地方还要再过两条街，我是来这里接我儿子。」
此时，乔司翰已经从外面帮她打开车门，她向邵毅阳道了一声谢谢和再见，下了车。
「老板，回去了吗？」乔司翰探头一问。
「你先将车子开到对面等一下。」
「是。」乔司翰将车门关上，走回驾驶座，将车子开到对面。
大约五分钟后，邵毅阳从车窗往外望，看到方云桐牵着一个小孩子走出一个大社区。他们到了大门口停下来，她便蹲下帮小孩整理衣服，同时唠叨似的对着他说个不停，然后用双手捏着他的脸颊，再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
这一刻，邵毅阳眼前闪过一道画面，很快，他没有捕捉到，可是，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