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春桃。春桃疾步走到我面前,急声道:“娘娘,紫云阁的三位小主,暂时恐怕是都搬不成了。太医刚刚诊断出,邵采女脖子上的小红疙瘩,乃是中毒所致,而且有些时日了。”
中毒,又是中毒,她们能不能想些新的花样出来?!我忽一听此言,不禁有些恼怒。
夏荷莞尔一笑,扶我原路返回,进入书房,再捧出一本小册子打开来,放到我面前。
我指着册上记录的条条项项,愤怒道:“你们看,你们看,她们进宫这一个多月,第一次是投毒,第二次是投毒,这回是第三次,居然还是投毒,她们难道不知道,同一种方法用多了,就成了俗不可耐了么?”
瞧瞧本宫这些低智商的下属,职场争斗的手段,是多么的幼稚——第一次,据称是王宝林误将麝香放进了送给梅御女的香囊,那时她们都尚未承恩,更谈不上有孕,因此不了了之;第二次更离谱,邵采女居然公然在送给王宝林的糕点里下毒,大家都认为世上没有这样笨的下毒之人,因此也不了了之。
当然,任何事件,或许都有它背后的故事,但眼睛不亮,被人陷害了去,那也是一种愚笨,难道不是?哦,别指望本宫这个上级能跟福尔摩斯和包青天似的,明察秋毫,为民作主,只要别威胁到本宫的地位和业绩,本宫才懒得理那么多,又没人额外给本宫开工资。
我在袖子里,牢牢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不论是谁,如果这回所耍的伎俩,还是那般的幼稚和俗不可耐,本宫一定要将她打入冷宫去,与那些先帝遗留下来的疯妃为伴。当然,如果这回投毒者的技巧高超,本宫也不介意陪她玩一玩。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春桃的话语里,有一丝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兴奋和企盼。
“还能怎么办,摆驾紫云阁。”因为上几次的投毒事件太过庸俗,让我灰了心,所以我对这次事件的新意也没有多大的期望,无精打采地回答春桃道。
“是,娘娘。”春桃转身出去安排。夏荷则将小册子收好。
不多时,春桃便来回报,称仪仗和肩舆已经准备好了。
我扶了夏荷的手朝外走,并让春桃也跟上,道:“好容易有点事做,你们俩都来罢,让两个小的看家就成。”
春桃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跟在了我的后面。
专属于皇后的仪仗队伍已在甘泉宫门前等候,仪衞二十人,内使八人,两两排开,色绣幡两幅,金斧两把,金骨朶两只,金交椅一把,金脚踏一只;另有宫婢十二人,分执金水盆、金水罐、金香炉、金香盒、金唾壶、金唾盂一、拂子和方扇。
我瞧这阵势,竟是全副皇后/宫中仪仗,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春桃这妮子,是太久没出门了罢?
罢了,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总不好再撤回去,不然倒显得我这皇后发怵。
我暗地里摇了摇头,扶着春桃的手,上了杏黄绣凤的肩舆。
“皇后娘娘摆驾紫云阁——”执拂尘的小内侍唱出长长的一声,肩舆被平平稳稳地抬了起来。
紫云阁位于后/宫东北方的最角落里,因为太过偏僻,是个轻易没人去的所在。最初太后把王宝林三人安置在那里,一是因为她们三个份位颇低,二是为了给我和我娘家一个面子。后来邵采女得宠,却没到皇上面前闹着要搬出来,大概是因为以她的身份,只有去蓬莱殿侍寝的份,没有在自己的住处接待皇上的资格,所以住在哪里反倒无所谓了。当然,也有可能她已经到皇上面前闹过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虽然位置偏僻,但紫云阁的环境却是很好的,整座阁楼被掩映在成片成片、宛若紫云的紫竹林中,这大概也是它名字的由来。林旁还有潺潺溪水缓缓流过,不时有小鱼儿甩着尾巴,穿梭于溪底浑圆的鹅卵石之间。
“皇后娘娘到——”又是一声高唱,肩舆停在了紫云阁前庭,等候在门前的王宝林、梅御女及邵采女等人,冲着我的肩舆俯身下拜,高呼:“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我扶着春桃的手下了肩舆,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道:“平身。”
“谢皇后娘娘。”一片谢恩声过后,众人起身。
我望着站在最前列的王宝林和梅御女,微微有些惊讶,这才多大点子功夫,她们居然就已换了身新衣裳,甚至连妆容都变得更为精致了,想来是以为能趁着邵采女中毒的机会,得见一回天颜?
邵采女哭哭啼啼、跌跌撞撞地扑上前来,扯住我的袖子央道:“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臣妾作主。”
我不动声色地摆脱掉她的手,吩咐春桃道:“去看看皇上在哪里,请他过来。”
此话一出,刻意打扮过的王宝林和梅御女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而邵采女的眼中,亦是充满了期翼。
然而春桃却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已使人去问过了,皇上说今日政事繁忙,他就不过来了,此等小事,还请皇后娘娘自行处理罢。”

第三十二章 铝锅

不过来了?王宝林和梅御女的眼中,有藏也藏不住的失望,然而在听到“此等小事”的时候,又掺杂了些许幸灾乐祸的讥讽,与邵采女眸中的黯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欣赏完她们精彩的变脸表演,重新扶上春桃的手,步入紫云阁。紫云阁面积不大,甚至连东西配阁也无,阁内正堂一间,迎门设香案,案上有香炉和观音像,若不是案前还有两把黑漆椅,我都要误认为这里是佛堂了。
香案旁有小门,似是通往后堂,春桃在我身旁小声提醒:“娘娘,那是王宝林的寝室。”
我微微点头,环顾左右,两边墙上,亦各有一扇小门,左边门上,挂着琉璃珠子串成的帘子,这个我认得,是我分发给她们的消暑物资之一,王宝林、梅御女和邵采女各有一领。
右边门上挂着一副雕成片片竹叶状的水晶帘子,却是我没见过的,于是指了问春桃道:“那是邵采女的房间罢?”
春桃点一点头,笑道:“娘娘好眼力。”
我便走向右边那扇门,但跟着进来的梅御女却极力劝阻,道:“娘娘千金之躯,怎能进入病室?万一沾染了病气,臣妾等可就罪该万死了。”
我望向春桃,春桃虽然没有张口,但脸上却有着赞同的表情。
我又望向立于门前的太医,太医不置可否,想来他也还不能断定,邵采女的病,到底是传染还是不传染。
于是我笑了,道:“梅御女和王宝林与邵采女同住,都不曾染上病气,难道本宫进去走这一遭,就能染上了不成?”说罢,不等梅御女回答,就抬步朝里走,夏荷赶紧上前一步,打起了水晶帘子。
邵采女不愧是当前最得宠的人儿,房间内的布置,明显比采女一级高上一个档次。整个屋子,以一架上刻梅竹喜鹊的落地花罩隔成里外两间,外面一间靠墙放着硬木嵌螺钿三屏双人椅,椅中附有小方桌,端的是精美异常,只可惜椅大屋小,将空间占去了大半,余下之处,仅在墙角摆有一只上插香烛的铜制灯台而已。
里面一间是卧室,窗边摆着黑漆描金妆台,对窗一架攒格架子床,墙角有剔红孔雀海棠纹盆架,床头的连三柜橱上,还搁着夜里未燃尽的半只蜜蜡。
屋子实在太小,一眼就能将所有家什看全,想来就算有甚么,也是藏不住的,我微微有些失望,却又带着些喜悦,她们这回所耍的手段,也许并不拙劣呢。
瞧完邵采女的屋子,我回到正堂,在香案前的黑漆椅上坐下,命太医上前来回话,问道:“以你们所见,邵采女是因何而中毒,而中的又是甚么毒?”
太医朝我拱了拱手,躬身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邵采女所中的,乃是一种慢性毒,中此毒者,浑身会起红疹,但并无不适。至于是因何而中毒,以微臣拙见,无非有两种,一是毒从食入,二是毒从水入。”
原来太医之中,也有蠢笨至极之人,我深感惊讶。邵采女浑身起红疹,只要长了眼的人,都能看见,若此毒仅有这功效,那下毒之人未免也太仁慈了,要知道,这小红点子不疼不痒,只要不长在脸上让她破相,最终又能怎么地?
至于中毒的原因,他居然说不是食物出了问题,就是水出了问题…这不是废话么,病从口入,连小儿都知道的道理。再何况,宫中能人辈出,手段之复杂高超,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焉知这毒,又不是从别的地方下的?
我又问道:“此毒可有解法?”
太医结巴了:“这…这…待微臣回去之后,翻阅医书…”
我对这名愚笨又没本事的太医,顿生厌恶之感,遂挥手叫他下去,并让春桃到太医署另唤人来。
太医院并没有咱们的人,于是春桃犹豫道:“不知娘娘要传哪一个来?太医令?”
夏荷笑道:“不如就请上回娘娘生病时,为娘娘诊脉开过方子的太医罢?”
经她这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那位太医的确还算机灵,遂点了点头,示意春桃去传。
太医署离紫云阁的路途太过遥远,我等了多时,才见那太医抹着额上的汗,小步跑进堂中来,俯身行礼道:“臣吕郭,见过皇后娘娘。”
“铝锅?这名儿有意思。”我忍俊不禁。
吕郭抬头露齿一笑,道:“微臣谢娘娘夸奖。微臣父亲姓吕,母亲姓郭,故此为微臣取名吕郭。”
真是一对省事儿的父母,我再次忍俊不禁。
“不知娘娘唤微臣来,是为哪位小主诊脉?”吕郭主动问道。
我以目示意春桃,春桃便将吕郭领进了邵采女的房间,并把立在墙边的邵采女也请了进去。
不多时,吕郭就又出来了,但我甚么也没问他,只是命他给王宝林和梅御女也诊一诊脉。
片刻过后,吕郭来回话,道:“回禀皇后娘娘,王宝林和梅御女身体康健,并未染毒。”
我微一颔首,命他暂退一旁,待会儿跟我一起回甘泉宫。随后向邵采女道:“你既是中了毒,就安心养着,等太医寻出解毒之法。毒解之前,不用去请安了。”
又向王宝林和梅御女道:“你二人同邵采女一样,这几日就待在紫云阁,非召勿出,请安亦免了。”
王宝林急道:“那搬往淑景院的事…”

第三十三章 计较

我马上打断了她:“虽说你们暂时看起来无恙,但谁知有无毒素潜在体内?若此时搬去淑景院,影响了牛才人和马才人腹中的皇嗣,谁担待得起?”
王宝林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我搭上春桃的手,朝外走去,道:“起驾回宫。”
在一片“恭送皇后娘娘”的高呼声中,杏黄绣凤的肩舆由全副皇后/宫中仪仗簇拥着,回到了甘泉宫。
我扶了春桃的手下肩舆,带着吕郭步入甘泉殿东面的偏殿,思源殿。思源殿面积不大,且布置得极为舒适温馨,我想,在这样一种宽松的环境下,吕郭太医应该更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罢。
我朝黄花梨卷草纹的罗汉床上坐了,吕郭躬身立于一旁,我道了声:“赐座。”
便有小宫女端上一只紫檀嵌竹丝梅花凳,放到罗汉床侧前方五、六步远的位置上。
“微臣谢皇后娘娘赐座。”吕郭朝梅花凳上坐了,面容严肃。
我一见他这副模样,内心里忽地就兴奋起来,一定是邵采女所中的毒,非同寻常。果然,当我问起:“吕太医,不知邵采女所中的,是甚么毒?”
吕郭起身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此毒微臣叫不上名字,乃是由好几种慢性药粉混合而成,毒发首先是在皮肤,渐起红疹,随后侵入血液,肺腑,最终致命。”
果然不似先前那个太医讲得那般简单,我满意点头,又问:“既是慢性毒药,那依吕太医之见,邵采女已中毒几日?这毒性,是否已侵入她的血液?”
吕郭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依微臣看来,邵采女中毒至少已有十来天,至于侵入血液,倒是还没有。据微臣所知,此毒侵入血液之时,遍身的红疹会先消褪,而邵采女身上的红疹,似还没有出齐,因此依微臣判断,邵采女离毒侵入血之日尚远。”
“此毒是否传染?”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我还是问了出来。
吕郭摇头道:“此毒并不会传染,请娘娘放心。”
我轻轻点一点头,微微笑道:“既然吕太医知道此毒,那一定有解毒的法子了?”
吕郭抬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娘娘当真要微臣解毒?”
“大胆!”我厉声斥道,“吕太医这话是甚么意思?”
吕郭马上伏地请罪,但口中却道:“娘娘恕罪,微臣向来心直口快,难免让娘娘误会,其实微臣的意思是,若娘娘就此为邵采女解了毒,那毒源,反而就不好查了。”
“查不查得出毒源,乃是本宫的事,与吕太医何干?”我一声冷笑,喝道:“叉出去。”
既然是叉出去,自然是没有赏赐可拿的,这事儿要是传到太医署,吕郭的面子就要丢光了,非但如此,以后他再到后/宫行走,也不会像往常一样方便了。
春桃看着吕郭灰溜溜、垂头丧气地背了药箱出门,惊讶问我道:“娘娘,奴婢以为吕太医所讲的话,很有道理,娘娘却为何将他赶走了?”
为甚么?因为本宫心中的计较,容不得他人来道明。本宫,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过…把吕郭赶走,由此向整个后/宫表明我对他的厌恶,反而为今后重用此人,创造了方便。
要问本宫既然不喜欢此人,为何还要留有重用于他的想法?这个嘛,往冠冕堂皇里说,是因为本宫身为皇后,自当有容人之量;若朝实在处讲,却是因为利益二字,本宫为了利益,遇事首先要作权衡,怎能为了个人的喜好,而耽误了正事?
这些道理,一时半会儿地对春桃也讲不明白,于是本宫只拣了简单的说:“宰相肚里能撑船。”
然而春桃一点儿也不信,只转过脸撇了撇嘴。
夏荷却道:“奴婢倒认为娘娘方才做的对,吕太医又不是咱们的人,若娘娘当时依了他的话,岂不是授人于把柄?万一那吕太医是谁的爪牙,反过来咬娘娘一口,怎生是好?”
这话讲得太好了,春桃脸上马上显出了懊恼和后悔的表情来,向我请罪道:“娘娘,请恕奴婢思虑不周,问了愚蠢的问题。”
“其实本宫方才也没想到这么多。”我冲她灿烂一笑,不期然的,瞧见她脸上多出一种在千百年后会被人唤作“黑线”的东西来。
就算他反咬一口,又能奈我何?这思源殿里,除了我的人,还是我的人,无人替他作证,我大可称他是胡说八道,要知道,污蔑和诽谤皇后娘娘,也是一条大罪名。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吕郭吕太医所述,的确深合我意,反正邵采女所中的毒暂时还不至于丧命,那就多委屈她几日罢。
吕郭是否会咬我一口,我不在乎,但我却担心他的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一气之下去帮邵采女把毒给解了,若是这样,正如他所说,要找出毒源,可就不大容易了,毕竟那是慢性毒药,就算毒素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邵采女的体内,也得再等上十来天才会出“效果”了。
当然,这么点小事情,是难不倒本宫的,我马上招夏荷近前,吩咐她道:“去悄悄告诉邵采女,若是想找出下毒之人,就别那么快把毒给解了。”
夏荷眼珠子一转,马上明白过来,道了声“遵命,娘娘”,转身出去了。


第三十四章 查案

“妙呀,如此一来,就算邵采女的毒再拖上几日,她也不会怪到娘娘头上了。”春桃应是也明白过来,拍着手赞叹道。
我却泼了她一盆子冷水:“你怎知她不会反咬?毕竟夏荷是悄悄地去传话的,他日她若是需要,大可把事情讲成是本宫故意为之。”
“这…这…”春桃苦了脸,“那甚么才是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没有。”我肯定地回答她道,“惟有一个‘赌’字,放之六宫而皆准。”
春桃撇了撇嘴,开始唠唠叨叨:“娘娘,您说的好听,这赌局一开,就有输也有赢,赢了还好,万一输了…”
我一阵头疼,撑着额头道:“若是输了,你就跟随本宫到冷宫里去罢。”
春桃唬了一跳:“娘娘,何至于此,您是皇上自中门迎进来的皇后,就算出了点子甚么事,也大可拿权势压人,反正在这宫里,还不是您说了算——上头虽有太后,又不是皇上生母,太妃倒是,却被太后压着,不足为虑…”
“你既然知道,还唠叨个甚么劲?”我满怀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歪在罗汉床上,合上了眼睛。
春桃终于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条柔软的薄毯搭在了我身上,我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虽然是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但我的脑筋仍然高速飞转着,问题有两个,一,谁下的毒?二,毒源在何处?这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我,乃至所有人,最关心的;但第二个问题,才是首先要解决的,不然如何牵出第一个问题来。
任何人犯罪,总要有个犯罪动机,假定投毒者是嫌疑最大的王宝林或梅御女,那她们的犯罪动机是甚么?这问题不用想也能知道,要么是嫉妒邵采女得宠,想以小红点子牵制她;要么是不想让她搬到地理位置更好,离皇上的蓬莱殿更近的淑景院去。吕郭太医已经说过,邵采女所中的毒,至少已有十来天,那么第二种犯罪动机便可以排除了。
犯罪动机既定,投毒者几乎呼之欲出,宫中和邵采女有厉害关系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除了王宝林,就是梅御女——牛、马二人刚刚出永巷,而且身怀有孕,犯不着同邵采女过不去。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本宫,我。
不过,我心里很清楚,毒不是我投的,本宫的记性,还不至于这么差。
现在的关键是,投毒的人,究竟是王宝林,还是梅御女呢?
其实不管是谁投的,我都不在乎,反正邵采女的毒已经有解了,不用去问投毒者要解毒秘方。但是若没有人出来站到“投毒者”的位置上,本宫今年的业绩,可就要受影响了。这可是我上任的头一年,业绩对于我以后职业生涯来说,是十分,十分的重要的。
没眯多大会子,夏荷就回来了,我听见她在罗汉床不远处小声问春桃:“娘娘睡了?可是已有计较了?”
“没有,毫无头绪。”我掀开毯子坐起身来,回答她道。
夏荷连忙俯身:“奴婢惊扰了娘娘,奴婢有罪。”
我示意春桃帮我把大迎枕竖起来,好靠在身后,笑道:“既然是有罪,就罚你把投毒者找出来。”
“奴婢哪有那本事。”夏荷苦着脸道。
我想了想,道:“好罢,那就罚你把毒源找出来。”
“娘娘——这个难度更高!”夏荷叫了起来。
“好罢,好罢,那就罚你把整件事情说道说道,分析分析。”我无奈地再一次妥协了。
想必夏荷心里早就有话想说了,我这话一出,她明显地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道:“娘娘,今日那太医说,毒从食入,毒从水入,奴婢以为,这也太不全面了。”
“哦——”长长的尾音,表示我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夏荷得了鼓励,继续道:“奴婢尚未入宫前,曾同娘娘一起仔细研读过《后/宫秘史》,对毒源也有所了解,据奴婢所知,这毒源,不仅包括最普遍的食物和饮水,还有熏香、香囊、香烛、脂粉、头油、插花,乃至于首饰、衣料,只要能和人接触的东西,都是可以用来下毒的。”
春桃插嘴道:“《后/宫秘史》奴婢也曾读过——还有本身没毒,但和别的东西混在一起就会有毒的,食物相生相克也是其中一种。”
我冲她俩颔首,以示赞许,这《后/宫秘史》可真是好东西,不枉我当年待字闺中时,煞费苦心地编写出来,又费尽心机地印了“无名氏”的名号,偷偷塞到书房里去。数千年后/宫伎俩的沉淀,经过我的仔细收集和整理,几乎全都在那里头,也不怪我如今一见宫中的那些手段,就觉得幼稚和无聊了。
春桃插过嘴后,又生出苦恼:“若是照这样,邵采女房中的东西,几乎全部都有可能是毒源,排查起来,可是大工程。”
反正没有事情做,工程越大越好呢,正好用来打发无聊的时光,我对春桃道:“事情再庞杂,也得一件一件的去做,照本宫看,就从最传统的毒源,食物和饮水开始查起罢。”
“是,娘娘。”春桃点了点头,道,“紫云阁没有小厨房,所有膳食全由御膳房提供,就让奴婢去查御膳房罢。”
我点了点头,望向夏荷,道:“那你就去查紫云阁的饮水,与春桃分头行事。”

 

 

第三十五章 排查

“奴婢遵命。”夏荷躬身领命,却又质疑:“娘娘,奴婢同春桃都不懂药理,更别提复杂的毒药,就算去查,恐怕也查不出所以然来,是否得请人从旁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