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前景不明朗而已,‘糟透了’只存在于混乱的思维当中。”
“随便你怎么说,结果都一样。福尼尔那边也没有进展,也许你有,但你不愿说。”
“我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
“那好,就让我听听。”
波洛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我的看法是,谋杀的目的是希望产生某种
效果。这案子已发生3周了,今天我就其结果归了归类。”他摊开纸条,贾普凑了过去。
格雷小姐--暂时乐观,增加了工资。
盖尔先生--挺糟,职业生涯受挫。
霍布里夫人--假如她是CL52,有利。
克尔小姐--不利。吉塞尔一死,霍布里男爵将更不可能找到离婚的理由。
克兰西先生--有利,又有了写书的题材。
布赖恩特大夫--有利,如果他是RT362。
赖德先生--有利,有关谋杀的文章使其获得一笔钱,并且如果他是XVB724
杜邦先生--没有影响。
琼·杜邦先生--没有影响。
米切尔--没有影响。
戴维斯--没有影响。
“你觉得这会有什么帮助?”贾普怀疑地问。
“这分类很明确,”波洛说,“对克兰西、格雷、赖德还有霍布里夫人来说此案有
积极的作用,对盖尔和克尔来说有负面的作用,而布赖恩特则居其中间。”
“我看不出这分类有什么意义,”贾普忧郁地说,“福尼尔在巴黎也没有什么进展。”
“此案最有趣的部分就是吉塞尔的人品和性格。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她也没有
留下一张照片和相关的物什。而现在小莫里索一夜之间便成了吉塞尔夫人。”
“可现在我们仍然没有线索。”
“有的。”
“吹管和毒针?”
“不、不。吉塞尔夫人的咖啡盘子里有两只调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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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敲诈事件后的那天晚上,诺曼·盖尔、简和波洛在一起吃饭。诺曼为自己不必再假
扮鲁滨逊而感到欣慰。
“从我和她的谈话时看得出,她和吉塞尔夫人有过联系。”诺曼说。
“很显然,”波洛说,“不过我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大多数人虽然表面上说的是
一套,但他们在心中却暗地盘算。比如说,有人抱怨‘我不想呆在办公室里,我想去什
么遥远的国度重塑自我。’可他却满足于安稳和舒适的办公室工作。”
“这么说,”简说,“我去国外旅行的动机不纯了?”
波洛看着她微笑,“你还年轻,人一生自然会做出诸多选择,可最终会确定自己生
活的模式。”
“比如,我希望富有。”
“哦,那可就更难了。”
“我不同意你的法,”盖尔说,“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成了牙科大夫。我叔叔是
牙医,他希望我也从事他的职业,但我却希望周游世界,阅尽人间百态。我曾一度放弃
行医去了南非的一个农场,然而收获不大。结果我不得不顺从了叔叔的意愿又重操旧业。”
“现在你又被迫弃医去加拿大?”
“这一次我不得不这么做。”诺曼说。
“我出门旅行可是出于自愿。”简说。
“好了,”波洛说,“我下周去巴黎,我希望你做为我的秘书,我会付你好报酬的。”
简摇摇头,“我得辞掉安托万美发厅的工作,那可是一份好差事。”
“我这份也是,挺不错。”
“对,不过那只是暂时的。”
“我保证再给你找一份同样好的工作。”
“谢谢。可我现在不冒此风险。”
波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可3天之后简打来电话:“那份工作我还可以做吗?”
“当然。怎么?你改变了主意?”
“我和安托万大闹了一场。我对一位顾客发脾气,我对她一五一十说出了我的看法。”
“我说过人明里说一套,暗地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也许是我的嘴害了我。不过,现在我首先想到的是巴黎,也许你会说我口是心非。”
“她吧,就这么定了。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波洛和他的新任秘书没有乘飞机,简认为这样不错,上次飞机上的遭遇她至今仍念
念不忘。他们在卡来订了一间船舱,坐直达船到巴黎。波洛向她口授了自己的打算。
“到巴黎后我要去见几个人,有律师梅特·亚历山大,巴黎警察厅的福尼尔,还有
杜邦父子。不过,小杜邦由你负责,似乎他对你有些好感。他可能还记得你。”
“其实我和他见过面了。”简他们的邂逅告诉了波洛。
“那就更好了。小姐,我们这次去巴黎,你不得与任何人谈论吉塞尔夫人的事情。
假如小杜邦执意要谈,你可以说霍布里夫人是最大的嫌疑。我去找福尼尔也正是想确认
一下我的想法。”
“可怜的霍布里夫人,你拿她当挡箭牌了。”简想了一下又说:“你不怀疑是小杜
邦干的?”
“不,不。”波洛说,“我只是想收集情况。此外,他似乎迷上了你,不是吗?”
简大笑起来,“他的思维简单,不过挺可爱。他只知道摆弄什么远古化石之类的东
西。”
“他和诺曼不一样。”波洛说,“虽然两人都希望周游世界。诺曼不是说准备去加
拿大吗?”
“他现在又想去新西兰,说我会喜欢那儿的天气。”
“可现在你已经将自己托付给了波洛大叔,我将竭尽全力照顾你。”
两天后他们到达巴黎,波洛和他的秘书以及杜邦父子来到一家僻静的小餐馆就餐。
英国来宾各自面对自己的谈话对象,简觉得小杜邦并不像在伦敦时那样随和。她一边谈
笑,一边偷听邻座两位老人的谈话,她发现他们只字未提谋杀案的事,波洛不断地说自
己对波斯考古兴趣大增。最终不知是谁建议让两位年青人去看电影。他们走后,波洛拉
过椅子说:“如今经济不景气,筹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接受过私人捐助吗?”
“哦,我的朋友,我们几乎是跪着向别人请求资助。公众对我们这一行的兴趣不大,
谁会关心陶器上的花纹和造型?”
“那么一次捐助有多少呢?500英镑?”
杜邦先生惊讶地直起身体,“你想捐助?对我们来讲那可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波洛干咳了一下,“我只是想帮帮忙。请别误解了。我的秘书,也就是你刚才看见
的姑娘,她希望与你们一同去探险。”
杜邦先生略有些不解,摸了摸胡子说:“哦,那没问题。”
“格雷小姐对古陶情有独钟,她毕生梦想有一天能挖到些古物。并且,她手巧心细。”
“这可是一个有用的资质。”杜邦先生似乎接受了。
当波洛回到店时,正看见简与小杜邦在大厅道别。然后,他们一同上了电梯。波洛
说:“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份称心的差事。春天你将和杜邦父子一道去波斯。”
“你疯了吗?我肯定不会去波斯。我打算与诺曼一道去新西兰的马斯维尔山。”
波洛和蔼地向她挤了挤眼,“我的孩子,离5月份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愉快的微笑并
不意味着认可。正如我和老杜邦谈及捐助之事,并不意味着我就要签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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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翌晨10点半,表情忧虑的福尼尔来到波洛的客厅,热情地和矮小的比利时人握手。
“我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哦!”波洛的脸上放着光彩。
“那天你在伦敦说,凶手为什么就不把凶器塞出通风口?我找到了答案:我们很容
易就找到了吹管,因为这是凶手所希望的。”
“太好了!”波洛说。
“我进一步问自己:凶手干嘛要这么做?我的答案是,吹管这件凶器根本就没有使
用过。”
“太好了,太好了!这也是我的推理。”
“我以为凶器只是毒针,凶手是用其他什么东西发射的。我记得你坚持要一份乘客
所有物品的清单,有两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霍布里夫人有两只烟盒;杜邦父子
的桌上有几根库尔德人的竹管。”
波洛静静地望着他,然后说:“你的思路是对的,但有些偏颇。别忘了那只黄蜂-
-”这时电话响起,他拿过话筒:“你好。对,是我,赫邱里·波洛……,是亚历山大
先生吗?……福尼尔先生……对……对,他刚到。”他扭头低声对福尼尔说:“他去巴
黎警察厅找过你。他很激动,要来见你。”
福尼尔接过电话:“喂,你好。……我是福尼尔……,什么?……什么?好,好,
我们马上就去。”他放下话筒,面对波洛,“是吉塞尔的女儿,她来索要遗产。”
“她从哪儿来?”
“大概是美国。亚历山大让她11点半到,还让我们立即去见他。”
“我们就去。我一直等待的幕后者终于露面了,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亚历山大先生愉快地接待了他们,相互寒暄之后,他转入了正题:
“我昨天收到一封信,莫里索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理查兹小姐要求今天上午前来拜访。
她已经结婚,正好24岁,并带来了身份证明文件。”他打开桌上的档案夹里面有乔治·
莱曼和玛丽·莫里索的结婚证书,在魁北克登记注册,时间为1910年,还有莫里索·莱
曼的出生证明等材料。亚历山大先生放下材料说:“据我看,莫里索认识莱曼时,她是
幼儿园的教师,同时还替孩子们缝补衣物。她丈夫待她不好,两人离了婚,她又恢复了
自己婚前的姓名。魁北克玛丽孤儿院曾接收过一个孩子,她在那里长大。玛丽·莫里索
不久和一位男人离开加拿大去了法国,此后玛丽也就是当时的莱曼夫人定期给加拿大的
孩子寄钱,一直到她21岁。”
“那姑娘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继承人的?”
“我们在一些刊物上登记了广告,玛丽孤儿院院长有一天发现了其中的一则,她拍
了份电报给理查兹夫人,她当时在欧洲,正准备返回美国。”
“谁是理查兹?”
“依我的推论,他是美国人或是加拿大人,职业是手术器械制造商。”
“他没有和妻子一块儿去欧洲?”
“没有。他还在美国。”
“关于她母亲之死,理查兹夫人在没有提供有价值的情况?”
亚历山大律师摇摇头,“她对她一无所知,假如不是院长提起,她几乎都忘记了自
己母亲的婚前姓名。”
“看来,”福尼尔说,“她的出现对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依据我的推断,调查
应集中在3个人身上。”
“4个。”波洛说。
“4个?”
“依据你的思路,应该是4个。两只烟盒,库尔德的竹管,还有一支长笛。”
福尼尔兴奋起来,这时门开了,一位年长的报务员说:“那位女士回来了。”
“好。”亚历山大说,“……请进吧,夫人。我来介绍一下。巴黎警察厅的福尼尔
探长,著名私人侦探赫邱里·波洛先生。他们正在调查你母亲那桩谋杀案。”
理查兹夫人的打扮潇洒别致,一双眼睛满精神的。她伸出手,说子些感激的话。
“我过惯了孤独的生活。一夜之间成了富有母亲的女儿,我感到不太适应。”她特别对
孤儿院院长充满感激之情。
“你什么时候离开孤儿院的?”
“18岁,先生。我开始自食其力,曾经做过修指工、制衣工。后来我在尼斯遇上了
我丈夫,我们在鹿特丹结了婚。可他必须回加拿大,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现在我打算
去和他团聚。”安妮·莫里索的法语讲得很流利。
“你怎么知道这不幸消息的呢?”
“我从报上看到的,我根本不知道受害者就是我母亲。院长给我拍了份电报,让我
来找梅特·亚历山大先生。”
福尼尔点点头,看来她的话并没有什么价值。理查兹夫人留下自己所住饭店的地址
后离去了。
“那么根据你的思路,”福尼尔说,“你怀疑她是骗子?”
“不,我不怀疑。她的证明材料都是货真价实的。奇怪的是我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
“和死者长得相像?”
“不,不是。我记不得了。”波洛说,“不过有一点十分肯定,这姑娘是吉塞尔夫
人谋杀案中最大的受益者。至于谁是吉塞尔夫人的女儿,我曾经设想过有3个人。维尼夏
·克尔小姐出身名门,另外两个呢?吉塞尔的仆人埃莉斯曾谈到吉塞尔夫人孩子的父亲
是个英国人,这两个人应该与吉塞尔夫人的年龄一般大。霍布里夫人曾是合唱团的演员,
她的家庭出身不太清楚。格雷小姐曾告诉我,她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哈--哈!”法国探长说:“这就是你的思路?”
他们一同来到波洛下榻的饭店,福尼尔向波洛表示感谢,因为他提醒他注意那支长
笛,不过他并不怀疑长笛的主人布赖恩特大夫是凶手。波洛在柜台前站住,他认出了什
么人,福尼尔连忙退到一旁。
“布赖恩特大夫。”波洛说。
“波洛先生。”他们相互握手,站在布赖恩特身后的一个女人迅速朝电梯走去。这
没有逃过波洛的眼睛。
“你的病人没有你的照料能行吗?”
“我现在没有病人了,”他说,“我已经退休了。”
“突然决定的?”
“必要的决定。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其转折点。我非常喜爱自己的职业,但十分遗憾
我不得不放弃它,因为我需要的是人类共同追求的东西--幸福。”他看见波洛没有说
话又继续说:“我深深爱上了自己的一个病人,她丈夫由于吸毒给她带来了不尽的痛苦。
她自己没有钱,只得依赖他。我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打算去
肯尼亚开始新的生活,她受的苦太多了,我希望给她幸福。波洛先生,我对你说这些,
是因为你迟早会知道的。”
“我理解你,”波洛说,“我看见你还带着长笛。”波洛看见他爱抚地摸了摸长笛,
“我为你的未来祝贺。”他目送布赖恩特大夫远去。波洛招呼福尼尔过来,他们在服务
台给魁北克去了一个长途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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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波洛、福尼尔和简来到餐厅。波洛告诉简刚才发生的事,她很吃惊,“她长什么样?”
“中等身材,皮肤略黑,长下巴,瓜子脸。”
“她现在不是安妮·莫里索,”福尼尔说,“是安妮·理查兹夫人,她结婚了。”
“她丈夫也来了吗?”
“没有,他在加拿大或是美国。”
“我刚才和玛丽孤儿院长通了话,”波洛说,“她确认了玛丽在孤儿院的那一段经
历,她认为吉塞没有对她的女儿产生什么影响,她定期给她寄钱,但从未提出前去看望
女儿。安妮离开孤儿院后也常给院长去信。院长从报上看到吉塞尔夫人被谋杀之后就拍
了电报给安妮。”
“那她丈夫呢?”福尼尔说,“吉塞尔肯定结过婚,她丈夫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这也是我打电话的原因之一。乔治·莱曼是吉塞尔的黑人保镖,他早年死于战乱。”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有价值的事情?”福尼尔把他的
话大致重复了一遍,波洛不满地摇摇头。
吃过饭,波洛建议大家去咖啡厅坐坐。简欣然同意,准备收拾桌上的手提包和手套。
“这是什么,小姐?”波洛说。
“没什么,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有了!想起来了!”波洛喊道。
两人吃惊地看着他。
“难怪安妮·莫里索怎么这样面熟。我见过她,在发生谋杀案的飞机上。霍布里夫
人让她去拿化妆盒。安妮·莫里索是霍布里夫人的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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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突然出现的新情况使3人惊呆了,它为此案的侦破又提供了新的契机。安妮·莫里索
案发时在现场,波洛陷入了深思,他的脸由于痛苦的思索而扭曲了。“我得好好想想。
当时我胃痛,无法详细观察发生的情况。我只记得她是个皮肤略黑的姑娘,霍布里夫人
叫她小姐。她让她到机舱后面去拿什么化妆盒。”
“你的意思是,”福尼尔说,“她经过了她母亲的座位?”
“对。”
“再加上动机的可能性--,她应该被列入嫌疑之列。”
“也许,”简说,“根据时间推算有些不恰当,那是飞机离开布尔歇机场不久发生
的,而吉塞尔被谋杀时与这一时间相距较远。”
“那么毒药有某种延续效果?”
波洛哼哼了一下,双手捂着脸,“我得想想……,难道我以前的推论都错了吗?”
“任何人都会出错,因此需要将自豪感隐藏起来,重新调整思路。”
“说得对。”波洛说,“也许我对其中某点过分依赖了,我的整个推论都建立在它
的上面。但是,假如我一开始就错了,那么这仅仅应当被视做是一个个事件的结果。”
“现在,动机和机会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福尼尔说,“你还想要什么呢?”
“不。正如你所说的,毒药的延续效果实际上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们现在要定出一个行动计划。”福尼尔说,“首先不能惊动安妮·莫里索,她
并不知道你认出了她。我们已经知道她的住址,继续和亚历山大保持联系。我们要证明
安妮·莫里索获得过蛇毒,还有那个买过吹管、贿赂过佩罗特的美国人,也许他就是安
妮的丈夫理查兹。”
“你说是她丈夫?哦!等等。”波洛用双手按住了太阳穴,“我快要有结论了。莫
里索要么有罪,要么无辜。假如她是无辜的,那她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不愿说自己是
霍布里夫人的仆人?”
“那又怎么样?”福尼尔说。
“假如我的第一个假设是正确的,那么安妮·莫里索就不应当出现在飞机上。”
福尼尔想:英国侦探贾普是说对了,这老家伙就想把事情弄复杂,他宁愿坚持自己
的先入之见也不愿接受直截了当的答案。
简想: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怎么就不可能在飞机上?霍布里夫人让她去哪儿她就
得去哪儿。
猛然,波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有可能,并且非常容易加以证实。我去打个电
话,看看霍布里夫人是否呆在家里。”
“当心啊,别惊动了安妮·莫里索。”
“放心吧,我会谨慎从事的。我只提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你和我一起去?”电
话打通了,波洛很幸运,霍布里在家。
“我是赫邱里·波洛。……是霍布里夫人?……不,不,都还好。……不是为那件
事。我有个小问题……对……你从巴黎乘机去英国,通常要带上仆人吗?乘火车?……
有没有什么例外的时候?……她离开你了,……突然离开的……哦,哦……对,对,……
别担心。好了,谢谢。”
他放下话筒,面对福尼尔微笑,“她的仆人通常乘船或是火车。吉塞尔夫人被害那
一天,她决定让仆人乘飞机。”他一把抓住福尼尔的手臂,“我们赶快去她的饭店,没
有时间了。”还未等福尼尔开口,波洛已经将他拽到旋转门旁。门卫替他们招来了出租
车。波洛和福尼尔上了车。波洛一路嫌司机开得慢。
“你这么慌张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的朋友,假如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么安妮·莫里索现在正置身在危险之
中。哼!这车简直的在爬行。”然而,出租车风驰电掣般以每小时40英里的速度飞奔着。
“这车迟早会出事的。”福尼尔说,“还有格雷小姐,她还在等我们打完电话回去。
我们不辞而别,这没有礼貌。”
“有没有礼貌不要紧,现在是安妮·莫里索生死攸关的问题。”
出租车嘎地一声停在安妮·莫里索所往的饭店门前。波洛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差点
撞上走出饭店的一个年轻人。波洛望着他站住了,“我记得这张脸,对,是那个演员雷
蒙德·巴勒克拉夫。”
福尼尔走到他面前,“波洛先生,我对你的思维方法表示钦佩,但我强烈请求你不
要贸然行事。”
“我当然不会贸然从事。假如理查兹夫人在这儿没事儿,那很好,我们就可以共同
探讨下一步的计划,你不反对吧?”
“不,当然不。”
他们来到前台,波洛说:“理查兹夫人住在这儿吧。”
“是,可今天她离开了。”
“去哪儿了?”福尼尔亮出了证件。
“不知道,她没有留下地址。”
他们招来了门卫、行李员和电梯工。门卫说一位先生来找过她,可她出去了,他一
直等到她回来,然后一起去餐厅吃午饭。他的外表像是个美国人,她对他的来访很吃惊。
吃过饭,她收拾好行李,叫了辆出租车走了。
他们找到当时值班的出租车司机。他说她去了火车北站,那个美国人没有和她在一
起。
“火车北站,就意味着她打算去英国,是2点钟的联运火车。也许这是想遮人耳目,
不过我们得立即和布洛涅方面联系。”
时钟指向了5点,简手捧一本书还在咖啡厅里等候。波洛走了过来,他的表情严肃,
愤愤然。简一时不敢开口。
“出什么事了?”她终于问。
“生活是多么残酷,”波洛慢慢说,“当联运火车到达在布洛涅时,他们发现一个
女人死在头等舱里,地安妮·莫里索!她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小瓶,里面装着氢氰酸。”
“哦,天哪!”简说,“是自杀?”
“对,警方是这么认定的。”
“你怎么想呢?”
“我还能怎么想呢?”波洛摇摇头,“小姐,生活真残酷,活着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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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第2天,波洛离开了巴黎。他开列出一张清单,让简去完成一些工作,大多数事项在
简看来都没有什么意义,但她仍努力去逐项完成。她见过琼·杜邦两次,谈到了去探险
的事情,根据波洛的旨意,她违心地说自己非常喜欢加入杜邦父子的行列。5天之后,一
封电报将简招回了英国,诺曼到维多得亚车站来接她。
安妮·莫里索自杀的消息没有引起轩然大波,报上只刊载了一小段报道,说一位来
自加拿大的理查兹夫人在巴黎至布洛涅的快车上自杀了,对自杀事件与飞机谋杀案的关
系只字未提。
诺曼和简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们的苦难即将结束。然而,诺曼并不像简那样乐观自
信。
“他们可能怀疑她与她母亲之死有牵连,或许他们对此案已经无能为力了。反正,
能远离涉嫌谋杀案就是我们不幸中之大幸。”几天之后,他在皮卡迪利大街上遇见了波
洛,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你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我是一个一事无成的老家伙。今天我请你吃饭,贾普和克
兰西也来,我将告诉大家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丰盛的晚餐使大家无暇谈及谋杀案,饭后又送来香甜可口的咖啡。波洛清了清嗓子,
“朋友们,克兰西先生对我的推理方式很感兴趣,我希望你们也不会感到厌倦。”他环
顾了一下客人后慢慢说开了:
“我将从头说起。我从巴黎乘坐普罗米修斯航班前往克罗伊登,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快到达目的地时,乘务员找到布赖恩特大夫说,后舱一位女士出了问题。我跟着他们走
了过去,因为那是我的职业。布赖恩特大夫证实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至于死因,他说需
要进行详细的化验分析才能做出判断。这时有人--琼·杜邦先生--认为死亡可能是
一只黄蜂引起的。为了说明自己的假设,他说自己见到了一只黄蜂,并且弄死了它。”
“于是一种结论便成立了,并且迅速为大家所接受。死者脖上的针眼是黄蜂螫咬的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了另一只黄蜂,其实它是缠着黄黑丝带的毒针。克
兰西先生走了过来,认为毒针是由某个部族常用的吹管发射的,不久,吹管又被发现了。
到达克罗伊登的时候,我便开动了脑筋,也就是那充满智慧的脑筋。”
“快说吧,波洛先生。”贾普说,“别卖关子了。”
“首先,如此残忍的谋杀案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便发生了。但有两点使我费解,一
是黄蜂的出现,别一个是找到了吹管。我曾问过贾普,凶手干嘛不把凶器从通风口扔出
去。我的结论是凶手希望我们能找到吹管。”
“另一方面,化验结果表明死亡是由毒针所致。于是我闭目自问:将毒针置入颈静
脉最可靠的方式是什么呢?我立即有了答案:用手。”
“于是调查吹管的来源并有了结果。我以为凶手走到她桌前并且弯腰实施谋杀。有
这种人吗?有两个,两个乘务员,他们经过吉塞尔的座位,谁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还有什么人呢?有,克兰西先生。所有乘客当中只有他经过吉塞尔的座位,而且也是他
提出的吹管加毒针的结论。”
克兰西先生跳了起来,“我抗议,我抗议!这是诬陷。”
“坐下,”波洛说,“我还没有把话说完。我正在讲述我推论的各个步骤。”
“于是我有了3个嫌疑对象:米切尔、戴维斯和克兰西。然而从表面上看他们都不像
凶手,这当然需要进一步调查证实。”
“我又想到了黄蜂,它具有启发意义。它在送咖啡的时候才出现,这不能不说有些
蹊跷。于是我设想了凶杀案的发生过程。凶手想让人们知道死亡是由两种可能性造成的。
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吉塞尔夫人是由黄蜂螫咬致死的,这意味凶手没有使用过什
么凶器。我和简都认为这样做最为简单。然而,当我看见毒针上的黄黑丝带时,我得出
了结论:这种色彩的选择是有意在模仿黄蜂。”
“凶手将毒针按入吉塞尔夫人的颈部,同时放出了黄蜂。毒素的威力之大,死亡立
即发生了。假如吉塞尔喊叫,由于飞机的噪音,其他乘客也无法听见。”
“这是我的设想之一。但是,假如毒针被发现--实际情况也是这样,那么非人为
死亡的结论便不攻自破了。可能凶手没有设法毁掉凶器,而是让它轻易地被我们看到,
于是吹管是凶器的结论便随之成立了。警方竭尽全力寻觅吹管的来源。此时我的怀疑对
象又多了一位--琼·杜邦,是他道出了黄蜂致死的说法,而且他就坐在吉塞尔夫人附
近。但另一方面,我认为他不太可能冒此风险。”
“我继续思考黄蜂的事情。假如凶手将黄蜂带上飞机,那他一定有一只小盒装黄蜂,
于是我对乘客的所有行李物品产生了兴趣。盖尔先生身上有只火柴盒,我觉得有些出乎
意料,但所有的人都证明他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然而盖尔先生也存在作案的可能性,
他公文包里的东西可以说明问题。”
“公文包?”诺曼·盖尔感到不解,“我现在甚至无法记起里面装有什么东西。”
波洛和蔼地微笑说:“别着急,先听听我的看法。于是,我的嫌疑者中又多了盖尔
先生。我从作案的动机进行分析,结果失败了。贾普指责我把事情弄复杂。吉塞尔夫人
一死,直接受益者便是她女儿,而与吉塞尔有联系的乘客只有霍布里夫人。就动机而言,
霍布里夫人的情况很清楚,她从巴黎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曾拜会过吉塞尔。她的美国朋友
巴勒克拉夫买过一支吹管,还贿赂了环宇航空公司的售票员,并弄清了吉塞尔夫人要搭
乘2点钟的飞机的情况。”
“于是,一个问题被分成了两半。霍布里夫人亲自作案不太可能,克兰西和盖尔作
案的动机又不存在。于是,我想到了吉塞尔夫人的女儿。这4位嫌疑者结过婚吗?假如是
的话,其中必定有一人是安妮·莫里索的丈夫。米切尔的妻子是一位老实厚道的多塞特
人,戴维斯正在追求一位与父母同住的姑娘,克兰西没有结婚,盖尔先生正拼命地博取
格雷小姐的好感。”
“我暗中调查了格雷小姐的身世,她曾经寄宿于都柏林的一所孤儿院,然而我确信
她不是吉塞尔夫人的女儿。我制作了一张表格,注明吉塞尔事件对我的涉嫌对象的利与
弊:米切尔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克兰西获得了撰写下一部书的题材,盖尔的职业生
涯几乎被毁。”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逐渐开始怀疑诺曼·盖尔是凶手,只因为他的火柴盒和公文
包。吉塞尔之死对他造成的损失不过是一种暂时假相。我开始接近盖尔,博取他的信任,
甚至请他出面协助敲诈霍布里夫人。于是他犯下了第一个错误。”
“他不是职业演员,但他在霍布里夫人面前的表演出色极了,她没有认出他。我相
信他也有同样的才华在巴黎假扮美国人。此时,我为格雷小姐感到担心,也许她某一天
醒来,发现自己嫁给了一个杀人凶手。为避免一场婚姻悲剧,我把她带到了巴黎,名义
上是我的秘书。”
“不久,吉塞尔夫人的合法继承人出现了,当发现她曾在飞机上并向我们撒谎时,
几乎粉碎了我的推理。假如她有罪,那她就是那位买过吹管和贿赂过佩罗特的人的帮凶。
那人是谁呢?是她丈夫?突然,我似乎看到了真正的答案,假如有一点能得以证实的话。
我给霍布里夫人打电话,结果有了答案。她心血来潮最后一分钟决定让仆人乘坐飞机。”
波洛停了下来。
克兰西说:“恐怕我还是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才不再把我看成是凶手了呢?”诺曼说。
波洛扭头正视着他,“永远不会。你就是凶手!这几天我和贾普进行了大量的调查。
的确,为了取悦你叔叔,你当上了牙科大夫。然而你不是他妹妹的儿子,是他兄弟的儿
子。你的真名叫理查兹,就是你在尼斯遇见了霍布里夫人的女仆安妮·莫里索。她所说
的自己的童年是真实的,但以后的情况则是由你精心编造的。她知道自己母亲的婚前姓
名。你意识到这是一个获取一大笔财富的绝好机会,这正符合你赌徒的性格。于是一个
罪恶的计划便产生了:使谋害吉塞尔夫人的嫌疑都落在霍布里夫人的身上。你贿赂了环
宇公司的售票员,使吉塞尔能够与霍布里夫人同乘一架飞机。安妮·莫里索告诉你说她
将乘火车去英国,你绝没想到她也上了飞机,这几乎毁了你的整个计划。你先前的打算
是,她可以合法获取遗产,因为案发时她不在现场。于是你就和她结了婚。那姑娘已经
被你弄得神魂颠倒,但你看中的却是她的钱。”
“这里还有一个插曲。你在派尼特遇上了简·格雷小姐,除了钱,你希望同时获取
你之所爱。你威胁安妮·莫里索说,一旦她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将涉嫌谋杀。你劝诱
她向主人告假几天,去鹿特丹和你结了婚。为了那笔钱,你授意不让她说出自己是霍布
里夫人的仆人,这是为了表明案发时你们正在国外。”
“不幸的是,安妮和我到达巴黎碰巧是在同一天,我在格雷小姐的启发下认出了安
妮就是霍布里夫人的仆人。于是你迫不及待地设法与她联系,但没有成功。你前往巴黎,
但她已经去见过了律师。她还告诉你她见到了我。情况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了,你决定尽
快采取行动。”
“你决定你的新婚妻子必须死在获取那笔财产之前,离婚之后你与她签下了契约。
然后你打算去加拿大,表面上是因为你的职业出了麻烦。你重新恢复了理查兹的名字,
当理查兹夫人来到你身边又悲惨的死去之后,那笔财产就自然归于你的名下,于是你从
加拿大回到英国,又恢复诺曼·盖尔的名字。为了这一个如意算盘,你认为必须立即行
动。”
诺曼·盖尔仰头笑了起来,“你真聪明,能揣摩透别人的心思。你应当去干克兰西
先生那一行。这一切都是你的想象,波洛先生,不是事实。”
“我有证据,我说说你是怎么行凶的。你公文包里中有什么东西呢?你去休假,干
嘛还带着牙医的服装?我的答案是:因为它和飞机乘务员的服装相似。那么你行凶的步
骤是:乘务员去前舱送咖啡的时候,你去了洗手间,换上牙医服,用棉球在脸上稍事打
扮。你从洗手间旁的餐具架上拿起一把调羹,迅速走到吉塞尔夫人的桌前,将毒针按进
她的颈部,放出了黄蜂,然后又回到洗手间换上原来的衣服,再回自己的座位上,整个
过程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乘客们对乘务员的走动不会过分注意,唯一能注意到你的,
只有格雷小姐。然而她是女人,当她和一位英俊男子一道旅行时,她一定会抓住任何机
会对着镜子打扮打扮。”
“这的确很有趣,”盖尔讥讽地说,“但事情并不是这样。”
“但是,”波洛继续说,“在你的谈话中你露了馅。你曾经谈到你在南非的一个农
场做过事,然而我们发现那是个饲养蛇类的农场。你在那儿的名字是理查兹,有关照片
显示在鹿特丹与安妮·莫里索结婚的人是同一个人。”
诺曼·盖尔无话可说了,他英俊的脸蛋变成了紫色,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由于你的草率而毁了你的计划,”波洛说,“玛丽孤儿院院长匆忙给安妮的电报
可以佐证。由于你和安妮都在飞机上,她泄露出的任何真实情况必将导致你们涉嫌谋杀,
因为你知道我已经见过了安妮·莫里索。你设法从饭店将她诱骗出来上了火车,在车上
你用氢氰酸杀死了她并将空瓶放入她的手中。”
“真是一派胡言。”
“哦,不。她脖上有伤痕,并且瓶上留下了你的指纹。”
“你血口喷人!”盖尔朝波洛扑过去,但贾普牢牢抓住了他。
“詹姆斯·理查兹,化名诺曼·盖尔,由于涉嫌谋杀现正式逮捕你。你现在所说的
任何话都将做为呈堂证供。”
诺曼·盖尔完全垮了,几乎站不起来。克兰西先生欣喜地吸了一口气:“多么好的
素材!你真了不起。”
“不,”波洛说,“是贾普弄清楚了理查兹的身份。可怜的简·格雷小姐。我对她
说过生活总是很残酷的。她是一个有勇气的姑娘,能够度过难关的。此外我还有一个预
测:不出一年维尼夏·克尔将和霍布里爵士结婚,那是我赫邱里·波洛安排的。”
“是吗?那么霍布里夫人和巴勒克拉夫结婚?”
“我对此倒不感兴趣,我希望琼·杜邦先生和格雷小姐结合在一起。”
一个月后简找到了波洛,她瘦了,眼睛上还带有一轮黑圈。
“我希望你能忘记所发生的事情,”波洛说。
“他的确非常英俊。我想自己再也不会恋爱了。”
“别这么早就下结论。”波洛说,“我已经安排你和杜邦父子一道去波斯,今天早
上我听他们说十分欢迎你加入他们的行列。”
“那太好了。”简的脸上出现了红晕,“波洛先生,你是个大好人。”
“好人?可现在我已经迷上了考古学了,我打算去博物馆看看古代的陶器。”
“我想我也应该去。”简停顿片刻,然后将一个吻深深烙在了波洛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