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南鹰眸烁烁,扫视殿内倏然冲出的拔刀士兵,和芷蘅清澈如水的眸子,他蔑然一笑,眸光过处,无不令人不寒而栗。
忽的,他骤然仰头,将手中浓烈酒水一饮而尽。
他知道,酒过喉咙,便是穿肠毒药!
“奕王…”李民大惊。
“昭南…”芷蘅泪水簌簌落下,霍乘风缓缓松开钳制芷蘅的手,满意的弯眉而笑。
他不再阻止芷蘅向殿下跑去。
“为什么要喝,为什么?你明知道有毒!你明知道!”芷蘅流泪道,却知道,他不喝,霍乘风便会强灌自己喝下。
李昭南不语,只是扬臂迎着跑来的芷蘅,将她拥在怀里,芷蘅仰首看他,他幽静眸底,深不可测,却只淡淡说:“你没事儿吧?”
芷蘅心中骤然一抽。
泪水不可抑制,似乎,他总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即使是爱,即使深爱,也从来只是这样淡薄冷漠。
正如他那夜所说,他的深情,只会说那一次而已!
她倒在他的怀里,她知道,他是为她而来,是为了她,带着未愈的伤势甘赴鸿门,也是为了她,饮下一杯剧毒烈酒。
可他…依然什么都不说。
冷酷之下,残忍的温柔,令芷蘅心痛如绞,不及言语,便感到拥着她的手逐渐收紧,李昭南眸色暗淡,身子微微晃荡。
“昭南…”
芷蘅一声低唤,但见李昭南眸光渐渐涣散,强自支撑住身体,忽的,利刃出鞘的声音划过耳鼓。
李昭南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现,劈向左臂。
鲜血顿时流淌。
芷蘅大惊:“昭南…你…”
李昭南低眸看她:“我能支持,你随李民快走,殿外自有人支应。”
芷蘅怔然站在当地,李昭南却已将她推向李民:“保护杨妃突围!”
李昭南知道,霍乘风喜欢芷蘅,绝不会伤她性命,便是冲不出这兴安宫,芷蘅亦不会送命,若是侥幸冲出去,自然更好。
李民蹙眉道:“奕王,你…”
“快走…”李昭南抽刀相见,转身直指殿上霍乘风,霍乘风眼里有一丝惊诧,随而狠声道:“不愧是奕王,想用剧痛保持清醒!可惜…”
霍乘风亦拔剑而来,目光阴森:“可惜谁也走不了!”
一声令下,殿内百名精兵将三人围困中央。
李民护在芷蘅身前,目光却看着强自支撑的奕王。
“霍乘风,来吧!”李昭南挥刀而至,与霍乘风刀剑相击,火星四溅。
他涣散的双眸,盯住霍乘风,霍乘风只持剑挡住:“李昭南,别撑了,纵使你是钢筋铁骨,也抵挡不住这‘醉人香’的毒性!”
醉人香,低劣下等的迷药!
不会置人死地,却可令人渐渐无力,从而昏迷不醒。
李昭南不语,向后步步退去,大殿门口,李昭南忽的身子一侧,霍乘风疾厉刚猛的一剑便劈在殿栓上。
木栓断裂,李昭南顺势用尽仅剩力气推开殿门:“李民…”
他只一声叫喊,李民会意,拉住芷蘅向殿口跑去。
芷蘅回身一望,却大惊失色,只见霍乘风一剑劈向李昭南肩头,血光立时四溅,李昭南身体不能支撑,单膝跪倒在地,以钢刀撑住。
“昭南…”芷蘅泪水不止,手腕若不是被李民紧紧攥住,她定会奋不顾身的冲过去。
李昭南望向她,一声厉喝:“快走…”
一声之后,顿时有无数兵卫冲向芷蘅与李民,李民左挡右避,肩头亦被一剑砍伤。
李民将芷蘅推至圆木红柱前,一人绞杀在重围之中。
芷蘅立在圆柱边,没有人攻击她,可是她满眼皆是鲜血。
李昭南想要支撑起身子,却似乎无能为力,霍乘风一剑当胸而去,李昭南就地一滚,躲过霍乘风一剑,却躲不过冲上来的十几名兵卫,数剑迎头而来,霎时,血光冲天。
芷蘅一声惊呼,猩红血液染红大殿青碧砖石。
转眼间,李昭南已身中数刀,浑身是血,他眼皮渐渐沉重,芷蘅再也不能忍受,那一刀一剑,仿佛都是刺在了自己心上。
“住手霍乘风,住手!”她忽的一声高喊,倏然冲进绞杀的重围之中,霍乘风与李昭南皆是一惊。
“芷蘅…”李昭南低呼一声,想要起身,毒性却已猛烈至四肢百骸,他可保持清醒,已是不易。
霍乘风见芷蘅奋不顾身的向李昭南而去,连忙道:“住手!”
左右杀红眼的兵士们立时停止刀锋,为绯衣女子让出一条道路。
芷蘅奔到李昭南身边,扑倒在他血色淋漓的怀里。
她仰头望向霍乘风,满眼皆是鲜明浓郁的恨意!
李昭南一个人,显然寡不敌众。
芷蘅亦不曾想清雅飘逸的霍乘风卑鄙至此,毒酒陷害、以多欺少!
芷蘅凄美容颜,煞白如雪,厉声道:“霍乘风,你卑鄙,若你有本事便真刀真枪与昭南决一死战,才是大丈夫所为,你如此下流卑鄙,只会让人看不起!在我心里,你永远不能和昭南比,永远不能!”
霍乘风面色一暗,握住剑柄的手倏然收紧。
芷蘅鄙夷的眼神,冷冷嗤笑,令他周身仿佛僵住一般。
所谓美女爱英雄。
她斥责自己是小人,而更成就了李昭南的英雄浴血吗?!
他不甘!
李昭南身上鲜血染污了芷蘅华美衣裳,芷蘅靠在他胸前,纤手抓紧他鲜红战袍,李昭南看着她,目色一点点无光。
芷蘅拥住他:“昭南…”
她知道,他们走不了了。
李昭南必然被俘!
“昭南,我不会背叛你…死也不会!”她看着他,满目凄怆,却字字坚决。
李昭南眼底一片血色中,似有微微动容,芷蘅虚弱的笑颜,便渐渐模糊,渐渐…变作一泊烟水与血色交融成雾…
他霍然倒下,芷蘅紧紧抱住他的身子:“昭南…”
血染鸿门
芷蘅拥住他:“昭南…”
她知道,他们走不了了。
李昭南必然被俘!
“昭南,我不会背叛你…死也不会!”她看着他,满目凄怆,却字字坚决。
李昭南眼底一片血色中,似有微微动容,芷蘅虚弱的笑颜,便渐渐模糊,渐渐…变作一泊烟水与血色交融成雾…
他霍然倒下,芷蘅紧紧抱住他的身子:“昭南…”
霍乘风冷声道:“将李昭南给我关入天牢!加紧守卫,将杨妃带到玉南宫!不得…踏出半步!”
两边兵卫一步上前,强行将芷蘅拉起,芷蘅紧紧攥住李昭南染血的战袍,却终究抵不过兵卫强劲的力道。
霍乘风缓步走在芷蘅面前,只迎上芷蘅痛恨鄙视的目光:“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自古而来,成者为王败者寇!”
他冷笑中有些许涩然,想他亦不相信自己会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
只是与李昭南屡次对垒中,不曾占据上风。
他的心,早已癫狂!
只要能俘获李昭南,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
李昭南下狱,李民同被关押,随来的大沅兵将亦被关押在大牢之中。
两个人皆身受重伤。
芷蘅被软禁在玉南宫中,玉南宫乃齐豫良妃所居,良妃暂与旁人居住。
玉南宫里,萧索一片。
宫中的女子,整日水米不进,日渐苍白憔悴。
霍乘风每晚必到,芷蘅却从来一言不发。
“你到底要怎样?”霍乘风几乎气结,耐性已被消磨。
芷蘅回眸望他,目光冷淡:“我要见昭南。”
“不可能!”霍乘风豁然上前,扣住芷蘅细弱的肩。
整整三日,芷蘅唯一的一句话,便是要见李昭南!
霍乘风眸光锋利无比,突地将芷蘅推倒在桌案上,桌上杯盘落地,一地碎片,如芷蘅破碎的心。
她清晰记得李昭南身中数剑,清晰记得他倒在血泊当中。
芷蘅狠狠的瞪住霍乘风,霍乘风俯视着她。
她不曾落泪,只是目光寒冷。
这个女人,自第一次漠原之上,她声声铮然,据理力争,她绝艳的风姿,他便再也忘不了。
可是,自那时起,她却已然是他毕生死敌的女人!
他几乎捏碎她的手腕,狠狠吻上她的唇,芷蘅侧首避开,紧闭唇瓣,那嫣红双唇,便仿佛是一座城池,牢不可破。
任凭他如何疯狂,任凭他怎样强势,都不能令这女人屈从。
霍乘风心中拥堵,那股气,几乎令他窒息。
他忽的甩开身下的女子,芷蘅跌落在地,右手被碎片割破,鲜血直流。
霍乘风气郁不堪,闷声道:“好,你要见他是吗?我让你见他!不过…”
他目色如火,几欲将眼前女子燃烧成灰,揉进骨血之中。
芷蘅仰头看着他,他不必说出口,她已然猜到。
“你要我,是吗?”她一声苦笑,霍乘风冷哼道,“如何?若你答应,我立刻带你去见李昭南!”
分明的威胁、卑鄙的手段!
芷蘅明知道,他绝不可能轻易答应,也早已料到了他迟早会对自己失去耐性。
李昭南的伤痕累累,无时无刻不令她心痛如绞。
她,不过是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
两相权衡,她无从选择。
芷蘅怆然泪下,终究道:“好!只要能够见到他,我答应…”
一字一字,都是锥心刺骨,可芷蘅却没有办法,她只能这样,别无选择!
……………………………………
夜冷如泼。
浓郁的黑暗吞噬了整座宫阁。
芷蘅一身素白绉纱,随霍乘风踏破夜色,终于走到牢门前。
李昭南被单独关押,黑暗的牢室内,有浓浓发霉的味道。
霍乘风令人打开牢门,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便传来一声声刺耳的鞭打声,芷蘅大惊失色,回眸瞪一眼霍乘风,便向牢内匆匆跑去。
牢中只燃暗淡烛火。
芷蘅转过一道浅弯,便见李昭南双臂被缚,高高吊在陈旧的木架上,身上衣袍,已被血色染尽,冷峻的脸容却仍旧持着十分傲气。
身前一人,手执长鞭,一下下抽打在他的身上,鞭鞭见血、声声刺耳,李昭南却一声不吭。
“住手!住手!”芷蘅泪水顷刻落下,夺步上前。
那持鞭之人未及反应,芷蘅已扑倒在李昭南身前,一鞭下去,不及收回,便重重打在芷蘅纤弱的背上。
芷蘅一声痛呼,血色便已渗出素白衣襟。
李昭南震惊的看着身前女子,不可置信。
芷蘅抬眸看她,水光潋滟的眸心,与他目光交汇,不过三日时间,却为何,恍如…隔世!
“你来干什么?”李昭南明明心中激荡万分,口吻却仍是冷如冰霜。
芷蘅微微一笑,她似已习惯了这样的李昭南:“因为…你在这里!”
李昭南幽深的眸,瞬间一动,便重归死寂,他避开芷蘅眼神,依旧冷声说:“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那执鞭之人,一时愣住,只见霍乘风走进来,才恭声道:“太子。”
霍乘风应了一声:“嗯,先下去吧。”
那人将长鞭搁置,方行礼退去。
整间牢房,只剩下三人,一时,静默无声。
李昭南望向霍乘风:“霍乘风,这里可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吗?你我恩怨,原与她无干,若你尚是个男人,便不要牵累无辜!”
霍乘风冷冷一笑:“李昭南,你当是我要她来这里的?”
突地,眸光一肃,笑容顿时敛住:“哼,有话快说,本太子可没那么久的耐性等你。”
李昭南望向芷蘅,他自是明白定是芷蘅硬要前来,可他也明白,一个女人若要说服一个男人,便要满足他的欲望!
他看着芷蘅,目光纠缠:“你不该来。”
狱火焚心
芷蘅却不答话,回头望向霍乘风:“我要与昭南单独说话。”
霍乘风一怔,随即冷笑道:“杨芷蘅,不要得寸进尺!”
说着,缓缓落座于木桌边,意图显而易见。
他可不会给他二人柔情蜜意的机会!
芷蘅漠然一笑:“你果然不出去吗?”
霍乘风冷哼,随手倒一杯清水,一饮而尽。
“好…”芷蘅一声方落,转眼对向李昭南,李昭南眉一蹙,干裂的嘴唇,便被一双柔软清甜的唇覆住。
霍乘风一愣,李昭南亦有片刻怔忪。
他不料,芷蘅竟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深深吻他。
那柔软唇瓣,情意深浓,李昭南胸中热血被倏然激荡,须臾怔愣后,他不再冷漠,热烈的回应她的深切情意。
两相纠缠的唇,如火如荼,愈发炽烈。
若不是双手被缚,他一定紧紧拥住怀中的女子,狠狠吻她。
霍乘风惊讶的站起身来,目光似火,几乎捏碎手中杯盏:“杨芷蘅…”
芷蘅恍若未闻,泪水滑落眼角,她柔软的唇瓣,沿着李昭南坚毅的脸廓一路轻吻,吻过他脸上伤痕,吻干他流淌的鲜血。
他受伤的肩,他坚实的胸膛…
一一烙过她火热的细吻。
她的唇,有不可思议的柔软,李昭南缓缓闭目,仿佛被她吻过的伤痕不再生疼。
他想抱她,想回吻她,可是他不能,只能叫她的名字:“芷蘅…”
霍乘风望着,将杯盏打落在地。
那个女人,自己想方设法,无论如何,都无法一探香泽的女人,此时此刻,竟如此纵情的吻着别的男人!
吻着他的死敌!
李昭南,竟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她的一切!
包括…她的心!
她如此死心塌地、如此心甘情愿!
她的背上,还有伤痕,她却似乎已经忘记,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只是吻着她爱的男人。
“杨芷蘅!”霍乘风再唤一声,狠狠咬牙。
芷蘅微微回眸,双手却依旧紧紧拥着李昭南。
“我今晚要留在这儿,太子可还要继续看吗?”芷蘅说得冷淡,霍乘风却一把将她手腕抓住,强行令她脱离开李昭南!
“杨芷蘅,我只说带你见他,可没说要你留在这里!”霍乘风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芷蘅却清冷的笑:“好!若太子不答应,带走的便是芷蘅的尸体!”
说着,另一只手倏然拔下发上长簪,长簪锋利,烁亮如刀。
芷蘅将长簪抵在喉间,冷酷的望着霍乘风:“霍乘风,我今晚一定要留在这里,除非…我死!”
霍乘风骤然怔忪,从前,他只道芷蘅乃绝色倾国的美人,却不知竟有如此傲骨在身。
她冷冷秀目,是不容忤逆的坚决。
这样的目光,依稀…竟似是…李昭南!
他缓缓放开她的手腕,身子后退,眸底仿佛有万千怒火几欲喷薄,却强行压抑。
“好!便再容你们这一晚也无妨!”说着,挑眉看向李昭南,有几分挑衅意味,“反正,料你一介女流也不能翻了天去!”
“放昭南下来。”芷蘅更进一步。
霍乘风一惊,看向她,她未免过多要求,可是那长簪紧紧抵在她的喉间,凝白雪颈,一点猩红刺目。
簪子已然刺破了肌肤,显然她力道极强,决心可见。
霍乘风索性道:“好,便全依了你!”
说着,走近芷蘅两步,低在她耳边说:“但你答应的事,若不做到,我会叫李昭南死得更难看!”
一声声阴狠决绝!
芷蘅并不看他。
霍乘风一声令下,令人将李昭南自木架上放下,几人小心以刀架在李昭南脖颈上,将他推入内牢铁门。
芷蘅跟着走进去,霍乘风狠狠瞪她一眼,甩袖而去。
芷蘅长叹一声,适才皆不曾退避半分的她,感到身上忽的一软。
所幸一双手将她牢牢撑住。
她抬眸,李昭南目色明暗不定。
“昭南,我…”
芷蘅未及开口,李昭南便紧紧捧住她秀致脸颊,深深吻落。
他干涸的、滚烫的唇,仿佛欲将她融化在怀抱中。
芷蘅却忍不住泪落如雨,李昭南吻得越是深切,她心内的悲伤便越是浓重。
他们…为何便要经历如此多的苦痛?
却仍不能相守?
本以为,找到了可以彼此珍爱的人,可幸福,却未免太过短促,甚至…还来不及一次回眸…
“昭南…”芷蘅轻声唤他。
李昭南呼吸近在唇边,轻轻触碰着她的唇,哑声说:“他要你,是不是?”
芷蘅知道,不可能欺瞒李昭南,她也没想过要敷衍他,她只是侧开眼,昏暗的烛火,勉力的跳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犹自坚持。
“你答应了?”李昭南手指抚着她细白脸颊,拂去她眼角冰凉泪水。
他知道,他明知故问。
若不答应霍乘风,芷蘅如何能够见到他?
芷蘅心痛不已,流泪道:“我想见你…”
四个字几乎痛断心肠。
李昭南看着她,目光怜惜,他极少有这样的感觉,捧着她痩削的脸颊,如同捧着极珍贵的白瓷玉器。
芷蘅却无从分辨他复杂的目光,她只是看着他,她清楚的记得,李昭南说过,如果她与别人有所牵扯,他…会亲手杀了她!
四目交接,一时,静默…
暗牢之中,静得,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
“我不会让他得到我…”芷蘅几乎不能承受他这样的目光,他眼底的沉冷,令她心痛如绞。
“不…”李昭南幽幽开口,芷蘅一怔,李昭南的唇便覆住了她娇柔嫣唇。
狂烈、炽热、掠夺…
他手掌抚上她纤瘦背脊,芷蘅一痛,轻声呻吟。
李昭南这才记起,适才她猛然扑倒在自己怀中,为自己挨了一鞭。
“弄疼你了?”李昭南看着她,芷蘅流泪摇头。
李昭南拥着芷蘅,令她坐好在枯涩的稻草上,天牢之内,污秽不堪,芷蘅一袭素白裙裳,绝美与这天牢格格不入。
“我看看。”李昭南轻轻揭开芷蘅绉纱衣襟,与衣粘连的血肉撕扯一般疼痛,芷蘅一声轻呼,李昭南便放缓了力道,“干嘛扑过来?我受这点小伤算什么?不过皮外伤而已,伤不到我。”
芷蘅不语,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她越是觉得心内剧痛。
想想过去的若干个年头,他亦如自己般独自承受着所有的伤与煎熬,便想要尽一生,与他相守,与他分担,便如李昭南所说,没有人爱他们,所以…他们只有相爱!
芷蘅丝衣坠地,细腻肌肤如雪,李昭南以她洁净的衣裙轻轻擦拭她受伤的背。
“疼吗?”李昭南淡声问。
芷蘅摇摇头。
李昭南手指却停在她的背脊上,轻轻下滑,逐渐,他的指尖儿颤动,芷蘅感到他呼吸渐渐紧促。
她微微回眸,水眸流光盈盈,映出李昭南沉毅的面孔。
他猛地抱紧她,热烈吻住她如绸似缎的绵长墨发,洁白若雪的凝腻肌肤,他滚烫得几乎疯狂的唇,掠过她凉丝丝的身体,他轻轻扳过她尖削的脸,与她唇瓣纠缠。
他身子覆下来,芷蘅随着他的怀抱躺倒,她细腻的肌肤与干枯的稻草相触,背上伤处有微微疼痛,她却已顾不得。
她搂紧李昭南坚实的背,任他火热的唇烫热她周身的冰冷。
她轻声细吟,泪光里,她看到他遍体鳞伤,看到他鲜血淋淋。
她泪水不止,李昭南便为她吻干。
芷蘅亦用柔软的唇,吻去李昭南身上鲜血。
若可减轻他的疼痛,她愿付出一切。
“芷蘅,要活下去!”
温柔缱绻里,李昭南忽然一句,却不等芷蘅回答,便深切的吻她,堵住她的嘴唇。
芷蘅惊诧的望着他,疼痛令她来不及反应,便侵入她的身体。
仿佛,回到了那一夜,新婚红烛,烧尽了,剩下残败的血红。
可此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她完全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他,她将脸颊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身体滚烫。
芷蘅凝眉承受他的躁动与狂乱,她的泪水,却只为此时此刻的深情,未免太过残酷!
明天,他们将会怎样,她不得而知。
火光摇曳,终于熄灭在黑暗的夜里。
李昭南渐渐平复喘息,缓缓躺倒在芷蘅身边,手臂圈着她,不忘为她将衣裙盖好,牢中阴湿,只怕她虚寒的身子承受不住。
芷蘅依着他,越来越紧,似乎想要与他交接在一起,不再分开。
“好好活下去,别再让自己吃苦!”李昭南突然重复火热缠绵时,大煞风景的一句,芷蘅身子一僵,举眸看他,却许久无语。
借着微薄的光亮,李昭南看见她忧伤的眸子。
他轻轻吻她:“霍乘风该会好好对你!”
芷蘅忽的坐起身子,如瀑长发散落,不可置信的盯住他。
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她心里的那个李昭南!
李昭南亦坐直身子,因着适才的激烈,与汗水,身上伤口疼痛刺骨,他却笑着开口:“你或许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芷蘅望着他,忽而悲从中来:“我在北冥时从不知自己也是美的,从没有人称赞过我。”
李昭南勾住她秀美下颌:“那么现在你可知道了?”
芷蘅脸上微热,看着他调笑的眉眼,却莫名哀伤。
他似乎刻意转开话题,芷蘅却流泪道:“抱我。”
李昭南默然叹息,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纤瘦的身子,在怀中微微抖动,隐忍的抽泣声,声声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