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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有把柄在手,哪里耐烦听这些,挺胸迭肚地骂道:“饿不死的杂种,也不张开眼看看爷是谁!便是你们大爷也不敢这样同我讲话!若是惹急了你爷爷我,哼。”说了把眼把那些轿马看了遍,嘴角往下一弯,“我把这东西往这些老爷跟前一递,你们宁国府脸上可就光辉了!”说了一把推开门子往里就闯。那门子看张华这趾高气扬的模样,话又说的厉害,竟是不敢向前阻拦,就叫张华闯了进去。
贾珍这里正焦头烂额,原来贾珍和尤二姐无所不至虽是有情,可尤二姐如今嫁出去了,也瞧不见人,贾珍又是个喜新厌旧的,看着尤三姐生得腰细身长,柳眉晕媚,凤眼含情,宜喜宜嗔可称花容月貌,偏这尤三姐仗着自己模样儿风流标致,打扮的出色,另式另样,做出许多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来,贾珍这样一个色鬼中魁首哪里轻轻放过她去,渐渐的就把尤二姐抛在了脑后,可惜这尤三姐人虽生得美貌,性气燥烈任性,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着肥鹅,又宰肥鸭;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子铰碎,撕一条,骂一句,贾珍欲待舍了她去,只一看她那副舍人魂魄的风流娇媚来,便又狠不下心,正是左右为难。
这回贾珍答应了尤三姐替她打一套赤金头面,不想今儿头面取了来,尤三姐就嫌金子成色不足,上头镶嵌的宝石又小,就把簪子耳环都扔在了地上,又用莲足去踩,贾珍上去略劝几句,就叫尤三姐指着鼻子骂道:“你个没人伦的东西,奸骗了我二姐姐不算,如今又玷污了我去,我只告诉你,姑奶奶我可不像二姐姐那样好性儿!你好好奉承着我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有本事把你的牛黄狗宝掏出来,你信也不信!”
贾珍看着尤三姐这幅泼辣样儿,不由后悔招惹了她,又看她身上穿着大红小袄,半掩半开的,故意露出葱绿抹胸,一痕雪脯格外动人,不由又心软,正是烦恼之际,就听得尤氏的小丫头炒豆儿在外头说:“三姨可在不在?西府里琏二奶奶请三姨过去。”尤三姐听得王熙凤有请,就收了脸上怒气,走到妆台前,整了整云鬓,又把衣裳领子扣了,妖妖娆娆地从贾珍身边,却是走过一眼不瞧贾珍。贾珍看着尤三姐这样恨得咬牙,又一想她的花容月貌,又心热,正是煎熬的时候,赖升寻了过来,说是张华找来了,还提着篮子,说是有东西要给大爷看,若是大爷不收,就扔到门前叫众人看去。
赖升一面说一面拿眼觑着贾珍,贾珍本来就叫尤三姐激出一肚子的火,听着张华这样无赖的话,格外有气,一脚就把张鸡翅木云钩扶手椅踢翻在地,大步走了出去,赖升不敢多说,弯腰低头跟在身后。贾珍气冲冲到了二厅,就见张华正翘了脚坐在黄花梨束腰三弯腿大太师椅上正咂嘴弄舌地喝茶,脚下正放着一只篮子,已然破了一角,上头都是些破衣烂衫。
贾珍忍着怒气走过来,在主位坐了,勉强道:“妹夫这回来做什么?可是令尊的身子又不好了?”张华抬眼把贾珍看了看,脸上堆满了笑,只说:“姐夫这话说得我张华只会要钱一样。我今儿是给姐夫送礼的,这礼啊还是我媳妇儿,你姨妹亲自做的。”说了,就拿脚踢踢篮子,示意赖升过去拿。赖升哪里敢动,只把两眼看着贾珍,讨他的主意。
贾珍听见尤二姐三个字,倒是想起二姐的知疼着热温柔和顺来,也就顺气了点,点头叫赖升取过来。赖升只得过来张华脚边,弯下腰把篮子提在手上,这篮子拿在手里倒是不重,只是隐隐有股子血腥气,赖升小心翼翼提到贾珍眼前,把篮子往贾珍脚前搁了。贾珍哪里知道内情,就叫赖升将上头的破衣烂衫拿开,露出底下的蒲叶包来,蒲叶包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贾珍看着这样,脸上就不大好看起来,因问张华里头装的什么。张华露齿一笑:“姐夫不敢打开瞧,那妹夫我就代劳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就热闹了哦,所以撒点花吧。
140祸端起
张华看着贾珍双眉紧皱,把眼注视在蒲叶包上,却是不肯去把蒲叶包打开,脸上得意一笑,走过去在篮子前蹲下,探手把蒲叶包拿了起来,在贾珍面前打开,就往贾珍跟前递。贾珍哪里防备得里头竟是个血淋淋的死孩子,唬得向后就倒,跌坐在椅上,把个袖子遮着面,一面急急挥手道:“你疯了!把这脏东西拿过来做甚!快拿远些!”一旁的赖升也是吓呆了,待得贾珍惊叫才回过神来,劈手过来就要抢。张华是在乡间混大的,看着瘦小,手脚却既是灵便,一把就把蒲叶包抱在了怀里,冷笑道:“你们仗着自己是公侯贵卿,压着我们小民的头,逼着我娶了你姨妹,怎么如今还要杀人灭口吗?”
贾珍叫那个死孩子唬得心口乱跳,脸上一些颜色也没有,便是想站起来叱喝张华几句,可惜他是叫酒色淘空的身子,惊恐之下哪里还有精神,只把一只手点着张华道:“你休要胡说!二姐她是同你从幼就定了亲的,我们家曾要退亲,还是你执意不允,我们只得将二姐嫁了你,又顺着你的意思,陪送了多少嫁妆,你也是喜欢的,如今怎么反成了我们逼你!”又向赖升道:“还不快把这东西拿出去丢了!”
赖升依着贾珍吩咐过来要抢张华怀里的蒲叶包,只是张华把护蒲叶包在胸前,抱得极牢,一时也争抢不到。赖升转头道:“没看着这东西吓着大爷了,一群瞎了眼的东西,还不过来帮忙!”小厮们一拥而上就来抢夺。张华眼见得不好,就往地上一倒,把蒲叶包护在身下,一面就大叫起来:“杀人啦!宁国府贾珍贾大将军杀人啦!姓贾的!你今儿要是不杀了你爷爷,你就不是个人!救命呀!杀人啦!”
贾珍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无赖,顿足道:“罢了,罢了,由得他去!”又问张华:“你抱着这东西上我门来混闹,可也太过了,我招呼一声,便是你们县上太爷也要给我面子!何况是你!不瞧在二姐脸上,我这会就捆了你见官,告你一个以尸讹诈!我劝你老老实实拿着东西出去,你爹看病要吃药,我也不能见死不管。”贾珍这话软硬兼施,即威吓了张华,又许了他好处,只当着张华就要答应的,不想张华听说反笑道:“见官就见官!到了公堂之上,我们就当着乡亲父老们说一说!怎么尤二姐嫁给我三个月,肚子里踹的倒是六个月了!这杂种是哪个的种!你们宁国府高墙深院的,哪个野男人能这样好本事能进来使的二姐有孕!你们又是怎么仗着自己的权势,硬逼我做了这个活王八!走咱们一起去分说明白!”说了倒是站起了身,一手提着死孩子,一面扑上来要去抓贾珍的手。
贾珍听了张华的话才知道,那个孩子竟是尤二姐小产下来的,再把死孩子一看,满身的血污,还有些齿洞,模样儿十分凄惨可怜。贾珍虽不大把二姐放在心上,到底这个孩子也是他的骨血,猛然看见这样,又是恐惧又有些惋惜,转而就疑心是张华容不得尤二姐生下这个孩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把这个孩子硬生生堕了下来,心下虽有怒气。可看见张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下反倒畏惧,只怕真逼急了张华,他是个泼皮破落户,什么做不出来。
张华看着往贾珍不声响了,知道叫自己辖制住了,暗自得意,又道:“怎么不走了!同我见官去!我倒要看看,县老爷怎么判我!就是判我讹诈,我也认。只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算!”说了依旧要拖贾珍。贾珍气怒惊恐,把张华的手一拍,咬了牙道:“你待要怎么样?”张华听说,也就缩回了手,把个手掌在眼前翻来翻去看了几眼,就张了五指直直伸到贾珍面前晃了一晃。
贾珍咬了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赖升,去取五百两来与他。”张华听了这个数,脸上的笑就收了,把个脖子一拧,从鼻子里哼了声:“贾大爷,你这里打发叫花子呢?罢了!我们依旧去见官!”说了拔脚要走。贾珍哪里敢去见官,只得咬牙道:“你要多少?”张华脸上笑了,转身晃了手掌道:“五千两。”
贾珍听得这个数目,一口气就堵在了心口,抖着手指指了张华,半刻做不得声。原是宁国府人口日多,事务日盛,日用排场,全不知将就省俭,且主仆上下都是安富尊荣,运筹谋画的竟无一个。到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没很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哪里拿得出这五千两银子来。还是赖升倒了热茶来给贾珍喝了,贾珍这才顺过这口气来。
贾珍脸上如挂严霜一般,把个手牢牢按在紫檀八角云纹花几上,手背上青筋根根爆出,因道:“我劝你得些好意也就收手,休要逼人太甚!开口就是五千两,你当我们家是有着金山还是银海?”张华看着贾珍这样,心里倒也有些发虚,脸上却不肯露,梗着脖子道:“你们强逼着我做那活王八时就该料着今儿!我张华虽是个穷汉子,也想娶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儿,不是一个揣着不知道是谁的种的娼妇!如今我只要我该得的,拿了银子,我自然替你们遮掩遮掩,这死孩子,我也把去扔了,不然,我只吵吵开了,左右我是没脸的,你们威风赫赫的宁国府脸上怕不好看!”
贾珍到了这个时候真是悔之不及,倒不是悔不该同尤二姐勾搭成奸,而是悔当时便是叫尤二姐在家把孩子生了,再假说外头捡的也好过叫这个无赖勒索,如今且不说这五千两他拿不出,便是拿得出也不能与了他,开了这个口子,这无赖糟蹋完了银子,再来勒索,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倒不如,彻彻底底堵了他的口,叫他日后再做不得声。
贾珍想在这里,气慢慢平了,复又坐下,把张华看了几眼,眼光在张华的脖颈出转了两圈,开声道:“我们自家亲戚,我也不瞒你,我们家虽有些庄子产业,无奈这几年连着多雨,收成一直不好。就说去年,从三月下雨,接连着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六日。九月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二三百里地方,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一年下来,几处庄子,不过收了二三千两银子,你同二姐的婚事就去了一半儿,还有许多人情往来,都是银子,哪里够用。”说了就问赖升,“如今我们账房上还有多少银子?”
赖升在一旁听着,知道贾珍的意思,忙躬身过来,从怀里翻出账簿来,假模假样翻了几番,回道:“回大爷话,统共还剩八百七十五两。”张华哪里肯信,一把从赖升手上夺过账簿翻了几番,无如他不识字,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把账簿掷还给赖升,哼了声道:“你们主仆两个只管哄我!”贾珍假意儿跌足叹息,又向张华温言道:“我哄你又有什么好处,实实的没钱了。这样,我答应你,给了两千两,你买田庄也能买得几处,便是坐吃,也够你吃十几年的,我先给你六百两,再欠你一千四百两,待我把家里用不着的玩意儿卖去些,三个月里必然凑给你。你若是咬定五千两,真真是无法可想了。”说了把手垂下去,隐在袖里的手却是牢牢攥成个拳头。
张华听说贾珍肯给他两千两,低头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却道:“你欠我的一千四百两,须得写张条儿给我!”贾珍有了除去他的心,自然无不答应,又说:“我写条儿给你也成,你须得把这死孩子给了我,日后好好相待二姐,不可再勒掯她!”张华听得有钱,自是满口答应。贾珍听了点头而笑,就命赖升取了银票来,又叫写了张欠银一千四百两的条子与张华,要接过张华手上的死孩子。张华却把手一缩,眼角儿朝着纸条儿一溜道:“这样一张白纸,你若是日后不认,我找哪个说理去!需有花押。”贾珍无奈,只得叫赖升画了押。张华这才收了银票欠条,把个死孩子掷给赖升,满脸得色地去了。
贾珍看着张华去了,脸上就露出冷笑来,原是他捏定了主意,或要讹张华做贼,和他打官司,将他治死;或暗使人算计,扮作劫匪,务将张华治死,方能剪草除根,永绝后患,也好保全宁国府的体面。贾珍正盘算如何做才能即除了张华,自己又不惹麻烦,脸上忽然就重重着了一掌,火辣辣地疼,勃然大怒,跃起身来就要骂,一抬头却见尤三姐立在眼前。
尤三姐把娥眉倒竖,凤眼斜睃,粉面上都是怒色,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一对欺霜赛雪的玉腕来。那尤三姐一双玉腕上都套着一只红玉镯儿,一只金钏,一只银镯,略一动作,指环腕钏,便叮珰乱响。尤三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贾珍的鼻子,厉声道:“贾珍,你个没人伦的王八羔子!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觉得张华闹地怎么样?给点鼓励吧。
141气过头
原来王熙凤这里送了刘姥姥出去,自己过来告诉了贾母,把刘姥姥说的话回了,只隐去了是自己叫刘姥姥看着张华一家子的话,只说是张华正住庄子上,刘姥姥看着尤二姐吃苦,心上不忍,这才多加照拂。贾母听了这话,倒也肯信,叹息了声道:“巧哥这个干娘倒是认得不差。穷苦没什么,要紧的是心善。倒是尤氏,看着她平日倒好,不想这么无情。那二姐说来也叫她一声姐姐,她竟这样忍心,可见患难之际才见真情。”王熙凤心下暗笑,面上却是低了头不做声。
贾母道:“虽说这二姐从前也有错,如今她既然改过了,顺着父命嫁了丈夫,如今吃苦,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不然岂不是叫心寒,便是传扬出去,也要说们自高自大,瞧不起穷亲戚。”王熙凤就顺着贾母意思道:“是。不瞒老祖宗,听刘姥姥这样讲了,心上也不忍,只是不敢自专。虽说老祖宗从来怜老惜贫的,必然不忍二姐这样委屈,可们做小辈的也总该回一声才是道理。如今老祖宗即说了,这就套车把二姐接过来将养,都说这女家小产比之生养更伤身呢。”说了站起身来就要出去。贾母忙道:“凤丫头,给站下了!”
王熙凤依言站下,脸上堆了笑道:“老祖宗还有什么吩咐?”贾母道:“成日家说嘴要强的,到底是个孩子,要紧处的情世故却也不通。”王熙凤就转回身,脸上都是诧异之色,又笑说:“老祖宗指点。”贾母招手叫王熙凤过去,揽了她的手道:“自己都知道说那尤二姐是珍大嫂子的妹子,她不管,怎么好管?们家倒是不能少她一口吃的,可真要接了过来,叫珍大嫂子脸上如何过得去?如此反成仇了。倒不如这就过去,把这事儿珍大嫂子跟前透个话儿,她管自是好,她若是不肯伸手。”贾母说着,顿了顿,又道,“们也不好很管,到时送些银子与刘姥姥叫她看顾些也就算尽心了。”
贾母也算是终日打雁的,万不料今儿却是叫大雁啄了眼。王熙凤凭着二十来年贾母跟前伺候的历练,摸准了贾母的性子。故意贾母的面前说着尤二姐如何吃苦,又把尤氏不肯听了王熙凤的话后,就有了尤氏薄情之言,不喜之情溢于言表。王熙凤又故意趁着贾母不喜的时候,提着要去搭救尤二姐一把,她知道以贾母的性子必然不肯自家出头,定会把这个担子扔尤氏跟前,叫尤氏不得不担起来。且有贾母的话,尤氏要怨也怨不着别去。
王熙凤立贾母身边,贾母说一句,她就应一声,听得贾母说完了,也就笑着叹息道:“只当着也算个聪明的,不想连老祖宗一点脚踪也及不上。倒是一心想做好呢,险些为好新反做歹意了,亏得老祖宗提点。既如此,老祖宗,这就过去,见着珍大嫂子就说是庄子上传来的话,不敢就信;又看着是自家亲戚,也不好知道装作不知道,特来问问大嫂子的,老祖宗看怎样?”贾母听了,也就点头答应。
王熙凤又陪着贾母说了几句话,这才退出来,回自己房里,叫了郑雪娥,傅绿云两个过来,吩咐她们等了贾琏回来,小心伺候,自己往宁国府处去去即回的。说了,重又梳妆,更换了出门衣裳带了平儿裕儿两个出门。
轿马出门,就宁荣两府之间的夹道里前行,转眼到得西角门前,轿马停下,平儿,裕儿两个先跳下车,回身来扶王熙凤。宁国府守着角门的门子见是西府里的琏二奶奶,都过来行礼问安。王熙凤就笑道:“都起来吧,也是常客了,就不用磕头了。们大奶奶可?”门子们笑道:“谢二奶奶体恤,们大奶奶这几日身子不大利落,房里呢,二奶奶直接过去就是。”王熙凤听了尤氏身体不适,知道必然是叫贾珍同尤三姐两个气着了,心下喜欢,抿着嘴儿一笑,正要进门,就听得身后脚步响,就传来裕儿的轻叱:“作死的东西!也不张开眼瞧瞧!这是西府里的琏二奶奶,也是冲撞得的?”
王熙凤听说,转了身一瞧,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瘦瘦弱弱的,脸儿微黄,眼圈儿却是红的,叫裕儿训斥了几句,低了头把手捏着衣襟,不敢出声。王熙凤心上一动,又看这个孩子不断拿眼偷瞧着自己,就故意道:“好了,这孩子想也不是有意的,左右没撞着,倒是吓着她了。”这话一出,果然这孩子就王熙凤脚前跪了,对着王熙凤磕了几个头,哭着说了自己名字是婉儿,原是大奶奶派给二姑娘的陪嫁丫头,如今二姑娘只剩了半条命,她是回来求大奶奶,三姑娘救命的。
王熙凤正愁如何把尤三姐拖下水,婉儿这番话真真是瞌睡送了枕头来,王熙凤脸上还做个惊诧之色向着那些门子道:“这孩子不认得,们认不认得?”那些门子早得了尤氏吩咐,不许尤二姐的进来,可是当着琏二奶奶的面儿又不敢撒谎,只得应承。王熙凤就跌足道:“这就是了,也得了信了,只是不肯信,以为是庄户言语夸张也是有的,不想竟是真的,快随进去见奶奶。还不知大嫂子得了这信,要伤心成什么样儿。”说了就命平儿挽起婉儿带了她就往里去,门上哪里敢拦。
尤氏因恨贾珍,贾蓉父子两个同尤三姐都牵扯不清,又不想对着贾珍那些姬妾或嘲笑或同情的眼光,推着身上不好,只房里躲着,不想银蝶进来回说王熙凤来了,已快到二门前。尤氏只得命迎,自己勉强出来,就立门前等,果然见王熙凤带着三个丫头摇摇摆摆来了,打扮清雅,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尤氏看着王熙凤回回都这样脂浓粉艳,容光焕发,心上哪得不泛酸。一样嫁个丈夫,她王熙凤同贾琏虽不算是相敬如宾,也算是举案齐眉,虽房里有两个,如今虚设相仿佛,更是一举得男,再没烦恼的。反瞧自己,嫁个丈夫,再没一日消停。
王熙凤来到尤氏跟前,拉着尤氏的双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就道:“的大嫂子,怎么脸黄成这样了!可瞧过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尤氏勉强笑道:“女病,还能怎么样,倒是吓着了。”说了有意无意朝着王熙凤身后看了眼,一眼落婉儿身上,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王熙凤顺着尤氏的眼光看去,见尤氏牢牢盯着婉儿,目光中犹如喷出火来,心下暗笑,脸上却是个犹犹豫豫地模样道:“大嫂子,有话同讲呢,们进去罢。”尤氏听了,只得依从。
尤氏同王熙凤妯娌两个携手到了房里,王熙凤就把目注视着尤氏房里的诸丫鬟,尤氏看了,就道:“同们琏二奶奶有话讲,们先下去。”文花银蝶等退了下去,平儿裕儿两个也跟着出去了,只婉儿留着。尤氏看着这样,就向王熙凤道:“有什么话,这样慎重。”
王熙凤这才端正了神色,向尤氏道:“也不瞒嫂子,家二爷同有个庄子城外,从前烦着珍大哥哥的看着,如今巧哥认了个干娘叫个刘姥姥的,她女婿倒是有些才干。二爷就叫她们一家子看着庄子,这事大哥哥也是知道的。”尤氏听着王熙凤忽然提起了田庄,就有些摸不准,把双眼牢牢盯王熙凤脸上,见王熙凤颊带愁容,就道:“可是庄上出事了?”王熙凤叹道:“这真真是巧。今儿刘姥姥过来说,庄上有个叫张华的,娶了房媳妇姓尤,仿佛同们有亲的样子。听着正同们二姐对得上便问她怎么样。”
尤氏听着王熙凤提起了尤二姐,眼角不住地跳,又不好叫她不要再讲,只得勉强道:“那刘姥姥怎么讲。”王熙凤把手从尤氏手上抽了出来,招手叫婉儿来,指了婉儿道:“这孩子是门前遇上的,给磕了许多头,哀求带她进来,求嫂子同三姐儿救命的。听了她的话才知道,刘姥姥的话竟是半点不假的,二姐叫那张华欺负得小产了!”说了,把个帕子遮了面,却从帕子角落处偷看尤氏脸色。
婉儿叫王熙凤召唤了来,就尤氏脚前跪了,给尤氏磕头,哭着道:“大奶奶,们姑娘太可怜了,好好的一个哥儿,落地都会哭了,就这样没了。这还罢了,姑爷同张老爷竟是都不管姑娘死活,奶奶,姑娘说了,要是奶奶,三姑娘不管她,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她的话音才落,脸上就着了尤氏一掌,这一掌几乎用尽了尤氏全身之力,将婉儿打倒地。想尤二姐嫁给张华这才多久,便是坐床喜,那孩子也不能掉下来会哭,婉儿这话,岂不就是告诉王熙凤,这孩子不是张华的,是贾珍的,尤氏哪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