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揉着膝盖,朝四周望去:“是谁,谁下的黑手,竟然敢偷袭我,给我站出来。”围着的人群立刻往后散了去,不过他话没落,又是一颗石子儿破空而来,重重打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痛叫出声。
男子扭过头,瞪着王嫂子,王嫂子吓得又要哭了,她赶紧道:“大人,我不要钱了,不要钱了,那干饼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王曙听了这话,瞪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吓得王嫂子立刻捂住他的嘴巴。
男子朝四周望去,他的同伴扯了扯他袖子,示意该走了,男子才握着干饼凶狠说:“早这样不就完事了!耽搁时间!”
王嫂子也不敢哭,忍着眼泪,等两个官兵走远了,她松了口气,放开怀里的王曙,这才注意王曙的脸色白着叫说疼,王嫂子着急了:“曙儿,曙儿,你哪儿疼?”
她准备请个人叫个医者,眼前突然出现一抹天蓝色的衣角,然后听到温和熟悉的声音:“你先松开他,我看看。”
王嫂子怔怔地抬起头:“赵夫人?赵公子。”
王曙看见阿泠,惊讶地叫了声姐姐,他一直记得当初他被山贼所伤,是阿泠救好了他。可因为太惊讶,一下子扯到了扭伤的地方,王曙重重的唉了声。
“伤在哪儿了?”阿泠问。
王曙指了指脚踝。
阿泠检查后发现,王曙的运气并不差,没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只是扭伤了脚踝,扭得也不重,好好揉一揉就是了。
得到这个答案,王嫂子松了一大口气。
看完王曙,阿泠站起身和王嫂子道别,这个时候王曙扯了扯阿泠的袖子:“姐姐你等一下再走好不好,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想送给你。”
王嫂子拍了拍王曙的手:“别说了,你那胡编乱造的东西,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王曙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才不是胡编乱造的东西,那是我准备送给我的救命恩人,赵姐姐的礼物。”
又拽紧阿泠的衣摆:“姐姐,礼物我没放在身上,你和我回家去拿可以吗,不,或着你就坐在这儿。”他十分殷勤地给阿泠搬了一条板凳过来:“我回家给你取来好不好,我家不远的,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我跑着很快就能给你拿过来的。”
小少年认认真真的,表情慎重,是在很郑重地对待这件事,而且还有些紧张和不安。
是在怕阿泠拒绝。
阿泠想着他肿胀的脚踝,蹲下身,目光和他持平:“姐姐和你一起去拿,好不好。”
小王曙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好。”
王嫂子煮熟的干饼全都被那两个官兵带走了,摊子上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就跟着小王曙一起回了趟家。
王曙的家是一进的小宅院,院子不大,东西也很简单,但是收拾的干净。进了门,王嫂子热情地邀请阿泠和初三坐,又说她去烧茶。阿泠摇摇头:“王嫂子你别忙了,我们等一下就走。”
就在这时,小王曙从自己的房间跑了出来,小手还捧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长形东西:“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
阿泠有些好奇:“是什么?”
小少年看了眼阿泠,然后慢慢揭开上面那层褐色的布:“是根簪子,我亲手做的。”
王嫂子在后面尴尬地道:“赵夫人,小孩子手艺差,也不是什么好木料,就是寻常的桐木,他能从床上起来就开始削这根簪子,前日才做好。”
阿泠刚刚便注意到小王曙的手上有许多细碎的伤痕,她以为是他玩耍时不小心弄伤的,如今听了王嫂子这话,她心里明白了过来。
低下头,阿泠郑重地接过那只簪子。虽然王曙年龄小,可聪明,这根簪子也花了心思,打磨的非常光滑,而簪头还雕了一只蝴蝶。
“我很喜欢,谢谢你。”阿泠温声说。
小王曙闻言,脸蛋一下子红了,他凑到阿泠身边靠着她问:“那我给姐姐戴上好不好?”
阿泠凑过去,示意当然可以。
看着这一幕,饶是初三知道王曙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小少年,他眸光还是沉了沉。
小王曙踮着脚,抿着唇,寻了个最佳的位置,将簪子给阿泠插好,又认认真真地端详了阿泠一番:“很好看。”
“簪子很好看,姐姐也好看,好看的簪子戴在好看的赵姐姐身上,简直好看的不得了。”小少年走心地道。
被人夸,总是一件开心的事,阿泠冲着他笑了下。
小少年这时又真诚地说:“赵姐姐,我爹爹以前给我讲,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救了我的命,等我长大了,我来娶你好不好。”
阿泠僵了下,初三的眼神冻住了。
王嫂子扯了小少年一把,讪讪地道:“你赵姐姐嫁人了,她的夫君还在这儿呢,你小子说什么糊涂话!”
又非常抱歉地看着初三:“赵公子,你别介意,小儿无知。”王嫂子没有最新情报,阿泠和初三的夫妻关系在她这儿没有得到更新。
初三僵硬地扯了嘴皮子。
小王曙闻言,目光对准了初三,挺起小胸脯道:“你有给赵姐姐送过礼物吗?”
送礼物?初三看了阿泠一眼,他有照顾阿泠的衣食住行,怕她冷怕他热,但若是问起礼物来,还没有。
“没有吧!”小王曙嫌弃地看了初三一眼,“你是赵姐姐的夫君,可礼物都没有给赵姐姐送过,那你一定是不喜欢她了。”
初三的脸色有些扭曲。
小少年继续眼巴巴地望着阿泠:“姐姐,等我长大了,他就老了,你到时候就可以休了他,嫁给我了。”
阿泠望着小少年虔诚的样子,心底有些好笑,没等她答话,初三硬生生地插话道:“阿泠,我们走吧。”
声音难得凉幽幽的。
小少年是个锲而不舍的人,固执追问:“赵姐姐,你还没有答应嫁给我。”
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初三他第一次遇见了这么不讨喜的人。
直到阿泠说:“姐姐不能答应你。”初三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些。
小少年瘪了瘪嘴。
阿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以后的事情我们说不准,你还小。承诺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说出口就要努力做到。你说长大娶我,可你知道你长大后,姐姐在哪儿吗?或者你能保证你长大后,会不会遇见别的喜欢的女孩子。”
“不可预知的事情这么多,你说姐姐怎么答应你?”
阿泠不想因为他还小,便哄着他,他已经不是两三岁的稚童,七八岁,可以辨别好坏。
小少年听着,有些难过,他扯了扯阿泠的袖子:“那我长大了,姐姐你在哪儿啊?”
“姐姐也不知道会在哪儿。”阿泠说。
小王曙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阿泠揉揉他的脸:“姐姐还有事,姐姐就先走了。”
听到阿泠终于说要走了,初三默默松了口气,然后扭过头,得意地瞥了眼说要娶阿泠的小少年。
小王曙接受到了这个眼神,冷冷地转过头。
阿泠和初三往院子外走,还没出院子,门口响起哐当的敲门声,王嫂子赶紧推开门,来人是保长,见王嫂子在,保长直接说道:“刚刚下了新税令,年前还得交人头税,成人五百钱,小童减半,王家的,你年前记得把钱拿给我。”
王嫂子脸上最后一丁点微笑都没了:“上个月我们才交了一千钱,我哪儿有钱?保长,我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儿子……”
阿泠和初三刚刚就在门后,保长的话两个人差不多都听清楚,珙县的物价不是很高,一石白米约莫一百钱,够一个成年人吃一月。五百钱,够一家三口过一个月的日子。
再想到王嫂子说她上个月才交了一千钱,税负的确挺大,而且,想到刚刚两个官差的行为,阿泠和初三相视一眼,好心情荡然无存。
保长叹气一声:“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县令大人通知的命令,若是不交,不可能的。唉,还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你想想办法,我去通知下一户人家。”
保长说完,就准备走。
王嫂子听完,眼睛一酸,落下泪来,王曙见状,忙跑过去皱眉道:“我们没有钱,我和娘摆摊卖东西赚钱,可那些官差从来不给钱,白拿我们的东西,我们不愿意,他们还打我。”
保长无奈:“可若是不交钱说不准命都没了。”话落,他佝偻着腰,慢慢地走远了。
王曙咬咬牙,看着王嫂子道:“娘,等我长大了,一定先杀了那群坏官。”
王嫂子脸色一变,赶紧捂住王曙的嘴:“你说什么糊话!”
她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着阿泠和初三:“别当真,他说着玩的,不是心里话,你们不要和他计较。”
阿泠和初三自然不可能和他计较,因为保长这件事,王曙忧伤了起来,他有些事情不懂,可有些事情很明白。赚钱困难,但即使赚钱很难,交钱的时候必须交,不然就会被打板子,说不准还会像隔壁的顾大叔被拖出去,活生生的打死。
思及此,他没心情送阿泠出门,他都还没有娶到赵姐姐,可不想现在就死了。
阿泠和初三离开小院,保长是挨家挨户通知,现在恰好到了王嫂子的下一家,那家妇人比王嫂子彪悍,听了王保长的话就骂了出来:“又是交钱!前几年老子男人被拉去从军,不知道死在了那个旮沓里,我一个女人要养活两个孩子多困难!每个月还要交一大笔银钱,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听了这些话,阿泠脚步顿了顿,她和初三离开珙县,就能过的更好吗?
或许能的,但这些人,这些在困境中努力生活的平凡人,她们又当如何?
阿泠没有称王建朝的雄心壮志,她只想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余力,再能照顾一些别的人。
那些善良,勇敢,坚强可总是过得不太好的人。
“想什么?”初三低声问。
阿泠抬起头,认真地说:“在想我能不能做些什么?”
她力量微薄,如萤火幽弱,可若能聚千集万,也是一片光明。
☆、第 38 章
“不管你想做什么, 我都陪着你。”初三说道。
青年目光坚定, 是完完全全的真心话。
阿泠不喜欢盲目的信任,她觉得压力大,对自己也不负责。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个人永远陪在身边, 不离不弃,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我们说一下范大勇。”阿泠道。
阿泠和初三分析了一下范大勇的条件, 就目前而言, 范大勇豪气爽直,粗中见细。此外, 身为珙县的大商人,范大勇不缺银钱, 最起码短时间内他的财富足够支撑一切。
不过,有了钱,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兵力,商人不允许圈养太多武士。
但范大勇竟然敢说出那番话来,必定早有准备。
阿泠想了想,若是让她和初三自立门户,可行性很小,首先一无人脉,二无人心, 三无天时地利。
范大勇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在珙县根植多年,各行各业皆有人脉,虽为主如何尚不可知,但若是寻别人投奔,焉知那人可靠与否?
既如此,不如先试一试。
这边想通以后,阿泠和初三快速下了主意。
“人马,我的确不多。”范大勇看了眼初三和阿泠,坦诚地道,“能凑出三百武士。”
珙县的兵力约莫千人,三百人似乎没有竞争力,可也不能这么算,在水光乡起义的许虎等人,刚开始只有两百徭役苦力,揭竿而起,短短几个月,规模过万。
现在还是要看范大勇想怎么做。
范大勇身后的长胡须男人开口说道:“兵力上,我们的确悬殊,但珙县早就民怨沸腾,杜方宁不得民心,而珙县附近的几个县镇也是命生艰难,若我们做这个领头人,定能一呼百应。”
“有了民心,自然会有人慕名而来。”
这个人叫范围,年约四十上下,是范大勇的堂叔,也是范家的一把手,范大勇长年在外在奔波劳碌,珙县的根基却坚不可攀,很大程度多亏了他。
阿泠听了这话,却不置可否,若是得了民心,要一呼百应很容易,可一呼百应还得有个前提,就是要有人。
许虎起义之所以能燎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处在徭役中心,周围皆都青壮年,还都是饱受酷覃折磨的青壮年,他们乃民心所向,自然轻而易举能得到大波兵力。
可珙县的青壮年大部分被捉去服徭役或者军役,留下的青壮年不足二三,珙县如此,附近的几个县城和珙县相差无几,可知壮年男子也是不多的。
所以哪怕一呼百应,也不可能学他们那样短时间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想到这些,阿泠看着精明能干的范围,心里默默打了个叉。他今年已经快四十多岁了,可还是只能看见表面,成就也就那么点儿了,最多就是负责后勤,管理账务。
阿泠看向初三,初三听了范围的话,眉头紧蹙起来,又问道:“不知范二哥一开始想怎么做?”
这就是问如何开头。
范大勇端正身体,低声道:“出其不意,擒贼擒王,先诛杜方宁。”他跟着又道:“若是赵兄弟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不妨拿出来说说。”
初三略一思忖,摇了摇头:“范二哥的这个办法已经很妙。”
若是群龙无首,必成一盘散沙。
那便是重新洗牌的过程。
范大勇紧紧地看着初三:“那赵兄弟可愿意助为兄一臂之力?”他再度问出这个很关心的问题。
初三看了眼阿泠,阿泠对他曲了曲手指,初三会意,起身拱了拱手:“若是范二哥不嫌,小弟愿尽绵薄之力。”
范大勇一听,顿时坐不住了,匆匆从蒲团上起身,激动地握住了初三的胳膊:“好,有赵兄弟,何愁大事不成。”
范大勇眼冒红光,老实说,他有些迟疑,造反这种事提着脑袋,一不小心,全家没命。
而他虽然绞尽脑汁想出了个万全之策,乘其不备杀了杜方才。但可执行力不大,杜方才戒备心高,暗卫武士如影随形,他和他打了数年交道,他看似对他推心置腹,可防备丝毫未减。
他训练的武士功夫不弱,可想杀死重重防守的杜方才,风险不可谓不小。而他一但动了手,不成功则死。
是以他不得不犹豫。
而有了初三,想到他那以一当百的武力,范大勇顿时定了定心。
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武力比初三更高的人!
继续忍下去,等待他的只能是被杜家榨干的结局,既然如此,何不如拼一把,成则百世不朽,败也无愧于大丈夫。
又问了些细节,阿泠和初三回了房间。阿泠让初三关上门,等初三合上门转过身后,在厅堂中一直保持沉默的阿泠突然轻轻问道:“初三,你觉得范叔那番话成为现实的可能性有几成?”
范叔指的是范围。
初三不察阿泠突然问起了这个,他在她对面坐下,说:“最高三成。”
清澈的眸子看向初三,阿泠没有接话。
初三忽然有些忐忑:“二成?”
“二成,你确定吗?”阿泠柔声继续反问。
初三顿时不确定了,他垂眸仔细地思考着,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阿泠无奈的声音:“初三,你还要多相信自己一点。”
初三抬起头,刚好对上阿泠的澄澈的眸光,初三的呼吸猛地一快,他认真再理了理范围所言。
范围说的民心是行事的关键,可不是全部,他看到了许虎得到民心后的一呼百应,但没有仔细思考珙县的处境与他们并不同。
虽然说两者有共性,但共性之外还得考虑具体现实。
所以三成已经是最大的可能了。
思及此,初三的声音变得有力,他定定地道:“最多三成。”这三成可能是在他们尽可能鼓动百姓,利用一切可能收复民心,才有可能。
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
不过说完,初三看着阿泠,心情紧张。
阿泠听到他的答案,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多叹了口气:“初三,我觉得最多也是三成。”
阿泠说着话音突然一变:“不过,你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的答案?”
初三脸色微微变了:“我……”他许久不曾结巴了,这次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阿泠没有放缓语气,她字字铿锵,戳进初三心肺:“初三,你过去是个奴隶,可不意味你以后也只是奴隶。”
“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可你似乎并没有记在心里。”阿泠失落地道。
初三是个很聪明的人,但阿泠记得他曾经的自卑不自信,这段日子虽然有了些变化,可他本质还是存在自卑不相信的影子。
这是过去带来的后遗症。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或者说是将王,仅仅有智谋不够,还得自信,而不能左右摇摆。
当然,阿泠相信今日若是换个人问出这番话,初三可能不会这么快动摇,但若是多迟疑几番,他还是会犹豫。
自卑导致不自信,这是初三身上最大的弱点。
初三脸色复杂起来,他看着阿泠,呐呐地动了动唇;“阿泠,我……”
他不由有些难过,他说过要保护照顾阿泠,他也觉得自己和曾经相比,成长了很多。
他从前厉害,可那厉害只是淬炼出的一身蛮力。可现在他识字,学谋略,知兵书,他能感觉到自己见识和从前已有不同。
可原来,他还是有很多不足。
思及此,初三微微泄气,精神不太好。
看着他这个样子,阿泠忽然又心软,其实初三做的已经很好了,这段时间的表现完全让人想不到他出身奴隶。
最起码,范大勇等人皆以为他们是落魄贵族。
思及此,阿泠放缓了语气,她凑近初三,循循说道:“就算我心中所想和你不同,你若是你觉得你有理,便记得要坚持。”
“我的想法不一定对,你的也不一定错。”
“初三,下一次,你可以做到吗?”
轻柔的呼吸带着点草药的苦涩,呼吸声传入初三耳膜中,香味再闻进他鼻中,初三的喉头滚动了下,看着阿泠。
他点了点头。
阿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怎么看范二哥欲杀杜方才的决定。”
要自信些,初三如是提醒自己。
“兵力悬殊,先诛长官,乃可行之举,但必须一击必中,不得留有反扑的机会。”
阿泠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初三和她不同,她的父亲是大覃声名赫赫的大将军,他曾经以最严格的标注要求自己,阿泠会识字后,便开始读兵书看沙盘。
她在兵谋中的敏锐是被逼出来,如果没有那些经历,在兵诡一途,阿泠和常人相差无几。
初三奴隶出身,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这半年才开始识字,看了些粗浅的谋术,这样的见地超于谋划多年的范围,有勇有谋的范大勇,已经是天赋过人了。
他还没经历过真正的算计和战争。
不过有些人生来注定要光芒万丈,阿泠看着初三,若是给他机会,他定是这样的人。
他天生该在战场厮杀,立功勋,传芳名,而不是困于高台,供人取乐。
阿泠相信他。
只要他像她一样相信他自己。
☆、生变
范大勇虽说是招揽阿泠和初三两人, 可明显初三才是重点, 阿泠在他眼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医术虽然不错,现在也用不着医者,目前的定位就是花瓶。
所以接下来阿泠很闲,初三很忙。
范大勇的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半个月后, 基本情况敲定,他们计划七日后借送药材之名诛杀杜方才。
而之前, 得先将阿泠及范家女眷送至庄里, 依他想,不管成与不成, 珙县会有一番变动,妇孺弱小留在这很可能成为威胁他们的把柄。
时值年关, 范家每年都要回乡过年,现在女眷先回乡下老庄,也不会引起注意。
初三听到这个提议,不太赞同,送去庄子上,看似很稳妥,避免参与珙县变动,但若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他们岂不是鞭长莫及。
可若是将阿泠留在这,那天他要去县令府, 不能陪着她,如果出了什么万一,儿的危险最大。
一时有些不安。
于是初三送给阿泠一把小匕首,匕首削铁如泥,是初三刻意定做的,给阿泠防身。
此外,他还让阿泠准备写别的东西:“阿泠,你可以将你的簪子抹些剧毒,钗环上些迷药。”初三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出来,这三个月,他已经习惯留在阿泠身边。
阿泠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看出了初三的不安,其实依她之见,留在珙县和去庄子上都有危险,两者差别不大,但思来想去,阿泠还是选择去庄子。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初三。
他早晚得习惯他们会分开,她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
而她,感谢他的陪伴,可永不会忘记,如何一个人生活。
只是阿泠虽然想的很好,但是去了庄子上,才发现人的情绪很难控制,来庄子之前,她看到了初三的不安,来庄子后,自己的不安冒了出来。
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初三准备充足,若没有万一,他们一定能胜利。
可躺在庄子的床上,阿泠闭上眼睛老想起这件事,她睡不着。
第二日的精神有些不太好,范二嫂发现了,让人备了些安神宁心的汤给阿泠:“我知道你担心赵公子,但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别让他们牵挂。”她虽然这么说,可眼底的青黑还是能透露出她昨夜没睡好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