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画像,搂过三个儿女,心中的绝望、痛苦、思念、悔恨……种种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泪如雨下。这几年,他在相国寺修行,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平静,那种痛埋在他的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失去了什么。
“爹爹莫哭,娘在天上看着咱们呢,我跟大姐还有二姐,会永远陪着您的。”贺兰潜拍着父亲的背,一副小大人模样。
“娘……永远都活在我们的记忆里,但是爹爹,现在我们应该向前看了。”贺茉回轻声道。
是的,逝去的人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但他们会带着想念和悲伤,继续走下去。
☆、36、姨娘出手,茉回落水
父子四人收拾好情绪,朝着前厅走去。到了前厅才发现上官氏一早带着贺红妆跟贺绿意到了,三人从徐氏右手边依次而坐,此刻贺绿意正娇俏地趴在徐氏肩头撒娇,直把徐氏逗得乐呵不已。此刻见贺励等人来了,先是问候,然后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耀武扬威地给了贺莲房一个得意的眼神。
岂料贺莲房根本就不理会她,而是带着弟妹上前请安。儿子在场,他又把嫡出的三个孩子如珠如宝的疼,徐氏就是再喜欢上官氏,也不会在众人面前不给儿子脸面——她这一生,最看重的可就是脸了。忙招手让贺莲房过去,欢天喜地地让魏妈妈掏出红包,给三个孩子都封了,贺莲房轻笑着道谢,面上的笑容如若春花盛开,美不胜收。她的美丽是清雅而又不逼人的,浑身透着一股子佛性,让人看了就如沐春风,所以给人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徐氏也是看着贺莲房长大的,再加上这是她第一个孙女,所以不论贺莲房犯了什么错,只要是不危及到贺家的名誉,她都能原谅。
像是之前上官悟事件,徐氏得知后便大惊失色,生怕是贺莲房或是贺茉回中招了,她虽然疼爱庶出的两个,但从身份上来讲,她们是万万比不得这两个嫡出孙女的。因此即便她心中天平是向着庶出的,在听到有孙女名节被毁时,也第一反应希望是庶出。
庶出子女,出身不高,在府里地位也低,就算出了事,外人也不会借此来诋毁他们学士府的声誉。
徐氏就是这样一个冷酷而又自私的人,但她偏偏又喜欢在贺励面前表现的一视同仁,好像这几个孙辈,她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只是这碗水到底是端平,还是洒了,她心里清楚,贺励心里清楚,大家心里都清楚。
贺莲房打出佛堂以来,便不像以前那样对徐氏敬而远之,她有时候甚至愿意花一整天的时间陪着徐氏说话解闷儿。因为在佛堂待得久,所以她平日里出了看书便是写字,旁人说一百句也讨好不了的老太太,她只消轻飘飘一句,就能让徐氏听她的。假以时日下来,徐氏对她也是很是看重,这可是她的嫡长孙女,若是养得好,日后便是嫁入皇室也是很正常的。
她是疼贺红妆与贺绿意,但她耳聪目明,也不是傻子,真心假意看得出来。只是人上了年纪便会渴求亲情,孩子们愿意亲近她,就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每每想到嫡出的两个孙女,从小受尽万千宠爱,要什么有什么,靖国公那边更是将她们当成宝贝一样疼,而红妆绿意两个可怜的孩子,除了上官氏就没人喜欢了。每想到这个,她便会生出一股愧疚之感,毕竟当初是她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使得上官氏嫁进来的。
真要论真心实意,怕是嫡出没有,庶出没有,她这个祖母,更没有。
贺励给徐氏问过安后便在她左手边落座,魏妈妈立刻呈上干净碗筷杯盘,贺莲房等人也要落座时,贺励却轻描淡写地问:“多大的人了,平日里规矩倒是一点都没学到。”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除了贺莲房,谁都没反应过来。上官氏算是回神的快,立刻拉着两个女儿起身,低声斥责道:“不像话!老夫人身边岂是你们能坐的?”说完朝着贺莲房堆笑:“莲——不,大小姐,您坐吧。”
贺莲房也不客气,带着贺茉回坐下,贺兰潜则坐到贺励身旁。嫡出的都坐下了,贺红妆与贺绿意才忍着气,依次挨着贺茉回坐。
倒是沉得住气,贺绿意这般暴躁易怒的脾气,如今这般能忍,想必也是上官氏再三提点过了吧?她还聪明的不在爹爹面前唤祖母为娘,也不再唤自己的名字,而是尊称小姐了。
见庶出的两个孙女面色哀戚,徐氏心底不由得一酸,虽然她们曾经不懂事,出言不逊,绿意又毁了名节,但她们终究是她疼过的孩子呀!当下对着贺励道:“你瞧瞧你,今儿个是大好日子,怎么突地找孩子麻烦?”
贺励示意丫鬟们布菜,淡道:“礼不可废,娘,我是体仁阁学士,礼法是一定要遵守的。便是在自己家里,也要依礼而行。”
这么一说,徐氏就不言语了。夫死从子,她对儿子基本上是言听计从的,唯一一次不曾听从,便让儿子从此与自己远了心。当今圣上的确非常注重礼数,儿子的朝廷命官,还是要多加注意才好。想到这里,她忙道:“云娘啊,等过了元宵,便让魏妈妈去请专门的女夫子来教导红妆绿意的礼数吧,女儿家还是要学好礼仪姿态。”
上官氏柔顺道:“是。”她仍站在一旁,不曾坐下。徐氏见了,硬是要她挨着贺绿意坐。上官氏却摇摇头道:“婢妾只是个妾侍,按礼是奴婢,没有资格坐下的。”
原以为徐氏会再客气一下,谁想到,她竟点点头:“也好,那你便过来为励儿布菜吧!”
心底对徐氏的怨气立刻变成了喜悦,上官氏压抑内心的激动缓步走到贺励身旁,正要让丫鬟走开,贺莲房却笑道:“祖母,二夫人虽然只是妾侍,但在府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让她站着呢?虽说礼法要遵循,但人情却也不可不顾呀!”
徐氏这才想起上官氏的名声非常之好,若是坐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便又让上官氏坐。这回上官氏便不再客气了,若她再推辞,说不定徐氏顺水推舟,当她是真的不想坐了!她只是想在老爷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和知礼,并不是真的要站着。
只是……若是能为他布菜,便是要她一直站着,也是没有关系的。所以上官氏心中毫无对贺莲房开口解围的感激,有的只是厌恶和怨恨:小贱人!谁稀罕你多嘴?若是你没有说话,现在我便已经为老爷布菜,同他亲近了!
她聪明一世,却在这情字上栽了个大跟头。莫说贺莲房不让她伺候,便是贺励自己,也是压根儿不愿意和她有丝毫接触的!每每看见上官氏,贺励便似乎看到妻子毫无声息的躺在床榻上,上官氏的存在,便表示着贺夫人的逝去,提醒着他,他犯下的过错,他失去的最爱,他人生崩塌的原因。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贺兰潜年纪最小,最受宠,很快便把气氛给挽了回来,一时间说说笑笑,看起来倒也融洽,只是这融洽之下的波涛汹涌,却是别人看不到的。
用过早膳,贺绿意便待不下去了,硬是吵着要去前院玩。上官氏拗不过她,好在今日徐氏心情很好,便允了,贺兰潜也想出去玩,贺茉回陪着一起去了,于是呼啦啦一走,厅中便只剩下徐氏、贺励、贺莲房和上官氏了。
外头熏笼,里头火盆,屋内暖和的很,贺莲房走到徐氏身边,轻轻为她捶起肩膀。方才用膳的时候她便看见徐氏眉头微蹙,屡次露出不适之色,想来是肩膀酸痛。徐氏今日穿的很是隆重 ,单是戴的貂皮巾帼,外面便偎了满满一圈金银雕花,镶着宝石珍珠,价值连城。她又穿得多,所以没一会便感到疲倦了,在贺莲房的伺候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贺励搭着话,眼睛微合,似是假寐。
屋内一片和乐,上官氏也垂手立在一旁,贺励在的时候,她都表现的很是温顺柔弱。
突然,乔妈妈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落入前院的池子里去了!”
闻言,众人大惊!贺莲房一颗心险些跳出胸腔!如今这严寒隆冬,一盆水泼出去,不消一刻钟便结了厚厚的冰,前院的池子又深又大,那冰层很厚,回儿怎会掉下去?!
心中这么想,她却早已提起了裙摆往池边奔去,贺励比她跑得快,一早冲在了前头,唯有上官氏,慢慢悠悠地扶着担忧不已的徐氏,嘴里还关心的劝慰着,让徐氏放心,眼底却笑意满满。
也不枉她特意命人悄悄凿开冰面了。贺莲房害得她的两个宝贝女儿冷水洗衣,导致双手冻疮迄今未好,那她也要叫她尝尝,心爱的妹妹落入冰水之中的感觉!
贺莲房边跑边不安,上一世回儿也曾落过水吗?她死后便在府里游荡,对年前的事情知道的只有一星半点儿,并不是全然了解。死后见到的茉回却是健健康康的,可这般天气,落入水中……可不得只剩半条命!
上官氏、上官氏,好一个上官氏!
☆、37、忍而不发,噩梦浮现
跑到池边的时候,贺茉回已经被周妈妈等人救了上来,贺兰潜站在一旁哭,贺励则将女儿抱了起来朝离前院最近的院子里跑,姚黄魏紫身上都已经湿透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就这样,还要跟上去。贺莲房厉声对着下人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请府医来!”说完便让姚黄魏紫和周妈妈回去换衣裳,三人都不肯,放心不下贺茉回。贺莲房脸一沉:“速速回去换了衣裳,否则你们病了,谁来伺候回儿?”
听了这话,周妈妈等人才咬咬牙,对贺莲房福了福身,迅速朝茉莉苑跑去。
“陆妈妈,你带琴诗瑟词去给爹爹搭把手。”
陆妈妈领命而去,贺莲房知道自己此刻前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是抬眼看向站在凉亭边上的贺红妆与贺绿意,那深邃的看不出情绪的凤眼,宛若从地府爬出的厉鬼,准备朝她们索命:“二位妹妹,不知道你们可否和我解释一下,回儿为何会掉入池中?”如今这般天气,那冰面早就结了厚厚一层,便是在上头行走奔跑都无碍,怎么那么巧,回儿掉下去的时候就破裂了?
贺红妆明显有些心虚,她向来对贺莲房忌惮得很,贺绿意却不然,她得意洋洋地道:“大姐,难道你要把这事儿赖在我跟红妆身上不成?那可是二姐自己掉进去的,跟我们无关。”说完就问身边的贴身丫鬟。“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二姐自己掉下去的?”
她的丫鬟哪敢说不是,一个个猛点头。
闻言,贺莲房不怒反笑:“这样冷的天气,回儿怎会自己掉下池子?”
“那谁知道,说不定……是她自己觉得无聊,觉得热了,想下去玩水呢?”贺绿意笑嘻嘻的回答,早在前些天娘就跟她们姐妹商量好今天的事儿了,只是今日本来该掉下去的人不是贺茉回,而是贺兰潜。若不是贺茉回那个小蹄子眼尖,替贺兰潜挡了那一把,现在在冷水中扑腾的就是贺兰潜了!只要府里没了贺兰潜,就没了继承的嫡长子,娘就能出口气,她也能一吐前些日子因为名节被毁的怨气了!
此言一出,贺兰潜的贴身婢子都露出恼怒的神情,贺绿意却不怕,再怎么说她都是贺家的三小姐,哪怕是庶出的,也是主子,这些贱婢还能怎么着她不成?!
贺莲房的笑容加深,她本就生得极美,眉目如画,如今一笑,更是令人心旷神怡,可贺绿意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像是被什么厉鬼盯上一般。她甩甩头,觉得自己多虑了,可能是站在凉亭久了,觉得冷了吧。
“二夫人,你觉得绿意妹妹所言如何?”
上官氏自然是向着女儿的,更何况贺茉回落水是她一手促成的,只是掉下去的人不是贺兰潜而已。如果是贺兰潜……老爷没了长子,无人继承家业传宗接代,他一定会把视线移到她身上的,就像以前喜欢那个贱人一样!“大小姐,婢妾觉得四小姐也没什么说错的地方,二小姐掉下去,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意外,意外,好一个意外。上一世她名节被毁是个意外,被人退婚是个意外,回儿被祁问崖背叛是个意外,红杏出墙是个意外,潜儿的死更是个意外!上官氏这一张巧嘴呀,不知道把她的舌头拔出来,她还能不能说出这般能说会道?
“二夫人缘何会觉得这是个意外?”
“大小姐,您想啊,这今儿是大年三十,是二小姐跟大少爷自己要到前院玩的,池子结冰,下人们可是从未动过,二小姐之所以会掉进去,怕是觉得这冰层有趣,靠近了些,然后……就掉下去了吧?再说了,这路面挺滑的,也可能是二小姐一个不小心滑倒,然后摔进池子里去的。”面上认真,上官氏似乎是十分严肃的在给贺茉回落水一事找原因。她说得还头头是道,仿佛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可但凡有脑子的都能想到,这么厚的冰,贺茉回一个十一岁的少女,能将冰面撞破?!
就是众人以为终日带笑的大小姐会发火的时候,贺莲房却道:“二夫人这么说,就这么是吧。潜儿,咱们走。”
贺兰潜仇恨地看向上官氏,却仍然在大姐的呼唤下跟在她身边,朝着临烟轩走去。直到看不见上官氏等人身影了,他才问:“大姐,为什么不发落她们?明明是她们想要推我下去,二姐是为我挡了这一下的!”当时他们在凉亭中玩,贺绿意跟贺红妆偏要挤过来,她们的丫鬟自然也跟着过来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她们是故意把他跟二姐挤到边角,然后伸手推的!
“潜儿,你怎么还是这样火一般的脾气。难道你还没发现,二夫人和以前不一样了么?”贺莲房淡淡看了他一眼。
贺兰潜一愣。
“放在以前的她,又温柔又大度,见回儿摔入池中,不管是不是她所为,她都会第一时间责骂红妆绿意,因为当时是她掌权,她必须做出赏罚分明,爱护嫡出的样子来。可现在她手中无权,日子久了,不免有些懈怠,就连那宽容贤惠的面具都不戴了!”贺莲房轻笑,眼底一抹幽光闪过。“你可听见她说什么?这是个意外。”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轻,似乎有什么蕴意在里头,但贺兰潜听不懂,他只觉得大姐似乎话里有话,却无法理解。
老太医姓陈,他们到的时候,刚好给贺茉回把完脉。幸好,只是寒水侵身,又受了惊吓,感染了风寒,其余并无大碍,等他开个药方,调理几日便好。贺莲房听了,忙对陈太医千恩万谢,这位老太医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有他在,她是不担心回儿身体的。
贺励坐在床边,脸上一片愤怒。姚黄魏紫周妈妈都守在一旁,等待贺茉回醒来。她们都换了干净衣裳,又是惭愧又是后悔,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二小姐。
贺莲房叫了她们将当时的情况说出,贺励越听,脸色越沉一分。最后拍案而起,便要出去,刚走过贺莲房身边就被一把拉住:“爹爹,您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给那不要命的东西一点教训!”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他的掌上明珠,真是天大的胆子!
“如今府中事务由女儿处理,这件事也交给女儿好吗?”
贺励回头,望进贺莲房幽深清澈的眼眸之中。他握了握拳,片刻后,道:“不必顾忌你祖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便是告诉她,庶出的就是死了也无妨了。贺莲房微微一笑:“多谢爹爹。”她可不会让上官氏等人这么轻易就死去,曾经加诸在她弟妹身上的悲剧,她一定要他们也尝尝!
就在这时,贺茉回醒了。贺莲房第一个察觉,忙摁住她要起来的身子,担忧地问:“回儿,可有哪里觉得不适?会不会冷?”
贺茉回傻傻地盯着她,眼里慢慢便蓄满了泪。贺莲房看了,心疼的要命,忙抚着她小脸柔声安慰:“回儿乖,莫哭,莫哭。”
下一秒贺茉回便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还抱住她的手不肯松开,抽抽噎噎地道:“大、大姐!我莫非是在做梦不成?!你怎地会在这儿?”
一听着话,贺莲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你在说什么呀,大姐怎会不在这儿?”
此时贺励也走上前来,贺茉回见了他,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会是失忆了吧?记忆回到之前自己没出佛堂之前?幸好陈太医尚未离去,他又给贺茉回把了一次脉,却仍未发现什么异常。
贺莲房担忧不已:“回儿,你可还记得你掉入池中一事?”
闻言,贺茉回终于如梦初醒,她整个人原本是紧绷的,被贺莲房一提醒,突然松了口气,却紧紧抓着贺莲房的手,说:“大姐,你不知道,我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我梦到你根本就没有出佛堂,爹爹也没有回府,还梦见那个上官悟欺负你了!还有潜儿……呜……”她突然哭起来,“潜儿他、潜儿他——”那场噩梦太逼真了,她还梦见自己跟当朝二皇子有了婚约,最后却惨被抛弃,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二姐,你胡说什么哪?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大姐跟爹爹都在呢!”见贺茉回没事了,贺兰潜也松了口气,听她这么说,赶紧跳出来找存在感。
贺莲房却清楚贺茉回在说什么,方才掉入池中,生死一线,怕是她见到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了。温柔地摸摸妹妹的脸,柔声道:“既然说是噩梦,那就只是噩梦,入梦太深做什么?”那些事情,她用自己的轮回起誓,决不会再在这一世发生!
有那么一瞬间,贺莲房差点儿要以为妹妹也如同自己一般再世为人了。她私心的不希望这样,如果回儿也能重生,以她的性子,必定会充满深仇大恨,只想报仇。但贺莲房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她要回儿只是最初的回儿,没有任何仇恨、绝望、痛苦,这一世,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活着,所有的罪孽和悲哀,都由自己一人承担。
☆、38、莲房反击,庶出失利
“大姐……那个梦好真实啊!我、我——”说着说着,贺茉回脸上竟显出仇恨之色来,仿佛那并不是梦境,而都是她亲身经历的。“我都还能感受到被勒死的痛苦……”还有心中满满的绝望和不甘,她记得梦中下了一场大雨,严寒的天气,她衣着单薄跪在地上,贺绿意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贺莲房生怕她因此魇着了,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脸,柔声道:“梦境终究只是梦境,你瞧,我和爹爹还有潜儿不都好端端在你身边吗?倒是你,快给我讲讲,到底是怎样掉进去”的。
贺茉回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随后对着家人娓娓道来方才发生的事情。原来她和潜儿到了前院,贺红妆跟贺绿意后脚就跟去了,贺绿意堵住她,说些冷嘲热讽的话,而贺红妆则不着痕迹地将贺兰潜引到她们早就凿好的冰面旁边,趁着他不注意想要装作不小心摔倒将贺兰潜带了下去。幸好贺茉回眼尖瞧见了,推开贺绿意扑了过去,贺兰潜是救下了,她自己却跌了下去。讲到这里她还有些许不满:“都怪我太笨,若是我紧拉着贺红妆,她也非掉下去不可。”
姚黄将姜汤端了过来,贺茉回虽不喜欢喝,却仍然在贺莲房的喂食下一口一口咽下,腹内立刻升腾起一股热气,周身的冰寒似乎也被驱散了。
若非先前答应贺莲房将此事交由她处理,贺励必定忍受不得。他心疼地看着三个儿女,大女儿为了自己的官声,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二女儿冬日落水,若是不好好调养,日后说不定会落下什么病根子,小儿子是府里的独苗苗,又被人当成眼中钉,贺励每每想起,都愤怒的要命。
一碗姜汤下肚,贺茉回眨巴着眼睛,又有了睡意。贺莲房将她被子掖好,温柔道:“好好休息,大姐会在这儿陪你的。”
“大姐!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那庶出的可是越来越嚣张了,她们今儿一早才解禁,可立刻就想来害我们了!”贺兰潜义愤填膺的说道。
“谁说此事就这么算了?”贺莲房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而后望向父亲。“爹爹,您方才说了,目前大学士府由女儿掌管,除了您,女儿便谁都不顾忌了。”她已存报仇雪恨之心,若还心怀仁慈,岂不可笑。早在她发誓赌咒要再世为人的时候,她就把慈悲之心给摒弃了。
她不害人,人却要来害她,还要弄死她一双弟妹。上一世她倒是忍让的彻底,可最后谁曾怜惜过他们姐弟一丝一毫?上官氏若是安分守己,她自会在达成目的后酌情处置,可这妇人竟如此狠毒,已被收回大权,却还野心勃勃,死心不改!她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柔弱好欺的贺莲房么?既然如此,也休怪她出手无情!
于是第二日便传来贺红妆与贺绿意纷纷不小心摔倒滑入池中的事情,最奇的是,当时她们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等到有下人听了那凄厉的呼救声跑去把人捞出来,两人都已经被冻得浑身发紫,昏死过去了。偏偏赶巧,陈太医不在府内,而是外出会友了,必须出去请大夫,这一来一往花了不少时间,贺红妆与贺绿意双双发热,眼看小命就要不保。
她们二人本来手上就生了冻疮,掉入水池后,那水是何等刺骨,更何况,贺莲房还在水里加了一点点从陆妈妈那儿拿来的小料子,二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上官氏敢对兰潜茉回出手,也怪不得她敲山震虎,回馈一二。
对方自然不知道这是为何,府里人也都觉得是个意外,可这世界上哪有意外,哪有巧合!上官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在大夫给诊治完,告诉她说贺红妆与贺绿意身子冻坏可能引起宫寒导致不孕时,眼前一黑,简直要吐出血来!她知道这府里是嫡出的天下,所以女儿一出事便觉得是贺莲房所为。她立刻去求了徐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有人陷害,求徐氏彻查此事,话里话外都暗示幕后黑手就是贺莲房。徐氏知道后也非常恼怒,但她并不认为是贺莲房做的,毕竟这个孙女温柔婉约性子宽厚,可这一来二去,怎么也查不出幕后主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