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还在那里唠唠叨叨,计氏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此时她满心里除了震惊,就是愤怒——万姨娘的话,果然信不得,她居然想把苏静姗说给一个“净身男子”,真是心思恶毒胜似蛇蝎计氏气呼呼地,一路奔回家,径直冲进正房西屋,一把揪起正在床后数钱的万姨娘,劈头盖脸地就打。万姨娘吃痛,大呼起来,计氏却怎么也不肯停手。等到苏留鑫听到伙计的报信跑回来时,万姨娘已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见不着人样了。而早就听到动静跑来的乔姨娘和苏静初姊妹三人,都站在窗根下看热闹。
苏留鑫见着万姨娘这样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不敢说计氏,就指了窗户骂乔姨娘等人:“一个二个都是死人哪?看着也不进来帮忙劝劝”
因他骂的人里头有苏静姗,计氏就不乐意了,道:“劝了也没用,今儿我没把她给打死,已经是便宜她了。”
难道她把万姨娘打成这样儿还不解恨?这到底是怎么了?苏留鑫很是惊讶,连忙问道:“太太,她怎么惹你了?”
计氏听他这一问,心头的火气又上来了,干脆脱下鞋子,照着苏留鑫也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打,直到把他也给打成了个猪头,这才恨声道:“那个董庆元是个甚么东西,你自己去问万姨娘”
苏静姗已隐约猜到计氏打万姨娘和自己有关,此刻听她这样说,就很想弄个明白,于是借着进去给她送帕子擦汗,把她拉到自己房里去了。
苏留鑫见计氏离去,这才松了口气,他呲牙咧嘴地摸着自己脸上的伤,问万姨娘道:“那董庆元到底怎么了,教她这样的恨你?还连累得我也吃了顿揍。”
万姨娘的伤比苏留鑫的重,疼得直哼哼,恨道:“这样的悍妇,你就该休了她”又嘀咕道:“难不成是那事儿被她知道了?这不可能啊,徐媒婆不可能拿这事儿告诉别人的,除非她不想做这媒了。”
苏留鑫见她一个人嘀嘀咕咕,不耐烦起来,提高了声量又问:“到底是甚么事,赶紧说”
万姨娘犹犹豫豫地道:“该不会是董庆元是‘净身男子’的事被她给知道了罢?”
正文 第四十章 瞒嫁
苏留鑫一听,登时大怒,跳起来就给了万姨娘一下,骂道:“你这个蠢货,长的是猪脑子?姗姐手里捏着咱们的婚书呢,你还敢害她要是她一气之下把咱们给告了,如何是好?”
万姨娘被计氏痛揍时,大气都不敢出,但她却不怕苏留鑫,当即就一爪子挠到了他的脸上去,留下五道深深血痕。苏留鑫疼得钻心,立时火起,便欲上前还手,但万姨娘却已经叉着腰骂起来了:“好你个苏留鑫,还敢提婚书,当年要不是你扯下弥天大谎骗了我爹,我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苏留鑫,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十足的骗子,当年我明明是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嫁给你做妻的,转头来却成了妾,反要以一个村妇为尊,真是让我没脸见人,连娘家都不敢回。”
苏留鑫一听她这番控诉,就有些畏缩,万姨娘趁势冲将上去,一头撞到他怀里,要死要活起来。苏留鑫生怕她嚷嚷出去叫人听见,慌忙拉开她,好言劝道:“絮儿,你别吵,有话好好说,当年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娶了你进门…”
“呸”万姨娘一口啐到他脸上,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你是真心喜欢我陪嫁的那几个铺子罢?”
苏留鑫脸上讪讪的,道:“絮儿,我这些年对你可是言听计从…”
“呸”万姨娘又是一口啐到他脸上,道,“那你刚才打我作甚么?”
听她这一问,苏留鑫的火气又起来了,低声吼道:“你就不怕她把咱们给告了?”
万姨娘脸一扬,抬起尖尖的下巴,道:“怕甚么,不就是打九十板子么,买通施刑的衙役,叫他们轻点打,也没甚么事。”
苏留鑫道:“岂止九十大板,还要强行判咱们离异的”
万姨娘斜瞥着他,故意道:“离异就离异,你怕甚么,反正我已经人老珠黄,走了也就走了,只要儿子在你家不就行了。”
当初说好了,若是万姨娘被休,陪嫁的三个铺子的股份,万家就要收回去了,苏留鑫一想到这里,心就跟刀绞似的疼。但这心思他怎敢说给万姨娘知道,只好强笑道:“咱们夫妻十几年,我怎么舍得。”
万姨娘不相信,嗤了一声,道:“若是真舍不得,就遂了我的意,先把姗姐嫁给董庆元,再任由她去告,等到县太爷判了咱们离异,你就再没有了顾忌,正好趁机会休掉计氏,然后你愿意重新把我娶回来也行,不娶也随便——不过,若是要娶,必须重新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我可不想再做一回妾。”
苏留鑫先是暗恨她不顾夫妻情谊,至他于不顾,但听着听着,却觉得她这主意真不错,至少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地活着。不过,计氏到底同他多年夫妻,虽说平日里看着挺讨厌,可真要他将其休掉,他又有点舍不得。
万姨娘见他犹豫,哼了一声,道:“怎么,舍不得闺女,还是舍不得那村妇?我劝你别傻了,她们都不惜跑去苏州找到你停妻再娶的证据,好拿来威胁你,你还有甚么好挂念的?”
苏留鑫一听这话,马上释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也不想想,若不是他想卖苏静姗在先,苏静姗又怎会费时费力地跑到苏州去。
万姨娘见他同意了,笑逐颜开,马上翻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出来帮苏留鑫抹伤口,笑道:“这膏药是番货,灵着呢。”
苏留鑫趁着她高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絮儿,等衙门判了咱们离异,你真肯重新再嫁给我?”
万姨娘知道他是舍不得那三个铺子里的股份,但此时因为太过高兴,也懒得去戳穿他,便道:“我就算舍得你,也舍不得儿子哪。”
是呀,还有苏远光呢,计氏怎舍得丢下亲生儿子不管苏留鑫这下终于放下心来,但却又担忧这计策行不通,道:“要是姗姐和她娘不晓得董庆元的底细,这事儿倒还好办,可如今她们已经知道了,还怎么把姗姐嫁去董家?”
万姨娘推了他一把,道:“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惦记那村妇说的话,亲事得同三姑娘商量?”
苏留鑫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万姨娘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作主,哪由得儿女置喙?”
苏留鑫道:“你也说了,是父母作主,那不还有她娘么?她娘会准许我把她嫁给董庆元?若是她愿意,刚才也不会死命地打咱们了。”
万姨娘瞪他一眼,骂道:“你还说我是个蠢货,我看你才是”骂完再问他:“你只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那村妇,自行把姗姐的亲事给定了,县太爷会不会定你的罪?”
苏留鑫马上道:“我是她爹,亲爹,替她定亲天经地义,县太爷凭甚么定我的罪?”
万姨娘一指头戳到了他的额上去,骂道:“我就说你是蠢货,你承认不承认?你说,既然你瞒着那村妇给三姑娘定亲并不违法,却为何不敢去做?”
苏留鑫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瞧我这脑子,还真是糊涂了。既是如此,你就把媒婆叫来,咱们把这门亲事给定了。不过,这事儿可得死死瞒着姗姐和她娘,不然她们不会善罢甘休。”
万姨娘白了他一眼,道:“这是自然,我又不是猪脑子。”
苏留鑫把这事儿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越想就越兴奋,若是此计能够得逞,那他就永远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停妻再娶的事会东窗事发了。就为了从此以后能睡个安稳觉,也该照着万姨娘说的去做万姨娘则是一想到苏静姗会嫁给一个净身男子,能报了她被捆去衙门挨打的仇,就高兴地不能自己。而且此举还会给计氏一个沉重的打击,一并报了她今日痛揍自己的仇。
她越想越高兴,又想到事不宜迟,便对苏留鑫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现在就去叫伙计把徐媒婆请来?”
苏留鑫连忙摇头,道:“若是她到家里来,岂不是会让姗姐和她娘晓得?她们如今晓得了你的心思,肯定会牢牢盯着咱们这边的。再说…”苏留鑫指了指自己和万姨娘的脸,道:“你看咱们这一脸的伤,怎好出门?别让人笑话了去。”
苏留鑫的脸上,除了计氏留下的伤痕外,还有万姨娘方才的杰作,两下凑在一起,煞是好看,确是出不了门。而万姨娘跑去抓了把镜子一照,登时惊叫起来,大声咒骂计氏不已。
两人各自伤心痛恨一时,凑到一处商议,决定让苏远光去一趟徐媒婆处,告诉她苏家已经答应了董庆元的提亲。
本来瞒嫁苏静姗一事,是万姨娘提出来的,但此时的苏留鑫却比万姨娘更急,竟等不得苏远光自己回来,就拿袖子遮了脸,到前面铺子里使了个伙计,把苏远光从苏家另一个铺子里叫了回来。
苏远光正在那个铺子里支钱呢,却突然被叫了回来,很有些不爽快,但等他听苏留鑫细细讲了万姨娘的计策,就马上高兴起来,二话不说朝徐媒婆家去了。
徐媒婆就住在大安街上,离得不远,苏远光没走几步就到了她家,把苏留鑫的意思讲了。徐媒婆本还以为这门亲事做不成,正犯愁再寻个甚么样的人家去配董庆元,就见苏远光带着苏留鑫的话上了门,禁不住喜出望外,拿苏远光当了个上客招待。
苏远光比苏留鑫和万姨娘更懂得事不宜迟的道理,竟自作了主张对徐媒婆道:“咱们家不讲那么些规矩,你告诉那董庆元,若是他愿意,就按四礼来,快些把这亲给成了。”
凡是成亲,自古以来就有六礼,乃是问名、纳采、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但到了当朝,有些人家或因贫困,或因图省事,将其省去问名、纳吉两礼,只留纳采、纳征、请期和亲迎这四礼。
而苏家虽然不太富裕,但怎么也算不得贫困,所以苏远光这样说,显然就是为了图省事了。
徐媒婆做惯了媒的人,知道这省事儿,省下的不仅是成亲的程序,更是省却了新娘子脸上的光彩,毕竟六礼齐备,才能显出她受夫家的重视。所以像苏远光这样家境并不贫困却提出只要四礼要求的人,实在是少数,因此让徐媒婆很是惊讶了一下。
但她的惊讶,也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转眼就想到像董庆元这样的净身男子,自然是越早把新妇迎进门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于是脸上堆满了笑,连声应允道:“好,好,苏大少爷和令尊都是爽快人,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若是董庆元不同意,由我去说。”
苏远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喝完盏中徐媒婆特意为他煮的好茶,起身告辞回家。
苏留鑫和万姨娘在家望眼欲穿,终于把苏远光给等了回来,等他一进门就齐声地问:“事情办得如何?”
苏远光得意洋洋地道:“全都办妥了,你们就只等着董庆元上门送聘礼罢”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嫉妒
怎么是四礼?苏留鑫一愣:“这是董庆元的意思?”
苏远光摇摇头,笑道:“这是我跟徐媒婆说的,爹,夜长梦多,要那许多礼数作甚么,还是赶紧把姗姐嫁出去的好。”
苏留鑫自然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但却很不高兴苏远光自作主张,于是脸色就沉了下来。
万姨娘察言观色,晓得他是心里有了气,但却本能地想要卫护儿子,便道:“这是咱们的疏忽,忘了嘱咐你事宜从简,还好你聪明,自己跟徐媒婆说了,不然要是按着六礼一步一步的来,得拖到甚么时候去?”说着,又拿胳膊肘撞苏留鑫。
苏留鑫勉强笑了笑,道:“是,你聪明。”
万姨娘见他笑得勉强,道:“你跟儿子置的甚么气,有这功夫还不如来商量商量三姑娘的聘礼,那董庆元有钱,这聘礼咱们可不能要少了。”
听得一个钱字,苏留鑫马上来了精神,甚至觉得苏远光的自作主张也很不错,至少缩短了他拿到聘礼的时间。不过,嫁女虽然可以收聘礼,但也是要陪嫁妆的,一去一来是亏是赚还不知道呢。他想着想着,不禁眉头大皱,忙把这烦恼拿出来同万姨娘商量,又叫苏远光帮着想想主意,怎样才能只收聘礼不陪嫁妆。
听了苏留鑫这问题,苏远光还在那里苦苦思索,万姨娘却道:“我们好端端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要嫁给他一个净身男子,他还好意思要陪嫁?听我的,尽管甚么也不陪送,那董庆元绝对不敢说甚么。”
净身男子?那董庆元竟是净身男子?苏远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不禁大为惊讶,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兴奋,他一想到自己被匕首捅伤之仇终能得报,就一个劲儿地赞万姨娘:“娘,你给姗姐说的这门亲真不错”
苏留鑫则觉得万姨娘这话简直讲到了他的心窝里去,就含情脉脉地看了她一眼,从桌子底下捉住了她的手。
几人各自高兴一时,开始商议苏静姗聘礼的事,从银子到珠宝首饰,讨论得是热火朝天。
因为这件事,三人很是兴奋了几天,连走路都带着风。
过了几天,徐媒婆登门,准备和苏留鑫商量商量苏静姗聘礼的事,她是临时而来,并未通知苏留鑫,就有些担心他不在家。正巧这时院门口走过一个美貌少女,徐媒婆就拦住她问道:“姑娘,你是苏家的几姑娘?你爹在家不在家?”
那美貌少女看了她一眼,道:“我在姐妹中排行第二,不知你是哪位,找我爹作甚么?”
原来是苏家的二姑娘,瞧着模样,瞧着身段,真是没得挑,只可惜给董庆元定下的姑娘不是她。徐媒婆暗自惋惜一番,笑道:“我姓徐,是个冰人,今日来跟你爹商量你们家三姑娘的亲事。”
苏静姗的亲事?怎么没听说过?苏静初心下讶然,便多嘴问了一句:“不知我三妹妹许的是哪户人家?”她说完才反应过来,作为一个未嫁女孩儿家,她听见徐媒婆的这话,就该拿脚走开,怎能站在这里跟她问话?想到这里,她的脸就红了起来,但却又敌不过心中好奇,一双脚怎么也挪不开步。
徐媒婆对她的反应倒是不以为意,笑吟吟地回答她的话道:“二姑娘还不知道?你爹把你家三姑娘许给城东的董庆元了,他家只得他一个,住着五间三进的大房子,在城郊还有良田百亩,又新近才买了奴仆无数,可是咱们东亭数得出来的好人家呢…”
有房有田有奴仆?这是个有钱人家呀苏静初听着听着就听住了,再不去想那要避开的话,满脑子都萦绕着一个声音:苏静姗要嫁给有钱人了徐媒婆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眯眯地道:“二姑娘这样好的人才,以后肯定嫁得更好。”
苏静初听得她这样说,虽则满脸羞窘,心中却也欢喜,但一想到苏留鑫给她定下的亲事只不过是隔壁的穷秀才,那满腹的酸水就使了劲儿地往上冒。
这时万姨娘路过这里,一眼瞧见徐媒婆,大吃一惊,赶忙拉了她出门,一口气走出甬道,才以责备的口吻怪她道:“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那事儿我家太太和三姑娘都不乐意呢,我家老爷是瞒着她们把亲事给定下的。”
徐媒婆见惯了这种事,倒也不以为奇,那哭哭啼啼不乐意嫁的大姑娘多着呢,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家里人塞进了花轿,照样做了人家的媳妇,于是她连声抱歉,道:“我不晓得这事儿,所以才贸然上门。”
万姨娘问道:“你方才没把这事儿告诉我们家二姑娘罢?”
徐媒婆生怕她生气,哪敢告诉她实情,连连摇头道:“没告诉,没告诉,你放心。”
万姨娘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你来做甚么的?”
徐媒婆忙道:“我是想同苏老爷商量聘礼的事,所以这才来了。”
万姨娘一听这话,马上就高兴起来,说了声你等着,就回去取了苏留鑫早就拟好的一张单子,交给徐媒婆道:“你告诉那董庆元,就照着这单子上的来。”
徐媒婆接过单子,大略扫了一眼,只见那上头提的要求,简直近乎无礼。她很想呛万姨娘一句:你们以为嫁的是仙女哪?但却又怕得罪了万姨娘,苏家不肯嫁女,毕竟以董庆元净身男子的情况,要想娶个媳妇进门,还是比较困难的,不知说多少谎话才能成事。于是她就把单子塞进了袖子里,准备先给董庆元看看再说。
万姨娘见徐媒婆接了单子,便知此事已成一大半,不禁笑容满面,给了徐媒婆一分银子作路费,又送了她一截,这才朝回走。待她兴高采烈地踏进院门,却发现苏静初竟还站在门口,而且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咬着嘴唇,面色铁青,一副气愤到极点的模样。
万姨娘十分好奇,开口问道:“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连问了两声,苏静初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回答她道:“我没事。”说着,就摇摇晃晃地朝屋里去了。
“莫名其妙”万姨娘骂了一句,回正屋给苏留鑫报信去了。
苏静初跌跌撞撞地回到屋里,一头扎到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凭甚么?凭甚么?一样是苏家的女儿,她哪一样又比不过苏静姗,凭甚么她就能嫁去有钱人家,而自己却只能配给穷秀才?偏心,偏心计氏是苏静姗的亲娘,偏心也就罢了,可苏留鑫一样的是亲爹,为甚么也偏起心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也要嫁给有钱人家苏静初越想越激愤,渐渐地竟止了眼泪,却露出满面的狰狞来。
激愤过后,苏静初恢复了平静,但脑中却是飞转,心想,反正交给王秀才的那张庚帖已是做了手脚,到时嫁过去的人不会是她,那她何不放手搏一搏,也给自己挣个好姻缘,好前程?
苏静初想了会子,终于作出决定,反而松了口气,开始想起别的事情来——看刚才万姨娘急冲冲地拉着徐媒婆出去的样子,应该是想坏掉苏静姗的亲事罢;而那天计氏抓住了万姨娘猛打,大概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意图,所以才给她一个教训,只不过没想到万姨娘挨了揍,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破坏苏静姗的姻缘。不过这也难怪,谁叫苏静姗去年才进门时,就把万姨娘绑去衙门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呢?
既然万姨娘已经盯上了苏静姗,那她盯着万姨娘就是了…苏静初想着想着,唇角浮上一丝微笑来。
接下来的几天,苏家风平浪静,甚么事也没有,只在第五天头上,徐媒婆遣人来了一趟,告诉苏留鑫,董庆元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到时会原原本本地照着他的单子,把聘礼挑上门来,而且也不计较他们家陪嫁的多寡。
苏留鑫听来人讲了这话,真是心花怒放,当即就告诉他道:“你回去叫徐媒婆通知董庆元,赶紧把聘礼准备好,三月初一那天等我我们的信儿后,就把聘书聘礼送过来。”
来人得过徐媒婆的吩咐,只管传话,不管其他,因此听了苏留鑫的话后也不多问,径直去了。
万姨娘不解,问苏留鑫道:“为甚么是三月初一?”
苏留鑫道:“送聘礼这事儿,可不能让姗姐和她娘看见,小心被她们看出端倪来。”又道:“三月初二是姗姐她娘的生辰,等到她生辰的头一天,也就是三月初一,你就说要送件礼给她,但却不知挑甚么好,所以想请她上街去,让她自己挑,到时她见你如此殷勤,又加上是自己生日,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同你一起到街上去,而她一去,姗姐一多半也会去,就算不去,你到时多撺掇几句,也就成了。等到她们都出了门,我就让人去通知徐媒婆,叫她送聘礼来。”
苏留鑫考虑的真是周到,而且这主意也是妙极,万姨娘满面堆笑地捏了他一把,道:“看来你还是有几分脑子的,想得甚是周全,不过,只把那村妇和三姑娘带出去恐怕还不行,得想办法把乔姨娘,还有二姑娘、四姑娘也带出去才好,不然谁晓得她们会不会为了讨好那村妇而通风报信?”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惊闻
苏留鑫连连点头,道:“还是想得周到,就是这样办,等到三月初一,你就把他们都带出去。”
两人就此商定,欢欢喜喜地幻想着董庆元送聘礼来时的场景,俱是喜上眉梢,连着几天见人就笑,高高兴兴地只等三月初一的来到。
在他们瞒着苏静姗筹划她的亲事时,苏静姗本人正与计氏两个忙着缝制新款水田衣,每日里忙得热火朝天,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留意。虽说上回计氏打过苏留鑫后,苏留鑫并未就董庆元的事最终表态,但计氏和苏静姗都认为她们有苏留鑫的把柄在手,不必为此担心,因此放心大胆地关起门做衣裳,想要赶上下一拨的时尚热潮。
而她之所以这样地着急做衣裳,都是因为有次上街,又在七宝街口遇见了刘士衡,那刘士衡在调戏过她过后,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你上次做的那衣裳,我家老太太很是喜欢。”上次做的衣裳,自然就是那件新款的水田衣,既然刘老太太已是穿上了身,那这衣裳十之八九就要在苏州流行起来了,紧接着,便是东亭。
苏静姗怎肯错过这样的商机,第二天就和计氏去了隔壁绸缎庄,买了好几块颜色花纹各不相同的布料,回家绞成不规则的形状,开始缝制新款水田衣。
这天杨柳和聂如玉特意结伴来看苏静姗,告诉她一个消息,苏州已经开始流行另一种水田衣了苏静姗听说后,马上取了两件新款水田衣出来,递给她们看,笑道:“两位姐姐说的,可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