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乔瑟芬,”我说,“我们来摊牌。你到底知道什么?”
“很多事情。”
“那我倒不怀疑。你那个脑袋瓜子可能把一些相干不相干的事都装得满满的快溢出来了。不过你完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可不是吗?”
“当然我知道,我又不笨。”
我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损的是我或是警方,不过我不予理会,继续下去:
“你知道是谁在你的可可里加东西?”
乔瑟芬点点头。
“你知道是谁毒死了你爷爷?”
乔瑟芬再度点点头。
“还有谁打昏了你的头?”
乔瑟芬又是点点头。
“那么你要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你要把一切告诉我——现在就说出来。”
“不说。”
“你非说不可。你所得到的或是侦查出来的每一点每一滴资料都得交给警方。”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警方,他们笨。他们以为是布兰达干的──或是罗仑斯,我不象他们那么笨。我非常清楚不是他们干的,我一直都知道是谁干的,后来我做了一次试验——现在我知道我是对的。”
她洋洋自得地把话说完。
我向上天祈祷再耐心地从头开始问起。
“听着。乔瑟芬,也许你非常聪明——乔瑟芬一副感谢的样子。“但是如果你不能活着,光是聪明对你没有多大的好处。难道你不明白,你这小傻瓜,你再这样保守秘密下去,你会有很大的危险?”
乔瑟芬赞同地点点头。
“当然。”
“你已经有两次差点把你的小命送掉。一次你自己差点没命,另一次害得别人死掉,难道你不明白如果你继续再这样得意洋洋的到处去大声宣扬你知道凶手是谁,那么凶手会再蠢动──不是你死就是别人替你死?”
“在一些书上,一个接一个的人被杀掉,”乔瑟芬得意地告诉我。“到最后你就找到了凶手,因为他或她实际上是是唯一剩下来的人。”
“这可不是什么侦探故事。这里是山形墙三连屋,斯文里,而你是个看了太多书一无好处的小傻女孩,即使我得把你摇得牙齿打颤我也要让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我可以不告诉你实话。”
“你是可以,但是你不会。不管怎样说,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你不了解,”乔瑟芬说。“也许我永远不会说出来。你知道,我可能──喜欢那个人。”
她停顿下来,好象要让我听懂她的意思。
“而且如果我真的说出来了,”她继续说,“我会好好的说出来。我会要每个人都围坐在我面前,然后我会从头说起──说出一些线索,然后,相当突然的,我会说:
“而那就是你……’”
就在艾迪丝·哈薇兰走进来时,她戏剧化地伸出食指一指。
“把那果核丢进废纸筒里去,乔瑟芬,”艾迪丝说。“你没有手帕吗?你看你的手指头都粘住了。我来带你上车去。”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她离开这里一两个钟头会比较安全。”乔瑟芬一副反抗的样子,艾迪丝又加上一句说:“我们到长桥去吃份苏打冰淇淋。”
乔瑟芬眼睛一亮说:“两份。”
“也许吧,”艾迪丝说。“现在去拿你的帽子,穿上你的外套,还有你那条深蓝色围巾。今天外面冷。查理,你最好跟她一起去,不要离开她。我要写一两张字条。”
她在书桌旁坐下来,我护送乔瑟芬出去,即使艾迪丝没有提醒,我也会象吸血鬼一样紧紧粘着乔瑟芬。
我深信危机随时都在这孩子左右。
当我在监视着乔瑟芬打扮时,苏菲亚走了进来。她看来好象见了我感到惊愕。
“唷,查理,你变成女看护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要跟艾迪丝姨婆到长桥去,”乔瑟芬大事般地说,“我们要去吃冰淇淋。”
“什么,在这种天气?”
“苏打冰淇淋总是很好吃,”乔瑟芬说。“你的肚子里一冷,就会让你感到身体外头热一点。”
苏菲亚皱起眉头,她显得担忧,我被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黑晕吓了一跳。
我们回到小起居室。艾迪丝刚刚封好一两个信封,她敏捷地站起来。
“我们现在动身,”她说。“我已经要伊凡斯把那辆福特开过来给我。”
她快步走出到大厅,我们跟在她后头。
我的眼睛再度被那些行李箱和上面的蓝标签吸引住。为了某种原因,它们引起我隐隐约约的不安。
“今天天气相当好,”艾迪丝·哈薇兰戴上手套,抬头看看天色说。那部福特车停在屋前。“冷──不过提神。一个真正的英国秋天。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伸向天空是多么地美——只有一两片金黄的叶子还挂在上头……”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亲吻苏菲亚。
“再见,亲爱的,”她说。“不要太担心,有些事是不得不面对、忍受的。”
然后她说,“来吧,乔瑟芬。”进了车子,乔瑟芬爬上去坐在她一旁。
她们俩驱车而去,朝我们挥挥手。
“我想她说的大概对,还是让乔瑟芬离开一下的好。不过我们得让那孩子说出她所知道的,苏菲亚。”
“她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在炫耀。乔瑟芬喜欢让她自己看起来很重要,你知道。”
“不只是这样。他们知道可可里面下的是什么毒吗?”
“他们认为是洋地黄(强心剂)。艾迪丝服用洋地黄,因为她的心脏不好。她有一整瓶小药片放在她房里,现在瓶子是空的。”
“她应该把这种东西锁起来。”
“她是锁起来了。我想那个人大概不难找出她把钥匙藏在什么地方。”
“那个人?谁?”我再度看着那堆行李。我突然大声说:
“他们不能走,不能让他们走。”
苏菲亚显得惊讶。
“罗杰和克里梦西?查理,你不会是认为──”
“哦,你认为呢?”
苏菲亚双手无助地一摊。
“我不知道,查理,”她低声说。“我只知道我又回到——又回到梦魇里——”
“我知道。我跟泰文勒开车过来时我正是对自己这样说的。”
“因为这正是十足的梦魇。走在一群你认识的人里,看着他们的脸──而这些脸突然都变了──变成不再是你所认识的人──变成了陌生人──残忍的陌生人……”
她叫了起来:
“到外面去,查理──到外面去。外面比较安全……我害怕待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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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们在花园里待了很久。出自默契,我们没有谈论那紧压我们心头的恐惧感。苏菲亚深情地谈着那死去的妇人,谈着她们一起做过的事,以及她们儿时跟兰妮一起玩过的游戏──还有那老妇人经常说给她们听的有关罗杰、她们的父亲和其他叔叔、姑姑的事。
“他们是她真正的子女,你知道。她在战时才回来帮忙我们的,那时乔瑟芬还是个小婴孩,而尤斯达士还只是个可笑的小男孩。”
这些记忆能给予苏菲亚某种抚慰作用,我鼓励她继续谈下去。
我不知道泰文勒在干些什么事,大概是在问话,我想。一部车子载来了警方的摄影师和其他两个人,随后是一部救护车来到。
苏菲亚有点颤抖。不久,那部救护车离去,我们知道兰妮的尸体被载走,准备送去验尸。
我们仍然在花园里,或坐着,或起来走动,谈着话我们所谈的话越来越变成是在掩饰我们心中真正想说的话。
最后,苏菲亚颤抖着说:
“一定很晚了──天都快黑了。我们得进去了。艾迪丝姨婆和乔瑟芬还没回来……当然她们到现在应该回来了吧?”
我们心中兴起了一段隐隐约约的不安。发生什么事了?是艾迪丝故意要让那孩子离开这畸形屋?
我们走进屋子里,苏菲亚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壁炉的火已经升起,大客厅显得融合着一种不实在的往日豪华气氛。大盆大盆的褐色菊花摆在各桌上。
苏菲亚按下铃,一个我认出以前是在楼上的女仆端进茶来。她两眼红红的,不断抽擤着鼻子,同时我也注意到她那不时快速往身后瞄一眼的恐惧样子。
玛格达加入我们,但是菲力浦的茶被端进去他书房里给他。玛格达此时的“角色”是僵冻的悲伤形象。她话说得很少,几乎都没开过口。她说过一句话:
“艾迪丝和乔瑟芬呢?她们出去很久了。”
但是她说来心不在焉。
我自己则变得越来越不安。我问说泰文勒是不是还在屋子里,玛格达回说她想是还在。我去找他,我告诉他我在担心哈薇兰小姐和那孩子。
他立即抓起电话,下了几道指示。
“我一有消息就会让你知道。”他说。
我向他道谢,回到客厅里。苏菲亚和尤斯达士在那里。玛格达已经走了。
“他如果有消息会让我们知道。”我对苏菲亚说。
她低声说:
“出事了,查理,一定是出事了。”
“我亲爱的苏菲亚,现在其实还不晚。”
“你们在担心什么?”尤斯达士说。“她们也许看电影去了。”
他逛了出去。我对苏菲亚说:“她可能把乔瑟芬带去饭店了──或是上伦敦去。我想她完全了解那孩子有危险──或许她比我们更了解。”
苏菲亚以一种我不太能了解的阴森样子回答。
“她向我吻别……”
我不太明白她这句不相连贯的话是什么意思,或是想说明什么。我问她玛格达担不担心。
“妈妈?不,她还好。她没有时间感。她在看一本范华苏尔·琼斯的新剧本,叫‘牝鸡司晨’,是关于谋杀的一出可笑的戏——一个女性‘青髯公’──从‘砒霜与旧丝带’剽窃过来的,不过其中有个不错的女性角色,一个心理变态想做寡妇的女人。”
我没再说什么。我们坐着,假装在看书报。
六点过三十分,泰文勒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让我们对他要说的话作了心理准备。
苏菲亚站起来。
“怎么样?”她说。
“抱歉。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我发出全面警戒通告,要他们注意那部车子。一个机动巡逻警员看到一部车牌号码好象一样的福特汽车在福烈克司伯荒野转离大道──开进树林子里去。”
“不是──往福烈克司伯采石场去的小路吧?”
“是的,里奥奈兹小姐。”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下去:
“那部车子被发现在采石场里,车上两名乘客都死了。你会庆幸她们是立即死亡,没有受到死前折磨。”
“乔瑟芬!”玛格达站在门口。她的声音上扬,转为哭号。“乔瑟芬……我的孩子。”
苏菲亚走向她,双臂环抱着她。我说:“等一等。”
我想起了什么!艾迪丝·哈薇兰写了一两封信,带在手上走出去到大厅。
但是她上车时,信并没有在她手上。
我冲进大厅,走到那座橡木长柜子前面。我看到了那些信──不显眼地塞在一只铜制茶壶后面。
上面一封是写给泰文勒督察长的。
泰文勒已经跟过来。我把信递给他,他拆开,我站在他一旁看着信中简要的内容。
我期望这封信在我死后才被拆阅。我无意详细多说,但是我为我姐夫亚瑞士秦德·里奥奈兹和珍妮·罗伊(兰妮)的死负完全责任。我借此郑重宣布,亚瑞士泰德·里奥奈兹被谋杀,布兰达·里奥奈兹和罗会斯·布朗是无辜的。去问哈里街七八三号的麦克·谢华吉医生,他会证实我只能再活几个月。我宁可采取这种方式了此残生,让两个无辜的人免除被控以莫须有谋杀罪名的梦魇。我的心智正常,同时完全清楚我写的是什么。
艾迪丝·艾尔夫瑞达·哈薇兰。
我看完之后才知道苏菲亚也在一旁看过了──有没有经过泰文勒的同意,我不知道。
“艾迪丝姨婆……”苏菲亚喃喃说道。
我想起了艾迪丝·哈薇兰狠狠地用脚把野生旋花草蹂进土里的样子。我想起了我早先几近于凭空想象地怀疑过她。但是为什么——
苏菲亚在我想出来之前说中了我的想法。
“但是为什么乔瑟芬──为什么她带着乔瑟芬?”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我问道。“她的动机是什么?”
但是就在我问着时,我知道了真相。我看清了整个事情。我了解到我的手上还拿着她的第二封信,我低下头,看到信封上有我的名字。
这封信比另一封厚些硬些。我想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拆开信封,乔瑟芬的黑色小簿子掉了出来。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在我手中摊了开来,我看着第一页的记载……
我听到苏菲亚清晰、自制的声音有如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们全弄错了,”她说。“不是艾迪丝干的。”
“不是。”我说。
苏菲亚向我走近──她轻声说:
“是──乔瑟芬──不是吗?不错,是乔瑟芬。”
我们一起低头看着那本黑色小簿子上的第一条记载,出自小孩子歪歪扭扭的手笔。
“今天我杀死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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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事后,我怀疑我怎么会这么不长眼睛。事实真相一直都明白摆在眼前,乔瑟芬,只有乔瑟芬跟一切吻合。她的自负,她一再的自觉了不起,她的喜欢说话,她的一再重复她有多么地聪明,还有警方是多么笨。
我从没考虑过她,因为她是个小孩子。但是小孩子还是干过谋杀案,而这个特殊的谋杀案正在小孩子的能力范围之内。她爷爷自己指出了精确的谋杀方法──实际上他给了她一份蓝图。她只须避免留下指纹,这一点只要看过一点点侦探小说就懂了。其他的一切只是一些大杂烩,取材自一大堆的神秘故事。那本笔记本──各种侦探行动──她的假装疑神疑鬼,她的一再坚持她要等到她确定之后才说出来……
还有最后她自己受到攻击。一个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演,想想看她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但是,孩子气的她从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然而,还是有个线索在那里──洗衣间里那张旧椅子座垫上的泥土屑。乔瑟芬是唯一需要爬上椅子才能把那块大理石门挡平摆在门上缘的人。显然那块大理石不只一次没打中她(从门上的凹痕可以看出来),而她耐心地爬上爬下重复摆上去,用她的围巾包着以防留下指纹。然后它又掉了下来──而她侥幸逃过一死。
这是天衣无缝的圈套──在大家的印象中,她是凶手的目标!她身处危机,她“知道了什么”,她受到了攻击!
我明白了她如何故意引起我注意到她在水槽室里。而且她在到洗衣间之前先把她自己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然而当她从医院回来,当她发现布兰达和罗仑斯被捕时,她一定变得不满意。案子结束了──而她——乔瑟芬,也从水银灯下消失,不再受人注目。
因此她从艾迪丝房里偷到洋地黄药片,放进自己的可可杯子里,把那杯可可原封不动地留在大厅桌上。
她知道兰妮会喝掉吗?可能。从她那天早上所说的话,听得出来她气愤兰妮对她的批评。对小孩子颇有经验的兰妮或许怀疑过她吧?我想兰妮知道,一向都知道乔瑟芬不正常。她心智发展的早熟形成了健全的道德观。或许,还有各种遗传因素──苏菲亚所谓的家族的“残忍”生性也混在了一起。
她带有她祖母家族的权威性冷酷,玛格达家族的冷酷的自我中心主义,只从她自己的观点来看事情。她想必也受到痛苦,象菲力浦一样敏感,身为一个不吸引人的小孩子的耻辱──被妖精换来的丑八怪──在家里不受欢迎的小孩子。最后是,她的骨子里,带有老里奥奈兹那种基本的邪门血统。她是里奥奈兹的孙女,她的头脑、她的狡诈象他一样──但是他的爱是外投到他的家人朋友身上,而她的爱则回归到自己身上。
我想老里奥奈兹了解到其他任何一个家人都没有了解到的,那就是乔瑟芬可能是对别人、对她自己构成危险的根源。他不让她上学去,因为他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庇护她,把她守在家里,而且我现在明白了他要苏菲亚照顾乔瑟芬,有如燃眉之急。
玛格达突然要把乔瑟芬送出国的决定──这是不是也是因为害怕那孩子?或许不是一种感知的害怕,而是某种母性朦胧的直觉。
而艾迪丝·哈薇兰呢?她是否先是怀疑,然后害怕——最后知道了?
我看着我手上的信。
亲爱的查理。这封信只有你可以看——苏菲亚也可以,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有个人知道真相是绝对必要的。我在后门外面废弃的狗屋里找到了我所附上的本子。她把它藏在那里。这证实了我早已怀疑的。我将采取的行动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的生命已接近尾端,我不愿那孩子受那种如果以世俗的方法来追究她所作所为的责任,我相信她一定会受到的苦。
同样生下来的孩子经常会有一个“不太对劲”。
如果我做错了,上帝原谅我——但是我这样做是出自爱心。上帝保佑你俩。
艾迪丝·哈薇兰。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信递给苏菲亚。我们一起打开乔瑟芬的黑色小簿子。
今天我杀了爷爷。
我们翻动着。这真是一部惊人的作品,我想,心理学家一定会感兴趣,它展现了受挫的自我中心主义者的愤怒,一清二楚。谋杀的动机也记载了下来,不恰当、幼稚得令人惋惜。
爷爷不让我学芭蕾舞,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杀死他。然后我们会到伦敦去住,妈妈不会在意我学芭蕾。
我只看了几条记载,它们全都意味深长。
我不想到瑞士去──我不去。如果妈妈逼我,我也会杀死她──只是我找不到毒药了。也许我可以用毒草莓,它们可以毒死人,书上说的。
最近尤斯达士让我非常生气。他说我只不过是个小女孩,没有什么用,而且说我的侦探工作很傻。如果他知道谋杀案是我干的,他就不会认为我傻。
我喜欢查理──但是他有点笨。我还没决定要嫁祸给说我谁。也许布兰达和罗仑斯──布兰达对我很不好──她说我头脑有问题,可是我喜欢罗仑斯──他告诉我关于莎萝特·柯迪的事──她在某人洗澡时杀死了他。她那样做不太聪明。
最后一段记载揭露出来:
我恨兰妮……我恨她……我恨她……她说我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她说我爱出风头。她使得妈妈要把我送出国……我也要把她杀死──我想用艾迪丝姨婆的药就可以了。如果再有谋杀案,那么警方会再回来,一切都会再紧张刺激起来。
兰妮死了,我真高兴。我还没决定要把那瓶小药片藏在什么地方,也许藏在克里梦西婶婶的房里——或是尤斯达士房里。当我老了死掉后我会把这本留下来指名给警察头子,他们就会知道我是个多么伟大的罪犯。
我合起本子,苏菲亚的眼泪快速流下。
“噢,查理——噢,查理──这么可怕。她是如此的一个小怪物──却又──却又这么令人痛惜。”
我的感受一样。
我喜欢过乔瑟芬……我仍然感到喜欢她……你对任何人的喜欢不会因为他们得了肺结核或是其他什么重大的疾病而稍减。如同苏菲亚所说的,乔瑟芬是个小怪物,但是她是个令人痛惜的小怪物。她天生就有精神乖僻——一幢畸形屋里的畸形儿。
苏菲亚问道:
“如果──她还活着──会怎么样?”
“我想大概会被送去少年感化院或是其他特殊的学校去。然后过段时间她会被释放出来──或是可能被送进精神病院,我不知道。”
苏菲亚毛骨悚然。
“还是象现在这样的好。可是艾迪丝姨婆──我不喜欢她担当罪名。”
“她选择这样做,我想大概不会公开这件事。我想布兰达和罗仑斯受审时,案子会不成立,他们会被释放。”
“而你,苏菲亚,”我说,这一次是用不同的语调,同时握住她的双手,“你要嫁给我。我刚听说我被指派到波斯去,我们一起到那里去,你会忘掉这歪歪扭扭的小屋子。你母亲可以推出她的戏,而你父亲可以买更多的书,而尤斯达士很快就会上大学了。不要再替他们操心,想想我。”
苏菲亚直视着我的双眼。
“你不怕娶我吗,查理?”
“为什么我该怕?所有最坏的遗传都落在可怜的小乔瑟芬身上。而你,苏菲亚,我完全相信里奥家兹家族一切最勇敢最好的遗传都落到你身上去了。你祖父非常器重你,而他好象是个通常都对的人。抬起头来,我亲爱的,未来是我们俩的。”
“我会的,查理。我爱你,我会嫁给你而且让你幸福快乐。”她低头看着那本笔记本,“可怜的乔瑟芬。”
“可怜的乔瑟芬。”我说。
“事实真相是什么,查理?”我父亲说。我从没对我老爹撒过谎。
“不是艾迪丝·哈薇兰,”我说。“是乔瑟芬。”
我父亲轻轻点点头。
“是的,”他说。“我这样认为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