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旭咧嘴一笑,“那就多谢了!真想看看贺励找不到女儿焦头烂额的样子,到时候我们去他面前帮他找,又玩了他的女儿,又能让他感恩涕零,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人高兴呢?”
“哼,那你就把你的形象给保持好了,别把狐狸尾巴给露出来。”祁玉河瞄他一眼,撇了下嘴,突然笑了:“不过我也很期待贺励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我们是好人的那一天,皇上不是常夸他是股肱之臣么?到时候就让大家好好看看,这位股肱之臣,其实也不过尔尔!”
这两人包藏祸心,原以为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真面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早有人将他们丑恶的嘴脸死死地刻在心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第二日一早,贺莲房刚从徐氏那里请安回来,陆妈妈便来禀报了,说是贺安找来的牙婆已经到了府上,现在就请大小姐去重新挑选。贺莲房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隐约可闻女子哭叫,她微微蹙起眉头,瑟词从外面进来,忙道:“小姐,外面是被老爷勒令发卖出府的婢子,非吵着要见小姐。”
“小姐不必见她,这院子里全是二夫人的人,打三年前起,她就打的打罚的罚,将府里的下人给替换了一大半,尤其是您和二小姐还有大少爷的院子,原本的下人都不剩几个了,外面那喊叫的婢子名唤东香,平日里鼻孔朝天,仗着自己是二夫人的人,对院子里的小丫鬟非打即骂,您可不要理她,直接发卖了便可!”琴诗跟在瑟词后头进来,言语间对叫东香的丫头非常厌恶。“当初就是她指证的瑟词,说瑟词偷了东西,二夫人便将瑟词活活打了二十个板子,又贬成粗使丫头,若不是因为咱们是靖国公府送来的,她早就把我们给赶出府去了!”
贺莲房沉吟了下,却道:“放她进来吧。”
琴瑟二婢相视一眼,还是出去了,很快,东香便被放了进来,她一进花厅便跪下了,面上涕泪纵横:“求大小姐开恩,不要发卖了奴婢,求大小姐开恩啊!奴婢在院子里伺候,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功劳,却也是尽心尽力,大小姐,大小姐你就发发善心,不要发卖了奴婢吧!”说完不住的磕头,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发髻凌乱,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叫东香对吧?”贺莲房问。
东香点点头:“是,奴婢正是东香。”
“哦……什么时候一个二等丫鬟可以在主子的院子里吆五喝六,还逼迫主子必须要见她不可了?瞧你这般本事,我这菡萏筑,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这些日子院子里不止一次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意外,上官氏将人插到她的院子里,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一听贺莲房这么说,东香立刻傻眼:“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想见小姐,否则就是给奴婢一百二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擅闯啊!”
贺莲房转着食指上的翡翠镶玉戒指,漫不经心道:“可是不用给你胆子,你就能诬赖瑟词偷东西了是吧。”
东香心里一寒,难道大小姐这是要算那个老账?当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小姐明察啊,奴婢也不相信瑟词姐姐会偷东西,可那是二夫人亲自让奴婢指认的,奴婢当时还是个三等丫鬟,哪里敢不听她的?求大小姐莫要发卖奴婢,奴婢保证,日后忠于大小姐,绝无二心!”多少奴籍之人挤破了头都想要进学士府来当丫鬟!若是被发卖出去,像是她这般奴籍的,富贵人家是决不会要的,最后的命运是什么样谁知道!
“只证明了瑟词偷窃,你便升为了二等丫鬟。二夫人为人宽容大度,怎会是你口中唆使之人?你今日可以为了自己出卖旧主效忠于我,说不定来日便会出卖我去效忠他人,你说,似你这般奴婢,我要怎么相信你呢?”贺莲房静静地望着她。
“奴婢、奴婢有办法证明大少爷中毒一事是有人指使的!”东香咬咬牙,将自己的保命符拿了出来。她真的不想被发卖出府!
“哦?”贺莲房眼一沉。“说来听听。”
“……那大小姐您得应了奴婢,若是奴婢所言属实,您便网开一面,将奴婢留在院子里!”
闻言,贺莲房颇为诧异:“你这是在与我讲条件?陆妈妈,将她带出去……”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请大小姐看在奴婢将功赎罪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把奴婢留在府中!”她再也不敢存与贺莲房讨价还价的念头,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来。贺莲房的眉头随着她的话而舒展,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乔妈妈费劲心思也没能查到德子的亲人,原来这东香才是他对兰潜下毒的原因!

☆、31、掌管贺府,首先立威
东香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出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敢去看贺莲房的脸色,心中仍是忐忑不已,不知道大小姐是否愿意留下她。
大概过了一息的功夫,贺莲房淡道:“琴诗,你去柴房,看德子怎么说。至于你,就先在院子里待着,待我听过德子的话后,再来决定你的去留。”说罢起身,在陆妈妈的服侍下穿上披风,揣着手炉往院外走。东香在后头连连谢恩,一抬头,看见琴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好在琴诗并不理会于她,而是将她带到房外,随后便向柴房走去。
菡萏筑的下人,除了贺莲房的贴身大丫鬟和婆子外,已经全部离开,唯有东香死活不愿意走,但留她一人在院子里也不行,琴诗想了想,还是带上了东香,在柴房门外,将其交由看守柴房的家丁,让他们好生盯着。她是贺莲房身边的大丫鬟,性子素来泼辣,又机灵能干,端的是一张巧嘴,在下人中的地位很高,再加上这几个家丁都只是普通下人,与上官氏并无干系,所以将东香交由他们看管,琴诗很是放心。
这头贺莲房已经到了院中,这大冬天的,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温度比往日又要低一些,便是她抱着手炉都有些受不住。贺茉回跟贺兰潜站在她身边,个个小脸冻得通红。贺莲房心疼不已,要他们进大厅去,两人又都不乐意,非要跟在她身边。因为要选三个院子里的下人,所以才一字排开,大厅是万万装不下这么多人的。
穿着大红色缎袄的牙婆涎着笑脸迎上前来:“大小姐,您瞧瞧,这可都是老婆子我手下最贴心最懂事的人儿,肯定有小姐您看得上眼的!”说着便拉过一个身段窈窕的少女来。“这丫头可是官家千金,只是家道中落,万般无奈下才沦为奴婢,不仅长得俏,琴棋书画那都是通的,大小姐您也是高雅之人,贺府又是书香世家,留个这样的丫头,岂不是美哉?”
贺莲房淡淡地瞟了一眼,那少女眼神轻浮,站在那儿双手还绞扭在一起,一看便是个没规矩的。“你倒是为我考虑。”
“那是、那是,咱这都是贵人赏口饭吃,自然要多为贵人着想,嘿嘿。”牙婆搓着手笑,舔了下嘴唇,细长的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光。“要不这个您看如何?婆子我虽不是出身高门,却也是懂些礼数的,这丫头,绝对懂进退,小姐您若是选了她,婆子我给您保证,您决不会后悔!”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心里却是暗暗着急,自己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贺大小姐怎地还不决定。要说她推荐的这个几个丫头,还真都是品色不错,只是心太高,总想着一步登天,之前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管家,一看这样的丫鬟,都不肯要,怕收入府中,爬到自家老爷的床上去。听闻是贺大小姐选下人,她才特意将这几个卖不出去的带来,就盼着这不知人事的大小姐能选了她们。
她在这几个丫头身上可花了不少银子,先前看她们生得貌美又有才华,便想着好好赚一笔,可谁知道带到哪家哪家都不要!这样下去她的银子可就流水般没了呀!
怀揣着火炉,贺莲房安静地围着几个丫头转了几圈,笑道:“孙婆子……是吧?”
孙婆子连忙点头称是。
“我听贺安说,京城的高门,若是府中想添几个下人,大多数都是由你来置办的,口碑不可谓不好。可今儿一看,倒像是徒有虚名啊。”贺莲房伸出一只手,纡尊降贵地执起某个丫头的腕:“瞧这腕上戴的青玉镯,成色不错,可不像是丫头戴的起的。孙婆子不愧是众多高门所选的牙婆,不止自己穿戴富贵,连手下的丫头都过得比贺府的好呢。”
一听这话,孙婆子顿时冷汗涔涔,这位贺大小姐看着是个好欺负的,怎地说话如此难应付!“大小姐这说的哪儿的话,婆子我也不过是在贵人们手下讨口饭吃,能为学士府置办丫鬟,那是婆子的荣幸,这些丫头里难免有些个心思不正的,还请大小姐见谅、见谅……”
若不是上一世做过一段时间的鬼,她也无法将人看得通透。贺莲房微微一笑,也不戳破孙婆子,温声询问:“那接下来就请你把不适合的剔出去吧。”
孙婆子连忙应是,把那几个一直卖不掉的丫头给拉了下去,心里不住地后怕,自己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若是让别人知晓自己带着这样的人来贺府,却被人家大小姐给识破,日后还有谁愿意找她买下人啊!幸好这位大小姐仁慈,没有说破,否则她这名头可就要砸了!
将给贺兰潜挑小厮的任务交给贺安和乔妈妈,贺莲房便不在院子里站着了,她带着弟妹走进前厅,今儿是上官氏交权的日子,此刻虽然贺励上朝未归,但府里的管事却都已经到齐了。
贺府是望族,祖宗传下来的除了学识以外,还有不少铺子,否则只凭贺励的俸禄,如何支撑这么一大家子的开销?后来贺夫人嫁过来,又带了许多嫁妆,这些都需派人专程打理。
贺茉回边走边问:“大姐,你会管家吗?”
贺莲房摇摇头。
“啊?你不会?”贺茉回瞬间傻眼了。“那、那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二夫人岂不就有理由再质问了吗?”
贺莲房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是被二夫人吓傻了么?她一个姨娘,凭什么来质问?之前让她管家,是因为娘亲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后来娘亲病故,爹爹离家,这才是她能独掌大权的原因。现在爹爹已经回府,府内既有老夫人又有大小姐,便是管的再差,也轮不到她来置喙。一个妾侍,说好听些,叫做夫人,说难听了,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闻言,贺茉回眨巴眨巴眼,有点不适应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的大姐:“那……大姐你不会该怎么办啊?”
“不会的可以学呀。”贺莲房伸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能有多难呢?”
前厅里,管事们恭恭敬敬的站着,他们大多都是跟了贺家多年的老人,除了极个别的与上官氏有勾结外,其他的对贺家都算是忠心。所以贺莲房并不担心铺子的事,若说麻烦,还是府内事务更甚。
“今日让诸位前来府上的原因,想必诸位都很清楚。既是如此,我便明人不说暗话。以前的事情,无论发生过什么,都一笔勾销。但从此刻起,贺府由我掌事,便希望诸位能秉公做事,对得起学士府,也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她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一双凤眼不怒而威,让某些并不把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的人为之一震。
“大小姐,请问钱管事所犯何事,要连同全家都被赶出,钱三还被挑断了手脚筋?”一位身着黑金色衣袍的管事上前一步询问。
贺莲房瞧着众人面色,似乎都是知道为什么,而眼前这位管事,怕是能带头的,所以才会主动开口。她将手炉放到红桧木桌面上,淡道:“这位管事贵姓?”
“小的姓王。”
“王管事。”贺莲房对着他微微一笑。“王管事认为是为什么呢?”
“这……”对方迟疑,久久不答。
上官氏管事的时候,素来是十分严厉的,如今这粉面桃花的小姐掌权,年纪又轻,他们难免要轻看于她。若是不能立威,日后便是寸步难行了。
“王管事为何犹豫不答,莫非是在心中觉得,是我大学士府对不起那钱管事和他的儿子了?”
“不不不!小的绝无此意,请大小姐明察!”王管事吓了一跳,连声否认。
“王管事若无此意,那处置一个管事,难道,还要我这小姐亲自给你解释不成!”她砰的将手中杯盖盖上,俏脸冷凝,乌黑的凤眼似流光溢彩,散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寒光。
那王管事身子一抖,终于想起自己不过是个下人,面前站着的,是主子!他慌张下跪:“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他这一跪,带的其他管事们纷纷惊惶不已,多数对贺家忠心耿耿的也跟着跪下,少数几个有私心的,见其他人都跪了,也膝盖一弯。
贺莲房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她看了陆妈妈一眼,陆妈妈立刻会意。

☆、32、黄粱一梦,不过是空
“诸位管事,钱管事之所以被处置,自然是因为他犯了错。难道无缘无故,老爷会下令挑了钱三的手脚筋不成?诸位也都是聪明人,为了这等事情,在大小姐面前胡言乱语,就不怕冲撞了大小姐?如今府里掌事的可不是二夫人了。”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听了陆妈妈的话,众位管事面面相觑,他们看着坐在主位上那一身淡蓝色衣着的美貌少女,她仅是坐在那儿,便有股子叫人不敢小觑的威严。再想到老爷如今已经回府,这大小姐又素来是他捧在手心宠着的,自己若是跟大小姐甩脸子,岂不就是跟老爷过不去吗?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恭敬的表态,就连少数跟上官氏有私交的,都放正了态度。
贺茉回与贺兰潜乖乖坐在一边看着,两双与贺莲房如出一辙的凤眼都充满了好奇与崇拜,自娘亲死后,他们便一直被庶出的压制和欺凌,如今看着与往日判若两人威风无比的大姐,姐弟俩都觉得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等到贺莲房与管事们说完话,一回头便见这两个小家伙托着腮瞧着自己,不由得好笑:“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姐,你好厉害喔!”贺茉回赞叹不已。
“要是大姐一直都能这样就好了,刚才你坐在上头,我跟二姐老担心你会不开心,然后就又躲进佛堂不理我们了。”贺兰潜一边高兴,一边不安,看得贺莲房心里一揪,柔声道:“怎么会呢,大姐不是都跟你们保证过了么?以后决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有了她的再三保证,贺茉回与贺兰潜才罢休,贺莲房正要言语,一个婢女进来,禀报上官氏快到了。贺莲房便让弟妹回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端着茶杯等候着。
原管事们到的时候,上官氏便应该到场的,她却拖了这么久才来,想必是觉得管师们不会服她,想要来看自己的笑话吧?低首浅笑间,上官氏已经到了门口:“莲儿,真是对不住,红妆突然患了重病,吵闹着说难受,我心疼,便在她身边多陪了一会儿,没来晚吧?”原本想故意推迟过来的时间,好在贺莲房手足无措的时候出场,再条理分明的将事情解决,这样的话,就算拿不回掌事的权利,也能在众管事面前落贺莲房的面子,这些管事可不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就算那些忠于贺家的管事嘴巴严,但与自己交好的那几个,也是能出去说的,一来二去,贺莲房必定会给人平庸无能的印象,老爷最后碍于各种压力,还是会把府内事务交给自己的。
她都已经道歉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二夫人不急,您并未来晚,我与众位管事都已经谈妥了,只待他们明日将账簿送入府中让我查看,便能过个安稳年了。倒是二夫人您,既然红妆妹妹身子不适,您可就要在她身边好生陪伴着才好。陆妈妈,派人把府医唤来,去看看红妆妹妹生了何病,这都快过年了,可不能病怏怏的。”
上官氏忙阻止道:“不必如此麻烦,红妆只是郁结难填,不是什么大碍。”
“不是大碍,二夫人怎会在这种重要时刻都迟到呢?肯定是生重病了,得让府医好好把把脉,库房内的珍惜药材还有许多,难道怕吃穷了家不成?”贺茉回也面露担忧,如今爹爹回府,大姐掌权,便是庶出的再有能耐,也是翻不出什么波浪来了。她心中的焦躁自然也就慢慢褪去,又见大姐做什么都慢条斯理,便下意识地学了起来。以前是她不好,对上官氏等人都冷着一张脸,所以即使是上官氏欺凌自己,说出去也没人信,毕竟表面上,上官氏对自己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毕恭毕敬,那么,自己自然也能这样对付她。“大姐,我记得外祖父那边送来不少名贵补品,待会儿也一并送些给红妆妹妹可好?”
闻言,贺莲房微笑:“回儿说好,自然就是好的。陆妈妈,去把府医唤来,待会儿咱们一起去看望红妆妹妹,看看她的院子里有什么短缺的,一并给补上,可不能亏待了。”
上官氏一听这话,险些没背过去!这不就是贺莲房甫出佛堂的时候,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么?如今竟全被反送了回来!她当真是小看了这个贺莲房!她与她那个娘一样,都是个贱人!该杀千刀的贱人!可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表面上也仍然是一副温婉良恭的神情:“不必劳烦陆妈妈了,我叫手边的丫鬟去唤便可。”
“怕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并不识得新府医呢。”
“新府医?”上官氏惊呼,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失态,连忙清清嗓子,装腔作势问道:“什么新府医?原本的府医不是好好的么?为何要换新的?”
“是这样的,鉴于潜儿中毒一事,爹爹说前府医医术不精,便将其遣退了,如今府里新来的府医,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若不是爹爹同他交好,怕是请不来呢。”也就是说,贺红妆有病最好,若是没病,上官氏也找不到人和她串通了!
前府医是上官氏的人,这一点贺莲房清楚得很。府内众人,难免会有个头疼发热,若是府医不良,无疑是个极大的隐患。她将此事与贺励说了,贺励当时便修书一封命人送给赋闲在家的老太医,幸而这位老太医无儿无女孤独一人,又与贺励是忘年交,两人交情极深,否则怕也是请不来的。
上官氏慌了,贺红妆哪里有什么郁结,被毁名节的不是她,心有不甘的也不是她,除了因为被禁足而有些许怨怼以外,贺红妆好得很!倒是贺绿意,回到院子后便又摔东西又破口大骂,怪这个怪那个的,真是让她这个做娘的操碎了心:“这、这怎么好呢?其实红妆的病根本不严重,我瞧她可能只是想我这个做娘的在身边陪着她,所以才使了小性子……”
陆妈妈笑道:“也是二夫人您疼爱女儿,这日后有小姐掌事,您也就有多些时间陪伴三小姐跟四小姐了。”
“陆妈妈说得是,呵呵……”面上带笑,心里却恨极了贺莲房。若不是她,自己还是大学士府的掌权人,甚至马上就要扶正了!如今闹了那种丑闻,想扶正是不可能的了,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一切又要重头来过!
便是上官氏再能忍,眼中也不由得透出一丝怨毒之色,但贺莲房却浑然不觉,只是浅笑:“既是如此,二夫人还是早些回去陪伴三妹吧,这里的事情也不好再麻烦二夫人费心了。”
上官氏牵强一笑:“莲儿真是体贴,那我便回去了。”
“二夫人请。”
厅中管事还未离去,他们见这位小小年纪的大小姐,仅用三言两语便说走了二夫人,心中再也不敢小瞧于她,一个个应着,恭恭敬敬退出了前厅。
贺安见事情都落了帷幕,也跟贺莲房告辞,去向贺励复命了。
贺莲房是完全不担心管家这事儿的,不会,她可以学,可以去问祖母和爹爹,再不济,大不了她专程去找靖国公府一趟,想必外祖母和大舅母是很乐意教导自己的。对于上官氏,她也不是特别上心,但也不会放过她们。上官氏心底,怕是还做着扶正和重掌大权的美梦,可惜,这美梦她是永远都别想实现了。她到现在可能都不明白,在这府中,一旦失去老夫人的庇护,又没有丈夫的支持,她一个姨娘,根本什么都做不成。
黄粱一梦,梦醒,皆是空。
虽然上官氏此刻不重要,但贺莲房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她想着昨日宴会上,齐鲁二位世子的眼神。那两人,怕是都已存了不轨之心吧?潜儿白日里要去学堂,看样子,有必要让他学武了,危难时刻也能自保。可仅仅自保也是不够的,若是不想成为豺狼口中之食,那么就必须在豺狼扑过来以前,用手里的弓箭,射穿它们的胸膛!

☆、33、蓝家四杰,晨晌夕晚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在除夕的前一天,贺励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去靖了一趟靖国公府。
从三年前开始,贺莲房与贺励,一个在佛堂,一个在相国寺,都未曾踏入过这里,而贺茉回与贺兰潜也因为上官氏明着暗着阻挠的缘故没来过几次,除了逢年过节,两家在上官氏的刻意隔离下,竟渐渐地生分了。上一世贺莲房过了年没多久就死了,再后来贺家因为上官氏掺合进了皇室中事,与靖国公府站在对立的一面,而新皇登基后,对靖国公府大肆打压,与其说上一世他们不伸出援手,倒不如说是连自保都难。当时靖国公府大权已无,外祖父一怒之下吐血而亡,几位表哥又都出了事,大舅舅也重病在身,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能保住蓝家便已是不易,又哪里来的能力再去拯救贺茉回呢?蓝氏百年望族,在燕凉根深蒂固,又曾经与新皇为敌,被打压也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