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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虽是奉旨入京,好旨意上也未限定时日,林如海到长安时已申时二刻,所以也未去见驾,先回了荣国府,预备着第二日早朝再见驾的。贾敏知道林如海要上朝,卯时初刻就起来了,悄悄命厨下烧下热水,预备了早点,这才过来请林如海起床,带着紫烟紫霞两个服侍了林如海梳洗用饭。林如海还记得昨晚的事,又陪了几句不是,向贾敏道:“同岳母说,一下朝就来给她老家磕头赔罪,请岳母千万容忍一二。”贾敏这才笑道:“早这样谨慎就罢了,这会子倒说个没完,没的叫孩子们看见了笑话。母亲最是温和的一,还真能同计较不成。”说了送了他去上朝,才过来唤黛玉林瑾姐弟起床,好去给贾母请安,也是贾母处等着林如海过来。有贾敏母子三个,贾母看着女儿同一双外孙的面儿也不能很同林如海计较。
不想到了巳时,贾赦贾政等先回来了,俩兄弟先过来见贾母。贾母看着贾赦,想着他昨儿胡闹,脸上就不大好看,先向王熙凤道:“把弟弟妹妹带去迎春探春那里,她们年纪也差不多,正好亲近亲近。”王熙凤情知贾母有话要讲,碍着两个孩子不便,这才要自己带了黛玉林瑾两个出去,不敢违拗,带了黛玉林瑾两个到了迎春探春房里,到底不放心贾母这里,叫了几的奶嬷嬷来,吩咐了仔细伺候,自己也就转身出来,依旧回贾母这里伺候。
贾母看着黛玉林瑾两个去了,这才向着贾赦淡淡道:“如今也是做爷爷的了,做事也总该给儿孙们一个榜样,如此不分轻重,亏得都是自家娘儿姐妹的,这要是叫外看了去,岂不是瞧的笑话!”
贾赦早得了邢夫的信,知道贾母为着自己拖林如海吃酒的事不痛快,贾赦早觉得贾母偏心贾政,自己是嫡长子,承继着爵位,偏要把这荣国府让给贾政来住,心内早存着气,这回看着贾母只发作自己,倒是把贾政放过一边,当着出嫁了的妹子面前,格外觉得没脸,就道:“母亲教训儿子,儿子原受得,也不该驳。只是昨儿二弟一般,母亲如何只说儿子一个。儿子早知道,母亲疼二弟妹妹,也该想着些。”
贾母的本意是训着贾赦几句,待得贾赦认个错,昨儿的事就算揭过了。再不想贾赦竟会出言顶撞,且说话如此昏聩,脸上一下子沉了,指了贾赦道:“果然是个好儿子!为官做宰了,就说不得了!连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也容不得了,可是这个意思!好!好!既容不得们娘儿们,们何苦这里碍眼!”说了说命去收拾轿马。她这话一出,贾赦贾政两个也就慌了,双双贾母跟前跪了,磕头不止。
一旁的王熙凤看着不对,先把邢夫推了一把,自己先贾母跟前跪了。邢夫看着贾母发怒,心上惧怕,无奈叫王熙凤推了,也知道这回自己躲不得,只得壮起胆来走贾赦身边,给贾母跪了,把王熙凤看了眼,再向贾母道:“老太太息怒,都是们老爷糊涂惹得老太太生气。老太太也知道们老爷的为,只有一个心眼子,再没花样的,老太太别和他一般见识。老太太真要搬出去了,可是叫们无立足之地了。”
王夫昨儿叫贾母教训了场也就罢了,一旁的邢夫还借势数落了她几句,以王夫天真烂漫的性子,能把这口气忍现已殊为不易,看着邢夫说了这些话,又说了“一个心眼”的话,岂不是说他们家老爷就是心眼多,这才哄骗了贾母去,哪里肯忍这个罪名,就过来道:“老太太,嫂子说的是。大老爷原是天真的,不过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再没旁的意思了,哪里是不孝顺老太太的意思。”
王夫这话正是火上浇油的意思,什么“不过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再没旁的意思了”就是说贾赦这回说的全是真心话,那句“哪里是不孝敬老太太的意思”缀后头就成了另一个意思,从来都说孝顺孝顺,孝与顺缺一不可,贾赦这样不体谅贾母心情,又谈何孝顺。
邢夫虽知道王夫这话不好,奈何是个嘴笨心拙的,辩驳不来,王熙凤又碍着身份,不好向前,只得勉强道:“老太太好歹也看老爷平日孝顺的份上,饶过这次。”说了又悄悄推贾赦认错。
贾母却冷笑道:“罢了。当不起他的孝顺。不过看着他和他兄弟都是肠子里爬出来的,如今不过就叫政儿跟着住,等去了,还是叫他住回府里来,不想倒是叫他记上了。这样的,怎么敢领他的孝顺。”
贾赦看得贾母怒成这样,只怕真生气了领着贾政一家子搬了出去,叫御史言官见了,参上一本,便是祸事,不免深悔自己一时口快,磕头道:“母亲如此说,贾赦无立足之地。”贾母冷笑道:“分明使无立足之地,反说起来!只要们回去了,心里就舒服了!这也算疼一场!”
贾敏一旁看着贾母这样,因这事林如海也其中,不免尴尬,看得贾母怒成这样,大嫂子是个嘴笨的,二嫂子又是外存天真内藏奸猾,只得过来劝解,拉了贾母道:“母亲这样生气,可是叫女儿无立足之地。都是们家老爷不好,他也算是世家子,又是饱读文章的,也那样糊涂,大哥只同他客气几句,不想他那个读傻了书的竟是当了真,这才惹得母亲不快。母亲顾念着家老爷的颜面,不说他的不是,反责大哥二哥,这当女儿妹子的又怎么能安心呢?”
贾敏这话看着是替林如海认错,弦外之音却是提醒贾母,闹成这样教她怎么安心再住,只怕早晚就要搬了出去。想贾母盼贾敏回来盼了这些年,哪里肯就放她去,只得借势道:“说两个哥哥,同什么相干,要这样委屈!们一个两个的,只是仗着年纪老心软罢了!”
王熙凤一旁听到这里,知道贾母软了口风了,忙过来笑道:“姑妈快起来,仔细地上凉,一会子着凉了,老祖宗可是要心疼了。”贾敏看了贾母一眼,贾母这才向着贾赦、邢夫、贾政、王夫等道:“们也起来罢。”贾赦夫妇,贾政夫妇谢过贾母,这才起身,贾敏看得哥嫂们都起来了,也就站了起来。贾母虽知今儿这一番,使得荣国府大房二房之间嫌隙更深,只是也无可奈何。
不说荣国府这里闹了一场,只说林如海乃是奉召回京的,他是天子宠臣,不然也不能连做了两任盐道,众都知林如海这番回京必然高升一步,待得散朝,都来相见,说了许多场面话儿,好一会才散。林如海这里才要出宫,就听得一声似男似女的叫声,说道:“林大留步 ,皇上宣林大长乐宫见驾。” 回身看时,却是圣上近身的内侍夏公公。
林如海是探花出身,当年点的便是翰林侍读,日常事务整理文史经籍,以备皇帝顾问查询,正是天子近臣,所以同这夏公公也是旧识。他虽是读书出身,却不是清流,心上虽不大瞧得起这些太监内宦,脸上却不露,笑道:“一别经年,夏公公精神更甚往昔。”夏公公看着林如海一笑:“哪里,哪里。哪里比得上林大,林大盐道任上想来如鱼得水,这风采更胜往昔啊。”
这意思便是明明白白的索贿了,林如海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又知道这些太监内侍虽身份下贱,却是日日皇帝身边,轻易得罪不得的,不然记恨起来,不咸不淡进上几句谗言,日长天久的,也是祸端,不敢怠慢。向夏公公笑道:“公公谬赞了,们做臣子的替皇上办事,哪敢不尽心竭力。如今皇上既要召见,还请公公前头带路,公公要问江南的风土情,容陛见之后再同公公解说。”
夏公公能做得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自然也是个心明眼亮的,听着林如海这句,知道他是答应了,料定林如海也不敢哄他,是以也不急,手上的拂尘一甩,笑道:“既如此,林大就随咱家来罢。”说了引着林如海进了长乐宫。
129君恩深
林如海在长乐宫中一耽搁便是一个多时辰,再从长乐宫中出来之际,已过午时,林如海脸上略带忧色,由几个小黄门引着往宫外头走。出得长乐宫不远,就看着夏公公抱着拂尘摇摇摆摆走过来,对着自己就是一笑,只得站定。夏公公向着林如海道:“林大人。圣上对林大人的眷顾之情,朝中怕是无人能比呀,这回述职之后,必然高升一步,咱家在此先恭喜大人了。”说了,一甩拂尘,对着林如海做了个揖。林如海虽心上有事,也是个聪明不露,宠辱无惊的人,看着夏公公这样作态,忙回了一礼,笑道:“全凭圣上抬爱眷爱,我们做臣子的不过惶恐承受,尽心竭力地效命罢了,哪里当得公公恭喜两字。”夏公公听着林如海这段话,脸上笑了笑,走近几步拉了林如海的手道:“林大人得圣上宠爱,咱家亲自送一送才好。你们都退下去。”几个小黄门齐声答应了,躬身退下。
夏公公看着几个小黄门都退了下去,方才向林如海笑道:“大人,请罢。”说话间拉着林如海的手就往前去,林如海看着夏公公这样作态,知道必然有事,脚下跟随。又走得片刻,就听夏公公道:“林大人,咱家听说宫中的贾贵人乃是贵亲?”
林如海听着夏公公提起贾元春来,心上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连笑容也没动着半分,只道:“正是内子的外甥女儿。”夏公公听了就道:“原来是贾淑人的外甥女儿。咱家是个粗人,不曾念过书,倒是知道一句俗话儿。大人想不想听一听这俗语”林如海道:“公公请赐教。”夏公公斜了头把林如海看了眼,嘴角往下一垂,慢慢道:“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又有一句粗话—一表三千里。”说了嘿嘿而笑道:“大人出身世家,又是一榜探花,才识兼优,想必这些道理知道得明白,咱家正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只是林大人是待着咱家有情,咱家白说几句罢了。林如海听到这里,自是明白这个夏公公怕是奉命而来,特意提点自己,就笑道:“公公客气了。公公的话正是名言,本官这里谢过了。”夏公公看着林如海这样知机,这才松了手,点了个小黄门过来,叫他送林如海出去,自己回去交差。
原来贾元春自得封贵人,起先倒还得眷顾,皇帝一连召幸了她十数日,一时间颇有专宫之宠的架势,不免众怨归集。皇后早对贾元春心有不满,故意抬举了周贵人,胡嫔等来同贾贵人争驰,因贾元春得宠大半原因是皇帝拿着她给皇后没脸,对她也没多少真心,就分了心思,把对元春的心思慢慢淡了下来。贾元春正是个心有丘壑之人,又在宫里呆了些日子,知道一个曾得宠的妃嫔一日失宠了,比之从来无宠的妃子更不如,哪里肯就此认命。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儿,同皇帝偶遇那么一两回竟又把皇帝笼络了去。虽没当时专宠的声势,这一个月里总也有□日的光景是在在她这里的。如此一来,宫里周贵人,胡嫔等如何坐得住,都到皇后处吹风。皇后虽任性嫉妒,却也不蠢,哪里肯叫这些狐媚子当枪使了,反怪着她们自己无用,只是到底不甘心叫一个背主的女史坐大。
若只说贾元春背后的宁荣两府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外头看着好看,内里竟无一个能运筹谋画的,也不能成贾元春助力。只是这林如海又不同。且不说他祖上曾四代列侯,只说他本人是个探花,钦点的从六品翰林侍读,同当今圣上正是少年君臣,彼此倒是相得,每日侍候驾前,颇有些君臣情谊,不过三年就迁了兰台御史,而后居然又外放做了盐道,可谓平步青云,圣眷优隆。如今这林如海回京来,皇帝单独召见,两个关了门密谈,这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这是当今皇帝登极以来头一回。后宫得了这个消息,皇后这里还好,她是原配嫡后,膝下一子一女护身,轻易动她不得,虽不大舒坦,倒也坐得住,旁的妃嫔们便坐不住,只怕林如海这样一个天子宠臣成了贾氏一党,这贾贵人日后就有了助力,只怕就有平步青云的日子。几个妃嫔在一起一商议,竟是推了刑部侍郎朱雱的女儿朱妃,假借皇后差遣来找夏公公说话,竟是要夏公公去敲打敲打这林大人几句,叫他独善其身的好。
这夏公公六岁上净身入宫,如今凡三四十年,虽贪财好利,但更善于体察逢迎上意,这才能从一小黄门做到如今的总管太监。夏公公日日在皇帝身边,自然知道皇帝宠幸贾元春贾贵人别有因缘,这回单独召见林如海也有深意。偏巧这些妃嫔们请托之事,倒是不会误了皇帝的事,乐得收了这些妃嫔们送的重贿,把话儿给带到了。
却说林如海出得宫来,上了一直侯在宫门前的轿子,看着过了午时了,吏部这时也没人,先回荣国府来见贾母。贾母这里早训过两个儿子,贾敏也带着一双儿女回梨香院了。贾母看着林如海来,到底是娇客,又听着他才见驾回来,倒是喜欢,满脸的和气,只笑道:“快回去罢,这午时都快过了,只怕你媳妇儿还等着你用饭呢。”林如海心上正有事,听着这话,也就告退出去。
回在梨香院,果然贾敏带着黛玉,林瑾两个等他用饭呢。想是林瑾年纪小,经不住饿,贾敏就拿了山药枣泥糕与他垫饥,黛玉到底大几岁,自己握着一卷书坐在一边看书,几房姬妾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看得他进来,纷纷过去见礼。贾敏也带了一双儿女接过去,黛玉林瑾给林如海请过安,一家四口这才坐下用饭,姬妾们一旁伺候,人数虽然却是鸦雀无声。待到饭毕,贾敏就把黛玉,林瑾两个的奶嬷嬷叫了进来,命她们带了姐弟两个下去歇息,又命姬妾们也散了去,房内只剩下林如海贾敏夫妇两个。
林如海看着无人了,这才道:“有件事,我同你讲了,你可不要恼。”贾敏听林如海说得慎重,就道:“老爷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我夫妇这些年,我是什么样的人,老爷还不明白吗?老爷只管讲来。”林如海就道:“岳母眷顾抬爱,怕我们的房子一时收拾不整齐,所以邀了我们暂住,我们原该领情才是。只是你也看见大舅兄二舅兄之间的情形,我们何苦夹在其中。我已问过林忠,诸院落已然收拾干净了,可以住得人了。不过是服侍的人手不齐,左右我们家人口少,如今这些人也够了,旁的杂役慢慢买就是了,你的意思怎么样?”
贾敏听了这话,就笑道:“我总是出嫁的女儿,长住在娘家成个什么话儿,说出去没的叫人笑话我不会当家呢,只是碍着昨儿闹了那么一出,我这回子就说要搬了去,倒像是同老爷赌气,就想着再住个两三日就告辞的,老爷即说了,我明儿就去同母亲告别。”
林如海只当着贾敏同母亲久别重逢,她们母女之间感情深厚,必然不舍,不想贾敏答应得如此快,倒是有些诧异。林如海这里要走,正是为了圣上召见私下说的那些话儿,贾敏这里,却是为着贾宝玉。
贾宝玉早已入学,虽然聪明乖觉,也是淘气顽劣异常,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每日下了课,不去温习功课,只来寻迎春探春两个玩笑。近日又来了新妹妹,格外坐不住,早早就回来了。宝玉过来时,黛玉正同迎春探春姐妹在一块说话,看着宝玉进来,除了迎春比宝玉年长依旧坐着,黛玉探春两个已然立了起来。宝玉见了黛玉就笑道:“妹妹昨儿歇得怎么样?要有什么不便的,只管同我母亲说呢,不要外道了。”
黛玉看着宝玉问话,也就道:“多谢表兄。我们暂住的梨香院什么都收拾齐备了,劳烦两位舅母操心了。”宝玉看着黛玉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家中两个姐妹都是极出色的,也是远远不如她,不由十分羡慕。宝玉虽爱胡闹,可对着女孩子,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变了一个样子,因看迎春探春黛玉都不说话了,便要寻出话来讲,想了想就道:“妹妹可曾读书?”黛玉因想着贾敏吩咐,不要冲撞了表兄,又想这个表兄素来胡闹,不爱读书,故此道:“只上了两年学,认得些字。”
宝玉看着黛玉举止舒徐,其声清柔,又细细打量一番,黛玉叫宝玉看得不大喜欢,眉间就微微蹙了起来。宝玉恍然未觉,笑问:“妹妹名叫黛玉,可有表字没有?”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道:“何处出典?”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妹妹,眉尖若蹙,取这个字,岂不甚美?”探春笑道:“只怕又是杜撰!”宝玉笑道:“除了《四书》,杜撰的也太多呢。”
黛玉听在这里,心上就不大喜欢,推说听着外头林瑾的声音,怕他胡闹,奶嬷嬷陆氏看他不住,向迎春,宝玉,探春几个说了声,徐步走了出去,回来见过贾敏,就把宝玉的胡诌讲给了贾敏听。她到底年纪小,只觉得这个表兄说话胡闹,他能多大,就这样毁谤前人。贾敏听着,却是另一种心思,只觉自家这个侄子不肯读书就罢了,偏爱在女孩子堆里厮混,平白的就给才见了第二回的表妹起小字,不上十岁已然这样唐突任性,可见是叫纵坏了。黛玉这里已然明白道理,叫她避开些也就是了,瑾儿却小,要是把宝玉这糊涂样儿学了去,可是哭都没地哭去,所以就有意效仿孟母三迁,从荣国府搬出去。只是她到底是宝玉的嫡亲姑姑,不好意思把宝玉的荒唐形状讲出来,正想找个什么籍口,不想林如海自己提了出来,贾敏自是满口答应。
到了明日,林如海去上朝,贾敏依旧带了一双儿女来给贾母请安,就把林如海的意思讲了。贾母这里以为是自己教训了贾赦贾政兄弟,贾敏在这里住着难堪,才要搬了出去,心上又是后悔又是不舍,就道:“你我母女分别了这些年,好容易见一面,你热剌剌的就要走,可是狠心!”说了,就落了两行泪来。一旁的王熙凤虽不知昨儿宝玉说的那些话,可依着她对宝玉的了解,知道这孩子的性子同前世一模一样,指不定在黛玉跟前说了什么话叫贾敏知道了,贾敏这里不大乐意才要搬出去,所以过来帮着说话,笑道:“老祖宗疼姑妈谁不知道,可是老祖宗忘了,姑父乃是朝廷大员,总有官场上人情往来的,他住在我们家,难道请人家来我们家吗?叫人家知道了,不说老祖宗疼姑妈,反要说姑妈不能打理一头家呢。左右姑妈如今在京里了,老祖宗想姑妈了,随时套个车就好接的。”
贾母也知道王熙凤说的有理,她心中虽不舍贾敏才在家住了没几日就要搬走,却更怕伤了贾敏贤惠的名头,只得答应了。贾敏看贾母这里答应了,又陪贾母说了会话,这才回去收拾,好在她们是前日才到的京,行李尚未全打开,收拾起来也简便。贾敏这里正看着丫头们收拾她的衣箱妆奁,林如海跟前的小厮林俊匆匆进来,在门前跪倒给贾敏道喜,原是圣上下旨已擢拔林如海为左都御史,即日上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一个封建社会的男孩子盯着个才见面的女孩子看,又要给人家起小字,又问人家有玉没有,是非常唐突轻浮的行为。
贾敏的老公是探花郎,宝玉不喜读书她本来就不能喜欢了,再这样轻浮唐突自己的女儿,能忍受才怪
130软钉子
林如海的盐道是正三品,奉召回京,照例是要升迁一步的,只是这左都御史掌都察院事,为正二品,这一升就是两级。要知这官儿做上去,品阶越高,升迁也就越慢,这一升就是两级,又是从盐道这样的美差肥缺上去的,可见林如海圣眷之隆。
林如海这一步升迁,自然有同僚要来贺喜,再在荣国府住着极为不便,好在箱笼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贾敏命人装车,一面就来同贾母报喜辞行。贾母听得林如海迁了左都御史,也替贾敏喜欢,到底是积年的老封君自然明白要有人往林府道贺,也不再留。
贾敏领着一双儿女离开荣国府时,正是巳时,宝玉已然上学,待得他回来之际听得表弟表妹都家去了,不舍起来,扭着贾母道:“老祖宗怎么不留着弟弟妹妹吃了饭再去,好歹也等着我回来告别一声呢,就这样去了,可是心狠。”
贾母揽着宝玉道:“我的儿,我知道你喜欢你弟弟妹妹。可她们自己有家,怎么好在我们家长住呢。横竖都在京里,你几时想见了,我就派人把你弟弟妹妹接了来,或是你自己去拜见你姑丈姑母也使得。”宝玉听了,也只得答应了,心上终究不乐,连晚饭也没好生吃。看着宝玉这样,贾母同王夫人不免心疼。邢夫人倒是有些好笑又有些叹息。
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伺候完了贾母晚饭出来,因今儿贾琏传过话来,要去给林姑父贺喜,晚饭不回来用了。王熙凤就跟着邢夫人去了邢夫人那边陪邢夫人用饭,又把巧哥也抱了去。巧哥已然开始学说话,生得又粉嫩可爱,见着人就笑,十分得邢夫人的心,每回见着就抱着不肯撒手,倒像是嫡亲孙儿一般,王熙凤看着邢夫人这样喜爱巧哥,自然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