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德福·纳宇开始运用他多年来的阅人经历。看得出这些人有好几种不同的身分。
有几位是律师,还有二三位会计师或经管财政的人员,还有几位是便服的军人。他们大
概都是这个府邸里所雇用的高级职员,对女王还保留着十六世纪门客对领主的恭敬与礼
仪。
食物端上来了。一头用欧薄荷浸泡过的乳猪,新鲜的柠檬开胃菜,数不清种类的野
兽肉类拼盘,还有堆叠起来的一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精致糕点,
胖女人尽情地、贪婪地、几乎是狠吞虎咽地吃着。突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一种
强有力的跑车引擎声,它像一道白光似地掠过窗口。室内的卫队居然高声叫着:“万岁!
万岁!法兰兹万岁!”
这些年轻人以一种优雅的步伐,换防似地移动他们的位置。食客们都站了起来,只
有女王还倨傲地坐在她的高位上,昂着头,像期待另一个好节目的上演,空气中充满兴
奋。
这些职员们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像原先就藏身壁间的精灵,一个个回到他们的
缝穴中。武士们再度拔出他们的剑,向女主人致敬,她会意地点点头,他们就回剑人鞘,
以行进的步伐退出了房间。夏绿蒂看着他们走后,才看看丽兰塔,再把眼光移到史德福
的脸上。
“你看他们怎么样?”她说,“我的孩子,我年轻的勇士,是的,他们真是我的孩
子。你能用几个字形容他们吗?”
“我想他们可以称得上伟大的壮观,夫人。”他用一种对皇族的口气说。
“啊!”她同意地点点头,微微一笑,那一脸的皱纹挤到一块儿,像一只老丑的鳄
鱼。
这真是一个恐怖而不可能真实存在的女人。他几乎不能相信这些事情都是“如假包
换”地发生在他的眼前。这可能是另一出精心制作的舞台剧吗?
门又开了,年轻的卫队又操着同样的步伐行进而来。这次他们不挥剑了,而是唱着
歌,歌声清纯而美得不可思议。
听惯了那些嘈杂的热门音乐,史德福·纳宇浑身像是窜过一条电流似的,感到不可
言喻的舒畅。这些声音不是粗哑的喊叫,而是受过行家训练的,没有矫饰也绝不走音。
他们也许是新世界中新式的英雄,可是他们的音乐节奏是古典的,而且是他听过的华格
纳歌剧的一些主题曲。
他们又排成两行,这次不是欢迎他们的女主人,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终于“他”
出现了。音乐也随之改变,变成那史德福·纳宇无时或忘的一段:齐格飞的主题。号角
响彻云霄,年轻的齐格飞仗着他的年轻与成功,君临于他所征服的世界。
穿过列队欢迎的同伴而来的,是史德福·纳宇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金黄
的头发,蔚蓝的眼睛,匀称得完美无缺的身材,像是经过魔法师的神棒点出来的,也像
来自神话、复活的英雄,他是那样美,那样有力,那样不凡的自信与傲慢。
他来到那小山似的女人面前,单膝着地,恭敬地抬起女王的手亲吻着,再直起身,
斜举着手臂,喊出史德福刚刚才听过的口号:“万岁!”从他的德文中,他似乎是喊着:
“伟大的母亲万岁!”
然后年轻的英雄把眼光转向在座的客人,看到丽兰塔时似乎没啥变化,与史德福的
眼光接触时则带着很浓厚的兴趣与赞赏。小心!史德福告诉自己,要小心!注意自己的
演出,演出那个他被指派的角色,可是,老天!根本没有剧本告诉他扮演什么角色?他
们为何而来的?
小英雄开口了。
“哦!”他说,“我们有贵客呢!”带着一脸自知比世界所有人都要杰出的傲慢。
“欢迎我们的贵客,欢迎您两位!”
正在此时,不知由何处传来了钟声,并非丧钟,但那股冷静与庄严,像煞苦修院中
作课的呼唤。
“时间到了,”老夏绿蒂说,“每个人都去休息吧,明天十一点再来见我。”
她看着丽兰塔与史德福说:“愿你们一夜安眠!”皇家的斥退令也不过如此。
史德福惊讶地看见丽兰塔举起手臂行了个法西斯式的礼,不是对女主人,而是对金
发的小英雄,而且听到她说:“法兰兹·约瑟夫万岁!”他也以同样的礼回了,并说:
“万岁!”
夏绿蒂对两位远客说:“明天一大早喜欢去树林中骑马吗?”
“我很愿意。”
“很好,我会叫人安排的,两位晚安。法兰兹来,把手给我,我们还要好好讨论一
些事,你明天一大早就该去办了。”
仆人领着他们二人回到各自的套房,纳宇迟疑地在走廊上站了一下,他们可能私下
讲两句话吗?终于他否定了这个主意,每个房间可能都装有窃听器。
迟早,他会有机会问的。某些奇异而且邪恶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且隐隐约约地有一
股力量把他推向一个不可预见的深渊。
套房的设备高级,但俗不可耐,到处都是绸缎与天鹅绒,几件古董令人发思古之幽
情。他突然想问丽兰塔是不是此地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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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那年轻而美好的
吃过简单的早餐后,身着骑马装的两个人并辔朝村中走去。
丽兰塔首先开口:“那个马童问我们可需要他陪,我说不用了,附近路我熟得很。”
“噢,你曾经来过?”
“最近已经很少来了。小的时候,这儿就像我的家一样。”
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史德福又不解地瞪视着她。那侧一面还是如此傲然,他想
起法兰克福机场的一幕,那一幕若没发生,他就不会有今天早晨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之
感了。
他们静静地穿过树林,这的确是一片美丽的庄园,林中深处不时有带角的动物探出
头来。这儿也该是一个喜欢运动的人的天堂,可是让那个奇丑无比的胖女人独自享用实
在是暴殓天物。他一拉缰绳,让马儿慢下来,这儿应该可以讲话了。
“她是谁?”他望着她问,“她到底是谁?”
“答案很简单,但很难相信。”
“说来试试。”他说。
“她就是铀矿、铜矿,南美洲的金矿,瑞典的兵工厂,还有北方的铀矿。她主持的
机构研究核武器,发展钴元素的新用途。她就是这些。”
“可是,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她的名字,我甚至不知道——”
“她不要外人知道。”
“这种事怎可能保得住秘密?”
“很简单,有钱是一种广告,有钱也能成为一种隐身术。”
“但她到底是谁?”
“她的祖父是一个美国人,原来大概是铁路大王,他娶了一个德国女人,很出名的
白玲黛夫人,她拥有兵工厂和船厂,控制了大半个欧洲的重要工业。”
“这两个世界第一富有的人,传给她钱和超人的权力,是不是?”
“是的。她不只继承财富。而且还以钱滚钱的方式赚了大半个世界,每一种事业都
已扩张数倍。她还养着为数惊人的智囊团,为她处理财政与法律的各种问题。金钱创造
金钱。”
“既然她有那么多钱,她还想要什么呢?”
“你自己刚刚说过的:权力。”
“住在这老远的山上,怎能——”
“她也去美国和瑞典,可是这儿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就像一个蜘蛛网的中心,她可
以遥控一切。”
“她还有什么副业吗?”
“艺术、音乐、美术、作家、人类,尤其是年轻人。画廊里还有许多,林布兰、乔
陶、拉斐尔。还有成箱精心打造的珠宝,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
“这些都属于这一个丑陋的老女人,她还不满足?”
“不,可是有一个方法即可使她满足了。”
“她喜欢年轻人,操纵他们使她获得无上的快感。目前世界各地都有无数不满而暴
乱的年轻人,他们都受到资助。她还提倡现代哲学、现代思潮,除了资助外还加以控
制。”
“可是用什么方法?”
“这个我也无法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复杂交错的运用,她有时是直接
出钱,有时是经由慈善机构捐款,有时设立基金会,还有各种名目的奖学金。”
“为什么呢?”
“也许为了实现一种古老的传说:‘一个伟大的领导者应该能为他的信徒,在新的
土地上建立新的天堂。’这种信念在支持众人勇往直前。”
“她也经营毒品吗?”
“也许,虽然没有很明显的证据。但这只是她控制手下的方法之一,也是毁灭他人
的手段之一。壮得像牛的她绝对不服用任何药物,可是对于某些不再有利用价值的人,
用药是最自然的方法。”
“武力呢?他们动用兵器吗?总不可能只靠宣传吧?”
“宣传只是第一步,跟着而来的就是成排的武器,布满原本没有能力负担的国家,
坦克、机枪、核武器源源不断地输入非洲与南美洲。南美洲还成立了许多训练营,年轻
的男人和女人成为训练有素的军人,大量武器的廉价倾销,而居然是用化工机械的名义
进口——”
“简直像一场噩梦!你怎么知道的,丽兰塔?”
“一部分是我听来的。或从某些资料上看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本人是这个大
机构的一个棋子。”
“你?你和她?”.‘
“每一个伟人或一个伟大的计划。都有弱点与缺陷,”她突然笑起来。“有一件你
想不到的事:从前某段时间。她爱上了我的祖父,一个纯情派的恋爱故事,祖父原来就
住在离此地不远的一座城堡中。”
“他是不是一个很杰出的男士?”
“根本不是,他只是一个体格很棒的运动家,英俊潇洒的世家子弟,可能很能吸引
女人。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她一直以我的保护人自居,而我也是她的众多奴隶之一。
我为她工作,为她物色人员,为她携带各种资料到世界各地的分支机构去。”
“真的?”
“什么意思?”
“我怀疑你的话。”’
他的确不得不怀疑,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丽人,他又想起机场一幕。当初,他是为
丽兰塔所利用,等于替她完成任务。是她带他来修洛斯城的,是蹲踞在蜘蛛网中的老夏
绿蒂要她带他来的?是否因为他在外交圈被公认是不太满意现实的人物,而被老夏绿蒂
认为有利用价值?可是这个价值不可能会太大。
突然,他又想起一个大问号:丽兰塔,她真正的身分是什么?即使我知道了,我又
怎么能确定?现在的世界上谁也无法确定什么事,或信任什么人。她也许只是服从一个
命令把我弄到手,把我弄入陷讲,而法兰克福的事件根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她们摸清
楚了我喜欢冒险的脾气,而且经过这次事件,会使我信任她。
“让马儿再开始慢跑吧,”她说,“它们走得太久了。”
“我还没问你,你在这一切事情里的身分是什么?”
“我只是受命而来。”
“受谁的命令?”
“反对派。每一种行动都有反反对的一派。有些人开始怀疑某些事不太对劲,他们
也怀疑这个世界将被改造成什么样子,不管是运用金钱、财富、武器、理想或权势,他
们认为不该让这种事发生。”
“你是同意反对派的主张?”
“我说过了。”
“那昨晚的那个年轻人呢?”
“法兰兹·约瑟夫?”
“这是他的名字?”
“这是他让人家称呼他的一个记号。”
“他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年轻的齐格飞!”
“你认为他像吗?你知道他是谁?他代表什么吗?”
“也许知道。他代表年轻,英雄式的年轻人,亚利安血统的年轻人。对了,一定是
亚利安血统,在欧洲只有这种血统受到重视。也只有在欧洲有这种观念存在。自从希特
勒倡导纯种亚利安人才是最优秀种族的说法,就有人暗中一直这样相信。”
“是的,在其他地方就行不通了,非洲、南美洲就另有他们的领袖。”
“这位年轻的齐格飞负着怎么样的重任呢?除了摆摆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与亲吻女主
人的手以外,他还作些什么?”
“哦,他是一位很杰出的演说家,只要他一开口,他的信往就会为他赴汤蹈火。”
“这是真的吗?”
“他这样相信。”
“你呢?”
“也许相信,”她跟着说,“杰出演说的效果是吓人的,激越的声调与煽动性的言
辞能激起骇人的波澜。虽然这些言辞不一定具有说服力,但是演说的方法,却具有惊人
的效果。他的声音像洪亮的钟声,那些女人又哭又叫,还有昏倒的——有机会我带你去
看看,就会相信的。”
真的?
“他演说的目标何在呢?”
“现在还很散漫,也许是一种故意制造的烟幕,让人看不清真正的目标。但是,我
们可以感觉到他们要的是无政府主义,是毁灭旧有的世界。乍听之下似乎颇为惊世骇俗,
可是暴力所带来的痛苦与磨难,某些人似乎甘之如饴。”
“那我的角色是什么?”
“跟着你的引路天使,就像但丁跟着维吉尔,我也将带你走一趟地狱,让你看到他
们跟盖世太保学来的一些虐待性的电影,让你听到残酷、痛苦的哀号与暴力的低吟,当
然还有和平与美丽的天堂之梦。你将会分不清地狱与天堂的界限,也不会相信他们同时
在人间出现。可是你要下定决心,不要怀疑。”
“我能信任你吗?”
“那要你自己判断,你可以离开,也可以跟着我去看那正在建造中的新世界。”
“都是纸糊的,像爱丽丝的梦境一样都是纸板糊的,这些国王、王后和武士都是假
的,像你说的是一种烟幕,更明白地说是一种海市蜃楼。”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这样说。”
“这些人都戴上面具,在舞台上演戏。我的话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
“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是老夏绿蒂要你带我来,为什么?她对我知道多少?我
能派得上什么用场呢?”
“我也不完全清楚,也许是一种幕后的工作。”
“可是她对我一无所知,不怕我掀了她的底牌吗?”
“噢,你担心这个?”他笑起来,“你又白操心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丽兰塔。”
“噢——罗宾生先生马上就猜到了。”
“好心的小姐,请你解释一下好吗?”
“还不是老一套,不是你个人的问题,而是你认识的某一个人。你的姑婆与老夏绿
蒂是小时候一起念书的同学。”
他盯着她。仰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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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弄臣
他们在中午时分离别女主人,离开修洛斯城,开着车子驶下蜿蜓的山道。几个小时
以后,他们来到多勒密山区一座依山势而筑成的圆形剧场,这儿原是许多青年团体举办
音乐会、演讲的活动场所。
丽兰塔这位引路天使把他带到这儿来,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他看到、也听到那正在
进行的集会,使他对于早晨的谈话有了更深的体会。那人山人海的热烈气氛,像纽约麦
迪逊广场上宗教领袖所召开的布道大会,像世界杯足球大赛那样如痴如狂,也像大学里
的狂热分子攻击大使馆与警察,和许多类似的聚会。
她是带他来体会“年轻的齐格飞”这一句话的意义。
法兰兹·约瑟夫正对群众发表演说。他的声音一忽儿高昂,一忽儿低沉,带着一股
奇异的煽动性,配上情绪化的表情,像浪潮似的一波波袭来,下面的青年男女跟着哀叹
与呻吟。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蕴含着极大的意义,像交响乐团的指挥,掌握着整首
乐曲的生命,听众像乐团一样在他的魔音下任其摆布。
可是,他到底说些什么?年轻的齐格飞带来哪些救民的福音?史德福不记得任何一
个完整的字句,可是在当时,他的确是受到感动,相信了青年英雄的呼唤,甚至热血奔
腾,跃跃欲试,可是听完后,也就消失了。群众们还堆叠在讲台的周围,哭泣着、喊叫
着,有些女孩子还激动地叫喊着,还有昏倒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情感应该是长时
间全心全意培育出来的产物。规矩?抑制?含意?都不值一顾了,一切都那么情绪化了,
只要有“感觉”说可以了。
这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这种人会创造出怎样的世界呢?史德福想。
丽兰塔拍拍他的手臂,从人潮中挤出来。车子现度把他们载到一个山中小镇旅店,
房间已经预定好了。
不久,他们走出旅店,沿着山坡上一条石板路走到一座小亭子里,两人静静地坐了
许久,还是史德福先开口:“纸板糊的。”
丽兰塔也静静地看着山谷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感觉如何?”
“哪一方面的?”
“刚刚才看完的那场演讲。”
“我并没有被说服,”史德福·纳宇说。
她叹了一口气,深深的,未曾预料的。
“我我就希望你会这样说。”
“那都不是真的,是不是?这只是一场超级大表演,是一组制作人员的杰作。那个
胖女人是幕后的大导演,今天是她的主角领衔演出。”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他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史德福说,“只是一个演员,第一流的演员,而且是精
心指导过的。”
丽兰塔突然爆出的笑声使他大为惊讶,她站起来,似乎非常兴奋快活,但又带着几
分嘲讽。
“我就知道,”她说,“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下来看看这个现实世界的。事实上,
对这些事情你一直都知道的,你能洞悉那些骗人的把戏,也能知道每件事,每个人背后
的真相。
“用不着去看莎士比亚也能知道自已的角色--每个国王或大人物都必须有个弄臣
--只有弄臣会告诉国王真相,还有说些常识故事,顺便把那些道貌岸然的朝臣取笑一
番。”
“我演的就是这个角色?朝廷上的弄臣?”
“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出来,这也是我们想要和需要的。你说纸糊的幻境,精心制作
的表演都是很对的,可是很多人就都会相信这些谎言,他们无形中被灌输许多错误的是
非观念,却不能察觉这所有的只是人家设计好的圈套。”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来揭发这一个圈套。”
“初看似乎不可能,但只要人们能知道某些事的不真实,是被人牵着线的傀儡戏—
—”
“你以为人家会相信?”
“所以,我们要能提出具体证据与事实。”
“你有吗?”
“有的--就是我经过法兰克福时随身携带,而你帮着我安全送达英国的。”
“可是,我不懂——”
“时间还没到——将来你总会知道的。目前我们还有戏要演,我们已经准备好,而
且满心情愿地渴望接受他的思想训练。我们崇拜青春,我们是齐格飞英雄的信徒。”
“你的演出一定会成功,我就不太有把握。我一向无法勉强自己去崇拜或信仰什么
东西,国王的弄臣应该是最公正,他是揭露真相的人,只可惜现代人已经不能欣赏这一
类的幽默了。”
“当然,有谁能忍受别人来揭自己的疮疤呢?但是,你最好不要把玩世不恭的这一
面表现得太多,除非你是指政治、外交可以开一点小玩笑。”
“我还是搞不懂在你们这支新世界的十字军中,我是担任什么角色?”
“很古典的卖主求荣,由于过去你并不得意,而齐格飞与他所应允的新世界为你带
来新的希望,所以你供给他英国最高当局的内幕消息,以换取将来新政府的高位。”
“你是在暗示这是一个世界性的活动?”
“不是暗示,是铁的事实。就像有名有姓的台风小姐,来无影去无踪,可是所到之
处都造成灾害。”
“这个时代还有人从历史中去寻取教训吗?”
“已经很少,比眺望未来者少得多了,科学成为一切问题的答案。弗洛伊德的学说
认为被压抑的性欲是人类悲惨生活的根源,假如人能够得到发泄,就不再有精神上的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