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波洛说,”给我讲述一下你已经知道的一些事情,嗯……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如果你愿意的话,领我到你的卧室看一看,告诉我案发当晚你听到了什么。”这个仆人的房间在一楼,和仆人们用的大厅相连。窗户安着铁栅栏,一个角落里摆放着保险柜。帕森斯指了指那狭窄的床说:“十一点时,我已经准备休息了,先生。玛格丽塔小姐也回去睡觉了,阿斯特韦尔夫人和鲁本先生在塔屋里!”
“阿斯特韦尔夫人和鲁本先生在一起?啊,说下去。”
“先生,塔屋就在这屋的上面。如果里面有人说话这儿会听到的,但听不清说些什么。我大约在十一点半钟睡着的。当时我被一阵开门声惊醒。知道是莱弗森先生回来了。
那时恰好是十二点钟。接着我听到了楼上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听见菜弗森先生和鲁本先生的声音。
“那时我也迷迷糊糊的,先生,我恍惚听出莱弗森先生不能说是喝醉,而是有点儿吵闹。他大声地对他舅舅喊叫着。偶尔能听清一两个词,但听不明白上面发生了什么,接着传出一声尖厉的叫喊声和‘砰’的一声。”
帕森斯顿了顿又重复了最后一句。
“重重的‘砰’的一声。”他记忆犹新地说。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是多数传奇小说里说的沉闷的‘砰’的一声。”波洛咕哝着。
“也许是吧,先生。”帕森斯严肃地说,“我听到是重重的‘砰’的一声。”
“谢谢。”波洛说。
“没关系,先生。‘砰’的一声后是一阵沉寂,然后听到莱弗森先生大叫了声:‘上帝啊!担骸系邸驼庋壬!*
帕森斯刚开始还不愿说什么,现在已经讲得绘声绘色。
他把自己想象成目击者。波洛时不时地搭讪几句。
“天啊,”他咕哝道,“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是的,的确是这样,先生。”帕森斯说,“正像您说的,先生。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但我确实有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该不该上去看看的念头。我急忙去开灯,不幸的是把椅子撞倒了。
“我打开门,穿过大厅,打开那扇通向走廊的门。后面的楼梯通向楼上,当我犹豫地站在楼梯下不知该不该上去时,听到上面传来莱弗森先生的声音,发自内心高兴他说了声:‘好在没出什么事儿。’他又说:‘晚安,’然后我听到他吹着口哨顺着走廊走进他自己的房间。
“当然我马上就回去睡觉了。可能只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先生,我怎么能想到鲁本先生被谋杀了呢?因为莱弗森先生道了声晚安。”
“你确信你听到的是莱弗森先生的声音吗?”
从帕森斯略带歉意的目光中,波洛清楚地知道,不管对错,帕森斯已对此毫无疑义了,因为这是事实。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先生。”
“还有一件事,”波洛说,“你喜欢莱弗森先生吗?”
“先生,您……您说什么?”
“这问题很简单,你喜欢莱弗森先生吗?”
帕森斯一开始很惊讶,而后似乎尴尬起来。
“仆人中的普遍印象吗,先生?”他说着顿了顿。
“随便,”波洛说,“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也可以。”
“先生,大家的印象是莱弗森先生是一个慷慨的年轻绅士,但……如果让我说的话,他不是很有头脑,先生。”
“啊!”波洛说,“帕森斯,你知道吗?我虽没见过他,但这也是我对他的印象。”
“是的,先生。”
“你能谈谈仆人们对那个秘书的看法吗?”
“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先生。谨小慎微,从不制造麻烦。”
“Vraiment(法语:真的。译注)!”波洛说。
仆人咳嗽了一声。
“先生,尊敬的夫人,”他低声说,“在判断上过于草率。”
“那么,仆人们都认为凶手是莱弗森先生?”
“我们都不希望是这样。”帕森斯说,“嗯……嗯,坦白地说,他心地善良,先生。”
“但他脾气暴躁,不是吗?”波洛说。
帕森斯走近他。
“如果你问我这个家里谁的脾气最暴躁的话……”波洛摆了摆手。
“啊!但那不是我的问题。”他柔声说道,“我的问题是谁的脾气最好?”帕森斯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波洛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他和蔼地稍欠了欠身,他总是那么平易近人。他离开房间信步走进蒙里波斯宅第的大厅,他站在那儿沉思片刻,像只敏捷的知更乌那样侧耳听到轻微的响动,便悄无声息地向厅里的一扇门走去。
他站在门口向屋里看去,从屋里的摆设可以看出这是间书房。在一张大写字台的另一端,一个清瘦苍白的年轻人正伏在桌子上忙着写什么。他下巴向后削,带着夹鼻眼镜。
波洛细细地观察了他几分钟,然后干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静。
“啊哼!”赫尔克里波洛咳嗽了一声。
桌边的年轻人停下笔,抬起头。他看到波洛并不感到惊讶,而只是显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波洛向前欠了欠身。
“有机会和特里富西斯先生谈话我感到很荣幸,您是吧?啊!我是波洛,赫尔克里波洛。您也许听说过我。”
“哦……哦……是的,当然。”年轻人说。
波洛关注地看着他。
欧文特里富西斯三十三岁左右。波洛一眼就感觉到为什么没人把阿斯特韦尔夫人对他的指控当真。欧文特里富西斯看起来端正大方,举止得体,但逆来顺受,是那种容易被人欺辱也常被人欺辱的人,很显然他天生就不会对外来的欺辱表现出不满与忿慨。
“是阿斯特韦尔夫人派人找的您。”这个秘书说,“我听她说过,我能帮助您吗?”
他举止恭敬适度。波洛坐下后,轻声说:“阿斯特韦尔夫人曾跟您说过她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吗?……欧文特里富西斯笑了笑。
“如果您这么问的话,”他说:“我相信她怀疑是我杀了鲁本先生。这很荒唐,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从鲁本先生死后她几乎见面也不和我打招呼,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躲靠在墙边发抖。”
他的举止言谈非常自然,语气里包含的更多的是嘲笑而不是不满。波洛也很同情地点点头并说道:“她给我讲了她对你的怀疑。我没和她争论……我,我遵守从不和过于武断的女士争论的原则,您也明白,这是浪费时间。”
“哦,您说得对极了。”
“我说:‘是的,夫人……哦,非常正确,夫人……不差分毫。’虽然这些话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却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我自己做了调查,尽管除了莱弗森先生之外几乎没人有可能作案,然而……嗯,我也处理过一些与此类似的案件。”
“我非常理解您的处境。”秘书说,“我愿意为您效劳,随叫随到。”
“好极了!”波洛说,“我们相互理解。现在跟我讲讲那晚发生的事吧,最好从晚餐说起。”
“吃饭时莱弗森不在。您也知道,”秘书说,“他和他的舅舅争吵得很厉害,所以出去到高尔夫俱乐部吃饭去了,鲁本先生也气得不得了。”
“这位先生不大和蔼可亲?”波洛有意插了一句。
特里富西斯哈哈笑了。
“噢!他是个脾气暴躁的鞑靼人!如果我不熟悉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怪癖,不会为他工作九年的。他是个极难相处的人,波洛先生。他会孩子似的发怒撒泼,不管谁劝他都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我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对他说的不闻不睬,就当我是聋子。他心肠倒不坏,但他会勃然大怒,干出一些蠢事来,最明智之举是别理他。”
“在这一方面其他人也和你一样明智吗?”
特里富西斯耸了耸肩。
“阿斯特韦尔夫人感受会颇深。”他说,“她一定不怕鲁本先生,经常理直气壮地走到他面前任意发泄不满与愤怒,之后他们总会和解,鲁本先生非常爱她。”
“那晚他们争吵过吗?”
秘书斜眼看了看他,犹豫片刻说:
“我想一定是的,您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呢?”
“突发奇想,就这些。”
“当然我不知道,”秘书解释说,“但种种事实却证明他们当时争吵过。”
波洛没有再追问。
“晚餐桌上还有谁呢?”
“玛格雷夫小姐,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和我。”
“那之后呢?……
“我们去了起居室。鲁本先生没去,大约十分钟后他走进来,为一封信这样的小事大声指责我,我便和他一起去了塔屋,把事情处理好。接着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走进来说要和他哥哥谈一谈,于是我下了楼,回到起居室。
“一刻钟后,我听到鲁本先生办公桌的呼叫铃响个不停,接着帕森斯过来让我马上上楼去见鲁本先生。当我走进房间时,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正从里面走出来,差点把我撞倒了。不知什么事使他很生气,他当时怒气冲冲。他一定是没看到我。”
“鲁本先生对那事说过什么吗?”
“他说:‘维克托是个疯子,总有一天他会杀人的’。”
“啊!”波洛说,“你能猜到他们之间为什么事争吵吗?”
“我不能说。”
波洛慢慢转过脸看着秘书,从那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他断定特里富西斯知道的比这要多。但波洛又一次把问题压祝“然后呢?请继续说。”
“我和鲁本先生工作了近一个半小时。十一点钟阿斯特韦尔夫人走进来,鲁本先生便让我回去睡觉。”
“那你就走了?”
“是的。”
“你知道她和他待了多久?”
“无法知道。她的房间在一楼,而我的在二楼,因此我不可能听到她什么时候回房。”
“我明白了。”
波洛时不时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现在,先生,请带我去塔屋看看吧。”
他跟随秘书上了主楼梯,来到第一个楼梯口,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一个门口,这儿可通向仆人用的楼梯间,和一条木走廊。他们又穿过小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就来到了案发现常这间屋子的棚顶比其它房间高出一倍,面积大约是三十平方英尺,墙上挂着刀、剑、木枪之类的装饰品,几张桌子上摆着古董。在房间的另一头窗于的斜面墙边有一张巨大的写字台。波洛径直走到写字台前。
“鲁本先生的尸体是在这儿发现的吗?”
特里富西斯点点头。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他是从后面被击中的。”
秘书又点点头。
“凶器是土著人用的木棒。”他解释道,“木棒很沉,导致当场死亡。”
“这证明凶案是没有预谋的。激烈的争吵中凶器被随手抓了过来。”
“是的,可怜的莱弗森看着它不顺眼。”
“尸体被发现时是伏在桌子上的?”
“不,发现时是在地上。”
“啊!”波洛说,“这很奇怪。”
“为什么?”秘书问。
“因为这个。”
波洛用手指了指光亮的桌面上一块不规则的圆形斑迹。
“那是血斑,我的朋友。”
“可能是溅到那儿的。”特里富西斯提示说,“或者是搬尸体时弄上去的。”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瘦小精明的波洛附和道,“这问屋只有一扇门吗?”
“这儿有个楼梯间。”
特里富西斯把门边的天鹅绒窗帘拉开,只见一个小螺旋形楼梯通向楼上。
“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位天文学家设计的,这个楼梯通向装有天文望远镜的塔顶。鲁本先生把这个地方改成了卧室,有时如果工作到深夜就睡在那儿。”
波洛敏捷地攀上楼梯。楼上圆形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只见一张行军床,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梳妆台。波洛欣慰地发现这儿没有别的出口,便又走下来。特里富西斯还站在那儿等他呢。
“你当时听见莱弗森先生走进来了吗?”他问道。
特里富西斯摇了摇头。
“那时我睡得正香呢。”
波洛点点头。他慢慢打量着这间屋。
“很好!”他终于说,“我想这儿再没什么了,除非……你不介意的话再拉上窗帘。”
特里富西斯顺从地把那厚重的黑窗帘拉到房间的另一头。波洛打开灯雪花石吊灯。
“有台灯吗?”他问。
秘书便拧亮了桌上一盏带绿罩的台灯,波洛把吊灯开了关,关了又开。
“很好!就到这儿吧。”
“七点半吃晚餐。”秘书轻声说。
“谢谢您的帮助,特里富西斯先生。”
“没什么。”
波洛若有所思地沿着走廊向特里富西斯告诉他的房间走去,出乎意料地发现乔治已在那儿摆放着主人的东西。
“天哪,是你,乔治。”他马上叫道,“我告诉你,我希望餐桌上见到让我吃惊的某位先生,一个刚刚从热带回到家中的,带着热带人的温情像人们说的那样,仆人帕森斯提到的,莉莉玛格雷夫没提及的人。乔治,死去的鲁本先生脾气暴躁,想想这样一个人与一个来自热带的比他脾气更暴躁的人相处……你想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一定会闹得乌烟瘴气,啊?”
“是鸡犬不宁,先生。事实也井非总是如此,先生,不总是。””“不是?”
“不,先生。我那伶牙俐齿的姨妈杰迈玛常欺负和她住在一起的一个可怜的妹妹。她做的事简直令人震惊。这一点几乎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如果有人能够与她针锋相对,又是另一番景象。她不能忍受的是软弱。”
“啊!”波洛说,“这对人是很有启发的。”
乔治抱歉地咳嗽一声。
“我能做些什么吗?”他小心地问道,“帮,帮助您,先生?”
“当然。”波洛马上答道,“你帮我查一下那天晚上莉莉玛格雷夫小姐穿的晚礼服是什么颜色的,哪个女佣帮她穿的,好吗?”
乔治像平常一样呆头呆脑地接受了命令。
“好的,先生。明天早晨我报告给您!”
波洛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那儿盯着壁炉里的火苗发呆。
“你的帮助很大,乔治。”他咕哝道,“你知道吗?我不会忘记你那位姨妈杰迈玛的。”
那晚波洛没有看到维克托阿斯特韦尔,他从伦敦来电话说他有事不回来了。
“他现在照看你丈夫的生意,是吗?”波洛问阿斯特韦尔夫人。
“维克托是合伙人。”她解释说,“他一直在非洲为公司管理一个矿常正在开采,是吧,莉莉?”
“是的,阿斯特韦尔夫人。”
“我想是金矿,或者铜矿,锡矿?你应该知道,莉莉,在这方面你总是喜欢向鲁本刨根问底。噢,小心,亲爱的,你会把那花瓶弄倒的!”
“这儿真热,火烧得大旺了。”这个姑娘说,“我可以……可以稍微开下窗户吗?”
“如果你愿意,亲爱的。”阿斯特韦尔夫人温和地说。
姑娘走到窗前把窗打开,而波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倚窗而立,呼吸着夜晚清爽的空气。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走过来坐下,波洛礼貌地说:“这么说小姐一定对矿物很感兴趣?”
“噢,不是的。”她淡淡地说,“我听鲁本先生时常谈起,但我对此一窍不通。”
“可你当时却装得很内行埃”阿斯特韦尔夫人说,“可怜的鲁本以为你问这些问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波洛的目光并没从火堆移开,还在定定地看着,但他的眼角却没丢掉莉莉玛格雷夫脸上一阵愠怒的表情。他不露痕迹地换了话题。到道晚安的时间了,波洛对女主人说:“我能和您聊两句吗,夫人?”
莉莉玛格雷夫知趣地走开了。阿斯特韦尔夫人疑惑地看着波洛。
“那晚你是最后一个看到鲁本先生的人吗?”
她点点头,顿时泪水涌上眼眶,她急忙拿出块花边手帕擦拭着。
“啊,不要太悲伤,请您保重身体。”
“没什么,波洛先生,但我控制不了。”
“我太愚蠢,以至于让您为难了。”
“不,不。说吧,你想问什么?”
“我想大约在十一点钟,当你走进塔屋时,鲁本先生已把特里富西斯先生打发走了,是这样的吗?”
“一定是那时候出的事。”
“你和他待了多久?”
“我出来回到我的房间时是差一刻十二点,我记得当时还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阿斯特韦尔夫人,能告诉我你和丈夫谈了些什么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缩进沙发里失声痛哭起来,她剧烈地抽泣着。
“我们……吵……吵……吵架了!”她呜咽着。
“为什么争吵?”波洛近乎温柔地哄劝着她。
“很……很……很多事情。事情是由莉莉引起的。鲁本无缘无故就不喜欢她……说他发现她翻过他的文件,他想把她打发走。我说她是个可爱的姑娘,我不同意让她走。然后他就……就……就怒吼着让我下去。我不听,还把他大骂了一通。
“我说的都是气话,波洛先生。他说他把我从贫民窟中拯救出来井娶了我。我说……唉!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您也能明白,波洛先生,我这人快人快语。我怎么会知道那晚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活生生的人了呢,可怜的鲁本。”
波洛同情地听着阿斯特韦尔夫人痛苦的倾泻。
“很遗憾,我勾起了您的伤心事。”他说,“现在我们公事公办……实际些,确切些。你还坚持怀疑特里富西斯杀了你的丈夫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止住了哭泣。
“一个女人的直觉,波洛先生!”她严肃地说,“决不是谎言。”
“是的,的确如此!”波洛说,“但他的作案时间呢?”
“时间?当然是在我走后。”
“你在差一刻十二点离开鲁本先生,差五分十二点莱弗森走进来,你是说他在这十分钟内从卧室走来下了毒手。”
“这非常有可能。”
“很多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波洛说,“十分钟内作案,哦,是的,但有可能吗?”
“当然他说他躺在床上已进入了梦乡。”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但谁知道他是睡了还是醒着呢?”
“没人看到过他吗?”波洛提醒她。
“大家都睡了。”阿斯特韦尔夫人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没人看到他。”
“我想知道……”波洛自语道。
“很好,阿斯特韦尔夫人,晚安。”
乔治把一盘早餐端到床头桌上。
“先生,玛格雷夫小姐在案发当晚穿一件淡绿色的雪纺绸裙。”
“谢谢你,乔治,你是最可靠的。”
“服侍玛格雷夫小姐的女佣叫格拉迪斯,先生。”
“谢谢你,乔治。你提供的信息对我很有价值!”
“没什么,先生。”
“阳光明媚的早晨!”波洛向窗外看了看说道,“没人愿意一大清早就被吵醒。我想,乔治,我们应该亲自到塔屋去探查探查。”
“你需要我去,先生?”
“探查,”波洛道,“并不是苦差事。”
当他们到达塔屋时,窗帘还拉着。乔治正要拉开,这时波洛制止了他。
“不要动它,就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把台灯拧开。”
仆人依言而行。
“现在,亲爱的乔治,坐在那把椅子上,摆出在写字的样子。很好。我呢,我抓起一根木棍从后面偷偷地,就这样击中了你的后脑。”
“是的,先生。”乔治说。
“啊!”波洛说,“但当我击中你时,不要继续写。你明白我不能现场示范。像杀鲁本先生那样使那么大的劲儿,但我们尽量做得逼真些,我击中了你的头。你倒了下去就这样。胳膊松懈着,身体是软弱元力的。请等一下允许我给你摆一下姿势,四肢不要弯曲。”
他叹了口气。
“乔治,你怕压坏了你的裤子。”他说,“但假定你没穿它。你起来,我来表演一下。”
波洛在写字台边坐下。
“我在写,”他说,“我在忙着写东西,你从我后面偷袭,用木棍打在我头上,我立刻趴下!钢笔从手中滑落,我向前倒去,但不是很远,因为椅子低,桌子高,还有我的两臂也支撑着我。天哪,乔治,快回到门口,站在那儿,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