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砚点了点头,上前在软塌前坐了下来,像是主人一般对着站在那里的傅沅道:“沅儿也一块儿坐吧。”
若是换作之前,傅沅肯定要腹诽一番,可这会儿却是没了心情,只点了点头,又对着一旁的万嬷嬷和怀青吩咐道:“嬷嬷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宋公子说。”
看出自家姑娘眸子里的认真和谨慎,万嬷嬷知道事情的轻重,晓得自家姑娘定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宋二公子说,又不想被人听到了,当下就点了点头:“那老奴就和怀青下去了,姑娘放心,老奴在门口守着,不会叫人靠近一步的。”
万嬷嬷说完,就带着怀青一块儿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傅沅和宋淮砚两个人。
傅沅看了宋淮砚一眼,才上前在软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迟疑了片刻,才出声道:“上回你问我,怎么会有陆王妃那样偏心的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兴许,她并非是你的生母呢?”
傅沅的话音刚落,宋淮砚拿着茶盏的手立时就僵在那里,微微有些颤抖,却是很快就稳住了,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傅沅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里头的难受,这才缓缓开口道:“我一直会做同样一个梦,在那个梦中,你也是南阳王府的小公子,只是后来,却被告知真正的身份其实是皇上的三皇子,生母是昭懿皇后。”
“当年皇上将你藏在了南阳王府,昭懿皇后被皇上藏在了后宫的某一处,并没有逝去。”
“这个秘密,除了皇上和王爷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第116章 承诺

傅沅的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过了许久才听宋淮砚带着几分苦涩问道:“那个梦中,最后登上皇位之人是谁?”
傅沅听着他的话,下意识就抬起头来朝他看去,只见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双手紧握,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傅沅直愣了愣看着他不说话,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宋淮砚嗤笑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来,什么话都没说只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见着他这个样子,傅沅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难受。她就知道,这样的秘密没有哪个人能受住。哪怕是像宋淮砚这样的人,也会大受打击。
也许在这之前,他内心深处唯一不解的便是陆氏的偏心,可在这之后,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靖江王府,昭懿皇后,都会是他心里都无法回避的存在。
尤其,他真正的身份叫他不得不牵扯进这朝堂后宫,皇权之争中。
这般想着,傅沅在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茶壶给他重新斟满了茶。
宋淮砚又喝了几口茶,脸色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依旧带了几分苍白。
“世事难料,过往既不可追,就只看往后不好吗?”傅沅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了想,只能是这样劝了。
虽然相处只近一年的时间,可她深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是受了打击之后便自怨自艾之人。
有些事情只要想通了,就知道该怎么办。
对他来说,能如此清醒知道真相,总比为着这事儿纠结一辈子要强。
更别说,他是昭懿皇后亲子的事情总有一日皇上会昭告天下,不会永远都瞒着他。
宋淮砚听着她的话,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好,那就只看往后。”
他的声音里满是坚定和认真,还有几分压抑之下的苦涩,傅沅不自觉伸出手去覆在他的手上,希望能给他温暖和力量。
接下来的时间,傅沅细细讲了那个梦中的事情。包括太子当年坠马伤了身子,再无可能有子嗣。
宋淮砚毕竟心思深沉,听了几句之后,便问道:“那沅儿你呢?可是一样嫁给了我?”
傅沅听着他这话,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觉着有些无所遁形起来。
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他竟然还能分出心神来过问她的事情,傅沅有些诧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她思忖了片刻,才出声道:“她和谢迁青梅竹马,却是被郑国公大姑娘崔贞和舅母寇氏陷害毁了名声,不得已屈居人下成了谢迁府里的一个姨娘。谢迁觉着和她在一起会带累了他的名声,所以一直没有踏进她的院里。之后,崔氏陷害她与人有私将她赶出了淮安候府。就在那个时候,她要跳崖轻生时,她碰到了一个人,被这个人带到府中,最后看着这个人登基称帝,自己却是一条白绫结束了性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傅沅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苦涩和执拗,目光紧紧盯着宋淮砚的眼睛,像是要透过眼睛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她?”宋淮砚听完这些话,微微挑了挑眉,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来。
傅沅既然决定要将真相告诉他,就打定了主意不再对他有任何隐瞒。因为两个人若是注定要在一起,一起生活着,总不能一直都瞒着这样的秘密。
更别说,她既然要说出那个梦,就不能逃避原身的存在。而她,绝对不可能是原身,或者,是上辈子的傅沅。
傅沅点了点头,“她和谢迁青梅竹马,是真心喜欢谢迁的,只是后来伤了心,才听了你的吩咐,将通敌的信放到了舅父书房,使得淮安候府满门抄斩。”
宋淮砚听了这话,良久,才点了点头,却是将话题转移开来,问道:“那沅儿你呢,可否也喜欢那谢迁?”
傅沅听了,摇了摇头:“我和谢表哥虽是青梅竹马,却只有兄妹之情。”
宋淮砚深深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傅沅被晾在那里,心里头有些不解,也有些诧异,他怎么不问问,既然她不是真正的傅沅,那她又是谁?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成了傅沅,到了淮安候府?
她一早准备了该如何和他解释,可他偏偏什么都问了,独独这个问题没有问。
傅沅不懂,也不理解,按理说依着他的性子,不该不问清楚这些呀。
这般想着,傅沅忍不住开口道:“你为什么不问......”
不等她说完,宋淮砚就看了她一眼,“我遇着你的时候,你就是你,这有什么可问的。”
“至于别的,既是过往,何需执着?”
宋淮砚说完这话,在傅沅有些愣住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继续说道:“只要,你是我的就够了。”
傅沅这是头一回从宋淮砚的嘴里听到类似表白或是喜欢这样认真的话,不免一时怔住,随即有些害羞起来,却依旧顺着自己的心思问道:“那你呢?也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吗?”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最后半句话傅沅没有说出来,是怕叫他为难。
若是一切都依着那个梦中的发展,面前这个男人注定是要登上皇位,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的。
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怎么可能只她一人?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问。哪怕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谁又能保证此时的承诺到来日还有效呢。
傅沅既不想难为他,又不想让自己太过执着,变得和那些后宫等待恩宠的女人一样,得宠与否,看起来都那么的可悲。
宋淮砚没有想到她竟会问出这个问题了,愣了一瞬,随即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笑意来。
“我还以为,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原来,并不是。”
宋淮砚短短一句话就叫傅沅红了脸,明明,明明今天这样的情况气氛该是格外沉重的,可偏偏,这会儿却变得......
不等傅沅开口,宋淮砚就回答起了她方才的问题。
“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中间怎么还能放得下别人。”
“教你一件事,不要听男人的保证,因为那根本就没用。若是有心,就无需保证。”
宋淮砚的答案,不得不说叫傅沅心里很是受用,她点了点头,认真道:“这是你说的,若往后你变了心,喜欢上了别的人,你要答应放我离开,不准反悔。”
“好,不过这辈子都没那个机会了。”
“那陆敏呢?太后不是答应了叫她当你的侧室吗?”
宋淮砚听着陆敏二字,有些诧异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也知道。
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她真正喜欢的是世子,和我有什么相干?”
上回在书房见过陆敏后,燕九派人打探了许久,才查出来他这个表妹喜欢的原来是宋旭。答应做她的侧室,不过是被陆氏当做一颗棋子罢了。
她若是个聪明的,这会儿就该醒悟了。若是没有,他也总有法子叫她祸害宋旭去。
自古冤有头债有主,他可没那个闲心应付她。
两人对视,相视一笑。
等到中午的时候,宋淮砚留在映月阁用了饭,这才离开府里。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傅沅嘴角的笑意这才收了起来。
她能感觉出来,他是怕她担心,所以才一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他心里头定是难过得很。
任谁活了二十多年知道自己以往的家并非是自己真正的家,都不会这样轻易接受。
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扯上了皇家。
这个时候,他心里头一定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难受。
只要想着这些,傅沅的心情就不由得沉重起来。
“姑娘方才只顾着给宋公子夹菜,自己也没用多少,老奴做碗酸汤面送过来吧。”万嬷嬷上前出声道。
傅沅听着万嬷嬷的话,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我也吃饱了。”
傅沅说着,对着万嬷嬷笑了笑道:“嬷嬷也下去用饭吧,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万嬷嬷听着这话,只好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她如何瞧不出来自家姑娘和宋公子自打私下里说过一番话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怪怪的。
方才用饭时的情景她可都瞧见了,之前,姑娘何曾这样关心过宋公子?
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嬷嬷想着,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屋里走了出来。
涟漪院
傅珍自打从宫里回来就一直病着,拖了好久都没好。
身边伺候的丫鬟知道自家姑娘的病愈发厉害了,这才慌了。
“姑娘,这喝了好些药都没用,奴婢去求老太太,叫老太太重新换了大夫给姑娘诊治吧。”
傅珍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才回转过来。
“不必了,是我心里想不开,不关大夫的事。再说,府里如今是大伯母管家,我不用她给我请的大夫,她会怎么想?”

第117章 顾忌

丫鬟代梅听着自家姑娘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心里头很是担心。
自家姑娘说的没错,只是,姑娘的病拖了这么久都没好,大夫人那边却没再换个大夫来,依旧是那些药。
代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却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这一年里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姑娘心情一直都不好,更别说姑娘如今是这般的处境了。
“那姑娘躺下来歇息一会儿吧,奴婢去给姑娘熬药。”代梅说着,伺候着自家姑娘躺了下来,才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内室。
刚去了小厨房门口,就听着两个小丫鬟私下里嚼舌根,事情还牵扯上了四姑娘傅沅。
“可是真的?看样子宋二公子很喜欢四姑娘呢,不然也不会亲自来给老太太请安。”
“我骗你做什么?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满府上下哪个不知道,今个儿老太太呀高兴得很。也就是咱们这院里,自打太太去后,就一直冷冷清清的,谁都不爱来。也对,咱们姑娘哪里能比得上映月阁那位,姑娘们不得看重,咱们下头伺候的人也跟着叫人作践,我这些日子,在各院的丫鬟们面前,可是连腰杆儿都直不起来呢。”
“要我说,咱们也该给自己找条出路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往后能有什么前程。”
代梅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屋里两个丫鬟的说话。
那两个丫鬟一个叫巧平,一个叫安儿,是涟漪院的三等丫鬟,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哪里能想到今个儿竟然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若不是被她听见了,当真是想都想不到。
安儿见着大丫鬟代梅,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饶道:“代梅姐姐,奴婢错了,奴婢罪该万死。”说完,重重磕了几个头,一会儿工夫,额头上就红肿了一片。
巧平看了她一眼,眼底露出几分不快来,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你求她做什么,咱们又没说假话。难不成,当主子的没了脸面,也不准咱们私下里念叨几句。”
“代梅姐姐,你说奴婢这话可对?”巧平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嘲讽,丝毫不将代梅这个大丫鬟放在眼中。
代梅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来,心里亦是堵了一口气,可她在府中多年,哪里能不明白这人最是拜高踩低。姑娘如今不得脸,没人庇护,落到今日这般的处境,也难怪连底下的小丫鬟都敢这样放肆。
代梅冷眼看了巧平一眼,道:“你问我你说的对不对,我不敢说。可有一个道理从来都不会错,那就是当奴才的要忠心,不然哪个主子都容不下,你好自为之吧。”
代梅说完这话,就自个儿进了小厨房,亲手熬起药来。
巧平见着她的动作,面色微微变了变,突然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姐姐教训的是,奴婢也是一时蒙了心才说了那些混账话,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安儿素来和同住一屋的巧平很是要好,和姐妹一般,这个时候也上来求情道:“代梅姐姐,奴婢们真心知道错了,往后若再犯,就叫老天爷罚我舌头烂了一辈子都不能吃东西。”
代梅听着这番保证,心里的气也消了些。更重要的是她也知道,如今涟漪院已经成了一盘散沙,只要自家姑娘一日是这般的处境,她就是再怎么动怒,也改变不了。
说到底,她也是个奴才,虽然这一等丫鬟听起来似乎体面些,可其实又有哪里不一样呢。
“代梅姐姐,厨房里味儿重,这些粗活还是奴婢们来做吧。”安儿开口道。
代梅听了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安儿几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见着代梅离开,巧平才不屑地嗤笑一声,“她倒会说话,我就不信跟着这样的主子她心里一点儿别的想法也没。”
巧平说着,拿了砂锅过来,将药材倒在砂锅里。
“姐姐既然这么想,方才怎么还给代梅陪不是?”听着巧平的话,安儿心中不解,忍不住出声问道。
巧平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就回头笑道:“还不是想要耳根子清净些,咱们在小厨房里待惯了,她来凑什么热闹,难道这些熬药的事情咱们还做不好?”
“也对,有她在这里,我也觉着怪怪的,全身都不自在。”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巧平看了她一眼,又说道:“炭火快熄了,你去外头拿些木炭进来吧。”
安儿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抹布就转身出了屋子。
见着她出去,巧平停下手里的动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来,将里头的白色米分末全都倒在了中药中。
做完这些动作,她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早已没了前些日子的慌张和愧疚。
她只记着大太太说的话,说是等她做完这一切,就将她调到大少爷那里去,叫她伺候大少爷。
大太太虽然没有明说,可其中的意思她如何能不懂。
只要想着这些,她就觉着全身都有力气了,也什么都不怕了。
这人呀,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以前觉着安安分分当个丫鬟等到二十岁的时候被主子配了人也是不错,可如今有了这条出路,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期盼。
能摆脱奴才的身份,成为人上之人,她也算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了。
代梅过了好一会儿约莫着药熬好了才去小厨房端了药,去了自家姑娘屋里。
“出什么事了?”傅珍喝了半碗药,就将瓷碗放在了桌上,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出声问道。
“姑娘想多了,奴婢能有什么事情。”代梅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傅珍听了,却是一点儿都不信,代梅伺候了她这么久,她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的性子,这样装出来的样子,哪里像是没有心事。
见着自家姑娘眼中的执拗,代梅迟疑了一下,才将方才在小厨房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等她说完,傅珍脸色就变得铁青,本就在病中又生了这么大的气,不免气色又差了几分,拿帕子捂着嘴咳嗽起来。
代梅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出声劝道:“都是下头的丫鬟没了规矩,什么话都敢说,姑娘不必和她们这些奴才置气。还是放宽心些,将身子养好才是。”
代梅这话中,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无奈,傅珍如何听不出来,她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来。
“你看,自打母亲去了,我连自个儿的丫鬟都管不了了。”
“之前母亲在的时候我一直都觉着她不关心我,到了今日才知道,不管关心与否只要她是府里的夫人,是太后喜欢的平淑郡主,对我来说就是最要紧的。”
傅珍嗤笑一声,眼底有了几分后悔之意:“我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活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傅珍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姑娘,您还是去求老太太吧,叫老太太换个大夫来给您诊治,奴婢觉着大夫人没那么小心眼儿的,好歹您是晚辈,是她的亲侄女。”
傅珍听了,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傅沅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竟见着多日未见的傅珍也在屋里。
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绣月季花褙子,下头是一条米分色百褶裙,许是病了多日的缘故,气色看起来有些不好,脸颊也消瘦了许多,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傅沅扶了扶身子,上前请安道。
老太太朝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起来吧,今个儿可巧五丫头也过来了,你们姐妹多日没见,也一块儿说说话。”
傅沅点了点头,和一同前来的三姑娘傅珺对视一眼,才上前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来,老太太就对傅沅道:“五丫头的病一直拖着不见好,说是想要重新找个大夫进府来看。只是你也知道,之前那宋大夫是你大伯母请进府里的,这药还没吃完,就要换个人进府,就怕你大伯母听到了,心里头有什么想法。”
傅沅听着老太太的话,转头看了傅珍一眼,见她脸色当真是不好,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已经咳嗽了好几声,当真是病了许久。
不等她开口,老太太又继续说道:“你说,这事情到底该如何办?”
“我寻思着还是请姚娘子进府里一趟吧,免得你五妹妹病愈发重了,听上去也不大好。”
傅沅听了老太太的话,见着傅珍因着老太太这句话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傅珍如今的处境,当真是连个体面些的奴才都不如。上回虽是去了宫里求见过太后,可太后只留她在宫里住了两日,第三日就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病了,府里人人都说她是被太后撵出宫的,平淑郡主已经去了,太后哪里还会顾忌着之前的情分。
因着这个猜测,就是连下头粗使的婆子都敢给傅珍脸色看了,所以如今得了病,却是连个大夫都不能自己请,还要求了老太太。
正说着这事情,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道:“老太太,大太太来给您请安了。”

第118章 掌嘴

随着丫鬟的回禀声落下,傅沅见着傅珍脸色蓦地一变,眼底似乎闪过些什么。
很快,身着一身湖绿色绣花褙子的大夫人张氏就从门外进来。
“媳妇给老太太请安。”张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说话的时候,眼睛貌似无意朝傅珍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老太太见着她请安,放下手中的茶盏,抬了抬手,道:“起来吧,这些日子府里事情多,你不必日日都过来请安,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是,媳妇晓得的。”张氏说着,就上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朝坐在那里的傅珍看了一眼,带了几分诧异道:“珍丫头不是病着吗?这外头天冷,怎么也出来了?”
张氏一句话,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众人的视线都朝傅珍看去。
还是老太太开口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对着张氏道:“她的病一直拖着不见好,兴许是体质不适合吃之前的药,我琢磨着是不是换个大夫进府里瞧瞧,之前那姚娘子医术倒是不错,又给惯常给姑娘家瞧病的。”
自打傅娅有了身孕,老太太对张氏这个儿媳是愈发的看重了几分,也更给她几分脸面。
张氏听了老太太的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微微闪过一丝不屑来,却又很快就掩饰下去。
“瞧我,这些日子忙活着也没空亲眼去看看珍丫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当伯母的怠慢了她呢。”
张氏话中带刺儿,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听了出来,更何况是几个姑娘们呢,只是碍着老太太在,没好表现出来罢了。
之前,张氏虽不大待见傅珍,可哪里会表现的这么明显。也不知道,五妹妹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了张氏嫌弃。
傅珍听着这话,察觉到众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又是难堪又是生气,一股气翻腾上来,脸竟憋得通红,忍不住弯下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