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德利先生微笑着欢迎我。
“很高兴再见到你,”他伸出肥胖的手说:“看来,你已经仔细考虑过你的小问题了,是不是?我说过了,慢慢来,不用急。”
我说:“我做不到,事情——实在有点紧张……”
布莱德利仔细打量着我,他发现我的态度很紧张,故意避开他的眼光,放下帽子时,手又很笨拙。
“好,好,”他说:“我们一起研究研究,你想打赌一件事,对不对?”
“事情是这样的——”我没有再说下去,让布莱德利做他的工作。
“我发现你有点紧张,”他说:“你很谨慎,我赞成做事要谨慎,绝对不要说任何不能让母亲听到的话!好了,你大概认为我办公室有窃听器吧?”
我不知道,也在脸上表现出来。
“就是隐藏式麦克风,”他说:“我可以保证,这里绝对没那种东西,我们的谈话绝对不会被录下来。要是你不相信的话,”他的坦诚有鼓励性,“其实你又何必相信呢?——你尽可以选择地方跟我谈。”
我说我相信这个地方绝对没问题。
“你很聪明!我可以保证,那种事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不论你或我,都不会说出对我们双方不利的事。好了,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在为一件事烦心,又发觉我很同情你,觉得可以跟我谈谈。我是个人生经验丰富的人,也许可以给你一点建议。烦恼分担之后,就只剩下一半烦恼了。我们就这么说怎么样?”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出我的故事。
布莱德利先生非常机巧,他不时适当地点我一下,使我顺利说完年轻时那段迷恋陶莉安的故事,以及我们悄悄成婚的事。
“这种事太常见,太常见了,”他摇摇头说:“我很了解,年轻人都有理想,喜欢真正漂亮的女孩,彼此认识还不够,就已经结为夫妇了。后来怎么了?”
我继续说下去。
我故意把细节说得含糊些,因为我所扮演的那个男人一定不会多谈细节,我只表现出理想破灭的情形——一个小傻瓜终于了解自己只是个小傻瓜。
我让他以为我们最后发生了严重的争执。要是布莱德利以为我年轻的妻子跟别人跑了,或者始终有另外一个男人介于我们夫妻间,那就差不多了。
“可是你知道,”我焦急地说:“虽然她——呃,并不完全像我想像得那样,可是她的确是个甜美的女孩。我从来没想到,她会这样子!”
“她到底对你怎么了?”
我解释道,我“妻子”又回到我身边来了。
“你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来也许有点奇怪,可是我真的没有去想。老实说,我想我大概以为她死了。”
布莱德利对我摇摇头。
“一相情愿!真是一相情愿!她怎么会死呢?”
“她一直没写信或用其他方式跟我联络,我也没听到她的消息。”
“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完全忘掉她。”
这个有对黑珠子似眼珠的小律师,自有他对心理学的研究。
“是啊,”我感激地说:“你知道,并不是我想跟别人结婚。”
“可是你现在有这个意思了,对不对?”
“这——”我表现得很不情愿。
“来,告诉老爹。”可厌的布莱德利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不错,最近我正考虑再婚。
可是我坚决拒绝说出再婚的对象,因为我不愿意她扯进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他她的任何事。
这一次,我想我表现的反应又对了,布莱德利没有坚持要我说出来,他只说:“这是很自然的反应,亲爱的先生,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已经过去了,不用说,你又找到一个完全适合你的人,可以和你共享文学乐趣和生活方式,是个真正的伴侣。”
我这时才发现,他知道贺米亚的事。事情很简单,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我只有一个亲近的女朋友。布莱德利收到我要求面谈的信之后,一定查过我的所有资料,心里早就对我有了大概的了解。
“离婚怎么样?”他问:“那不是最自然的解决方式吗?”
我说:“根本不可能离婚,她——我太太——连听都不愿意听。”
“哈,哈,可以请问她对你的态度如何吗?”
“她——呃——她想回到我身边,她——一点都不讲理,她知道我另外有女朋友,而且——而且——”
“很卑鄙——我懂了,看起来没什么办法了,除非……可是她还很年轻……”
“还有很多年可以活。”我悲哀地说。
“喔,那也难说,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说她一直住在国外?”
“她是这么告诉我,不过我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在西部,你知道,有时候在那些地方会染上疾病,潜伏期有好几年,等回来之后才突然发病,我就知道两、三个这种例子,这次说不定也一样。要是这样能让你高兴点,”他顿了顿,“我愿意小赌一下。”
我摇摇头。
“她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
“嗯,赌不赌由你决定……不过我们不妨下个赌注:我用一千五百赌一,这位女士在圣诞节之前就会死,怎么样?”
“还要再快一点!我没办法等了,有些事——”
我是有意不合作,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贺米亚和我已经发展到等不下去的阶段了,或者我“妻子”威胁要找贺米亚的麻烦。也许他以为另外有人在追贺米亚。
随便他怎么想,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故意表现得迫不及待。
“那赌注就要改变一下,”他说:“我们用一千八百比一赌你太太活不到一个月,怎么样?”
我觉得这时候应该还一下价,就照做了,说我没那么多钱。布莱德利的手法很高明,他不知道靠什么方法查出,我在紧急的时候可以筹到多少钱。他知道贺米亚有钱,因为他小心地暗示,我婚后就会有钱,不会在乎这点赌注。而且,我越心急,他越有利,无论如何都不肯减价。
最后,我终于接受了这个条件。
我立下了一份借据,上面太多法律词句,我大都不了解。其实我很怀疑它到底有没有法律效力。
“这在法律上有效吗?”我问他。
“我想,”布莱德利先生露出一口好的假牙,“它不会发生那种问题。”他的笑容中没有多少善意,“打赌就是打赌,要是有人不付帐——”
我看着他。
“我不该多谈这个,”他轻轻说:“真的,我不该多谈这个。我们不喜欢赖帐的人。”
“我不会赖帐的。”我说。
“我相信你不会,伊斯特布鲁克先生。至于——呃——安排方面,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说是在伦敦,详细地址呢?”
“你一定要知道?”
“我必须知道所有细节,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安排你跟格雷小姐见面——还记得格雷小姐吧?”
我说当然记得。
“她是个很让人惊讶的女人,太让人惊讶了,非常有天赋。她会跟你要你太太穿过的东西——手帕之类的都可以——”
“可是为什么呢?”
“我知道,我知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有格雷小姐知道。”
“会发生什么事?她要做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你就该相信,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好了,不用再多说了。”
他顿了顿,又用一种近乎慈父的声音说:
“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希望你先拜访一下尊夫人,安抚她一下,让她以为你愿意妥协。你最好出国几个礼拜,等你回来的时候……”
“然后呢?”
“你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拿走她日常穿戴的一件衣物,再到马区狄平村去,”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有朋友——还是亲戚——住在那附近?”
“堂妹。”
“那就简单了,她一定会让你住一、两天吧。”
“别人大部分怎么办?住旅馆?”
“我想有时候大概是,或者开车到伯恩茅斯去,不过我也不大清楚。”
“我堂妹会怎么想呢?”
“你表示对‘白马’的住客起了好奇心,想参加一次降神会。听起来就非常简单了。格雷小姐和她的灵媒朋友经常举行降神会。你知道降神会是怎么回事,虽然你明知全都是胡说,可是还是觉得很有意思。就只有这样,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看,简单极了。”
“嗯——那,然后呢?”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事实上我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全都由塞莎·格雷小姐负责。别忘了从尊夫人那儿拿手套或者手帕之类的。然后,你最好出国旅行一趟。意大利的里维耶拉区,这个季节的景色非常怡人,只要一、两星期就够了。”
我说我不想出国,想留在英国。
“很好,不过你绝对不能到伦敦去,我郑重提醒你,一定不能到伦敦去。”
“为什么?”
布莱德利先生责备地看着我。
“我们保证给予客人百分之百的——呃——安全,”他说:“‘如果’他们听话的话。”
“伯恩茅斯怎么样?可不可以?”
“好,伯恩茅斯很适当,住到旅馆去,结交几个朋友,多跟他们在一起。我们希望——你的生活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要是你住腻了伯恩茅斯,也可以随时住到托基市去。”
他的口气殷勤地就像旅行社职员一样。
我又握了一次他肥胖的手,向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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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
“你真的要参加塞莎的降神会?”罗妲问。
“有什么不行?”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那种事有兴趣,马克。”
“也不是真的有兴趣,”我老实说:“可是她们三个人实在很奇怪,我想看看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要表现得泰然自若并不容易,因为我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休·戴斯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是个精明的人,很喜欢冒险,像他这种人往往可以从第六感意识到危险的存在。现在,我想他就是这种感觉——知道我不只是单纯的好奇,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罗妲愉快地说:“我也一直想去。”
“你不能做那种事,罗妲。”戴斯巴咆哮着说。
“可是你知道我又不相信那些,休。我只是觉得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戴斯巴说:“很可能真的有点鬼名堂。而且对‘纯粹好奇’而去的人也没什么好处。”
“那你就该劝马克也别去。”
“我管不着马克。”戴斯巴说。
可是他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他知道我有我的用意。
罗妲很生气,可是过不了多久又好了。那天早上稍晚,我们在村子里碰到塞莎·格雷时,塞莎率直地提到那件事。
“嗨,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们今天晚上等你来,希望能让你看到一场满意的表演。西碧儿是个了不起的灵媒,可是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希望你不至于感到失望。有一件事我必须先要求你,一定要保持开放的心胸,我们永远欢迎诚实的人来询问——可是要是抱着轻浮、嘲笑的态度,那就太不好了。”
“我本来也想去,”罗妲说:“可是外子的偏见太深了,你也了解他那种人。”
“反正我也不会让你来,”塞莎说:“有一个外人就够了。”
她转身看着我。
“要不要先跟我们一起吃顿简单的晚餐?”她说:“我们在降神会之前都吃得很少。七点左右怎么样?好,我们等你。”
她点点头,笑一笑,轻快地踏着大步离开了。
我凝视着她的背影,由于太过于专心,竟然没听到罗妲在跟我说话。
“你说什么?对不起。”
“马克,你来了之后就一直好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对劲?”
“没有啊,怎么会有事呢?”
“是不是书写不下去了?”
“书?”我一时想不起什么书,然后匆匆说:“喔,不,进行得还不错。”
“我想一定是恋爱的关系,”罗妲用责备的语气说:“对!恋爱对男人很不好,好像把脑筋都弄笨了。女人就刚好相反,容光焕发,比原来还好看一倍。很好玩,对不对?”
“谢谢你!”我说。
“喔,别生我的气,马克,我真的觉得这是件好事,也非常高兴。她的确很好。”
“谁很好?”
“当然是贺米亚·雷可立夫。你好像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我看多了。她实在很适合你——既漂亮又聪明,跟你太相配了。”
“这种话对谁都可以说。”
罗妲打量了我一下。
“就算是吧。”她说。
她说她要到肉店有事,我也说我要到牧师家拜访一下,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临分手前,我又说了一句:“我可不是去要牧师预告婚礼喔。”
(二)
到牧师家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前门友善地开着,我一走进去,就觉得肩上的重担卸了下来。
凯索普太太从大厅后面一扇门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拿着一个鲜绿色的塑胶大桶子。
“嗨,是你,”她说:“我想应该是你。”
她把桶子递给我,我不知如何处理,笨拙地站着看着她。
“放在外面楼梯上。”凯索普太太有点不耐烦地说,好像我应该知道似的。
我照着她的话去做,然后跟着她走进上次那间陈旧黑暗的大房间。房里有一大堆快熄灭的火,凯索普太太拨拨火,又放了一根木柴进去,然后示意我坐下,她自己也坐下,并且用明亮而不耐烦的眼神看看我。
“怎么样?”她问:“你做了什么事?”
她生气勃勃的态度,就像要去赶火车似的。
“你要我采取行动,我也正在进行。”
“好,进行什么?”
我告诉她,把一切全都告诉她,在不知不觉间,我甚至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事也告诉了她。
“今天晚上?”凯索普太太思索道。
“对。”
她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正在思考什么。我一时冲动,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喜欢这么做,老天,我不喜欢。”
“你又何必喜欢呢?”
这当然没办法回答。
“我实在太替她担心了。”
她亲切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我说:“她——她有多勇敢,要是她们用什么方式伤害了她……”
凯索普太太缓缓说“我看不出——真的看不出——她们能用‘什么’方法伤害她。”
“可是她们已经伤害了——别人。”
“看起来是不错……”她似乎觉得不太满意。
“在其他方面,她绝对不会有事,我们已经把一切想得到的预防措施都做了,她不会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她们说她们真的能伤害人,”凯索普太太指出:“她们自称能控制一个人心智,让人生病。要是他们真的做得到,那倒很有意思。可是也真够害怕!我们上次说得没错,这种事一定得想办法阻止。”
“可是冒险的人是她。”我喃喃道。
“总得有人去冒险,”凯索普太太平静地说:“冒险的人不是你,所以你的自尊受了伤,你一定要了解,金乔非常适合扮演这个角色,她能控制她的情绪,也非常聪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不是担心‘那个’!”
“好了,根本不用担心,对她没什么好处。我们不要逃避问题,万一她因为这次实验送了命,也死得非常值得。”
“老天,你真狠心!”
“总得有人朝最坏的方向设想,”凯索普太太说:“你不知道那能给人多大的信心,你马上就会肯定,事情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糟。”
她用保证的神情向我点点头。
“也许你说得对。”我怀疑地说。
凯索普太太用十分肯定的口气说,她说得当然对。
我又谈到细节。
“你的电话有登记在电话薄上吧?”
“当然。”
我解释道:
“这件——今天晚上的事结束之后,我也许想跟金乔保持密切联系,我可以每天从你这儿打电话给她吗?”
“当然可以,罗妲家有太多人进进出出,我知道你希望确定没人听到你们谈话。”
“我会在罗妲家待一阵子,然后也许会到伯恩茅斯,我不能——回伦敦去。”
“先考虑今天晚上的事吧。”凯索普太太说。
“今天晚上……”我站起来,说了句不适当的话:“替我——替我们祈祷吧。”
“当然。”凯索普太太诧异我居然还要特别要求。
我走到前门时,忽然起了一股好奇心,说:“那个桶子是做什么的?”
“桶子?喔,那是给学生替教会采草莓的,很大,对不对?可是非常方便。”
我望望丰腴的秋景,那么平静而又美丽……
“但愿天使和牧师祝福我们。”我说。
“阿门。”凯索普太太说。
(三)
我在“白马”所受到的接待平凡极了,我不知道自己期望什么特别的气氛,总之不是这样。
塞莎·格雷穿着一件家常的暗色羊毛洋装来开门,一本正经地说:“喔,你来了,很好,我们马上开饭。”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实际、更平凡的事了……
大厅末端摆好了简单的晚餐,我们喝汤、吃煎蛋卷和乳酪。贝拉服侍我们,她穿了一件黑色毛织洋装,看来比以前更像随便哪一个意大利市民。外面套了一件孔雀花纹的毛织长衫,上面编着金线。这一次,她没戴念珠,但是手腕上却套了两个沉重的金镯子。她只吃了点煎蛋卷,其他什么都没吃。她很少说话,用一种保持距离、高深莫测的态度对待我们。这应该使人留卜深刻的印象。但是事实上却没有,反而显得像是在做戏,太不实际。
大部份时间都是塞莎·格雷在发言——愉快地谈论本地的消息。这个晚上,她表现得完全像典型的英国乡下老处女,除了她身边的事以外,别的任何事都不关心。
我暗自想,我疯了,真是疯了。有什么好怕的呢?就连贝拉,今天晚上看来也只是个痴呆老农妇,和许许多多其他妇女一样——天生就对知识没什么兴趣。
回想起来,我跟凯索普太太谈的事真是太愚蠢了,我们凭空想像了很多事。我想到金乔——染了头发,用了假名——我居然以为她会受这三个非常平凡的女人危害,真是太可笑了!
晚餐吃完了。
“没有咖啡,”塞莎·格雷用抱歉的口气说:“我不希望太过于刺激。”然后站起来,“西碧儿?”
“好,”西碧儿脸上露出狂喜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表情:“我该去准备……”
贝拉收拾桌子,我走到悬挂旧酒店招牌的地方,塞莎跟在我后面。
“这种光线下,根本看不清楚。”她说。
她说得对,那个模糊的白色影子根本看不出是马,大厅中只点了一支暗淡的电灯,灯罩是用皮纸做的。
“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金乔吧——上次来的时候,说她要好好清理修复一下这个招牌,”塞莎说:“不过大概早就忘了!”她又说:“她在伦敦一个美术馆做事。”
这时候听人这么轻描淡写地提到金乔,使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凝视着画说:“那也许很有意思。”
“这当然不是幅好画,”塞莎说:“只是一幅劣品,不过跟这个地方很相配,而且至少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准备好了。”
我们迅速走过去。
贝拉从黑暗中走出来向我们招手。
“该开始了。”塞莎的口气仍然很轻快实际。
我跟她走进那间改建过的马房。
我说过,从正屋没有路直接通过来。今晚的天空非常暗淡,没有星星。我们从外面黑暗的夜色中,走进一个点着灯的长房间。
晚上,这个房间看来完全不同。白天,它像个怡人的书房,现在却不只如此。灯不少,但是很多都没开,仅有的灯光是间接发出的光线,带着轻柔冷冽的意味。地板中央有一个像是高起的床或者长沙发椅之类的东西,上面铺了块绣着不同神秘标志的紫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