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生——美克,你对人生有一种冒险进取的态度嘛。那并不坏,你和爱丽在建
筑的这幢房屋,再多说点儿给我听听吧。”
“这个,”我说:“这幢房屋离一处名叫‘查德威市场’的镇市并不远。”
“不错,”他说:“我晓得在什么地方,实话实说吧,我跑过去看了一下,要说得
更实在一点,就是在昨天。”
这可略略使我吃了一惊,从这一点看,他可是旁门左道这一号儿的人物嘛,装成不
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呢。
“那地方很漂亮,”我辩护地说:“我们要盖的这幢房屋也会很美,建筑师那个家
伙叫桑托尼,不知道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不过……”
“呵,听说过,”厉先生说:“在建筑界里,他很有些名气。”
“我想,他在美国有过建筑工程。”
“不错,他是个大有才能、很有前途的建筑师,不过倒霉的是,听说他的身体不
好。”
“他以为自己命在旦夕了,”我说:“不过我不相信,我认为病会治好,人也会复
元,做医师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希望你的乐观有见地,你是位乐观人士嘛。”
“我谈的是桑托尼。”
“你们做得很好。”
这老家伙用上代名词“你们”,我认为很好。那就不会让人想到,是爱丽自个儿买
的了。
“我已经和克劳福先生商讨过了。”
“克劳福是谁?”我略略皱起眉头来。
“克劳福先生,是英国黎克法律事务所的律师,他经手办这桩地皮买卖,这家事务
所很不错,而我揣测这块地买得很便宜,我甚至可以说,对这么便宜的价钱十分吃惊。
因为我对英国目前的情况很熟悉,甚至说到这桩买卖,都有点觉得困惑;我想克劳福能
用这么低价买到手,自己也出于意料之外;我想你也根本不知道,这片地皮怎么凑巧这
么便宜,克劳福对这件事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事实上我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来时,看上
去他还有点儿难以为情呢。”
“呵,这个,”我说:“那片地挨过毒咒的。”
“你说什么呀?美克,我没听明白。”
“毒咒,您哪,”我解释道:“吉卜赛人的警告,那一类的事情,当地人都知道那
里叫吉卜赛庄。”
“呃,一个传说吗?”
“不错,似乎相当困惑,我不知道是多少人编出来的,又有多少是真的。好久以前,
出过一回命案或者别的事情吧。一对夫妇和另外一个男人,有些人传说是做先生的开枪
打死那两个,然后又自杀,至少裁决书是那么说的。可是所有形形色色的传说满天飞,
我想没有一个真正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那已是好久好久以前了。打那以后,那块地产转
了四五次手,但是没有一个人在那里待得久。”
“呵,”厉先生恍然大悟地说道:“不错,地道的英国民间传说嘛。”他若有所思
地望着我:“而你和爱丽不怕那种恶咒吗?”他说得很轻松,微微含笑。
“当然不怕啦,”我说:“爱丽也好,我也好,都不信那种邪门。实际上,那是件
吉祥事呢,因为有了那个,我们才买得便宜啊。”我一说过,心中马上想到,在某方面
说是吉祥,可是想到爱丽所有的金钱和财产,以及其余的所有一切,买了一块地皮,便
宜也好,最高价也好,那都当不得一回事呀。后来又想到,不,我错了!话又得说回来,
她爷爷由一个码头工人变成百万富翁,像那样儿的一个人,一向都巴不得低价进高价出
呢。
“这个,我倒并不迷信,”厉先生说道:“从你们的财产上来看,这处地方相当壮
观,”他打了一下顿:“我只希望你们将来搬进那幢房屋里住下来时,不要让爱丽听到
太多的这一类传说。”
“我会尽自己的力,每一件事都不让她听到,”我说:“我并不以为会有什么人,
会向她说些什么。”
“住在乡下的人,非常喜欢翻来覆去说那一号儿的传说,”厉安德说:“美克,可
得记住,爱丽可并不像你一样的坚强,她很容易受人影响。仅仅在某一方面,可使
我……”他将所要说的活停了下来,一只手指头敲着桌子:“现在我要同你谈一件很困
难的事,你说过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葛莉娜。”
“没有,我刚才说过了,到现在还没见过。”
“奇怪,非常稀奇。”
“这个?”我探询地望着他。
“我原来几乎可以断定你已经见过她了,”他慢吞吞说道:“你对她知道有多少
啊?”
“我知道她和爱丽在一起有过一段时间了。”
“爱丽十七岁时起,她们就在一起了,她的职务有责任也有信托,初来美国兼有秘
书和女伴的身份,可瑞,谷太太,也就是爱丽的后母离开家时,她又是一位女伴,而可
瑞离家,我得说是经常会有的事。”他说到这一点特别冷冷淡淡的:“我推测,她是个
出身很好,各方面都出色的女孩,一半瑞典人,一半德国人,爱丽自然而然就变得依恋
上她了。”
“我推测也是。”我说。
“我想,在某些方面,爱丽几乎太依恋她了,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
“不会,为什么我要介意呀?”就事实上来说,我已经——这个,我自己已经想到
过一两次,这也是葛莉娜,那也是葛莉娜。我弄得——这个,我知道不关自己的事,但
有时实在是腻味透了。”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表示过,要你见见葛莉娜吗?”
“这个,”我说:“要解释起来不容易。不过我想,不错,我想她或许温温和和地
暗示过那么一两回,但是,呃,我们需要彼此交往。除此以外,呃,这个,我想我自己
并不要同葛莉娜会面,我的爱丽,不要同别人一起共有。”
“我明白,不错,我明白,爱丽没有提议要葛莉娜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她倒是提议过。”我说。
“但是——但是你却不要她来,为什么?”
“我说不上——真格儿的也说不上。只觉得这个葛莉娜,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女孩或
者婆娘,一向在样样事情里横插着一杠儿。你知道的,替爱丽安排生活、寄明信片啦、
寄信啦、填文件啦、安排整个行程啦、把行程告诉家庭啦。我觉得爱丽有点儿依赖葛莉
娜,让葛莉娜管理她,而她去做葛莉娜所要求做的每一件事。我——呵,我很抱歉,厉
先生,或许我不应该说这些事;可以说我完全是嫉妒。反正,我当时就冒火,说不要葛
莉娜参加婚礼,婚礼是我们两个人的,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所以我们就去了婚姻
登记所所长办公室,由他的办事员和打字员作了两位证人,我敢说,那是我的意思,不
肯让葛莉娜到场,而要爱丽属于我。”
“我明白,不错,我明白了,而且我想,假如我能说一句的话,美克,你很聪明。”
“你也不喜欢葛莉娜吧。”我说得很机灵。
“美克,如果你连葛莉娜都还没有见过一面的话,可不能用‘也’这个字眼。”
“是呀,我知道,不过,这个,我意思是如果你对一个人听说了好多关于他的话,
自己就可以形成对他的一种印象,一种判断吧。呃,这个,就叫它吃飞醋吧,为什么
‘你’不喜欢葛莉娜呢?”
“这并没有偏见,”厉安德先生说:“不过,美克呀,你是爱丽的先生,而我心中
总是以爱丽的幸福为重,我想葛莉娜对爱丽的影响力并不理想,她自己负担的太多了。”
“你想她会不会在我们中间挑拨是非?”我问道。
“我想,”厉安德说:“我没有权利说任何那一类的话。”
他坐在那里,小心翼翼望着我,眨巴着眼儿,就像一只千年老龟。
我丝毫也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了,他先说了,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
“那么,没有什么建议,说葛莉娜会择定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如果我不答应,就不会的。”我说。
“呵,这就是你的感觉吗?这个主意还没有决定吧。”
“爱丽的确说过这种话,不过,厉先生,我们刚刚燕尔新婚,我们要自己的房屋—
—我们的新家——是我们两个人的。我想,当然她会来待一段时间,那是自然而然的
事。”
“据你这么说,那只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你或许也意识到这一点,要是就以后
的聘雇上来说,葛莉娜的处境多少有点儿困难了。我意思是,这并不是爱丽对她的想法
是什么,而是雇用她、信托她的人对她的感受了。”
“你的意思是,你或者谷什么名字的太太,不会建议她再待在这一个职位上,是
吗?”
“他们不可能这么做,除非这方面履行了纯粹是法律上的要求条件。”
“而你认为她会来英国,靠爱丽生活?”
“我并不要使你有太多的私心去反对她,毕竟,这些事大部分都在我心里,我对她
所做过的事,以及做那些事的方法。有些我不喜欢。我想爱丽最慷慨,我们可以说,在
各方面摧残葛莉娜的前途,她一定会很难过。她也许很冲动任性,一定要葛莉娜来和你
们一起住。”
“我想爱丽不会坚持吧,”我慢吞吞说道,但还是有点儿担心,想必厉安德也看出
来了。“可是,我们——我的意思是,爱丽——就不能够发年金资遣她吗?”
“我们可不应该用那种字眼儿来说,”厉先生说:“要用年金资遣任何人,就会联
想到年龄,而葛莉娜是个年轻的女人,而且我可以说是很妩媚的年轻女人,实际上,漂
亮。”他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补充上一句:“她对男人也非常有吸引力的。”
“这个,或许她会结婚吧,”我说:“如果她是那么好,为什么在这以前还没有结
婚呢?”
“我相信有好些人追求,但是她却从不考虑他们。然而,我想,你的建议非常有见
解。可能实施一点点,而不会伤及任何人的感情。也许看起来,在爱丽这方面,这是件
很自然的事,她已经达到了岁数;她的婚事又得到葛莉娜办公室的帮忙--送她一笔候,
作为适当的感谢吧。”厉先生说到最后这句话,声音就像是酸柠檬汁。
“这个……,倒是很好嘛。”我高兴地说。
“我又看出你是个乐观派来了,我们希望葛莉娜会接受这份送她的东西吧。”
“她为什么不会接受?如果她不要那才真是神经病呢!”
“我也不知道,”厉先生说道:“我所要说的就是,她如果接受了,那才是非比寻
常呢。当然,她们还会保持友好关系的。”
“你想——你怎么想?”
“我很乐于看到她对爱丽的影响力烟消云散,”厉先生说,人站了起来:“我希望
你会帮我的忙,竭尽一切力量,达到这个目的吧?”
“这一点可以打赌,”我说:“我最不愿意的一件事,就是随时都有葛莉娜来注意
摆布我们。”
“到你一见到她时,也许就会改了主意。”厉安德先生说。
“不会的,”我说:“我不喜欢管理事务的女人,不管多么能干,多么俏多么娇。”
“谢谢你,美克,这么耐烦听我的话,希望你们两位能赏光,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下星期二可以吗?可瑞和博南克那时候说不定到伦敦了。”
“那我非得同他们见见面的了,我想。”
“那是当然啦,少不得要见的呀,”这一回他向我微微笑了,比起以前的笑容似乎
实在得多。“你一定不能太放在心上,”他说道:“我料得到,可端对你一定会很厉害,
博南克也会完全不通人情,鲁朋在目前这段时候也消不了这一股子气。”
我不知道鲁朋是谁,我想,大概是另外一个亲戚吧。
我走到那两扇连结的门边,把门打开,“来吧,爱丽,”我说:“审讯完毕!”
她回到客厅里,很快望望厉安德和我,走过去亲了亲他。
“好安德伯伯,”她说:“我看得出你对美克很好。”
“哇,我的好孩子,我不对你先生好的话,将来我对你就没有多大用场了,是吗?
我总有权利随时向你们贡献贡献点儿意见的吧。你知道,你们两个都非常年轻呵。”
“好的,”爱丽说:“我们会洗耳恭听。”
“现在,我的好孩子,如果可以,我想同你说一句话。”
“现在轮到我这个多余的人退场了。”我说,也走进了卧室里。
表面上我把两扇门都关上了,可是到我进去以后,又把里面那一扇打开;我可不像
爱丽所受的教养,所以我急于想知道,这个两面人的厉安德究竟是个何许人也,可是实
际上却半点儿都没有什么用得着去听的,他向爱丽提供了一两句聪明话作劝告,说她一
定要省悟这点,我可能会发觉一个小子娶富家小姐的困难;然后又继续谈到如何替葛莉
娜安顿。她热切同意这一点,说她正要亲自问问她呢。他还建议她对可端也要再作安排。
“你应当这么做,原本一点儿也用不着,”他说:“她靠几个先生的赡养费,就能
生活得很好。而她也知道,她从你爷爷留下来的信托基金中,有收入但要付所得税,虽
然并不很多。”
“但是你认为我还应当多给她一些吗?”
“我认为就理与法上来说,你都用不着。但是我想到的是,如果你这么做,就会发
现她的讨厌和阴险并没有减少。我可以用一种所得增加的方式来办。你可以在任何时候
加以取消。如果你发现她存心不良散布谣言,说美克或者说你、乃至你们一起生活的坏
话。她知道你能做得到的事,就会使她的舌头不致放出这种有毒的倒刺了,而这都是她
最拿手的事。”
“可瑞一向恨我,”爱丽说:“我早就知道。”她又颇为怯生生问道:“安德伯伯,
你的确喜欢美克,不是吗?”
“我认为他是个极其吸引入的年轻人,”厉先生说:“而我也相当明白了,你为什
么会下嫁于他。”
我想,这可真是我巴不得的一句好话。而我并不真正是这一类人,自己也知道。我
把门轻轻推上,一两分钟内,爱丽就来找我出去。
我们两个人正站在那里,向厉安德道别时,就听有人在敲门,一个侍应生拿了份电
报进来。爱丽接过来拆开,惊喜地叫了起来。
“葛莉娜打来的,”她说道:“今儿晚上她就到伦敦,明天就会来看我们,太好
了!”她望着我们两个。“不是吗?”她说道。
她只见到两张板着的脸孔,听见两种客客气气的声音。一个说:“是呀,的确,我
的好孩子。”另外一个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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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阿加莎.
11
第二天早上我就出去买东西,直到比我预订回来的时间更晚才回到大饭店。只见爱
丽坐在中央的休息室里,她对面是一个个子高高的金头发小姐,果然就是葛莉娜了。两
个人正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对于描写人物我素来都不行,但是对于形容葛莉娜倒是要试试看。最先要说的,你
不能否认这一点,诚如爱丽所说过的,非常之美;也如同厉安德勉勉强强承认的,非常
妩媚。这两件事实际上并不相同。如果你说一个女人妩媚,那并不指你自己确实赞赏她。
我料想,厉安德并不赞赏葛莉娜。但也还是一样,一到葛莉娜走过休息室进了一家大饭
店或者餐厅时,男人都掉转头来望着她。她是北欧典型的金发美人儿,纯金黄色头发,
并没有伦敦高级住宅区的传统——直直地垂落在脸部两侧,而按照当时的流行——高高
卷起在头上。看得出她是哪一国人——瑞典,要不就是德国北部。事实上,插上一对飞
翼,她就可以到化装舞会里,变成神话中的一员女飞天了。她的眼睛亮晶晶明晃晃,身
材轮廓真叫人艳羡。我得承认了,她真是天生尤物!
我走到她们坐着的地方,同她们一起,向两个人都打了招呼,希望自己的举止自自
然然和和气气,虽则止不住觉得有点儿笨手笨脚,因为我演戏不在行嘛。爱丽立刻说道:
“终于见到了吧,美克,这位是葛莉娜。”
我说话了,猜想到这毋宁是一种滑稽,却不是非常快乐的姿态。
“葛莉娜,我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
爱丽说道:
“你也知道得非常清楚的,要不是葛莉娜,我们决计不可能结婚的噢!”
“那还是一样吧,反正我们要想办法的呀。”我说。
“如果我家中人像一吨煤一样,落在我们头上,想办法也不行的吧;他们反正会设
法把婚事搅垮的。告诉我,葛莉娜,他们是不是很生气?”爱丽问道:“你既没有写信,
也没有告诉我们半点儿这方面的事。”
“对一对蜜月期间燕尔新婚的人,”葛莉娜说:“我知道有比写信更好的方法。”
“但他们不是对你很生气吗?”
“当然啦!你还能想到别的什么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早准备认了!”
“他们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尽他们办得到的,一应俱全。”葛莉娜说得高高兴兴:“当然,一开始就是开除
我。”
“不错,我料想那一定免不了。不过——不过你做了些什么?话又得说回来,他们
可不能不给你一封证明函吧。”
“当然他们可以,而且,从他们的观点上说,毕竟派我的是一种托付职位,却可耻
地糟踏了,”她说:“还乐于糟踏呢!”
“可是你目前做什么呢?”
“呃,我找了份工作,立刻就可以上班了。”
“纽约吗?”
“不,就在这里,伦敦,秘书工作。”
“不过你没事吧?”
“好爱丽啊,”葛莉娜说:“一有个风吹草动时,你就料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寄给我那张可爱的支票,我怎么还能有事。”
她的英语很不错,根本听不出外国味儿来,只是她用了很多俗语,有时用得并不对
头。
“我看了点世界,自己在伦敦安顿下来了,又买了好多的东西。”
“美克和我也买了好多东西吃。”爱丽说,含笑着回忆。
“这倒是真的,我们在欧洲大陆上买东西,可真是过瘾;有钱可花,甭操心财务上
的限制,实在玄妙极了。为我们那幢房屋,在意大利买织花锦缎和布料;在那里、还有
在巴黎,也买了油画,付的钱数其是难以相信。从来梦想不到的世界,豁然在我面前展
开了。”
“你们两个人的神色都好快乐嘛。”葛莉娜说。
“你还没有见到我们的房子呢,”爱丽说道:“那才真叫好呢,就像我们所梦想的
一样,不是吗?美克。”
“我已经见到了,”葛莉娜说:“我回到英国的头一天,就雇了辆车开到那里去过
了。”
“好吗?”爱丽说。
我也说:“好吗?”
“这个,”葛莉娜考虑着说,头从这一边摆到那一边。
爱丽的神色大变,恐怖地大吃一惊;但是我不了解,却立刻看出来葛莉娜有点儿和
我们开玩笑。我心中有电光石火般一动的想法,觉得她这种玩笑并不厚道,但这念头却
没有在心中生根。葛莉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好听,使得很多人都掉转过头来
望着我们。
“你们真该看看自己的脸孔,”她说:“尤其是你,爱丽,我只是稍稍地逗你们玩
一下嘛。那真是一幢了不起的宅第,好漂亮,那建筑师真是天才。”
“不错,”我说:“他可真是出类拔萃,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我已经见过了,”葛莉娜说:“我去那天他人就在那里。的确,出类拔萃的人,
或许应该说有点吓人,你们不这么想吗?”
“吓死人?”我说,出乎意料以外:“在哪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