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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艳晴越想越是得意,可是得意的时候没个人诉说,也是难过,所以许艳晴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转得焦嫂头也昏了,只以为许艳晴怕林嫮生不原谅她,就过来劝说:“小姐,等在化妆间再碰到那个林小姐,小姐再和她打声招呼,林小姐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当着公司同事的面,难道她还能不原谅小姐吗?只要她当着那些男演员女演员的面说了原谅小姐的话,难道她还能反悔?”
焦嫂虽然对许艳晴也算有忠心,可惜这番话讲得实在不伦不类,更没有说到许艳晴心里去,就叫许艳晴脸色不太好看。焦嫂看见许艳晴不太高兴,想了想,终于讲了句许艳晴喜欢听的话:“小姐,你放心,我觉得林小姐一定会接受你道歉的,她要不接受,就显得她气量小了。”
焦嫂一语成谶,第二天来采访过许艳晴和林嫮生的几家报社基本用的都是林嫮生的原话,都是在说许艳晴利用媒体逼林嫮生原谅她,偶尔有一两张没提这事的报纸,也是全部含混其词地表示了许艳晴的心机深。利用记者为难小姑娘。许艳晴看到这几张报纸的时候,好比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冷得手脚都僵了。
而顾墨笙那头把许艳晴推到前台用来转移市民的注意力之后,防备着有些报纸为了销量别出心裁与主流的舆论唱反调,继续为难林嫮生,所以时刻留心着新闻。没想到许艳晴这个女人居然自作聪明到在记者面前向林嫮生道歉,而林嫮生也给了他个惊喜,竟是借着许艳晴这个动作反将一军,估计许艳晴吃着这个教训,短时间内不敢再有动作。
因为有了许艳晴这个挑衅的动作在先,倒是彻底把林嫮生放在了受伤害的位置上。所以顾墨笙就给林开愚去了电话,表示前段时间不方便和林先生林太太吃饭,现在由他请客,算是道歉,希望林开愚林太太林小姐能拨冗前来。
顾墨笙的话讲得十分客气,再说到底是林家欠了他的情,所以林开愚自然不能推脱,还不好意思地讲:“本来该是我们请顾先生的,倒叫顾先生破费。”
顾墨笙听林开愚这句话就知道他答应了,就笑说:“应该的。何况我妹妹顾玉笙叫家里人宠坏了,做事说话没有章法,十分任性,以前有冒犯嫮生的地方,这次一事两便,就当玉笙向嫮生道歉了。”
顾墨笙这么安排是怕他和林嫮生来往不多,到时候万一冷场没有人打圆场,彼此就尴尬,他既然打算追求林嫮生,自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而顾玉笙和林嫮生从前是好朋友,后来虽然有不开心的地方,但是也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把话说开,顾玉笙就是个好陪客。
林开愚不管是作为教会大学的教授还是林嫮生的爸爸,都见过顾玉笙,隐约知道她的为人,虽然脾气不是很好,本性倒是还不错,没听过她仗着自家是警备区司机女儿的身份欺负人的事,尽管好感不多可也没什么恶感,更何况是顾墨笙请客,他开口给顾玉笙打圆场,他也不好说不,所以就笑说:“嫮生那孩子叫我和太太宠坏了,从来不肯吃亏的,不好全怪顾玉笙一个人。”
顾墨笙就讲:“林先生不用客气,我妹妹是什么样的脾气我清楚,这回的事情不能怪嫮生。林先生,您看明天晚上,金门大酒店怎么样?如果您没意见,我这就订房间。”金门大酒店自从二十年代落成以来一直是上海滩上上流社会聚会用餐的首要选择,顾墨笙选在这里,足见诚意。
顾墨笙这里同林开愚敲定见面,回家之后就把顾玉笙叫到了书房,顾玉笙从小就怕这个大哥,听见顾墨笙叫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一进书房就看见顾墨笙难得地没坐在书桌后,而是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进门就讲:“坐。”顾玉笙一句也不敢问,规规矩矩地在顾墨笙对面的沙发上坐好,背挺得笔直。
顾墨笙把顾玉笙看了看:“不用紧张。”
顾玉笙进门前以为是上次和钟欧梵一起笑顾墨笙年纪老大还打林嫮生主意,当时钟欧梵在,顾墨笙不好发作,现在秋后算账来了,没想到顾墨笙没发火,顾玉笙眨了眨眼,稍微放松了些。
顾墨笙问:“你和林嫮生还不开心吗?”
顾玉笙又眨眨眼,倒是反应过来,自家大哥为林嫮生用了这些心,可是林嫮生一点不晓得,岂不是等于富贵还乡的时候偏偏是锦衣夜行,所以要借自己的口传话给林嫮生?面孔上当时就露出笑容来:“大哥,我明白的。你尽管放心。你为嫮生摆平了新闻的事,她还不知道吧。大哥这个身份,怎么好亲自和她说呢?岂不是落了下乘,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话给您传到,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么。”
顾墨笙叫顾玉笙这谄媚的表现逗得笑了笑,十指在胸前交叉,上身后仰往沙发背上一靠:“这事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那叫她来做什么?尽管顾玉笙知道自家讲话的确没给林嫮生留余地,叫她难堪了,可林嫮生不也没给她留面子,这件事上大家都有错。所以听到顾墨笙要她明天去向林嫮生道歉,顺便做陪客之后,顾玉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可因为顾墨笙积威深重,顾玉笙拒绝的话就不敢说出口来。
顾墨笙自然知道顾玉笙心上不情愿:“不过是吃顿饭,说句对不起,我相信你做得到。”
第43章
就是再借顾玉笙预感胆子也不敢当着顾墨笙的面讲个不字,只好答应,又小心地问:“假使林嫮生不给我面子怎么办?”别的不讲,只看林嫮生叫夏继祖缠烦以后干脆利落地叫他去死就知道她脾气也不小的。
顾墨笙平静地讲:“只要你道歉。别的不用你操心。”
顾玉笙听这句话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下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点了答应,又问了顾墨笙自家该穿什么衣服,几点出门,得着答复之后才退了出去。刚刚走到自家房间,正要推门进去,身后就有人叫她:“三小姐。”
顾玉笙听见叫声就转过身,她的身后站了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了件墨绿色的旗袍,身材瘦小,顾玉笙看见是她,面孔上就有点笑:“金姑姑,是姆妈有事叫我吗?”
金姑娘本名叫金玲,是上海警备司令顾云飞的正房太太田慧珠的陪嫁丫头,一辈子没嫁过人,只知道服侍田慧珠,所以顾家的几个少爷小姐都客气地叫她一声金姑姑。
金玲面孔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是的,三小姐,请跟我来。”说了先向后转身,顾玉笙跟着上到四楼,一直走到四楼最右的房间前,金玲敲了敲门:“夫人,三小姐来了。”里头就有个女人答声:“进来吧。”
金玲把门一推,随着房门推开,里面就卷出一股檀香味,顾玉笙踏进房门,刚刚开口叫了声:“妈。”门就在她身后关上。
房间内供着一具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像前一只蟠龙三足鎏金香炉里插着三支香,田慧珠就跪在前面的蒲团上,听见顾玉笙的声音就点了点身边空着的那只蒲团:“先给菩萨上支香吧。”
虽然田慧珠和顾墨笙母子关系冷淡,但是她到底是顾墨笙的生母,顾云飞一向又看重这个原配夫人,所以听见她叫自己磕头,顾玉笙一点不敢迟疑,走到田慧珠身边跪下,掂了香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把香□□香炉,又看田慧珠要起身的样子,连忙伸手扶了把。
田慧珠十八岁的时候嫁给顾云飞,三年后才得着头生子顾墨笙,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头发花白,面孔上已经有了皱纹,看着竟比本来年纪还要大上几岁,不过因为长年礼佛的关系,面相看着倒还慈祥。因为顾玉笙乖巧地主动扶她,就在她手上拍了拍,由着顾玉笙将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对顾玉笙讲:“坐吧。”顾玉笙这才坐下来,小心地讲:“妈,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田慧珠慢慢捻着手上已经油光发亮的一百单八颗小叶紫檀念珠,几圈兜过才问:“我听说你大哥看上了个女孩子?”
顾玉笙叫田慧珠这句话问得一愣,条件反射地问:“妈,您怎么知道的?”
田慧珠微微笑了笑:“那就是真的了?小姑娘是个什么出身,你给我详细说说。”顾玉笙一面怕告诉了田慧珠惹得顾墨笙不高兴,又怕不告诉田慧珠,田慧珠回头告诉顾云飞,自家一样有麻烦,所以想了想,终于决定实话实说:“她是我大学的同系学妹叫林嫮生,比我小一岁。林嫮生她爸爸是我们学校历史系的系主任,留过洋的,不过听说她妈妈是个不识字家庭妇女。”
听见林嫮生的身家背景,田慧珠手上念珠又兜过两圈,轻声叹息:“识字不识字有什么关系?明理就好。只是比你还小一岁,那就是十八岁了。年纪是小了点,还是大学教授的女儿,只怕人家家长不愿意。”顾玉笙眨了眨眼,姆妈这意思是不反对?
田慧珠又捻了捻念珠:“你大哥要是有什么进展,过来告诉我声,不要给他知道。”顾玉笙不敢当面反抗“哦”了声。田慧珠点了点头,一伸手从身边的茶几上取了个大红锦缎盒子,朝顾玉笙面前一退:“回去吧。”田慧珠私房丰厚,手上的都是好东西,所以顾玉笙一看见锦盒就心花怒放,不过面孔上一点也不敢露出痕迹,先立起身谢过田慧珠才接过锦盒就退了出去。
金玲看着顾玉笙下楼,这才自家进房过来叫了声:“小姐。”田慧珠抬头对她看了眼,轻轻叹了口气:“你也听见了?”说这眼圈就是一泓。金玲递了块手绢上去:“小姐,以前的使也不好怪你的,大少爷现在不明白,将来会明白的。好在大少爷终于有喜欢的小姑娘了,要是林家不愿意,我们在后面帮着解释明白,林家既然是有文化的人家,总是讲道理的。”
田慧珠叹了口气:“到底是,哪里肯委屈女儿做填房。”金玲听见这句就笑了:“小姐,都三十年代了,哪里还有填房续弦的说法啊,何况前头的大少奶奶没留下孩子,林小姐嫁进来和初婚的分别也不大,没事的。田慧珠还是皱紧眉头:“总归是我以前对不起他。”
顾墨笙从前的妻子唐喜若是田慧珠姐姐田智珠的女儿,和顾墨笙同年。唐喜若幼年丧母,父亲很快继娶,田慧珠可怜外甥女儿,怕她叫继母虐待了去,就将她接到身边抚养,所以唐喜若和顾墨笙可以讲是青梅竹马。
不过顾墨笙长到十五岁就叫顾云飞送去了德国留学,四五年没有回国,直到二十岁那年忽然接着电报说是田慧珠重病,当时就向教授请假回国。
顾墨笙回到山西才知道上当,田慧珠身体一点毛病没有,不但没有毛病,还春风满面,顾墨笙哭笑不得,同田慧珠讲他正面临毕业论文,要立刻赶回去。哪里知道田慧珠当场板了面孔,提出条件要顾墨笙娶了唐喜若,并且要把唐喜若一起带回德国,要不然顾墨笙也别想回去了。
顾墨笙虽然同唐喜若一块儿长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墨笙同唐喜若就是不对脾气,如果拿她当妹妹看也就算了,要娶她做妻子,顾墨笙一想就头疼。而那时候清朝叫国民/政/府推翻没几年,虽然/政/府讲了婚姻自由,可是很大程度上还是奉从父母之命,顾墨笙那时候年纪刚刚二十岁,叫父母联手逼着不得不屈服。
但是顾墨笙也提出了条件,结婚可以,但是不能带唐喜若去德国,既然唐喜若嫁给了他,作为他的妻子,就该替他在父母面前尽孝。田慧珠还不死心,倒是唐喜若还明白点儿,亲自来劝了田慧珠,这才叫田慧珠答应。
顾墨笙和唐喜若结婚以后才知道,为什么田慧珠不惜以自家重病为幌子也要哄他回来,逼他结婚的原因。
原来唐喜若的继母黄多慈看上了唐喜若生母田智珠的陪嫁,撺掇了唐喜若之父唐崇要把唐喜若嫁给她娘家侄子冯科。那个冯科年纪轻轻,吃喝嫖赌抽,无所不为,把好端端一个姑娘嫁给这么个东西,嫁过去没几天只怕就要给吃得骨头也不剩,就是唐崇舍得,田慧珠也舍不得。
只不过现在虽然是民国,父母之命还是有点用的,要阻止唐崇和黄多慈胡乱把唐喜若糟/蹋了。只有假托田智珠的遗言,讲田智珠临死时把唐喜若许配给了顾墨笙。一来唐喜若是田慧珠从小看到大的,品行也算得上端正纯良,而来顾家是军/商两界都有势力,就是唐崇再糊涂也不敢和顾家叫板。
至于顾墨笙和唐喜若,田慧珠以为虽然结婚是忽然了点,但是他们两个青梅竹马又不是没有感情基础,时间长也就好了,这才有田慧珠提出的要顾墨笙把唐喜若一起带回去的话。只是田慧珠没想到,顾墨笙脾气刚强,对唐喜若又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一直拿她当妹妹看的,所以就是在新婚之夜。两个人也是各睡一个房间。
顾墨笙在家只耽搁了三天就回了德国,又过了三年,拿到了博士学位才回的国。回国之后的顾墨笙和唐喜若依旧是相处冷淡,虽有些兄妹之情可是毫无夫妻情义,依旧不曾同房。
和顾墨笙不同,唐喜若是真的拿顾墨笙当丈夫看的,看他对自己礼貌是有,可是毫无感情,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积郁成疾,不久就得了肺结核。
肺结核是要传染的,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就是顾墨笙不和唐喜若分房,顾云飞和田慧珠也不敢叫顾墨笙和唐喜若接近,也不敢把唐喜若留在家里,就把唐喜若送去了杭州的一个疗养院,以为杭州山清水秀的,对唐喜若休养生息有好处。
唐喜若在疗养院住了一年多,虽然有医生看护日夜照顾,可是病势日渐沉重,不到一年就病入膏肓,到了最后,唐喜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郎,瘦得好像骷髅一样,看见的人没有不怕的。
唐喜若弥留的时候田慧珠去看她,唐喜若挣扎着问田慧珠,为什么顾墨笙就是不喜欢她,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她,哪怕做过一天正式的夫妻,她也能死得瞑目。讲完这句唐喜若就咽了气。田慧珠叫唐喜若临终遗言说得心如刀绞,后悔不该硬把她和顾墨笙凑做一对。
哪里晓得唐崇晓得唐喜若病故,就趁着顾家给唐喜若办丧事的时候上门滋事,讲唐喜若虽然嫁给了顾墨笙,因为没有留下子女,所以嫁妆应该还给娘家。又污蔑田慧珠之所以叫顾墨笙娶唐喜若,是为了唐喜若的嫁妆,唐喜若是叫他们害死的云云。
田慧珠本来就伤心,再叫唐崇一气,在灵堂上昏了过去,这才将唐崇吓退。
经过这么一场变故,田慧珠自觉对不起顾墨笙和唐喜若,这才潜心向佛,只是她和顾墨笙之间的母子关系经此一事却是回不到从前了。
第44章
到如今唐喜若去世也有七八年了,顾墨笙的两个弟弟顾碧笙,顾兰笙两个都已经娶妻生子。顾碧笙娶了顾云飞一个部下的妹妹,两个人已经有了一子一女,而顾兰笙却是娶了个金发碧眼的法兰西女郎,家里开这酒庄,顾兰笙就在岳父大人留在法国。
只有顾墨笙依旧是孤家寡人。顾云飞和田慧珠两个怎么不着急,因为唐喜若例子在前,倒是都不敢逼他再成家,只敢把看好的小姑娘带回家来制造机会让他们见一面。
要说顾墨笙,虽然不好说生得英俊潇洒,可是有风度有气派,倒也吸引了几个小姑娘,气质也不乏出身相貌都好的,可是顾墨笙好象生了铁石心肠一样,全不看在眼中。
田慧珠暗自发急,更加后悔当年不该自作主张把顾墨笙和唐喜若凑成一对,害了唐喜若不算还害了自家儿子。现在晓得顾墨笙看上个林嫮生,不要说林嫮生出身,自家还是大学生,就是林嫮生是普通市民出身,小姑娘本人一字不识,田慧珠也肯成全。
虽然林嫮生从前和顾玉笙来过家里几次,但是因为田慧珠因为顾墨笙和唐喜若的事本来就很少下楼,顾玉笙又不是田慧珠所生,所以她带同学来家,田慧珠就没亲自下楼招呼,只叫佣人们好好服侍。现在从顾玉笙口中晓得顾墨笙看上了林嫮生,晓得家里的佣人们见过她,所以第二天就让金玲叫了两个女佣人上来问。
听见佣人讲林嫮生这个小姑娘又漂亮又嗲,为人还礼貌客气,田慧珠不但不开心倒是更加发愁,转头对金玲讲:“小姑娘条件这么好,追求她的人肯定不少,她怎么能看上墨笙呢,就是小姑娘自家喜欢,她父母也不一定肯答应的。”
倒是金玲劝她说:“听三小姐说,大少爷明天要请林先生一家吃饭,还叫了三小姐做陪客。不如等三小姐回来夫人问问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田慧珠也只好点头答应。
又说章丽娟从林开愚处晓得顾墨笙反过来请他们一家吃饭,怕林嫮生尴尬,还请了顾玉笙做陪客后,再联系到顾墨笙从前的行为就觉得顾墨笙为人大方周到,倒是对顾墨笙多了分好感。可是林嫮生的脾气多少有些娇惯,不要看见顾玉笙就给人家脸色看,就把林嫮生叫过来教导几句,总是劝她,做人要灵活一点,再不喜欢顾玉笙,当着她哥哥的面也不好给人家脸色看的,何况顾墨笙刚刚为林家出过大力。
林嫮生咕哝了句:“假使她给我脸色看呢?”她讲得轻,章丽娟没听清楚,就又问了句:“侬讲啥?”林嫮生笑着抱了章丽娟的手臂讲:“晓得了。晓得了。她对我笑么,我还能对她板面孔啊。我是姆妈你教的呀,怎么可能这么礼貌呢。”这句就是在讲,假使顾玉笙对她客客气气,那她自然也会客客气气地,没讲出来的半句是,假使顾玉笙给她脸色看么,也不好怪她了。
章丽娟听见这句话哭笑不得,点了点林嫮生额头:“侬啊,全是侬爸爸宠得侬,一点亏也不肯吃。”林嫮生娇滴滴地哼了声,正要讲话,就看见阿珍笑嘻嘻进来:“太太,小姐,陆先生来了。”
林嫮生看见阿珍笑得这样就觉得奇怪,陆凌桓是林家常客,几乎两三天就要往林家走一趟,没什么稀奇的,没什么理由叫阿珍笑得这样开心啊。
等陆凌桓进门,林嫮生就晓得阿珍为啥笑得面孔上都有光,原来陆凌桓拎了只篮子,篮子里装了只雪雪白的小狗,两只圆滚滚的黑眼睛水汪汪地看牢林嫮生,头顶的长毛扎两个小辫子,还打了个黑色的蝴蝶结,小爪子搭了篮子边细声细气地叫了两声,看见林嫮生看它,又叫了两声,长着长毛的尾巴也开始摇,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
林嫮生顾不得和章丽娟再发嗲,抛下章丽娟就跑到陆凌桓面前,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把小狗抱起来。这只狗体型小到林嫮生两只手就可以捧起来,可是身上的毛又细又密又长,把小狗短短的四肢都挡住了。
小狗的脾气非常好,林嫮生把它抱起来也不叫,还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林嫮生的手,逗得林嫮生直笑:“你不要乱舔,不要舔了呀,痒的啦。阿哥,这只狗介漂亮,你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陆凌桓看见林嫮生喜欢就笑了:“我就晓得你会喜欢。这是只马尔济斯,它妈妈得过威斯敏斯特比赛玩具犬组的冠军,去年怀孕时我就和他主人打了招呼,帮我留一只,刚刚半岁,你不要看它毛长,不掉毛的。”
威斯敏斯特全犬种比赛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77年,就是一战期间都不曾停止比赛。比赛细分到更犬组、运动犬、工作犬组、玩具犬组、猎犬组、畜牧犬组进行比赛,选出分组冠军,再进行决赛,从中选出全场冠军犬来。别说全场总冠军身价千倍,就是得过分组冠军的也是身价百倍,它们的后代也是一犬难求。而这只马尔济斯的妈妈既然得过玩具犬组冠军,那么陆凌桓能搞一只小狗来,花费的金钱还是小事,心力和时间更是不菲。
林嫮生完全没想到这点,正是满心欢喜地把狗放在地上,自家退开一段距离逗它,那只马尔济斯犬显然非常喜欢林嫮生,迈着小短腿朝林嫮生跑,雪白的长毛拖在地板上,它体型又小,简直像一只雪球滚过来,引得林嫮生眉花眼笑地抱在怀里:“阿哥,谢谢侬。”
陆凌桓得着林嫮生这句谢谢就满足了,笑着摸了摸马尔济斯犬的头:“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林嫮生把小狗举到眼前,笑吟吟地讲:“我们这么白就叫煤球吧。好不好呀。”马尔济斯犬好象没什么意见一样地摇了摇尾巴,汪汪了两声。林嫮生点了点它的鼻子:“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叫煤球,好不好。”煤球又细声细气地叫了两声,还甩了甩尾巴,
陆凌桓笑着揉了揉林嫮生的头发:“这名字倒是保证不和人重复的。”林嫮生还得意洋洋地讲:“阿哥,你看它眼睛鼻子都墨墨黑的,多像煤球呀。”陆凌桓点头:“倒是的。”一转头看见章丽娟坐在一边,这才反应过来:“师母。”因为看看章丽娟面孔上没什么笑容,以为章丽娟不喜欢狗,连忙解释:“师母,你放心,马尔济斯长不大的,最多最多一尺多点,不掉毛也不爱叫,不烦人的。”
章丽娟扯了扯嘴角终于笑了:“凌桓,侬就由得伊作好了。一只白狗叫煤球,也就侬会认为她讲得对了。”陆凌桓就笑:“嫮生讲得也有道理,煤球的眼睛鼻子都是黑的,比喻得夸张一点而已。”他这黑白颠倒的本事叫章丽娟又想叹气了。
陆凌桓的心思真是懂点人事的都明白,偏偏林嫮生只小鬼,要讲她和陆凌桓亲近吧,看见只小狗就能把送狗的人抛在一边不理。要讲她对陆凌桓没什么吧,阿哥阿哥地喊。要是没顾墨笙这个人,总数里说林嫮生还不算大,刚刚十八,反应迟钝点也正常,章丽娟倒是有点静观其变的心思。可是现在忽然冒了个顾墨笙出来,叫章丽娟觉得如果不同陆凌桓讲明白,把他蒙在鼓里的话,多少有点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