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也直觉到大伯母是有事要求她,而且这事,还不是一件小事。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还有方才张氏在老太太面前说的那些话,傅沅心底便明白了几分。
张氏是为了大姐姐傅娅的事情求她。
傅沅压下心里的想法,抬起眼来,眸子里带了几分不解之意,好像在说她能帮她这个长辈什么忙。
张氏见着,知道她是真不明白,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我就直说了,你大姐姐眼看着就要去翼州了,我想进宫去见你大姐姐一面。要不然,等她去了翼州,我们母女想要再见面怕是难了。”
“我知道南阳王府的老王妃对你甚是喜欢,我想叫你替我去求求老王妃,想法子叫我进宫见上你大姐姐一面。”
张氏说完,目光就直直看着傅沅,巴不得她立马就应下。
只可惜,傅沅的反应到底让她有些失望了,而且,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大伯母,此事您实在是难为侄女了。莫说我还未嫁到南阳王府去,就算是已嫁过去了,也不好插手这东宫之事。”
“老王妃是对我不错,可侄女不能因着这份儿喜欢就去拿这事儿来难为老王妃。侄女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也知道,皇后被废,太子成了安王,这些事情都是太后喜闻乐见的。即便是侄女豁出一切去求了,难道老王妃也能不顾及太后的心思,去进宫求太后去?”
虽说张氏是太过担心乱了心神,可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如何会真的想不到?不过是觉着她好说话,或是她这当晚辈的不好拒绝她的恳求,所以依旧叫人“请”她过来了。
傅沅虽能理解她的难处,可心底却着实有几分不快。
听傅沅这么说,张氏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良久才出声道:“罢了,是伯母思虑不全,差点儿就难为你了,你可别怪伯母才是。”
话虽这么说,这样直接了当被傅沅拒绝,张氏心里哪里能不难受,面上哪里能挂的住。
说完这话后,张氏就端起了茶盏喝了起来。
傅沅见着张氏的动作,知道这是要送客了,便也有眼色地站起身来,开口道:“伯母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侄女就先告退了。”
张氏点了点头,叫身边的大丫鬟初兰将她送了出去。
见着傅沅出去,张氏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
“太太,这四姑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您亲口求她,她却是一口就回绝了,哪里有这样的晚辈。这还没嫁到南阳王府去呢,就这样......”身边的丫鬟香冬看着自家太太的脸色,忍不住道。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张氏呵斥住了:“闭嘴!还不嫌丢脸?”
香冬见着自家太太动怒,脸色一变,忙跪在了地上:“太太息怒,是奴婢说错话了。”
张氏看了一眼,开口道:“起来吧。”
等到香冬站起身来,张氏才又叹了口气,开口道:“这事原本就是我难为了她,也怪不得她。我心里虽然也有些恼,可不单单是因着她的拒绝。”
“我要强了这些年,到了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一天天看着娅儿落到如此处境。”
香冬听着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劝,只能默不作声站在一旁,见着自家太太自个儿伤心。
傅沅回了映月阁,将方才在碧霄院的事情说给了万嬷嬷听。
万嬷嬷听了,当即就恼了:“姑娘没应承就对了,她哪里是在难为姑娘,这分明是拿姑娘的前程去赌呢。大姑娘落不着好,大太太也不该和姑娘提这事儿,还好姑娘没面子薄当场就应了下来。”
姑娘眼看着就要嫁到南阳王府了,这个时候拿东宫侧妃的事情去求老王妃,老王妃便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肯定有想法,觉着姑娘不懂事,也太拎不清了。
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不满,姑娘嫁过去之后肯定更要挑姑娘错处的。即便有宋二公子护着姑娘,姑娘日日在后宅之中,总会受了委屈的。
想着这些,万嬷嬷心里头愈发觉着生气了。
“我又没应下,嬷嬷别气坏了身子才是。”傅沅拿起碟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口,见着万嬷嬷还在生气,开口劝道。
万嬷嬷听着傅沅的话,摇了摇头:“老奴哪里只是生气,老奴还有些后怕,事关东宫,这个时候姑娘掺和进来,还不知被人怎么议论呢。不知道的,定说姑娘年轻张狂,人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给娘家人办事了。”
万嬷嬷说完,又叮嘱了傅沅几句,这才出了屋子。
两日后安王携家眷前往翼州,因着废太子的事情,宫里头冷冷清清的,连空气中都带了几分凝重和压抑。
正好这个时候御花园的梅花全都开了,太后便在十五月圆之夜御花园设宴,邀各家的夫人和姑娘们进宫赏梅。
旨意传了下来,万嬷嬷一直拉着傅沅忙活了一日,才准备好了进宫参加赏梅宴的穿戴。
穿的太素了叫人觉着不喜,太艳了难免有些轻浮,又太过扎眼,最后挑了件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褙子,和一条青绿色杭绸长裙,镯子是南阳王府老王妃赏的那只,簪子是先夫人留给自家姑娘及笄那会儿用的簪子。
这样的打扮,谁也挑不出错来。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傅沅就起床了,梳洗更衣收拾妥当后,便去了老太太那里。
稍微用了些早饭,就随着老太太一块儿出了府里,坐上马车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大伯母张氏因病不能进宫,昨日已经派人进宫请过罪了,实际上,是老太太怕太后见着张氏不喜,所以才叫她称病不去。
而张氏也不想见那些同情和奚落的目光,更不想费心应付,所以听了老太太的话,便应了下来。
马车出了朱紫巷,行了许久,穿过朱雀大街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宫门口。
傅沅跟在老太太的身后下了马车,一阵冷风吹进脖子里,叫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外头天冷,姑娘还是披上件披风吧。”
傅沅的举动落在卫嬷嬷的眼中,卫嬷嬷开口道。
傅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披风穿在了身上,跟着老太太走到宫门前,递了牌子进去,这才进了宫里。
这梅花宴摆在御花园不远处的梅园里,傅沅她们跟在领路宫女的身后,缓步走着,许是废太子的事情刚过,宫里头甚觉压抑,连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傅沅心想,怪不得太后要摆这梅花宴,大概也想热闹热闹吧。
顺着宫道一直往里走,绕过御花园,进了一处垂花门,便到了梅园。
园子里开了很多的梅花,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直进入人们的心肺。
这个时候,园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姑娘们穿着鲜艳的衣裳,个个花容月貌,窈窕多姿。
傅沅跟着老太太走上前去,听着老太太和各家的老夫人应酬了几句,就觉着袖子被人拽了一下,转过头去,见着表妹谢琦就站在身后。
“以为表姐还没到呢,不曾想却比我们还要早到。”
谢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低了几分,又偷偷看了不远处的寇氏一眼。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傅沅见着了大舅母寇氏,许是太子被废的缘故,寇氏的气色并不怎么好。
傅沅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之前是想过要提醒一下表哥谢迁的,只是,一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宫里头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
听说舅父被皇上训斥,官降一级,罚俸两年。
可比起梦中淮安候府的结局,这已经很好了。

第124章 不臣之心

傅沅将视线从大舅母寇氏身上收回,又和谢琦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听着一声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
“太后驾到!”
随着这声音落下,众女眷们全都从坐上站起身来,跪地请安。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身着一身明黄色凤袍,扶着嬷嬷的胳膊从撵车上下来,款步走到上首的案桌前落座,随后环视了跪在地上的女眷们一下,才出声道“
都起来吧。”
“是。”因着太后到来,众人不自觉中都带了几分紧张和拘束,谢过太后恩典,这才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今年的梅花开的似往年一样好,只是哀家却觉着,这席间的气氛倒是不如往年了,各位可有和哀家一样的感受?”太后看了众人一眼,突然开口道。
她的话音刚落,席间又是一阵紧张和不安。
太后这番话颇有几分深意,尤其是宫里头才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太子和皇后接连被废,这个时候太后说出这话来,任谁都觉着诧异。
席间一时沉默下来,空气中带了几分凝重和压抑。
傅沅也微微低下头去,心想太后所言何意,还未想清楚,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笑声:“皇祖母说的对,孙媳也觉着是这样呢,兴许是女眷们见了太后的威仪难免拘束些,孙媳有个提议,不知好是不好,只怕说了不合皇祖母的心意,反倒惹得您生气。”
这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全都抬起头来看过去,才发现说话的人不是别人,竟是二皇子妃李氏。
李氏身着一身紫色的宫装,梳着流云髻,眉宇间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舒快和得意来,便是在和太后说的话的时候,也格外的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之前有多得太后喜欢呢。
可实际上,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这李氏不得二皇子宠爱,在府里头连个侧妃都争不过去,太后又怎么会给她脸面。
所以她这话落下来,在座的人心里头都觉着有些怪怪的,可又不能说有什么不对。
太子被废,宫中便只有二皇子,为了江山社稷考虑,皇上即便不喜二皇子的平庸,也会对他格外看重几分的。
这样一来,李氏的这个二皇子妃的身份就跟着水涨船高了。若哪一日二皇子被皇上立为太子,入主东宫,李氏便是尊贵的太子妃。
可即便如此,众人也觉着这李氏太过心急了些,竟是一点儿也沉不住气,当着太后的面,竟有几分喧宾夺主的味道。
也不知,太后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般想着,众人的视线便不着痕迹朝太后那边看去。
只见太后眼底微微划过一抹诧异,随即笑了一声,甚是温和对着李氏道:“今个儿是个热闹的日子,你有什么主意就说吧,说不好哀家也不会罚你。”
太后说着,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手搁在了案桌上。
听太后这样说,李氏脸上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喜色来,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道:“太后既觉着这场面不热闹,不如将后宫主位的娘娘们一块儿叫过来,多些人定能热闹些。”
李氏说完,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这话若是寻常时候说出来便也罢了了,这个时候说出来,谁都觉着这李氏是有私心的。
想着李氏方才的一番作态,不用深想也知道李氏是想在各宫的娘娘们面前显露一下,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太后若是允了,这宫里头的人就该重新估量这二皇子妃的分量了。
傅沅听着李氏的话,心里头忍不住想笑。
早就听说二皇子妃上不得台面,如今见着,竟是比传言中还不如,所谓枪打出头鸟,这李氏好歹也是个皇子妃,竟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她不知太后若是允了,她便成了这后宫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不允,便是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打了她的脸。这往后,她还怎么争回这脸面?
想着这些,傅沅也不自觉朝太后那边看去。
只见太后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在李氏身上审视了片刻,才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这主意倒是不错,你去传话吧。”
那太监听着太后的吩咐,脸色平静,没有露出一丝的诧异来,恭敬地应了声是,就转身退了下去。
“孙媳谢皇祖母允准。”李氏看着那太监离开,笑着福了福身子,谢过太后恩典,这才回去坐了下来。
太后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才听着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缓步进了梅园,乃是辛嫔和丽嫔。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辛嫔和丽嫔缓步上前,福身请安道。
太后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抬了抬手,开口道:“起来吧。”
“怎么淑妃没过来?”太后微微挑了挑眉,出声问道。
今上甚少进这后宫,女色上也不很看重,所以主位的妃嫔只有三人:淑妃、辛嫔和丽嫔。
这三位娘娘只有淑妃替皇上生了两个公主,其余二人皆无所出。更因着淑妃是昭懿皇后身边的旧人,皇上对淑妃很是看重几分。所以这宫中除了皇后外,便以淑妃为尊了。
姜氏未被废黜的时候,曾数次为难过淑妃,只是每每都得来皇上一番训斥。再加上淑妃性子沉稳,与人无争,对姜氏这个皇后也很恭顺,所以姜氏虽嫉妒她,这些年也只敢暗地里使些绊子,并不敢太过难为她。
因着两位公主,太后对淑妃也很是喜欢。
听太后这样问,下头的太监忙回道:“回太后的话,奴才去过永康宫了,才到门口就见着了李公公,琢磨着皇上在里头,奴才便没敢进去传话。”
太后听了,“嗯”了一声,便没继续追问下去。
这些日子,朝堂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先是废太子,紧接着就是废后,皇帝的心情定然不好,能到淑妃那里坐一坐,说说话,倒也能开解几分。
为人之母,自然不想见亲生的儿子心情不快,即便他贵为九五之尊,早就不需要她替他担心了。
太后看了站在那里的辛嫔和丽嫔二人一眼,出声道:“好了,都坐吧。”
下头的奴才早已另设了位置,领着二人坐了下来。
“哀家还想着这些日子宫里头事多,不必叫你们过来了,还是李氏和哀家提议,说是人多热闹一些,哀家才叫你们一块儿过来了。”
太后的话音刚落,李氏便笑着站起身来,对着辛嫔和丽嫔福身见了礼。
“臣妾还以为皇祖母会怪我唐突,没想到皇祖母却是应下了,只可惜淑妃娘娘没过来,不然也能一块儿赏赏梅花。”
李氏正高兴着,哪里能看到她说出这话后辛嫔和丽嫔脸上的那么一丝不快来。
太后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底露出几分不屑来。
这李氏,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辈子都不知道轻重,不晓得自己哪句话就得罪了人。
她记得,李氏虽骄纵些,性子原来也不是这样的。尤其因着她不得二皇子宠爱,在宫里头的贵人面前便觉着矮了几分,如今太子才刚被废,她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果然,这人啊一有了野心和登上高位的可能,这腰杆儿就比什么时候都要直。
只是,李氏这样张狂,便是有再大的福气也端不住。
“是时候传膳了。”
太后将视线从李氏身上收回,叫人赐了梅子酒,随后宫女们鱼贯而入,桌上很快就摆满了美味佳肴。
宫女们将酒杯里斟满了酒,很快空气中就弥漫开来一股梅子清甜的味道。再加上满院的梅花香,更是叫人觉出一种惬意来。
傅沅很喜欢这梅子酒,一时不觉,便喝了两杯,就觉着脸颊有些微微发热了。
耳边丝竹悦耳,舞姬长袖曼舞,空中洒下梅花的花瓣来,气氛顿时变得高涨起来。
傅沅正沉浸在这欢快的氛围中,突然见着一个太监面色慌张进了梅园,打断了丝竹声。
曲子戛然而止,一时间,在座的女眷们全都愣住了,直愣愣见着那太监走到上首的太后跟前,“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好的气氛突然被破坏,太后脸上露出几分不快来,挑了挑眉出声问道:“这样慌慌张张的,可是淑妃出什么事儿了?”
这太监是淑妃在淑妃宫中伺候的,太后也是见过的。
那太监摇了摇头,回禀道:“回太后的话,皇上和我家娘娘相谈甚欢,叫人从御书房将未批完的折子拿了过来,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龙颜大怒,下旨传召二皇子进宫。”
“皇上还说,不许二皇子乘轿骑马。”
“娘娘瞧着皇上当真是动了大怒,就连忙吩咐奴才将此事回禀太后了。”
只见太后听了之后,脸色微微变了变,视线竟下意识朝坐在那里的李氏看去。
坐在那里的李氏,早已不复方才的得意和高兴,脸色变得惨白,身子也不住发抖着。
皇上震怒,不许二皇子乘轿骑马,那就是要二皇子徒步从皇子府走到宫中了。
这样的旨意,由不得叫人生出几分揣测来。
出了这样的插曲,太后自然没了兴致,提早就退席了。
众位女眷们只作势略微赏了赏梅花,就尽早出了宫中。
直到第二天的时候,宫中才传出消息来,说是昨日一些朝臣联合上了一份折子,奏请皇上册立二皇子为太子,以定国本、以安民心。
而叫皇上震怒的,并非是这份请立太子的折子,而是都察院御史薛正弹劾二皇子昨日夜间酒后失态,以“朕”自称,说了数句怨愤皇上之话,实有不臣之心。

第125章 小产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傅沅心中虽诧异,却也不觉着十分不可思议。
二皇子平庸,顶着皇子的身份窝囊了这么些年,如今眼看太子被废,皇上又其他的皇子,只他一人能当这新太子了,难免有些轻狂起来,一时醉酒,说出那个最不该说的字来。
让傅沅奇怪的事,这事情怎么会恰好被督察院御史薛正知晓了?
难不成,那薛正还敢在二皇子府安插眼线?
联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件件事情,直觉告诉她,这多半是一个坑,而且这坑还是皇上亲自挖的,就等着二皇子自己往里头跳。
皇上这是一步步想要将宋淮砚推到东宫太子的位置上,而且,还颇有几分心急。
“姑娘,虽说世事难料,可这段时日宫里头发生的事情老奴是愈发瞧不透了,这皇家的父子怎么就......”
万嬷嬷没敢继续说下去,微微叹了口气,倒了盏茶递到自家姑娘跟前。
傅沅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吹了几下,轻轻抿了一口。
不等傅沅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怀青从外头进来,走到傅沅跟前回禀道:“姑娘,碧霄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太太昨晚着了凉,今早发烧病倒了,管家才请了大夫进来诊脉。”
傅沅听了,脸色微微变了变,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张氏能挨到这会儿已经很是不错了。
自打傅娅随着安王殿下一块儿去了翼州后,张氏受了打击伤心不已,在屋里头痛哭了一场,可她到底管着府中中馈,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只能强撑着管着。
三太太卫氏倒是有心插上一手,只是张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哪里能允她插手,叫她管着这偌大的侯府。
听说卫氏没得逞,还在老太太面前说了几句酸话,不过老太太并不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松口将管家的权力交给她。
“姑娘,是时候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万嬷嬷提醒道。
傅沅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带着怀青去了老太太所住的宁寿堂。
这段时日老太太心情不好,之前又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身子愈发不如以前了。只有一点,叫傅沅觉着有些意外,就是老太太看起来似乎比往日要平和了许多。这些日子,虽有时气急败坏说都是傅珍害了大姑娘傅娅,连累了宣宁候府的名声,可傅沅有一日无意中听两个丫鬟私下里议论,老太太竟也叫人带了些银票和平日起居用的东西去了趟
这在傅沅看来,的确是格外的吃惊。
兴许,老太太经此一事,才真正想明白了。又或者,她心里头对傅娅和傅珍都存了几分愧疚,只是素日里好强,不当着她们这些晚辈的面说出来罢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宁寿堂。
傅沅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才刚起来,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刺鼻的很。
二姑娘傅萱和三姑娘傅珺也已经在屋里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
傅沅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带了几分异样,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只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外头天冷些,你也要多穿些才好。”
傅沅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朝老太太道了声谢,这才上前坐了下来。
因着老太太心情不大好,二姑娘变着法子哄老太太开心,说话间就说起了三月里天气暖和些,想要和老太太一块儿去踏青散心的事情来。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三姑娘傅珺抿嘴一笑,朝傅沅这边看了一眼,开口道:“二姐姐忘了,三月里要忙四妹的亲事,哪里能抽得出空来去踏青散心。”
她的话音刚落,一时屋子里的人全都笑了。
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傅萱,替她解围道:“她呀,是急着要哄我这老婆子开心,才忘了还有你四妹的亲事。”
傅萱不好意思笑了笑,嘴里却是辩解道:“孙女儿才没忘,是三妹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是等四妹成亲后咱们再和老太太一块儿去郊外。

一时间,屋子里变得热闹开来,众人就说起了傅沅的婚事来。
傅沅毕竟还未出阁,听着众人的说话声,只能不时点点头,老太太问一句,她答上一句。
卫嬷嬷抿嘴一笑,道:“老太太,四姑娘脸皮薄,您就放四姑娘一马,等成亲的那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