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好转了些,才直起身来,看了张氏一眼,道:“大伯母这话是何意思,难道说我这府里的姑娘还不能请个大夫瞧病了?”
傅珍心中又气又怒,连带着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她既气自己不中用,又气府里的人一个个不顾亲情都欺负她。若是母亲没有出事,她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的境地。
这般想着,傅珍伸手指着坐在身旁的傅沅,质问道:“难道她要嫁南阳王府的二公子,你们就一个个巴结讨好她,我如今这样的地步,就恨不得我立马就死了,眼不见为净。”
傅珍说完,嗤笑一声,嘴角露出几分苦涩来:“对,我也知道我命薄无福,不像是四姐姐,能得了皇上亲赏的及笄礼,可你们这些人也别以为她嫁到南阳王府就会风风光光的,毕竟,大姐姐的前车之鉴还在呢。”
傅珍的一番话,既诅咒了傅沅,又牵扯上了宫里头的傅娅,她的话音刚落,张氏的脸色就一下子变得铁青,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太扶了扶身子道:“老太太,您听听她说的这些话,娅儿如今还有着身孕,我这当母亲的心里......”张氏说着,一手捂着心口,差点儿就要气晕过去。
事关傅娅,老太太如何能不动怒,手中的茶盏想都没想就朝傅珍身上砸过来。
傅珍躲闪不及,一盏滚烫的茶水就洒在她的肩膀处,将她的衣裳打湿了。
“孽障,你大姐姐身为东宫侧妃,怀的是皇家的子嗣,也是你能议论的?”
老太太向来最喜欢傅娅,如今虽然太子眼疾未愈,可只要皇上一日不废黜太子的储君之位,傅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尊贵无比的,哪里能让人随意说出这些话来。
更别说,老太太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发愁的就是这件事,如今听傅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无异于是在她的心上戳了一刀,也叫大太太张氏失了脸面,她如何能容得下。
“卫嬷嬷,给我掌她的嘴,教教她姑娘家的规矩。”老太太看了身旁的卫嬷嬷一眼,冷声吩咐道。
卫嬷嬷应了一声,就走上前来。
早有两个婆子将傅珍按着跪在了地上,傅珍用力挣扎却又挣扎不开,眼见着卫嬷嬷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抬起了手。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傅珍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嘴角立时就渗出血来。
卫嬷嬷跟了老太太大半辈子,深谙这些责罚人的窍门,怎么能将人打得狠些,又叫人失了面子,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卫嬷嬷一连打了十几下,才停下了手,此时,傅珍的脸已经红肿不堪,头发也凌乱了,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罢了,念在你还在病中,我就只当你是病糊涂了才说了那些混账话,这回就不与你计较了。”
老太太说完这话,就对着下头的丫鬟吩咐道:“叫她跟前儿那个叫代梅的丫头进来,扶她主子回自个儿院里去。”
下头的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只一会儿工夫,就领着丫鬟代梅从外头进来。
代梅方才在外头听着屋里动静不对,心里早是着急万分,只是碍着自己的身份,不敢表露出半分来,一直低着头走进了屋里。
“奴婢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在她一进来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见着她这副稳重的样子,就多打量了她几分。
这府里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些,自打黎氏去后,涟漪院里还肯尽心的也就这丫头一个了。
老太太收回视线,对着她道:“你家主子病糊涂了,带她回房里去吧。这些日子,就好好养病,别出来了。”
老太太几句话,就叫代梅变了脸色,她朝自家姑娘看去,瞧着自家姑娘脸上红肿不堪,格外狼狈,心中一时骇然,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大太太一来,自家姑娘就受了老太太责罚,代梅心里隐隐想到些什么,心中有些后悔劝了自家姑娘来求老太太。
她还以为不过是换个大夫诊病的事情,大太太不会那么小心眼儿,哪里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代梅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上前将自家姑娘扶了起来。
傅珍本就在病中身子骨格外弱些,如今受了这样的责罚,自然更愈发没了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代梅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家姑娘扶了起来。
傅珍脚下虚浮,一步步朝门外走去,脚步很慢,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看了坐在软塌上的老太太和张氏一眼,眼睛里骤然露出一丝决然来,停顿了一秒,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张氏才忍不住道:“老太太,这珍丫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当初黎氏也不知怎么教她的。”
张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便看了她一眼,“行了,黎氏已经去了,你也不嫌晦气。”
不等张氏回应,老太太就看了坐在那里的傅沅她们一眼,吩咐道:“时候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方才看了那么个场面,屋子里的气氛一点儿都不轻松,傅沅她们自然也不想继续待着,听着老太太的吩咐,便从座上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方才五妹那一眼,看得我心里直渗人。”傅萱朝屋里看了一眼,才小声对傅沅和傅珺道。
有句心里的话她没敢说出来,不知道母亲是怎了,对傅珍这么不待见。
方才若不是母亲的一番话,激的傅珍失了分寸,如何会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傅萱心里想不明白,也不敢往深里去想,只将心里的那些疑惑压了下去。
房间里
丫鬟们已经将碎了一地的茶盏全都收拾干净了,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你和我说句实话,珍丫头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向来是个精明的,如何能不起疑心。
大太太听着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迟疑了许久,才低声道:“老太太,媳妇本不想叫您担心,只是今日您既然开口问了,媳妇也不能不说。”
“太子殿下那日在假山处跌倒摔伤,怕是和珍丫头脱不了干系。”
张氏一句话就叫老太太变了脸色,眸子里满是震惊,“什么?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出事竟和傅珍有关系。
张氏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回道:“太子妃姜氏身边的人在假山处捡到了一个坠子,那坠子是珍丫头贴身戴着的。”

第119章 德行

“太子妃姜氏身边的人在假山处捡到了一个坠子,那坠子是珍丫头贴身戴着的。”
张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的脸色已然从震□□作惊骇。
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晕倒过去,张氏见状忙上前给老太太顺了顺气,出声道:“媳妇就是怕您担心才一直都没敢告诉您,只她做了那样以下犯上的事情,有了把柄落在了姜氏手中,媳妇的心总提着,生怕什么时候......”
张氏没将话说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老太太脸色随即也凝重起来。
“这姜氏怎么没将那坠子交到皇后手中?还有,既然是被珍丫头推的,太子为何到今日都不发落?”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总觉着这事情透着几分古怪。
张氏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您可记得上回在宫里的时候,珍丫头从外头回来,绣鞋上好像有些泥土,衣裳上也有些褶皱。”
“有这回事儿?”老太太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声音不免高了几分。
张氏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几分黯然来:“媳妇当时只顾着和娅儿说话,哪里能顾得上她,是回了府里我跟前儿的大丫鬟说的,原本我还不在意没当一回事,直到娅儿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太子殿下摔倒的事情和她相关,那坠子又落到了太子妃姜氏手中,媳妇这才警醒了些,由不得生出几分猜测来。”
“咱们这殿下向来是个喜好美色的,那日珍丫头打扮的不错,殿下又喝醉了酒,保不准是......”
事关东宫太子,张氏后头的话也没敢说的直白,可老太太如何能听不出来。
老太太的脸色又是难堪又是阴沉,许久才开口道:“即便真是这样,她也不该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来。”
老太太思忖了许久,看了张氏一眼,声音里带了几分寒意:“留她在府里,早晚会带累咱们傅家,倘若太子的眼疾好了,姜氏将那坠子交给太子,咱们宣宁候府还能有什么好。”
“她既然病着,就叫她一直病着吧。”
老太太的声音带了几分决然,张氏脸色微微变了变,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
“府里少一个姑娘,总比叫她带累了整个府里好。”
老太太这话,就是要下手除去傅珍了。
张氏听着这话,心里头终究是踏实了几分,也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买通了傅珍院里的小丫鬟巧平,往傅珍喝的药里下了药。她还一直担心,若是此事被人知道,她不知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如今老太太既然亲口发了话,要她下手除去傅珍,她就再没什么可担心和害怕的了。
左右不是她心狠,而是她傅珍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没人没法子再容她活着。
“府里如今是你管着家,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她如今失了太后这个靠山,你动手也不必太过忌讳。”
张氏点了点头,“是,媳妇知道了。”
老太太因着这消息心绪起伏,气色难免差了几分,又和张氏说了会儿话,脸上就露出几分疲惫来。
张氏见了,就起身告辞:“您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媳妇就先下去了。”
见着老太太点头,张氏便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出了宁寿堂。
这边,傅沅才回了映月阁,傅珍惹怒老太太被老太太责罚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宣宁候府。
她刚进了屋里,万嬷嬷就问起这事儿来。
傅沅坐了下来,接过万嬷嬷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将方才在宁寿堂的事情讲给了万嬷嬷听。
万嬷嬷听了,却是有些不解道:“这好端端的,大太太怎么这般不待见五姑娘了。”
虽说原先张氏也从未喜欢过傅珍这个侄女,可今个儿这般做法,分明是她故意激起五姑娘的不甘和委屈来,要不然,五姑娘也不至于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分寸,挨这一顿巴掌了。
对于这个缘由,傅沅隐隐有几分猜测,却不好和万嬷嬷说,只摇了摇头道:“兴许是因着大姐姐的事情大伯母心情不好,才迁怒到五妹身上去吧。”
万嬷嬷听了,也觉着有几分道理。
自打太子殿下跌倒撞到脑袋,患了眼疾,宣宁候府就像笼罩着一层阴霾,老太太和大太太心情一直都不好,府里伺候的丫鬟奴才个个都提着心,生怕惹了老太太和大太太不快,迁怒到自己。
“左右姑娘和五姑娘关系不好,无论是什么缘由也和姑娘不相干。下月初十就是姑娘成婚的日子了,姑娘还是安下心来等着出嫁吧。”
万嬷嬷一提起这事情,脸上就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来,和傅沅说起成婚那天的流程来。
才说了几句,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傅沅朝门口看去,就见着三姑娘傅珺从外头进来。
傅珺身着一袭淡蓝色绣木兰花褙子,缓步进来,看着坐在软塌上喝茶的傅沅就忍不住笑道:“就知道妹妹回了屋里就闷着不出来了。”
傅珺上前在软塌上坐了下来,才又对着傅沅道:“方才我去涟漪院看了看,送了瓶伤药过去,瞧着涟漪院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样子。丫鬟婆子也不知道伺候主子,在廊下说闲话嗑瓜子,见我进来,才上前请安。”
“我进了屋里,只代梅一个人在五妹跟前伺候着,瞧着真叫人感慨,当初黎氏对她再怎么不上心,她也是咱们二房的嫡女,宫里头又有太后这个靠山,哪里能料到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
“我知她不想见我,也没多留,只放下了药就回来了。只是心里头到底是不得劲儿,不是为着五妹,而是觉着这事情怪怪的。今个儿大伯母对五妹的态度,我怎么想怎么觉着奇怪。大伯母向来面儿上的工夫做的最好,轻易不叫人说出个不好来,今个儿偏偏要和五妹过不去,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傅沅对于傅珺能察觉出这些来一点儿都不觉着诧异,当初傅珺在黎氏这个嫡母的手底下讨生活,自然是处处小心事事揣测,心思细腻又最能忍耐。即便是在黎氏去后,傅珺渐渐露出开朗的性子来,可骨子里却还是有种细腻和小心。
所以,才能察觉到大伯母张氏的异样来。
“我也觉着有些古怪,兴许是因着太子殿下眼疾未愈,大伯母为这事儿发愁才迁怒到五妹身上吧。”傅沅将方才对万嬷嬷说的话又说给了傅珺听。
傅珺听了,只轻轻叹了口气:“兴许真是这样。实际上,长辈们怎么做事咱们这些当晚辈即便是心里有些想法,又哪里敢真的表露出来。”
“只盼着太子殿下眼睛尽快好起来,要不然这府里的气氛真的.....”
傅珺叹了一口气,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才露出一丝笑意来:“真有些羡慕四妹你,下月出嫁,就能换个地方透透气了。”
傅珺是知道之前宋淮砚特意来给老夫人请安的,那宋二公子若不是真心喜欢四妹,也不会特意到府上。
说句实在话,她心里头不羡慕是假的,只是同人不同命,她就是再怎么羡慕,也不可能有四妹这样的福分。
所以,彼此相差太多,那种羡慕就仅仅是羡慕了。
这种感觉,在四妹及笄那日皇上圣旨赏赐及笄之礼,又宣告了成婚日子的时候就更强烈了。
傅沅听着傅珺的话,脑子里不免想起宋淮砚来。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他这两日过的好还是不好,有没有想通释怀。
傅沅正想着,就听傅珺轻笑一声,“看来,四妹也是中意那宋二公子的,难怪人家说,这两个人有缘分呀,总是能走到一块儿的。”
傅珺又和傅沅闲聊了会儿,留下来用了午饭,才起身告辞。
转眼又过了几日,这天一大早,傅沅才刚醒来,外头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万嬷嬷脚步匆匆脸色慌乱从门外进来,走到傅沅跟前,回禀道:“姑娘,出事了!”
“五姑娘一早就跪在了宫门口求见太后,说是上回进宫太子殿下对她无礼,叫她差点儿就失了清白。她失手将太子推倒,才致太子如今的眼疾,五姑娘一求太后做主替其讨回公道,二求太后置其以下犯上之罪。”
傅沅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眸子里满是诧异。
“宫门口?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出府去的?”
万嬷嬷叹了一口气,满脸发愁道:“老奴也觉着诧异,老太太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即便查出来,如今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以下犯上可是重罪,更别说,这事情可牵连到太子的名声。”
太子在东宫怎么胡乱来都行,可是试图染指给太后进宫请安的臣子之女,就是私德有亏了。
储君无德,再加上太子如今眼疾未愈,太子这地位怕是不保。
傅沅听了,这才明白过来那日傅珍临走时那一眼决然的目光是何意思。
她竟这样豁出去,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也要叫老太太和大伯母夜夜难寐。

第120章 废黜

傅沅好半天才消化了这消息,等到穿好衣裳收拾妥当的时候,外头就有丫鬟回禀,说是老太太派人过来传话,叫几位姑娘都去宁寿堂。
傅沅点头应下,那丫鬟才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姑娘,如今五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老太太定是怕府里乱作一团,再出什么祸事,才将几位姑娘都叫过去拘在宁寿堂。”
“好在姑娘的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不然还不定出什么岔子呢。”
万嬷嬷说完这话,便扶起了自家姑娘,替她理了理衣裳。
“怀青你跟着姑娘一块儿去,万事少说多听,别叫姑娘受了委屈。”万嬷嬷冲着站在一旁的怀青嘱咐道。
万嬷嬷原先是伺候过傅沅的生母谢氏的,在府里本就不同些,可她自打调到傅沅跟前儿,还是头一回对怀青这个大丫鬟说这样的话。
怀青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多说多错,倒不如不说。
“嬷嬷放心,奴婢晓得的。”
怀青说着,便扶着自家姑娘出了屋子,一路朝老太太所住的宁寿堂去了。
二人去的时候,二姑娘傅萱和三姑娘傅珺已经到了。
宁寿堂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凝重之气,屋子里压抑得很,老太太坐在软塌上,脸色铁青,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不等傅沅请安,老太太就指了指下头的绣墩:“坐吧。”说着,对着身边的卫嬷嬷道:“你再去看看,人有没有接回来。”
老太太说的“接”,实际上哪个不知是要将五姑娘傅珍“绑”回来,傅珍做出这样鱼死网破的事情来,老太太这会儿只后悔当日没一剂□□将她给毒死,才留了她来祸害太子,祸害她的娅儿和整个宣宁候府。
卫嬷嬷伺候了老太太多年,如何不知老太太这会儿恨到了极点,又着急到了极点。
“老太太,咱们府里离皇宫有段距离呢,您再等等吧。”
话虽这样说,卫嬷嬷却也还是派了个丫鬟出府去打听了。
只是人虽然去了,哪里会这么快就有消息。
傅沅喝了一盏茶,才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大太太张氏掀起帘子从外头进来。
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绣牡丹花褙子,脸上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几分慌乱,还有几分恼怒。
随着大太太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那婆子傅沅是见过的,素日里在门房看门,人称郭婆子。
“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不等老太太叫起,张氏就走上前去,对着老太太小声道:“媳妇去查过了,昨晚涟漪院那个叫代梅的丫鬟说是家里老子娘病了,要家去。兴许,珍丫头是那个时候混出府去的。”
黑灯瞎火的,又赶上家里有人病了,是谁都要生出怜悯之心来。更别说,这郭婆子还收了一个翡翠镯子,哪里能不行个方便。
张氏的话音刚落,郭婆子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求饶道:“老太太饶命,是老奴一时起了悲悯之心,才放了她出去。只是,只是那时天色已黑,她身上又披着件披风,老奴是当真没瞧出来,竟是五姑娘。”
到了这个时候,郭婆子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若是惹得老太太发怒,少不得这条性命就没了。
所以自然是想着能推脱便推脱了,自己一时不察,才将五姑娘放出了府去。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听着她这话自然没什么好气,一个眼神过去,就有两个粗使的婆子上前,左右开弓扇了她十几个巴掌,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郭婆子脸上早就红肿不看,嘴角也烂了,鲜血顺着嘴边滑落下来。
她挣扎着,想要求饶,却不察袖子里一个东西差点儿就掉在地上。
刚想藏着,身边的婆子却眼疾手快将她按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翡翠镯子来。
郭婆子见着那镯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完了,她知道她是活不过这一天了。这般想着,她全身的力气都卸了下来,瘫软在地上,只身子不住发抖。
那婆子将那镯子呈给老太太,老太太看过之后,只怒道:“还不老实招来,这样成色的镯子,怎么会在你袖子里?”
事情到了这地步,郭婆子也只能老实交代了。
要怪只怪大太太那边儿的人来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将东西藏起来,就进门了。
仓促之间,她只能将这翡翠镯子藏到自己袖子里。
谁能想到,她自己一时贪财,竟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老奴是收了这镯子,只是老奴当真没认出来那人竟会是五姑娘。要不然,就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叫五姑娘一个人这么晚了出府去。”
郭婆子的话才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大太太,不好了,奴婢带人去的时候,那代梅已经在梁上吊死了。大概是听到了这消息,心中害怕,只留了一张遗信,说是她没看护好主子,叫主子惹出这样的大事来,她拿性命向老太太请罪,求老太太饶过她的老子娘。”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叫代梅的丫鬟竟是这样干脆利落,少不得叫人一阵唏嘘。
老太太虽然在气头上,对于这样的奴才心里头也有几分动容,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既是已经去了,就买口棺材送回她家里去吧,其他的,就不必追究了。”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就下去吩咐了。
屋子里郭婆子脸色愈发惨白起来,哆嗦着身子满脸的惊骇和绝望。
如今代梅自个儿去了,老太太心里头的火发不出来,定然要撒在她的身上。
果不然,那丫鬟才刚退下去,老太太就冷冷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带着几分火气道:“漠视府中规矩,又收受贿赂,惹出这样的祸事来,拉住去乱棍打死吧。”
“叫各房的奴才都过来看,看看往后哪个还敢做出这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