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示意初三将肚子上的衣裳放下来,然后叹了口气:“初三,白家应该给你下了毒。”下毒不少见,很多主人为了控制奴隶,便会采取这种办法。她上一次救初三的时候,他没中毒,想必这一次回到白家之后,怕出现上次的情况,干脆给初三下了毒。
初三脸上微变。
“不过我在,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休息几日,我给你配一副药,用了应该就好。”提起自己擅长的东西,阿泠变得很有信心。
初三松了口气,颔首应是。
阿泠说:“你身上还有些外伤,我拿两瓶复骨膏给你。”
初三应了声好。
阿泠这下发现初三的不对劲了:“怎么了?不开心?”
初三握紧拳头,欲言又止:“小人的话可能逾越,不知可以说吗?”
阿泠弯了弯眼睛,柔声说:“当然可以。”
“小人后悔了。”初三道。
“后悔什么?”
“后悔回头看了戟岄一眼。”
阿泠看着初三,初三眼睛里流露出了后悔:“为什么?”
“小人不该回头,不回头或许你不会注意他们,不注意或许就不会买下他们,不买他们你就不会这么累。”他对戟岄和陆琰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但是和阿泠一比,不值一提。
阿泠知道他指的是她施针后累的疲惫:“其实也没多累。”她刚学医的时候比这更累。
初三死死地盯着她的左臂:“你的左臂还受伤了。”
阿泠一惊,下意识将左臂往后面遮了遮,抬头看见初三的幽深的眼神,她小声问:“你发现了。”为了掩饰受伤的事实,她专门用了遮掩味道的药草,今日邹雪明都没有发现她受伤。
初三点点头:“是。”她提出给陆琰施针时,他就想拒绝,可惜又不想拂了她的意。
初三发现自从一遇见阿泠,他的果断荡然无存,总会犹豫迟疑。
阿泠叹了口气:“我伤的不重。”
初三知道她伤的不重,从她左臂上的血腥味以及左手的运动程度,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可她就是受伤了。
受伤了的她累着了。
思及此,初三的心口像被针扎了下。
他咬了咬唇,忽然间下定了决心,定定地凝向阿泠:“以后小人有了不同想法还可以说吗?”
他不想不如她意,愿她事事开心,但是他还想照顾她。
小奴隶身体紧绷,一言不发,颓败哀伤地坐在那儿,双眼泛红,阿泠不由得点点头:“当然可以。”
一点头,阿泠都愣住了,她说的这么顺嘴,几乎没经过大脑,但望着初三泛红的双眼,阿泠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事,同意就同意了。
“那小人想你明天好好休息,不要去给陆琰施针。”初三立刻道。
“可我都说好了。”阿泠下意识说,边说边看见初三担忧里面夹杂着不赞同的眼神,阿泠声音越来越轻。
“小人不想你累着了,你的手需要好好休息,若是你不放心,明日可以去请医者。”初三看向阿泠,又失落道,“当然,你是主人,若是你不同意,小人绝无二话。”
阿泠揉了揉眉心,数日不见,她觉得小奴隶变得聪明了些,将态度卑微至此,坦诚至此,让她如何拒绝。
☆、曾经
“明日去请医者。”
初三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浓黑的眉微微扬,深邃的眼眸勾成弯月,他脸上的伤痕差不多痊愈了,只除了受伤的地方颜色有些浅,可一个俊郎少年的喜悦还是无遮无掩呈现在阿泠面前。
阿泠别开脸,小奴隶竟然有梨涡。
只是可惜,她没多久能看见了。
与此同时,陆琰睁开眼,看见陌生的环境,他忽地翻身起来,戟岄见状,捧着一杯水到他跟前:“别动,你身体还没好。”
瞧见戟岄,陆琰紧绷地心情忽然放松下来:“阿岄,这是哪?”
戟岄将水递给戟岄:“这是我们新……主人的家。”
“新主人?”陆琰今天被带去奴隶市场时还是有意识的,只是后来坚持不住,才晕了过去,闻言道,“是谁?”
他边问着边朝着四面看去,房间干净整齐,窗外有光,不像给奴隶住的房子。
戟岄看了他一眼,没正面回答:“是个挺单纯的小女郎,似乎还学了医,今天还给你施针,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
陆琰靠着枕头,轻抿了一口水:“那是谁?”
戟岄给陆琰理了理被褥,陆琰又叫了他一声,戟岄无奈,在陆琰床头坐好:“她姓赵。”
“赵?”覃阳里姓赵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哪家府上?”
“已故的赵大将军府上。”戟岄说。
大覃也颇有几位赵将军,但是唯一能被称为赵大将军,且还是已故的,就只有一位,陆琰猛地拉直脊背,苍白的身体有了几分冷厉:“戟岄!你……”
戟岄朝外面看了眼,看见有人影在门口晃过,他赶紧捂住陆琰的嘴:“你小声点。”
陆琰有病在身,戟岄一用力,就被他压在了身下,戟岄趴在陆琰身上,盯着陆琰的眼睛道:“那些事和赵女郎无关,她当年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女童,你恨赵光可以,不要迁怒在赵泠身上。”
陆琰不应,死死地盯着戟岄。
过了半晌,还是戟岄怕伤了陆琰,先松开手:“赵泠能治好你的病,所以你给我乖乖听话。”
陆琰嗤笑了声:“哪怕她父亲是让你李家满门覆灭的原凶也无所谓。”
“是,无所谓。”戟岄看着陆琰,“若是她能救你,她要杀我也无所谓。”
陆琰扭头看向戟岄,戟岄深吸了口气,靠在陆琰单薄的肩膀上,眼中隐隐约约有泪光闪烁过,他头在陆琰上头蹭了蹭,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陆琰,我父母兄弟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而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陆琰一僵,好半晌,他的手才靠在了戟岄的后背上:“戟岄……”
“你答应我吗?”
陆琰闭上眼:“好。”
***
翌日,阿泠寻了医者给陆琰施针,她的针法医者不会,所幸也是行医多年的老手,阿泠就在旁边指点他下手的位置和力道。
医者惊了,这施针方法他从未见过,而根据经验,这确是一套有奇效的针法,她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了。
于是医者听了一半,连忙叫停:“女郎,这似乎不合适。”他们非亲非友非故,他怎么可以学别人的针法。而且这套针法,放在谁的手里都可以成为秘方。
“没什么不合适。”阿泠差不多知道了医者的心思,“我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医者你也是治病救人,今日将这套针法交给你,你能用它救治更多的病人,这能有什么不合适。”
“你……”医者不知说什么,他默了默,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神,面色庄重起来,他正了正衣冠,端正地朝阿泠施了一礼:“这套针法,在下定不藏私,只为救人。”
阿泠微微侧了侧身,受了半礼。
他是老者,阿泠不该受礼,可现在他们是同行,他以一个后来者的姿态行礼,她当得起这礼。
施针结束,戟岄笑眯眯地恭送阿泠出去,又凑到陆琰眼前:“我说了吧,她和她父亲似乎不相同,心地良善。”
陆琰躺在床上闭上眼,似乎不想说话。
戟岄凑到他身边:“我说陆琰,你一个男人,怎么心胸这么狭隘,还不如我一个女孩子。”
陆琰听了这话,冲戟岄勾了勾唇:“心胸狭隘?比不过你一个女孩子。”
戟岄一怔,哈哈笑了两声:“我说的是我,我小肚鸡肠,我心胸狭隘。”说着,她凑到陆琰面前,“你心胸宽广,不会和我柔弱小女子计较吧?”
柔弱小女子?陆琰扫了戟岄一眼,压住唇角笑意,淡淡反问:“是吗?”
***
给陆琰治完伤后,阿泠带着初三回去认字了,她有个心愿,希望在初三离开前能认识所有的字,所每天也不限量,只要她有时间,就教他,没时间的话,就让良姜教他。
阿泠昨夜为了制药,忙到子时才睡,早晨为了指点给陆琰施针的医者,起的早,教了初三一会儿后,她坐在靠窗的小榻上,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时候,阿泠感觉似乎有湿滑粘腻的东西爬上她的身体,她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小女童,然后一群蛇突然围在她周围,小女童愣了下,随即疯狂地朝四处跑,没跑几步,就撞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没用,连几条小蛇都怕。”
小女童头皮发麻,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岂止是几条小蛇,分明是一窝大蛇。
而她,黄鳝都怕,更何况蛇。
男人又将她丢进蛇堆:“好好待着。”阿泠不由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小女童,她尽可能缩成小小一团,可那些冰冷的东西还是来了,她闭上眼睛尖叫逃跑,可这是蛇窝,无论去向何处都会有蛇。
不知跑了多久,湿滑黏腻的东西突然消失,阿泠似乎闻到一阵血腥气,再然后她的手里握着一把锐利的弯刀,男人将她推过去:“杀了他们。”
“不不不,我不敢,我不行的,我害怕。”她握着刀的手在发抖。
“害怕,那就等他们杀了你。”男人冷冰冷地说完,一下子消失了。
她握着刀往后退,那群男人拿着武器开始向她逼近,嘲笑道:“你们看,她刀都拿不稳,还想杀我们,痴人做梦,哈哈哈哈,兄弟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嫩的女孩吧,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面色狰狞的男人逼近她大笑,那个小姑娘闭上眼,一直后退一直后退,那群人却奸笑着不停逼近:“别过来,别过来。”她吓得快哭了。
“哈哈,瞧瞧这肉多嫩啊。”一个男人摸上她的脸。
那一瞬间的触感像是无数的蛇爬到了她的身上,她尖叫了一声,再忍不住,挥出了手中的刀。
她站在尸山血海里,四周都是尸体,她的身上全都是血,她想跑,男人又出现了:“很好,我赵光的女儿就该这样。”
“强大,能干。”
“不过听说你还怕黑。”
黑幽幽的禁室里,没有光没有人连声音都没有,她缩成小小的一团,感觉不到周围任何的流逝,她闭上眼睛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好黑好黑。
她想出去。
初三正在写字,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就看见阿泠闭上眼睛,抱成一小团,浑身发抖,脸色雪白,初三一惊,赶紧走了过去:“女郎,女郎,……”
阿泠抖着身体抬起头,模糊的视野中看见有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好端端的,没有面色狰狞,是……是初三,阿泠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他:“初三,我,我……”
初三一怔,轻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声音是从古未有的温柔:“你怎么了?”
——我好怕啊,我不想和一群蛇待在一起,我好怕啊,他们长的又高又凶,我杀不死他们的,我好怕啊,好黑啊,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人陪我说话。
“我,我……没事,我就是,就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没事。”阿泠死死地瞪着眼睛,望着门口灿烂的日光。
别说,初三会担心的,她不怕的,什么都不怕。
阿泠握着拳头,不停地提醒自己,她不怕。
“真的?”初三皱了皱眉,想要看一看阿泠的脸色,但阿泠紧紧将头地埋在他的肩上,初三只能低声安慰,“梦都是假的,等一会就过去了。”
“嗯,会过去的,会过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被那个人杀死了,那些日子都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泠紧绷的身体终于松缓下来,她收回盯着日光的眼神,才猛然注意,她竟然紧紧地抱着初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阿泠:既然太阳不能照到我身上,我就努力去做一颗小太阳,发出光和热。
还有一两章,覃阳卷就结束了,马上就要换地图了,提前预告男女主会相依为命闯天下,毕竟这是个言情文。
至于戟岄和陆琰,目前是仇人和恩人的双重设定,但绝对不会有给女主下毒刺杀弄死她的行为,毕竟他们有仇恨担也有良知。
☆、相别
阿泠连忙松开他,整了整表情:“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初三打量着阿泠,阿泠脸上已经挂好了温温柔柔的笑意,似乎已经从那个噩梦走了出来,他摇了摇头:“没有。”
阿泠有许多不愿意说的事情,他可以等,等她愿意说的那天。
“你去写字。我去药房配药。”阿泠从榻上起身。
陆琰施针结束的那天初三的药差不多配好了,陆琰也和寻常人看起来无异,不会动不动就晕倒。
戟岄真心对阿泠道谢。
阿泠受了,然后说:“你收拾收拾东西,明日离开。”
“离开?”戟岄的桃花眼里露出几丝狐疑,笑呵呵地凑到阿泠的身边去,“不知女郎让我们明日离开去哪儿?要办什么事。”
阿泠将放着当归的竹筛挪到阳光炙热的位置上去:“我没有什么让你们做的,你们自由了。”
戟岄一怔,惊讶道:“女郎这是何意,你买下了小人和陆琰,我们就是你的奴隶,怎么能走?”
阿泠说:“戟岄,陆琰对我有敌意。”
“阿琰怎么可能会对女郎有敌意呢?你治好了他的沉珂,他感激你还来不及。”戟岄笑道。
阿泠摇了摇头,将紫苏叶放在通风遮阳的的地方:“我不想深究为什么,但我不会留下你们。”
戟岄默了默,神色变得严肃:“你知道他对你有敌意,为什么还愿意给他治病。“
“因为他即使有恶意,但能明辨是非,我想了想,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也不会害我。他并非凶恶之人,救了他,也是一条人命。”阿泠坐在廊下,开始翻捡紫苏叶。
戟岄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真就这样放我们走了,没有任何需要我们做的。”
阿泠抬起头,认真地想了下:“其实也有,戟岄,这个世间很多人都不容易,若是以后遇见能帮一把的善人,希望你们也能伸伸手。”她说着又低下头,开始伺候自己的紫苏叶,戟岄深深地看了眼长廊下那个柔弱的少女,勾唇笑了下:“好。”
戟岄走后不久,阿泠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那声音沉稳可靠,坐在廊下的阿泠抬头看去,八月底的天开始转寒,冷风拂过,少年的衣摆微微摇晃起来。
阿泠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眼,笑着冲他道:“初三,你来了,我去给你取药。”
阿泠将黑色陶瓶递给初三:“这药一共有三颗,你每晚用一颗。”说到这儿,阿泠顿了顿,“不过我这儿少了一味关键的药材,本来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但是试了试,没成功,初三你得去一趟西南的巴郡一带。”
“巴郡?”
阿泠点了点头,她拿出画好草药形状的布帛递给初三:“这味药材叫做三日春,常出现多蛇虫的深山中,四瓣花叶,叶边缘是齿锯形,等你找到了这味药材,然后就按照这方子煎药,连服三日,你体内的毒就可以尽除。”说着,她示意初三抬起手腕,初三腕上有一粉色小点,阿泠指了指它:“白家为了控制你听话,下的是慢性毒,你手腕上这粉色小点会渐渐变深,你一定要在两年后它变深之前找到三日春,知道吗?”
“你将这三日春的模样和药方记在心里。”从覃阳去西南巴郡上千里,正常情况一个月左右能到,两年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只能去巴郡找药?”初三盯着阿泠。
阿泠点点头:“三日春在西南的深山沟壑最常见,别的地方很难寻到的。”
初三没吭声。
阿泠将画着三日春和写有药方的布帛用荷包装好,递给初三,刚抬头,就见初三紧紧地凝着自己,阿泠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初三,你要是动作快,年前就能将三日春寻到了。”
初三将荷包紧紧地握在手里:“小人一定会快去快回。”
“别回来了。”阿泠突然说。
初三一僵,阿泠眼神温柔地望着他:“你不是想去边关吗?到时候就直接去从军,或者,你若是不想去边关,你知道的,大覃已经有了好几处反王,你若是觉得哪一位是明君圣主,投奔也无妨,更或者,你若是想自己……也是可以的。”
“女郎……”初三有种不详的预感。
阿泠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慌,她笑了笑:“当然,你若是想来寻我,也可以。”
听了这句话,初三从一开始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小人知道了。”
阿泠望向远方:“不过初三,若是寻我,也别来覃阳。我想回安县了。”
“回安县?”
阿泠点了点头:“我想回去开一家医馆。”然后当一个医者,围着草药,火炉,病人,过平静的日子。
初三两日后离开了覃阳,离开的那日,天空晴朗,阿泠穿了一条水蓝色的裙子送他到了门口,然后想了想,送他到了城外,她站在泛黄的草地上,目送初三骑马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阿泠拢了拢肩头的披风,有些失落:“良姜,你说这辈子,我还能见到初三吗?”
“当然可以。”良姜扶着阿泠上马车,“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对了,女郎,将军府的奴仆这几天就要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阿泠点了点头:“让他们别宣扬,从将军府的暗道离开,三日后,我们也走。”
“好。”
阿泠卷起绸帘朝着初三消失的方向,这个时候,却看见一道牵着马的笔直身影,立在远处,距离隔得太远,阿泠只能从那模糊影子的朝向判断处他正在望着这儿。
阿泠怔愣了下,然后放下了帘子,闭上了眼睛。
初三,阿泠愿你从今以后平安如意,事事顺遂。
马车行驶到将军府,良姜叫了叫闭眼小憩的阿泠。
阿泠睁开眼,踩在木凳上下了马车,这时却发现将军府围了一群武士,良姜看了眼阿泠,阿泠拍了拍良姜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廷尉邹雪明从武士身后走了出来:“赵女郎回来了。”
阿泠朝着四处望了望,看见将军府门口的十来个甲士,好奇地问:“邹大人这是何意?”
“是这样的,那日在下救了个重伤的白家武士,昨日那武士醒了过来,说刺客的是个女郎,而且左臂受了伤。”邹雪明望向阿泠的左臂,“不知赵姑娘可否让在下看一看你的左臂。”
良姜皱了皱眉:“邹大人这不合适吧,你一个男子要看……”
“在下此次前来,带了女护卫。”随着邹雪明说话,一个护卫打扮的女人走了出来,邹雪明朝四周看了看,“哦,对了,想必这个地方也不太合适,赵女郎,我们进屋去看。”
良姜扯了扯阿泠的袖口,担忧地望着她,阿泠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看向邹雪明:“邹大人,我的左臂前些日子的确受了伤,去山上采药的时候大石滑落,不小心砸到了。”
邹雪明眯了眯眼,他自然调查过阿泠,知道赵泠似乎很喜欢医,前些日子似乎也出门寻过药,但是受伤……
小室里,阿泠撩开胳膊上的衣服,将纱布解开,让女护卫检查,虽然过了一个多月,那伤口处开始结疤,但下陷的地方呈现散烂状,不是刀伤。
女护卫将这个结果告诉了邹雪明,邹雪明盯着阿泠,很快下定决心:“赵女郎不觉得这件事过于巧合。”
“是挺巧的。”阿泠淡定道。
良姜上前一步对邹雪明道:“邹大人,我家主人不是刀伤,想必你可以回去了。”
邹雪明看着站在几尺之外的阿泠,他对这个少女的第一印象是柔弱,非常柔弱,和时下活泼健康的大覃女郎相比,她像是一株需要人精心呵养的千日红,娇嫩的不像话。
这样的少女,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凶残的事。
何况她还是有名的心底柔善,邹雪明年过三十,这些年阅人无数,他能看出来赵泠不是装的,她的柔弱和善良都是藏在骨子里的东西,然后通过一言一行散发出来。
可是……这太巧合了。
思及此,邹雪明朝着赵泠一拱手:“仇怨,簪子,伤,这三样证据都和赵女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没有证明赵女郎的清白之前,还请赵女郎去官署暂住几日。”
“邹雪明,你好大的胆子!”良姜怒斥道,“你没凭没据,凭什么要我家主子押入官署。”
邹雪明否认:“这位女郎,在下不是将你家主子关押,只是请她换个地方暂时居住,在结果未出来之前,除了自由,别的地方定不会委屈女郎。”
“你……”
阿泠拉住良姜的袖口,示意她不要着急,她望着邹雪明:“这一趟阿泠是必须去吗?”
邹雪明颔首,阿泠拧着眉头,朝围在将军府周围的数十个武士看过去,个个精神抖擞,眉眼沉毅,非寻常武士,都是廷尉府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