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丽娟想了想,终于决定把顾墨笙的事告诉陆凌桓:“凌桓,侬今天来得蛮巧,假使侬明朝来,就要走空了。”

陆凌桓毫无防备地问:“可是先生师母明天要出去?”章丽娟就做个若无其事地样子讲:“是啊,顾墨笙顾先生请侬老师和我,还有嫮生要去金门大酒店吃饭,顾先生也太客气了,当时是他想办法摆平了《新闻报》的新闻,本来应该是我和侬先生请伊吃饭,谢谢伊的,没想到反而要伊请客,实在叫人过意不去。”

陆凌桓的一只手本来搭在煤球身上,听见章丽娟这几句,手上就加了点力气。煤球才六月月大,体格小,骨架也嫩,叫陆凌桓压得痛了,往林嫮生怀里一窜,转过身呲着牙对陆凌桓叫,一副要咬下去的样子,林嫮生还帮煤球:“阿哥,侬做啥呀。”

叫林嫮生说了这句,陆凌桓就反应过,缩回手对林嫮生讲:“对不起,我手重。”想了想,终于加着小心地问林嫮生:“嫮生,你和顾先生很熟吗?以前倒是没听你提过。”

林嫮生再也没想到陆凌桓会问她这句,想起自家瞒着陆凌桓的事,顿时有些心虚,低头摸着煤球头顶毛,雪白粉嫩的手指伸在煤球的白毛里,远远的看过去,倒像是林嫮生的手指更白一点。

陆凌桓看见林嫮生不响,心已经往下沉,也实在是这几年来陆凌桓让林嫮生是让惯的,一看见她不响,虽然自家心思沉重,还是忍不住要安慰她:“嫮生,阿哥不是要管你,你不想说就不用说,没关系的。”

听见陆凌桓这句话,林嫮生不但没开心起来,眉头反而皱得更加紧了,陆凌桓这个态度,总让她觉着有哪里是不对的。

第45章

人多多少少总有点预感,陆凌桓又是一颗心都放在林嫮生身上的,在她不肯说的时候已经觉得有点异样了,等他说了不问,林嫮生反而皱起眉头来,陆凌桓更有点后悔,就摸了摸还在对他呲牙咧嘴的煤球:“煤球现在可以吃点肉泥了,不要放盐,不然眼睛周围发红就不漂亮了。”林嫮生有点无精打采地哦了声。

陆凌桓看出林嫮生兴趣不高,继续同她讲:“虽然煤球是不掉毛的,可是毛长,总归会带着地上的灰尘什么的,每天还是要梳梳毛的,最好一个礼拜汰趟浴,侬以后要忙了。”林嫮生终于抬头对着陆凌桓笑了笑:“晓得了,阿哥。”

看见林嫮生终于笑了,陆凌桓也松了口气:“好了,我是特地帮你送煤球来的,现在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林嫮生看陆凌桓真的要走,自然而然地问:“阿哥,侬不留下吃饭吗?”

听见林嫮生这句,陆凌桓面孔上终于笑开,伸手要去摸她的头发:“下趟吧,阿哥公司里还有事。”陆凌桓的手刚刚伸过来林嫮生就开始叫:“哎呀,侬刚刚摸过狗,不要乱摸呀!坏人!”一边抱了煤球起身躲开。叫林嫮生说了句坏人,陆凌桓笑得更开心,转头又同章丽娟打了声招呼,就起身向外走去,林嫮生跟了他背后送到门口,陆凌桓还朝她摆了摆手才上车离开。

林嫮生抱了煤球刚刚回到客厅,就看见章丽娟端端正正地坐在当中的沙发上,有点摸不清头脑地走到章丽娟身边:“姆妈,谁惹你不高兴了?”章丽娟瞟了眼林嫮生,下巴朝身边的沙发点了点,林嫮生就坐了过来。

章丽娟看了看抱着狗的女儿,叹了口气,问她:“囡囡啊,侬觉得凌桓是啥样的人?”

在今天以前,章丽娟只晓得陆凌桓对林嫮生好,周到体贴,碰着事都肯让她,可今朝看下来,陆凌桓这个样子多少叫她不安心。明明是打算问一问顾墨笙的事,不要说陆凌桓是摆明了喜欢林嫮生的,就是一般的师兄师妹,看见有个男人对自家师妹有心思,问上一句两句也正常。偏偏这个陆凌桓啊,一看见嫮生皱眉头就怕她不高兴开软挡,依着章丽娟的阅历来看,这表现也把自家的姿态放太低了,叫她有些讲不出的感觉。

林嫮生到底缺乏阅历,想得没章丽娟多,反而认为章丽娟还是对陆凌桓的家庭环境有偏见,正要讲话,煤球就在她身上放了股热水。林嫮生一下子就跳起来,把煤球高高地举起来,可是身上的开司米长一步裙上已经有了滩水渍,隐隐约约还有股怪味,林嫮生一叠声叫:“吴妈。吴妈,侬来呀。”

吴妈哭笑不得地从林嫮生手上接过煤球,煤球一点不晓得自家闯祸了,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鼻子,还得意洋洋地摇尾巴,林嫮生倒也不生气,还笑着点了点它的头:“坏狗。”讲完就跑上楼去换衣裳,章丽娟问她的话就这样不了了之,第二天要再问,也寻不着合适的时机,到了下午,顾墨笙特地派车子来接章丽娟和林嫮生母女。

来的司机非常客气,进门就对章丽娟鞠躬:“林太太,林小姐,我是顾氏公司的司机小谭,顾先生特地派我来接林太太林小姐,林先生会直接从学校去酒店。”章丽娟先就皱了眉头:“顾先生派你来接我们,我先生知道不知道?”

小谭笑嘻嘻地讲:“林太太请放心。林先生今天学校里临时出了点事,大概不能及时回来接两位。正巧顾先生打电话林先生再敲定下时间,听说了之后彩盒林先生约定的。”章丽娟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林嫮生。

林嫮生虽然认得顾墨笙顾玉笙兄妹,可是怎么可能认得顾氏公司的司机,所以对章丽娟摇了摇头。章丽娟就对小谭讲:“请等一等。”自家走到书房同林开愚通了个电话,再走出来的时候面孔上就有了点笑容,同小谭讲:‘不好意思,让你等了介许多辰光,个么阿拉走伐。”

大概事先叫顾墨笙关照过,小谭面孔上还是笑嘻嘻地:“好的。”讲完带头走在前头。顾墨笙派来接章丽娟和林嫮生母女的是一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淡金色车身在夕阳下格外耀眼。小谭殷勤地拉开车门,还把手在门框上挡了挡,等到章丽娟和林嫮生母女都上了车,这才回到自家的位置,发动了汽车。

金门大酒店位于南京路,意大利式装修风格,就是门童也不像国际饭店一样用的是印度人而是二十多岁的白种人,一个个皮肤雪白,眼深鼻高,身板笔挺,穿着仿英国制式军装的制服,看上去更加相貌堂堂。这几个门童号称是英国人法国人,但是老顾客都晓得这些门童实际上是十月革/命以后流亡到中国的俄罗斯人,大多数失去了家产,又没别的本事,只好来做门童,除了底薪之外还有小费,倒也不愁生活。

一看见凯迪拉克在门前停下,立刻有个门童过来拉车门,态度十分热络殷勤。要说章丽娟和林嫮生也不是第一次来金门大酒店吃饭,但是门童这样殷勤倒是第一次,看见章丽娟的时候叫太太,看见林嫮生喊小姐,国语之标准,连林嫮生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人看林嫮生看他,还笑着讲:“高贵的夫人,美丽的小姐,请跟我往这边走。”就在前面引路。

门童率先走到门前,刚刚拉开玻璃门大门,就有个穿了珍珠灰色长礼服裙,脖子上挂了长长一串珍珠项链的女士走了出来,两只带着缎子手套的手把林嫮生的手拉起来一握:“嫮生,侬来了。我等了侬老多辰光了。”又转头对章丽娟笑,“伯母,侬也来了啊,侬比老早还要年轻漂亮。”拉了林嫮生说话的是顾玉笙。

顾玉笙是叫顾墨笙打发了下楼接林嫮生的,他自家等在楼上的包房。

说起来顾墨笙为林嫮生考虑得也算是十分周到了。金门大酒店是上海滩上首屈一指的高档酒店,往来的都是社会名流精英,而酒店的门童从前是富贵过的,一旦落魄又身在销金窟,只怕比一般人还要势利点。而林开愚虽然有点家底,自家又是知名学者,可是林家用的车子还是普通了些。顾墨笙唯恐林嫮生叫势利眼的门童冲撞了,到时就是他为林嫮生讨回了公道,林嫮生的亏也已经吃过了,倒不如防患于未然。

所以顾墨笙主动和林开愚联络,表示由他负责接送章丽娟林嫮生母女。说起来也巧,江苏省教育局一个分管财政的科长正好来教会大学。这个科长一向崇拜林开愚,所以王宗岱强拉了林开愚作陪,希望能叫科长松一松口,允许他们明年把学费往上升一升。

林开愚正是为难的时候接着顾墨笙这个电话,自然答应。而果然如顾墨笙所料,金门大酒店的门童一看见加长型的凯迪拉克态度果然热情殷勤。

又因为顾墨笙预定的包房在七楼的ary厅,总不好叫大堂经理把林嫮生母女带过来,这样也太轻慢了;更不好叫章丽娟和林嫮生母女自家走进来,这样显得不尊重林嫮生。要是顾墨笙自家在楼下等,未免引人注目,万一人留意到他接的是林嫮生,万一传出什么话来对林嫮生不公平。看来看去,也只有叫顾玉笙下楼接最合适。

顾玉笙听见顾墨笙的话,从善如流地下楼等林嫮生。一来,顾墨笙开了口,顾玉笙不敢说个不字。二来,顾玉笙也了解林嫮生,晓得林嫮生虽然娇气了点却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只要看见她的时候热情主动一点,林嫮生在大庭广众下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的。只要林嫮生回应了她,基本上前面的事就算过去了。再下面的事,就由顾墨笙负责了。

因此顾玉笙一看见林嫮生进门,第一时间就迎上来,亲亲热热地拉住林嫮生的手,一边用好朋友的语气同她讲话,一边把林嫮生从头到脚打量了遍。

因为来金门大酒店,所以林嫮生穿了件薄荷绿的一字领的羊毛连衫裙,刚刚长到膝盖,露出修长纤细的小腿来,脚上一双奶白色的低跟鞋,一眼看过去,整个金门大酒店里再也找不出比林嫮生更娇嫩漂亮的小姑娘了,来来往往的人不免都对林嫮生看了几眼。

果然叫顾玉笙猜着,林嫮生叫她这么一拉,倒也不好意思抽回手去,顾玉笙又依样画葫芦地把章丽娟的手臂挽住,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顾玉笙在电梯里还自顾笑着讲:“我饿得肚子都扁了,等下一定能多吃点。”

电梯缓缓上行停在七楼,电梯门打开,顾墨笙就等在门外。

第46章

顾墨笙第一眼看见林嫮生面孔上就有了点笑容,只不过看了眼就转向了顾玉笙。顾玉笙倒是非常拎的清连忙讲:“大哥,这就是林嫮生的姆妈,林太太。伯母,这就是我大哥,顾墨笙。”照着社交场合的规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先把身份低的人引荐给身份高的那个,顾玉笙这个介绍方式,就分明是把章丽娟放在了长辈的位置。顾墨笙也是十分礼貌地微笑着往前倾身:“林太太,初次见面,恕墨笙未曾远接。”

章丽娟只从林嫮生口中晓得顾墨笙是顾玉笙的大哥,年纪已经三十多了,本来以为年纪不轻了,本人倒是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纪轻点,天庭饱满,眉毛浓长、目光有神、鼻梁挺直,看着就是个沉稳可靠的人,面孔上也就活络了点:“顾先生好。”

顾墨笙的眼光一转又落在林嫮生身上,笑容就加深了点,“嫮生。”

不知道为什么,林嫮生叫顾墨笙看了这眼就有点尴尬,叫了声顾大哥,一面要从顾玉笙手中把手臂收回来,没想到顾玉笙抱得更加紧了,还笑嘻嘻地对林嫮生讲:“我大哥今朝请大家吃饭,就不要和他客气呀。对吧,大哥。”

顾墨笙就同林嫮生和章丽娟讲:“林太太,嫮生,我们就不要站在这里了,里面请。”讲完把身体一侧,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带头往ary厅走,守在ary厅门外的男侍应看见顾墨笙等人过来就把大门推开,又鞠下躬去:“先生,太太,小姐,里面请。”

顾墨笙带头走进包房,一面转头同林嫮生和章丽娟讲:“我不清楚林太太和嫮生的喜好,希望定的包厢两位还满意。”

这间包厢之所以叫ary是因为雪白的墙纸上浮印着一枝枝粉紫的ary,就连沙发的布套上也印着ary,一进来,鼻尖就闻到若有若无的ary香气,墙角的留声机里白光迷离慵懒地吟唱:“花落水流,春去无踪,只剩下遍地醉人东风。桃花时节,露滴梧桐,那正是深闺话长情浓。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无影无踪。燕飞蝶舞,各分西东,满眼是□□酥人心胸。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无影无踪。断无信息,石榴殷红,却偏是昨夜魂萦旧梦。”音乐和环境几乎配合得天衣无缝。

因为林开愚还没有到,所以大家还不能入席,先在沙发上分宾主坐了,章丽娟先开了口:“顾先生,这次嫮生的事要多谢你肯援手了。要不是顾先生处置得当,只怕嫮生还有的是委屈要受。顾先生帮了我们林家这么大的忙,本来该是我们夫妇设宴谢谢顾先生的,现在反而要顾先生破费,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顾墨笙就笑着讲:“林太太见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上什么。”顾墨笙不笑的时候略见威严,现在面对了林嫮生的妈妈,怎么也要摆出一副和气的面孔来,所以尽量着笑,“我妹妹玉笙和嫮生是好朋友,您叫我墨笙就可以了。”

章丽娟却是不肯答应:“这怎么可以,太不礼貌了,顾先生到底是我们家的恩人。”

顾墨笙自从留学回来开始接管家族生意,倒是第一回叫人当面堵了回来,偏偏堵他的人是他不好得罪的,只得笑:“林太太,您这么说墨笙才要不好意思。”一面看向自家妹妹,希望她能给打个圆场,没想到顾玉笙把林嫮生拉到了落地窗前看风景。

包房向着南京路那面都是落地窗,现在落地窗帘全部拉开,立在窗边就可以看见南京路上五光六色的霓虹灯和往来的行人。顾玉笙看顾墨笙和章丽娟在讲话,就把林嫮生拉到床边在她耳边轻声讲:“嫮生啊,老早是我不好,我知道侬一向是有肚量的,就不要和我计较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顾玉笙讲得这么客气,林嫮生也不好在纠着以前的事不放,就点了点头。顾玉笙看见林嫮生点头了,晓得自家能在顾墨笙面前交差了,一口气一松就笑眯眯地抱了她胳膊讲:“我就知道嫮生最大方了呀。”正开心的时候,就觉着有人走过来,转头一看却是章丽娟,章丽娟笑着讲:“这个包厢位置倒是很好的,玉笙,侬哥哥费心了。”原来章丽娟也觉着坐下去尴尬,索性走到林嫮生身边和女儿一起看南京路的夜景,

顾玉笙答应了声,眼神朝后一瞟,就看见顾墨笙看过来,趁着章丽娟和林嫮生母女朝窗外看往后退到顾墨笙身边,听顾墨笙同她说了句,不住地点头,又走回林嫮生身边同章丽娟讲:“伯母,嫮生,你们饿不饿,要不我们边吃边等?”

也是顾玉笙本人就和章丽娟林嫮生不是非常亲近,顾墨笙是顾玉笙的哥哥,更加远了一层,他又是个不会讨好人的,所以难免有些冷场,索性坐下来吃饭,可能还能找到些话题,不至于这么尴尬,所以叫顾玉笙出面说了这句。

章丽娟八面玲珑,一听顾玉笙的话就明白是顾墨笙的意思,自然答应,刚刚点头答应,就看见包厢的门一开,林开愚匆匆走了进来,他这一进来,顾墨笙热情地迎上去,明显象是松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伸出手去:“林先生,您来了,恕我不曾远接。地方还还找吗?”林开愚也伸手和顾墨笙相握:“是我迟到了,叫顾先生久等,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包厢的门在林开愚身后关上,将一个男人关在了门外。

关在门外的男人是石野村。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孽缘,石野村今天和两个日本客人谈事情。两个日本客人听说过金门大酒店的名声,就把碰头的地点选在了金门大酒店。石野村和他们已经谈了一回,因为忘记带一份文件,需要叫秘书送过来,而金门大酒店每一层楼都备有一具电话,所以石野村从包厢出来打电话。

哪里知道石野村刚刚打完电话要回去,林开愚搭乘的电梯正好到了。看见林开愚出来,石野村心上就是一动,趁着林开愚没有注意到他,远远跟过来,亲眼看看包厢门打开。

ary厅的落地窗正好对着门,而穿着薄荷绿裙子站在窗边的林嫮生叫身后的霓虹灯一照,嫩得好像会发光一样,石野村对林嫮生有多少留意,自然一眼就看见了。石野村立刻就打算上前和林开愚寒暄几句,想来以林开愚的身份教养也做不出在公众场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事。

可是紧接着顾墨笙走到了林开愚面前,一眼看见顾墨笙和林嫮生同处一室,石野村的眼睛里就象扎进了一根钉子,刺得双眼都有些睁不开,眼睁睁看着包厢的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林嫮生的面孔却是在越来越窄的门缝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ary厅里的人怎么会知道门外还有个石野村,林开愚和顾墨笙一个道是久仰林开愚史学大家的名头,闻名不如见面;一个谢谢顾墨笙有风度有义气肯拔刀相助,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包厢里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

林开愚没来的时候,章丽娟不肯照顾墨笙的意思叫他墨笙,可林开愚以来,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和顾墨笙几句话一讲就从善如流地叫起了墨笙,而顾墨笙也开始改口管章丽娟和林开愚叫“伯父伯母”,林开愚倒是潇洒,章丽娟心里咬牙,可是当着顾墨笙顾玉笙兄妹的面又不好板面孔,只不过到底忍不牢,还是笑吟吟地讲:“墨笙是有身份的人,这声伯母,我倒是有些受不住。

顾墨笙也知道自家年纪比林嫮生大了许多,和林开愚夫妇反而相差得小,林开愚坦然接受是因为文人的不拘小节,章丽娟一时不能接受才是正常的,所以也不以为意:“论起来玉笙是我妹妹。她喊两位伯父伯母,我自然应该跟着她的辈分走。”讲完这句,忍不住朝林嫮生看过去。林嫮生也正好看过来,和顾墨笙眼光一碰,眼睛转了两转就朝旁边看,顾墨笙也就笑了。

因为林开愚也到了,正好入席,包厢里是一张圆桌,倒是可以不分宾主上下,大家正要入席的时候,包厢的门上叫人敲了三下。包厢里有穿着穿着西式女佣的制服的女侍应,听见敲门声就走到门边,低声同外头的男侍应交谈了几句之后走回顾墨笙面前:“顾先生,外面有位石先生说和您认识,想同您说即句话。”

顾氏公司庞大,同顾氏有生意来往的有好几个姓石的,顾墨笙也没有多想,只是讲:“今天是私人聚会,如果石先生是公事,请他明天到公司来。”

女侍应重复了遍,看顾墨笙点了头,就折回去交代守在门外的男侍应,等了一等就又走回来,这次讲话就明显加了小心:“顾先生,那位石先生说您听到他的名字会见他的,他说他叫石野村。”

听见女侍应这句话,在座的人都把头抬起来朝着包厢门看过去。

第47章

听见门外的人石野村,顾墨笙就晓得他是为什么来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转脸问林嫮生:“嫮生是个什么章程?要是你不想叫他进来,我出去见他。请搜索】”林嫮生现在听见石野村名字就烦,看顾墨笙讲出去见他立刻就点了头:“好的呀。麻烦顾大哥了。”

顾墨笙笑一笑:“不麻烦。”讲完立起身来,同林开愚章丽娟打过招呼就走出包厢,一桌子人目送着顾墨笙走出包厢。

石野村报出自己名字之后就料准顾墨笙肯见他,果然没等多久包厢的门就开了,顾墨笙走了出来。一看见顾墨笙出来了,石野村就晓得进不去了,以顾墨笙的身份,以他和顾墨笙的交情,怎么也到不了顾墨笙亲自接出来的地步。果然,顾墨笙一走出来,包厢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

顾墨笙长得高大,又是背着光的,石野村看不清楚他面孔上的表情,但是还是能觉得顾墨笙两道冷冰冰的目光看了过来。石野村自诩是个冷静胆大的人,叫顾墨笙看了这么一眼,喉咙好像叫人掐住了一样,几乎透不出气来。再一眨眼睛,顾墨笙已走到了面前,走廊上的灯光灯光斜斜地照过来,照在顾墨笙面孔上,顾墨笙的表情十分平静,嘴角甚至还有一点笑:“这么巧石先生也在。”

石野村向顾墨笙伸出手:“约了几个朋友谈生意,没想到遇到顾先生。真是幸会。”顾墨笙低头看了眼石野村伸出来的手,和他轻轻一握,立刻就松开了手:“既然石先生在忙,那我就不请石先生进去坐了。以后有机会再碰头也是一样的。”石野村好象听不懂顾墨笙的拒绝之意,反而借着顾墨笙的口风讲:“相轻不如偶遇,既然今天我和顾先生碰头,大概还是有些缘分的。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向顾先生的朋友敬一杯酒。”

顾墨笙笑了出来:“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朋友和石先生不梳,所以敬酒就免了。石先生自便。”讲完头往后退一步,看起来是让了路,实际上是完完全全挡在了包厢门和石野村之间。

顾墨笙这副把人当贼防的态度叫石野村觉得似曾相识,好象很久以前他就叫人这么对待过,所以心头升腾起一股邪火来,冷笑了声:“没想到顾先生已经可以替朋友做主了,看来是我冒昧了。”讲完对包厢又看了眼,这才向顾墨笙欠了欠身,这才一步一步走开。

直到看着石野村走进一间包厢,顾墨笙一转身正要回房,忽然想起点啥,就同同守在门边的男侍应讲:“那个石先生带了几个朋友来?大概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