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可能是个牵强的理由——维多·德瑞克。”
“维多·德瑞克?”安东尼瞠目结舌。
“败家子。你知道,我听露希拉·德瑞克说话并没有白费。
我了解整个玛尔家的事。维多·德瑞克——不折不扣的魔鬼
信徒。他母亲,智力低而且无法专心。海克特·玛尔,软弱、
邪恶、酗酒。罗斯玛丽,感情不稳定。一部软弱、邪恶和不
稳定的家庭史。遗传倾向因素。”
安东尼点燃一支烟。他的手颤抖着。
“你不相信一朵正常的花朵可能开在软弱或甚至不良的
树枝上?”
“当然有可能。但是我不敢保证艾瑞丝·玛尔是一朵正常
的花。”
“而且我的话不能算数,”安东尼缓缓地说,“因为我爱上
了她。乔治把那些信拿给她看,她大起恐慌而杀害了他?就
是这样发生的,是吗?”
“不错。在她那种情况下,是会大起恐慌的。”
“那么她是怎么把那东西掺进乔治香槟酒杯里的?”
“这,我坦白承认,我不知道。”
“很感激你还有不知道的事。”安东尼前后摇动着他的坐
椅。他的两眼露出凶光。“你真有种对我说这些。”
瑞斯平静地说:
“我知道。但是我考虑的结果是非说不可。”
坎普觉得有趣地注视着他们两个,没有说任何话。他心
不在焉地不停搅拌着茶水。
“很好。”安东尼说着又站起了起来,“情况改变了。不再
是坐在这里,喝着恶心的饮料,空谈理论的时候了。这个案
子非得解决不可。我们非得扫除一切困难,弄个水落石出不
可。这势必是我的工作,而我总有办法做到。我不得不埋首
研究我们不知道的几点,因为我们一旦知道,整个事情就很
清楚了。
“我再重述一下问题所在。谁知道罗斯玛丽是被谋害的?
谁写信告诉乔治的?为什么要告诉他?
“再来是谋杀案本身。第一次不去管它,太久了,而且我
们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发生的。但是第二次是在我眼前发生的。
我亲眼看到的。因此我应该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在乔治的杯
子里下毒的最好时刻是余兴节目进行的时候--但是不可能
是在那时候下的毒,因为节目一完他马上喝了酒。我看到他
喝下去。他喝过以后,没有人在他杯子里加任何东西。没有
人碰他的杯子,然而下一次他再喝的时候,却掺满了氰化钾。
他不可能被毒死,但却被毒死了!他的杯子里有氰化钾,但
是没有人可能把它放进去!我们有进展了吧?”
“没有,”坎普探长说。
“有的,”安东尼说,“现在事情进入了召魂术的领域里。
或者是灵魂显现。我来简述一下我的通灵理论。我们都在跳
舞的时候,罗斯玛丽的鬼魏飘近乔治的杯子,加入了一些实
体化的氰化钾——任何一个鬼魂都能用灵媒体放射物质制成
氰化钾。乔治回来,敬她酒,结果--呵,天啊!”
瑞斯和坎普好奇地注视着他。他的双手抱住头部。他显
然精神极度痛苦地前后摇动。
他说: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皮包……服务生……”
“服务生?”
坎普警觉了起来。
“不,不,我不是你那个意思。我曾想过我们需要的是一
个不是真的服务生而是通灵人的‘服务生’——一个前一天
就安排好的服务生。但是我们所有的却是一个一直都是服务
生的一个服务生,以及一个小服务生,一个天真无邪的服务
生,一个没有涉嫌的服务生。但是他扮演了他的角色!啊,天
啊,是的,他扮演了主要的角色。”
他注视着他们。
“你们还不明白吗?‘一个’服务生在香槟里下毒,但是
‘那个’服务生并没有。‘一个’,不定冠词。‘那个’定冠词。
乔治的杯子!乔治!两者截然二分。还有,钱--很多很多
的钱!而且谁知道——也许还有爱?不要把我当疯子一样看。
来,我说明给你们看。”
他离开椅子站了起来抓住坎普的手臂。
“跟我来。”
坎普舍不得地喝光他那半满的杯子。
“总得先付钱吧?”他喃喃地说。
“不,不,我们过一会儿就回来。来吧,我必须在外头说
明。来吧,瑞斯。”
推开椅子,他把他们带到走廊上。
“看到那边那电话亭了吧?”
“看到了,怎么样?”
安东尼扬掏口袋。
“真气人,我没有铜板。算了。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要那
样做了。回去吧。”
他们回到咖啡室里,坎普走在前面,瑞斯被安东尼抓住
手臂跟在后面。
坎普皱着眉头坐了下来,拿起他的烟斗。他小心地吹了
吹,从腰袋里拿出一根发夹挑着烟丝。
瑞斯一脸迷惑地对着安东尼皱眉头。他往椅背上一靠,端
起他的杯子,一口喝光。
“他妈的,”他粗暴地说,“里面有糖!”
他抬起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安东尼逐渐笑开来的脸。
“喂,”坎普从他的杯子里喝了一口时,不禁失声说,
“这是什么鬼东西?”
“咖啡,”安东尼说,“我不认为你会喜欢。我就不喜欢。”
< 第十三章
安东尼很高兴看到他的两个同伴眼睛都出现了立即领悟
的神色。
他的自鸣得意只是短暂的,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令他冒
出一身冷汗的事。
他大叫了起来:
“我的天——那部车子!”
他跳了起来。
“我真是笨蛋——白痴!她告诉我有一部车子差点撞倒
她,而我根本没注意听。来,快!”
坎普说:
“她离开警场的时候说她要直接回家。”
“不错。我怎不跟她一起去?”
“谁在家里?”瑞斯问。
“露丝·莱辛在那里等德瑞克太太。很可能她们两个还在
讨论丧礼事宜!”
“要是我对德瑞克太太的了解没错。应该是同时讨论每一
件事。”瑞斯说。他突然加上一句:”艾琳丝·玛尔还有没有
其他的打算?”
“据我听说并没有。”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但是——实际上可
能吗?”
“我想可能。你自已想想吧。”
坎普在付帐。三个人匆匆地跑出去,坎普边跑边说:
“你确信玛尔小姐有危险?”
“不错。”
安东尼满身大汗,拦了一部计程车。三个人跳了进去叫
司机开到乔治家,越快越好。
坎普说:
“我只晓得一点眉目而已。法雷地夫妇是没有嫌疑了。”
“是的。”
“谢天谢地。但是不会再有一次企图吧——这么快?”
“越快越好,”瑞斯说,“在我们有机会找对线索之前,第
三次幸运——一定是这样想。”他加上一句说:“艾瑞丝·玛
尔当着德瑞克太太的面对我说,你一旦要她跟你结识,她马
上就嫁给你。”
他们在间歇性的颠簸中交谈着,因为计程车司机接受了
他们的吩咐,正在不停绕着弯抄近路,热心地加速超车。在
艾尔维斯顿广场转了最后一个弯之后,他在乔治家门前来了
个紧急煞车。
艾尔维斯顿广场从来没有这么宁静过。安东尼强自恢复
平常的冷静态度。喃喃自语:
“真像演电影一样,让人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傻子。”
但是他还是第一个跑上台阶顶层,按着门铃,坎普跟在
他后面,瑞斯在付车钱。
女仆打开了门。
安东尼严肃地问:
“艾瑞丝小姐回来了吗?”
“哦,回来了,先生。半个小时以前。”
安东尼松了一大口气。屋内的一切都这么安静、正常,他
不禁为自己希区柯克式的穷紧张感到不好意思。
“她在哪里?”
“我想她跟德瑞克太太在小客厅里。”
安东尼点点头,安心地走了过去,瑞斯跟坎普紧跟在他
的身旁。
在小客厅里,德瑞克太太正在苍白的灯光下,翻着书桌
的抽屉,全神贯注地找着,一面口中念念有词。
“唉,唉,我把山姆太太的信摆到哪里去了?我想想看,
……”
“艾瑞丝呢?”安东尼猛然问她。
露希拉转过头来,睁大双眼。
“艾瑞丝?她——对不起,”她站了起来,“请问你是谁?”
瑞斯从他背后走向前来,露希拉的脸色清明了起来。她
还没有看到最后进来的坎普探长。
“啊,亲爱的,瑞斯上校!你来真是太好了!我真希望你
早点来,我好请教你关于丧礼的安排,男人的意见很有价值。
而且我真的感到非常难过,就像我跟莱辛小姐说的,难过得
甚至想不出——我必须说莱辛小姐突然变得很有同情心,愿
意尽她所能减轻我的负担。只是,她说的很有道理,当然只
有我最清楚乔治最喜欢的圣歌。其实我并不真的知道,因为
乔治并不常去上教堂。但是当然啦,身为一个圣职人员的太
太——我的意思是说守寡的人——我是知道为什么圣歌较合
适--”
瑞斯利用她暂停下来的一刹那发问:“玛尔小姐人呢?”
“艾瑞丝?她在某个时辰以前进来。她说她头疼,直接回
她房间去了。时下的年轻女孩,你知道,似乎已不再有像我
一样的精力,她们没有吃够菠菜,而且她似乎不喜欢谈安排
丧礼的事。但是毕竟总得有人去做这些事,而且要一切都做
到最好的地步,以表示对死者的尊敬。我觉得摩托化的灵车
不怎么虔诚——要是你知道我的意思——不像由有着长长黑
尾巴的马匹拖着那样——但是,当然啦,我还是马上说那没
什么关系,而露丝——我改叫她露丝而不是莱辛小姐,说我
会把一切处理得很好的,而且她可以安心把一切事情都留给
我们自己处理。”
坎普问:
“莱辛小姐走啦?”
“是的,我们已决定好一切事情,莱辛小姐大约十分钟以
前离开。她带着要登在报纸上的讣闻。谢绝花篮、花圈。而
仪式将在克龙西墓场举行——”
当她又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时,安东尼静静地走出客厅。他
一走,露希拉突然中断她的叙述,停了下来说:“那个跟你一
起来的年轻人是谁?我起初没想到是你带来的。我以为他可
能是那些可怕的记者之一。我们被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安东尼轻轻地爬上楼梯。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转头一
看是坎普探长,对着他狞笑。
“你也逃出来了?可怜的老瑞斯!”
坎普喃喃地说。
“他对那一套很内行,我就不行了。”
他们上了二楼正准备再上三楼时,安东尼听到一阵轻微
的脚声下楼来。他把坎普拉进邻近的一间浴室里。
脚步声继续往下一直响去。
安东尼冲到三楼。艾瑞丝的房间,他知道,是在最后面
的一间小房间。他轻轻地叩门。
“嗨——艾瑞丝。”没有回答。他又敲敲门叫着。然后他
试试门把,发现门反锁着。
他情急用力大敲。
“艾瑞丝——艾瑞丝——”过了一两秒钟,他停下来往下
看。他正站在一张防止灰尘的旧式小方毛地毯上。这块小地
毯紧紧塞住门底下的隙缝。安东尼一脚把它踢开。门底下的
隙缝很宽——他推断,有时候是留宽一点以便铺设地毯。
他弯下腰来,眼睛凑在钥匙孔上,但是什么都看不见。突
然,他抬起头来,不停地嗅着。然后他躺在地上,鼻子凑近
门底下的隙缝。
他跳了起来,大叫:“坎普!”
坎普探长并不见踪影。安东尼再次大叫。
然而,叫声一落,急急冲上来的却是瑞斯上校。安东尼
没有给他说任何话的机会。他说:
“瓦斯——溢出来!我们得把门撞破。”
瑞斯身强力壮,他和安东尼合力,一下便把门撞倒。
他们倒在地上一会儿,然后瑞斯说:
“她在壁炉旁边。我冲进去把窗子打破。你抱她出来。
艾瑞丝·玛尔躺在瓦斯炉旁边——嘴鼻都靠在瓦斯出口
上。
一两分钟之后,安东尼和瑞斯被呛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地,让昏迷不醒的艾瑞丝躺在走道通风窗台上。
瑞斯说:
“我来帮她作人工急救。你赶快去找个医生来。”
安东尼飞快地奔下楼去。瑞斯在他背后叫着:
“不要担心。我想她会没事的。我们来得正是时侯。”
安东尼在大厅里拨着电话,对话筒讲话,露希拉·德瑞
克在他背后鬼叫鬼叫。
他终于转过头来,松了一大口气,对着她说:
“找到了。他就住在广场对面,几分钟之内就会赶来。”
“——但是我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瑞丝病倒了
吗?”
安东尼说:
“她在她房里,门反锁,她的头靠在瓦斯炉上,瓦斯直往
她的嘴巴、鼻子里冒。”
“艾瑞丝?”德瑞克太太尖叫了起来。“艾瑞丝自杀?我不
相信。我真不敢相信!”
安东尼恶意地微微一笑说:
“你不用相信,”他说,“那不是真的。”
< 第十四章
“现在,求求你,东尼,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艾瑞丝躺在沙发上,十一月的阳光在“小官府“的窗外,
正勇敢地冲破层层乌云,洒满大地。
安东尼看着坐在窗缘上的瑞斯上校,露齿而笑:
“我不在乎说,艾瑞丝,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来临。要
是我不快点找个人来解释我是多么的聪明,那我可就要憋坏
了。在这次重述中,一点都不用客套。这将是我个人毫不感
到难为情的一次自吹自擂,中间夹杂着一些暂停的时刻,好
让你说‘安东尼,你真是聪明’或‘东尼,太棒了’之类的
赞美语句。啊哈!节目现在开始,仔细听我道来。”
“整体上看来,事情实在很简单。我的意思是,看起来像
一个清晰易解的因果关系的案子。罗斯玛丽的死亡,当时被
认为是自杀,其实不是。乔治起了疑心,着手调查,接近了
真相,而在他们揭开凶手的真面目之时,轮到他被谋害掉了。
事后关联,在我看来,似乎十分清楚。
“但是我们马上碰到了明显的矛盾对立关系。诸如:(A)
乔治不可能被毒死。(B)乔治被毒死了。以及(A)没有任何
人碰过乔治的酒杯。(B)乔治的酒杯被动了手脚。
“事实上我们忽视了很有意义的一点——那就是所有格
的不同意指。如果我说‘乔治的有朵’当然指的就是乔治的
耳朵。因为它是连在他的头上,不动手术是不能移开的!但
是如果我说‘乔治的手表’,我指的是乔治戴在他手臂上的手
表——这可能产生一个问题,究竟是他自己的,或也可能是
他向某人借来的手表。而当我说到乔治的酒杯,或乔治的茶
杯时,我开始了解,我的意思很含糊。我说到乔治的酒杯或
茶杯时,我真正的意思是乔治最后用来喝酒的杯子——而这
个杯子跟同类型的其他几个杯子并没什么区别的。
“为了说明这个,我做了一项实验。瑞斯喝的是没加糖的
茶,坎普喝的是加糖的茶,而我喝的则是咖啡。表面上看起
来,这三杯饮料几乎同一颜色。我们坐在一张有着大理石面
的小桌子上,周围也都是同样的桌子。我灵机一动,催他们
两个离席,跟我到走廊上去。当我们推开椅子走出去时,我
偷偷地把坎普放在他杯子旁边的烟斗移到我的杯子旁边同样
的地方。一到外面以后,我找了个惜口,我们又走回去,坎
普走在第一个,他拉好椅子,在旁边放着他烟斗的杯子前面
坐了下来。瑞斯像刚才一样坐在他右边而我坐在他左边——
但是注意发生了什么!——一个新的(A)与(B)矛盾对立!
(A)瑞斯的杯子里是加了糖的茶。(B)坎普的杯子里装的是
咖啡。两者不可能同时成立,但是却成立了。令人造成错觉
的是‘坎普的杯子’。离开桌子之时的‘坎普的杯子’和回来
之后的‘坎普的杯子’并不是同一只杯子。
“而这,艾瑞丝,也就是那天晚上在卢森堡餐厅发生的情
形。在余兴节目之后,当你们都去跳舞的时候,你碰落了你
的皮包,‘一个’服务生把它捡起来——不是‘那个’服务生,
那个服侍你们的服务生知道你坐什么位置——而是一个服务
生,一个急急忙忙被人催来催去的服务生,他正急着送酱油
给客人,正好经过,很快地把皮包捡起来,放回桌上的一个
餐桌旁边--事实上是放到你坐的位置左边那个位置的餐盘
旁边去了。你跟乔治先回座,而你毫不考虑地直接回到放着
你的皮包的那个位置上--就好像坎普回到放着烟斗的那个
位置上去一样。乔治在他认为是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在你
的右边。而当他提议为纪念罗斯玛丽而干一杯的时候,他喝
的是他认为是他的杯子,但实际上却是你的杯子——
“现在回想起来,整个情况全然不同!要陷害的对象是你。
而不是乔治!因此这样看来,有如乔治是被利用上了,不是
吗?要是没有出差错,那么世人听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故
事?一次一年以前宴会的重演——以及一次自杀的重现!显
然,人们都会说,这一家人患了自杀癖!你的皮包里又有一
个包装氰化钾的纸袋。明显的案子!可怜的女孩为她姐姐的
死感到伤心欲绝。非常令人感到痛心。但是她们又会说这些
有钱的女孩有时候也真是太神经质了!”
艾瑞丝打断他的话。她叫了出来: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我死?为什么!为什么?”
“都是为了那笔可爱的金钱,我的小天使。钱,钱,钱!
罗斯玛丽死后,那些财富将由你承继。现在假设你死了——
未婚而死,那笔钱会是怎么样?答案是传给你的近亲--你
的姑妈,露希拉·德瑞克。但是不管她再怎么样,我总看不
出露希拉会是头号凶手。那么还有没有其他任何人会获利?有
的,是有的。维多·德瑞克。如果露希拉有了钱,那也就等
于是维多有了钱一样。维多对这点很清楚!他妈妈对他总是
有求必应。而且要看出维多是头号凶手也不难。从一开始到
最后,总是有他的迹象存在,时时提到他。他一直若隐若现,
一个朦胧的、不实在的、邪恶的人物。”
“但是维多在阿根延!他到南美去了一年多了。”
“是吗?找们现在就来谈谈每个故事里所谓的基本情节,
‘女孩遇到男孩’!这个特别的故事,在维多遇到露丝·莱辛
时开始,我想她一定对他一见倾心到底。那些安静、稳健、安
分守己的女人都是常常会为真正的坏蛋倾倒的那种类型。
“稍微想一想,你马上就会了解,维多在南美这项证词全
在于露丝的一句话,不会被任何查明证实,因为这并不是重
点所在!露丝说她在罗斯玛丽去世之前,亲眼看到维多上船
离去!在乔治去世的那一天,提议打电话到布宜诺斯艾利斯
去的也是露丝——而过后不久她又辞掉那个可能泄露出她没
有打那个长途电话的总机小姐。
“当然现在轻易地就可以查明出来!维多·德瑞克在一年
以前罗斯玛丽死后第二天,才搭船离开英格兰到布宜诺斯艾
利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欧吉维在乔治死后的那一天,并没
有接到露丝的电话。而且维多·德瑞克在几个礼拜以前便已
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到纽约去了。他要安排在某一天以他的
名义发出一封电报是很简单的事——一封证明他远在千哩之
外的要钱的电报。而事实上——”
“怎么样,安东尼?”
“事实上,”安东尼自鸣得意地谈到高潮所在,“他就跟一
个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笨的金发女郎,坐在卢森堡餐厅我
们那一桌旁边的小桌子上!”
“不是那个外表很可怕的男人吧?”
“一张病黄的脸孔和充满血丝的眼睛是容易伪装的,却能
使男人变了相。实际上,我们几个人里面,除了露丝·莱辛
之外,我是唯一见过维多·德瑞克的,只是那时候他并不是
用这个名字!不管怎么样,我坐的位置正背向着他。我的确
认为,我在外面的鸡尾酒廊里,认出了一个在监牢里认识的
人--蒙奇·柯尔门。但是我已洗心革面,过着高度受尊敬
的生活,因此并不想让他认出我来。我一点都没怀疑到他跟
命案有关——而且他和维多·德瑞克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是怎么下的手?”
瑞斯上校接替安东尼说下去:
“用世界上最最简单的方法。余兴节目进行时,他走出去
接电话,经过我们的桌子。德瑞克曾经是个演员——而且更
主要的是他曾经当过服务生。乔装成佩德鲁·莫诺斯对一个
演员来说简直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是要熟练地踩着服务生
的脚步,周旋于桌旁,帮客人倒香槟,则需要一个真正当过
服务生的人所具有的知识和技巧。稍微一个不留意的笨拙动
作,就会引起客人的注意,但是一个熟练的服务生,你们是
没有人会去看他或注意他的。你们注意看的是余兴节目,而
不会去注意——服务生!”
艾瑞丝以犹豫的声音说:
“那么露丝呢?”
安东尼说:
“露丝,当然就是那个把包装氰化钾的纸袋放进你皮包的
人——或许就在化妆室里的时候。用的是一年以前——用在
罗斯玛丽身上的同一手法。”
“我就觉得奇怪,”艾瑞丝说,“乔治会没有告诉露丝那两
封信的事。他不论什么事都要问问她的意见。”
安东尼短笑一声。
“当然他告诉她,第一个告诉她。她知道他会告诉她,所
以才会写那两封信。然后她替他安排他所有的‘计划’——
先让他大忙特忙起来。那么她就有了现成的舞台——全部为
第二号谋杀布置得好好的,而且要是乔治愿意相信你是因为
杀害了罗斯玛丽,感到懊悔、心虚而自杀——呃,那对露丝
来说并没什么关系!”
“想想我竟然喜欢她,非常喜欢她!还希望她跟乔治结
婚。”
“要是她没碰上维多,那她可能成为他的贤内助,”安东
尼说,“就道德上来说,每一个女凶手都曾经一度是个好女
孩。”
艾瑞丝颤抖着。“都是为了钱!”
“你这小天真,这种事情都是为了钱!维多当然是为了钱
没错。露丝则是一部分为了钱,一部分为了维多,还有一部
分,我想是为了她恨罗斯玛丽。对了,她跟踪了你很久,想
用车子撞死你,后来更进一步地,她在客厅跟露希拉道别之
后,把前门‘砰’的一声关上,假装已经走了,然后偷偷跑
到你的卧房。那时她看起来怎么样?紧张吗?”
艾瑞丝想了想。
“我不觉得。她只是敲敲门,走进来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希望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说没什么不舒服,只是有
点累。然后她拿起我那支包着橡皮套的手电筒,说那真是一
支好手电筒,然后我就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亲爱的,”安东尼说,“那是因为她用你那支手电筒,在
你后颈上敲出了一个漂亮的小伤口,并不太重。然后她把你
安置到瓦斯炉旁,紧紧关上所有的窗子,打开瓦斯,走出去,
反锁起门,把钥匙从门底下丢过去,用门外的擦脚方形小地
毯堵住门缝以防瓦斯漏出来,然后消消地下楼。坎普和我正
好及时避开她,躲进浴室里。我冲上楼去找你,坎普则跟踪
她到她秘密停车的地方——你知道,当时露丝企图瞒过我们,
说她是搭巴士来的,那种样子就会令我感到有点不对劲,跟
她个性不合!”
艾瑞丝耸耸肩。
“太恐怖了——想想竟有人那么决心要置于我死地。她也
恨我入骨吗?”
“欧,我倒不这么认为。但是露丝·莱辛小姐是个很能干
的年轻女人。她已经当了两次谋杀案的助手,她可不敢再冒
任何危险。我想露希拉·德瑞克毫无疑问地会反对你马上跟
我结婚的决定,但是她晓得你还是会跟我结婚,在那种情况
之下,她可不能错失良机。一结了婚,我就是你的近亲,而
不是露希拉。”
“可怜的露希拉。我真替她难过。”
“我想我们都替她难过。她是那么地仁慈、无辜。”
“他真的被逮捕了吗?”
安东尼看着瑞斯,瑞斯点点头说:
“今天上午,一到纽约登岸之后。”
“他会跟露丝结婚吗——如果事成的话?”
“那是露丝的主意。我想要是事成的话,她会如愿以偿
的。”
“安东尼,我并不觉得怎么喜欢我的那笔钱。”
“好,甜心,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用它来作些高尚的事。
我已经有了足够的钱活下去,而且可以让太太过着适度舒服
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全部捐掉,捐给育幼院或免
费供应老年人烟草,或者在英格兰各地发起供应较好的咖啡
运动怎么样?”
“我该保留一点。”艾瑞丝说,“好在我想要离开你的时候,
能头抬得高高地离去。”
“我不认为,艾瑞丝,带着这种心态迈进婚姻生活是正确
的。还有,对了,你刚才—次都没说过‘东尼,太棒了’或
‘东尼,你真聪明’!”
瑞斯上校微笑着站了起来。
“我到法雷地家喝茶去,”他说。他对着东尼眨眨眼睛:
“你不去吧?”
安东尼摇摇头,瑞斯走了出去。他在门口暂停了下来,回
过头来说。”
“好节目。”
“那,”安东尼在他关上门的时候说,“表示最高的英式赞
许。”
艾瑞丝以平静的声音问:
“他认为是我下的手,不是吗?”
“你不能因此而怪他,”安东尼说,“你要知道,他认识太
多的漂亮女间谍,全都是偷窃密方,套取高级将领秘密的货
色,因此使得他的本性变得乖戾,而且也歪曲了他的判断力。
他认为一定是漂亮的女孩作的案!”
“为什么你知道不是我,东尼?”
“就因为爱,我想,”安东尼轻轻地说。
然后,他的脸色改变,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摸摸艾瑞丝
身旁一只小花瓶,里面插着单枝灰绿色的花杆,上面开着一
朵淡紫色的花。
“那是什么鬼花,怎么在这种时候还开着?”
“有时候是这样——那只是一枝古怪的植物——好像现
在是宜人的秋天一样。”
安东尼把它拿出来,贴在颊上一会儿。他半闭着双眼,看
到核桃色的头发、会笑的蓝眼睛和红色动人的樱唇……
他以平静的声音说:
“她已经不再飘荡在附近了,是吧?”
“你是指谁?”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罗斯玛丽……我想她知道你处在危
险中,艾瑞丝。”
他轻吻了那带着香味的绿色花株一下,然后轻轻地把它
丢出窗外。
“再见,罗斯玛丽,谢谢你……”
艾瑞丝轻柔地说:
“那个名字意思就是记忆……”然后更轻柔地说:
“但愿爱能记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