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迁户口时,还主动提出不需要她负赡养责任,
今天过来组织这场谈话,也是想恩威并施把她给劝回来。
通过她亲生大伯的贪婪和卑劣,来凸显池家这么多年抚养她长大的无私恩情。
让她愧疚的心甘情愿。
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到最后居然成了这么一副狼藉场景。
不仅人没笼络回来,自己反而还在外人面前丢尽了脸。
池杉丢过来一张支票,最后又防贼似的收了回去。
简直就像两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连律师看他的眼光都有些不对劲了。
对方为难地说:“池先生,既然池杉之前已经改了户口,你们又签好了赡养的协议,那到时候如果打官司的话,我们是得不法律支持的,顶多只能让对方付出一点补偿。但池杉刚才也提了可以偿还这些年的抚养费......我的建议是,要不你们还是私下谈?”
不是律师不愿意赚这个钱。
而是首先,在法律流程上,责任义务就已经处理的很分明了,池父这边本身就是不占理。
第二,池杉刚才也提出可以支付一千万的抚养费,甚至还能拿出养父母没有承担过金钱以外责任的证据。
最后,对方有钱,能请得起更好的律师,他何必因为百分之几的胜率在这里以卵击石?
池父看着律师脸上的歉意和拒绝,几乎就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了。
——所以,现在外人都以为他是为了那么点抚养费才大张旗鼓地折腾这么久的?
真是......欺人太甚!
盛怒之下,他连面子情也懒得做了,铁青着脸冷哼一声,直接拂袖离开。
事实上,池父骨子里是有些重男轻女。
但这么多年,无论是老婆还是情人,都没有给他生下过一个儿子,他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所以不管是对倪璇还是对池杉,他都没多少真心。
池母却不一样。
尽管从小到大她未必有多认真地照顾过池杉,但好歹也当成女儿养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宠物都有感情了。
她一方面也觉得被触怒,另一方面却忍不住又有些失落和担心。
丈夫被触怒发火时,她反倒冷静了下来,主动劝道:“她还年轻,很多世面没见过没经历过,不懂,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做父母的,多少要体谅孩子的脾气的,说不定她也是在气头上,才闹出这么一桩事来,我们私下里找她再谈谈,皆大欢喜总比两败俱伤来的好。”
池父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主要他实在放不下一个已经嫁进陆家的女儿,更别说这个女儿嫁进去之后,手里还捏着陆峪能继承的一半陆氏股份。
池杉说他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些钱,说的还真没错。
但池父没想到的是,哪怕他已经放低姿态主动去联系这个女儿,对方也依然拒绝交流。
想象中羞愧又感激的姿态并没有出现,一家合乐的大团圆结局更是天方夜谭。
池杉换了电话号码,微信消息发过去也是石沉大海。
唯一和他们接触的就只有一个律师,且律师从头到尾就一个态度:“如果你们接受一千万的补偿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协议了,如果你们不接受,请直接上诉,我方当事人接受法庭的任何判决。至于私下见面,她暂时不支持这个协商方式,如果日后我当事人有意向,我们这边会联系您的,谢谢。”
电话被挂断。
律师的态度简直就跟当事人一样嚣张,每一句话的语气都生动形象地表达了这么个意思:
我能给的钱就那么多,你要就拿走,不要就去告,别再来烦我。
这下连池母也烦躁起来。
她看着墙上的全家福,蹙了蹙眉:“那个采访视频究竟是谁搞出来的?还有池杉的那个大伯,现在场面弄的这么难看,难怪她要破罐子破摔了!”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女儿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管?如今叛逆成这样,你究竟是怎么教养的?”
池父越想越愤怒,拍了拍桌子,“我看她根本就是天生反骨!”
池母叹口气,望向一旁沉默着一直没说话的倪璇:“璇璇,以后爸爸妈妈就只有你了,池杉她不能体谅做父母的难处,我也没办法,左右不是亲生的,难免容易离心。你是妈妈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亲骨肉,你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吧?”
女生的睫毛颤了颤。
片刻后,她点点头:“我能的。”
“那就好。既然你喜欢拍戏,那妈妈也不拦着你了,你和泽朔好好处,早点结婚,妈妈来帮你带孩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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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倪璇半番外)
如果说,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本人, 谁最了解池杉。
倪璇认为一定是自己。
上辈子,她二十九岁回到池家, 而后一直和池杉像亲姐妹一样相处。
最开始,她未必对池杉有多么大的恨意。
甚至还抱着一种“你看上去再风光又怎样, 只不过是个赝品而已”的骄傲, 觉得愿意留她在池家继续生活都是自己的一种宽厚施舍。
并且那个时候, 她对陆屿也未必有那么深的执念。
顶多只是对校园里一个优秀的学长有那么一些好感和崇拜。
就像追星一样,会在网上搜索他的消息, 会在别人聊到他的八卦时不自觉驻足停留,也会在他娶妻生子时感到那么一丝怅然。
但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太大的交集, 也不会真正影响到自己的现实生活。
过了就忘了。
就像是成长路上遇见过的无数惊艳你的人。
但没想到, 世事无常。
有些事情有些人, 他就是一辈子都过不了。
当你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是个公主,而本该历经贫穷的烧火丫头却代替你过了将近三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时, 你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
当你发现自己曾经暗恋过的男神学长,对你仍然不屑一顾, 却和这位烧火丫头结了婚, 还对她呵护至极关怀备至时,你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
甚至当你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施舍,在给予,对方只不过是只鸠占鹊巢的假凤凰,和电视剧里那种恶毒女配没什么两样时, 你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才是真正的一无是处,而亲生父母对她的看重,要比对你更深更真挚,你心里又会是个什么感受?
你会越来越偏执,越来越孤独。
对池杉的一点点恨意,扩大到占据整个心胸。
对陆屿的一点点好感,也逐渐衍化成非要得到手的执念。
在陆屿嘲讽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有病时,倪璇觉得自己没精神失常,就已经是足够坚强。
......哦,不对。
上辈子,她确实是精神失常了。
她开着车,在灼目的爆炸声中,和池杉同归于尽。
那一刻,她痛的要命,也痛快的要命。
她想,用自己一命,去换池杉一命,换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命,再换陆屿一颗心。
值了。
只是她这一生哦。
真是充满了悲惨的戏剧性。
她被生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从小就在小城的老旧街头困苦生存,长大后又在繁华的都市挣扎温饱,好不容易攒了一点小钱,怀着一个小梦想,打算回到家乡买个小窝安稳过完接下来一生时,却又忽然告诉她,其实前半生的艰难,都只是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
当她兴致勃勃又忐忑不安地回到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金银窝,却发现在外颠沛二十九年,自己早已变成了麻雀,再无法蜕化成凤凰。
她这一生,都活在挣扎和比较中。
如果有下辈子,她希望自己可以是那个漂漂亮亮万千光芒于一生的池公主,再也不要去羡慕别人了。
然后闭眼一睁眼。
她回到了自己的十九岁。
镜子里的女生面容青涩,打扮朴素,眼睛里却藏着与众不同的倔强和成熟。
倪璇微微弯了唇。
她想,既然上天馈赠了她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活。
什么池杉,什么陆屿,从此就是过往云烟,她再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开始,倪璇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去池家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没办法,只能借口是养父养母告诉她的真相。
不过为了弥补,她把养母留下的房子还给了池杉,还私下补偿给了大伯一些钱,毕竟那是池家仅存在世的唯一血亲。
后来,池杉和陆屿有了牵扯,一起参加晚宴,还以男朋友的名义邀请他回家来吃饭,但相处起来并没有上辈子那样亲密自然,倪璇心里已经有了点数。
但既然打定主意不再掺杂进他们错综复杂的生活里,她就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再后来,池杉和父母发生矛盾,连夜搬离池家,父母气的要死,扬言再也不管这个逆女。
倪璇也没有说什么。
她就像无数重生文里的逆袭女主一样,对前世的敌人不屑一顾,认真专注自己的事业。
她进了剧组,出演了一部注定会大火的电视剧,认识了秦泽朔,她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
这辈子,就算没有亲生父母的资助,她也可以过的很好。池家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至于池杉,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消息,似乎是离开池家之后,也逐渐和陆屿那样的靠山失去了联系。
反而在京城卖起了二手衣服,又跑到一家初创公司实习,每天赚那么一百两百块钱,日子过的很是辛苦。
上一世的光鲜亮丽都成了过往云烟,现在,她变成了倪公主,而池杉,已经成为了万千为温饱而挣扎的普通人之一。
倪璇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落魄就出手去恶意报复她,甚至连落井下石都没有。
在她眼里,她和池杉早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夏虫不可以语冰,大象又何必费心去对付一只蚂蚁呢。
她这样想着,弯弯唇,越发不把目光放在这位“宿敌”身上。
凭借着上辈子的经验,接拍了两部爆火剧,还因为和秦泽朔的关系,拿到了一个品牌代言和电影女二号。
爱情与事业双丰收,她觉得自己已经远远把池杉给抛在了身后。
直到她听到了学校里关于陆屿和池杉的留言。
而后在食堂里,收到了来自池杉的挑衅。
事实上,被挑衅这件事,还没有让倪璇觉得十分愤怒。
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池杉竟然可以用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表达她对自己的“无愧于心”和“毫不相欠”。
什么叫“没有欠她的?”
什么叫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那种谎言去抹黑”自己的养母?
那样的神态,那样轻蔑又高傲的语气,仿佛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都成了谎言。
仿佛池杉真的坦荡荡,做错事的反而是自己。
怎么可能不欠她。
凭什么敢说不欠她!
就算不算上辈子,这一世,也是整整十九年,她在斑驳陈旧的小巷子里,过了整整十九年清贫艰苦的生活。
新衣服只有过年才买,书桌是邻居不要的二手货,刷牙的牙杯缺了一个口,就那么用了好几年。
她代替池杉过了整整十九年这样的日子。
可是池杉呢?
她在池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鸠占鹊巢占据了她公主身份将近二十年的假凤凰,也敢对她说毫不亏欠?
凭什么!
那天之后,倪璇第一次,感受了之前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对池杉的满满恨意。
像池杉这种人,就应该活在她的光芒之下,默默无闻一辈子。
没有资格出头,更没有资格跑到她面前来挑衅她。
倪璇望着女生远去的背影,攥紧拳头,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喂,大伯,周末我回家一趟,您有空吗?”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
倪璇是个聪明人。
上辈子能在陆屿眼皮子底下,跟池杉搞的同归于尽,就说明她并不是一个只懂嫉妒刻薄的蠢货。
她并没有去直接指使倪大伯做什么,只是似是而非地提了几句池杉的近况,着重表述了“对方现在攀上高枝了很有钱”和“想要假如豪门所以正在花大价钱摆脱之前的坏名声”这两点,然后无意间让他看见了一则控告医院失误最后得到巨额赔偿的新闻。
然后再在同学聚会上,假装醉酒心伤地把自己和池杉的故事倾诉给一位高中同学。
那位高中同学的小舅舅,就是一名记者。
上辈子,还以“为博眼球不择手段靠曝光私人信息来博取量”这一坏名声上过热搜。
从头至尾,倪璇介入的角度都很巧妙,没留下任何一点把柄。
就算整个事件过程曝光警局来查,也不可能就凭这么主观随意的行为就给她定罪。
她是无辜的,从头到尾都是。
上辈子活了三十几年,这辈子又在娱乐圈混过这么久。
倪璇根本就不会让自己变成电视剧里那些漏洞百出轻易就被人抓住证据的无脑女配。
唯独,她没想到,池杉应对这件事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她和陆屿结了婚,比上辈子更早。
得到的陆家馈赠更多。
和她高高在上风轻云淡拿出一千万支票的姿态比起来,自己就像一只跳梁小丑。
那场协商会议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父母在家里大吵了一家,最终只能接受现实,拿了支票,把全身心都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倪璇看着微博上的消息。
新闻果然出现了反转。
由于倪大伯直接状告了医院,警局开始介入调查,在调查医院失误的过程,也顺带查出来这位大伯和被抱错女孩的关系。
早在倪父出生的时候,倪家就因为要负担大儿子上学,而把小儿子给过继了出去。
这么多年也没养过小儿一天,倪父倪母离婚后,孤儿寡母过的那么艰难,也从未给予过丝毫帮助。
结果现在人家女儿发达了,就巴巴地上门来认亲,还对着媒体演戏卖惨——这种人,难怪人家女孩不愿意认。
后头又有新闻曝出,那位假千金已经和自己的养父母达成了协议,补偿给对方一千万抚养费,支票一次付清。
舆论一片哗然。
有人说父母抚养了孩子这么多年,只给钱是不是过于冷血?
也有人说那对养父母居然还真的接受了支票,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真心实意的亲情。
但总之,这条社会新闻,到此也算是有了一个结局。
至于“A大”,“校草男友”这种热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各大新闻报道刻意忽略了。
就连池杉那张模糊的生活照,也渐渐消失在网友的视野里。
“现实版真假千金”的事件闹得纷纷扬扬,到最后,又在人为的操纵下,迅速脱离热点。
就像池杉说的:我有钱,我不怕。我又不是明星,现在这个社会舆论更新那么快,隔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人关注这件事。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低级的手段,对我来说没用。
这种低级的手段。
她苦心积虑设的局,对于池杉来说,就是低级的手段。
而且倪璇很清楚,如果陆屿发现自己在里面出的“力”,他会使出什么高级的手段。
第66章 路溪宁番外
[一]
从法国回来的那一天, 路溪宁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敲开了家的门。
开门的是他, 穿着深灰色的衬衫,戴了副黑框眼镜, 面上还有几分困顿,看到她, 他好像吃了一惊, 皱着眉问, “你怎么回来了?”
好像也就是这时,路溪宁才突然想起, 自己群发了要回国的消息,却唯独没有通知他。三年前她将他的号码背得滚瓜烂熟,手机里压根没存他的号码。
现在想想, 是什么来着, 138开头还是691结尾?
忘记了。
路溪宁笑笑, 勾起的唇角是风情万种的味道,她主动, 而又热情地环上方雎的腰,说, “小雎鸠, 我学成归国了。”
他的身体僵了僵。
到底还是,生疏了。
她自顾自的拖着行李就进了屋,脱掉高跟鞋,咯咯笑着就赤脚跑进他的卧室,与他的沉默相比, 她显得格外活泼,“小雎鸠,你怎么还挂着这幅画?”
方雎刚进卧室,就听见她得意的声音:“我在法国又画了好多幅呢,你要是想要,我送给你啊。”
路溪宁盘腿坐在床上,她穿着很活泼的运动服,头发却烫成了成熟的大波浪,抬眼看他时,依然与几年前一样,眼眸是清的,带几分天真的笑意,单纯而孩子气。
方雎却觉得她变得太多了。
“小雎鸠,我住在你这里好不好?家里只有桂嫂,都没有人陪我说说话,妈妈说,让我们年底前结婚,自从大哥去了西班牙以后,她就一直想再有个外孙呢。”
她拉了拉他的衣衫,用撒娇的语气同他说话。
那感觉熟悉得甚至要溢出来了,让方雎一时辨不清现实与梦。
他淡淡地瞥了眼墙上的向日葵画,冷静下来后心里竟没有半分波动,连声音也平常得可怕:“路溪宁,我们不会结婚的。”
“别开玩笑了。”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晃了晃手,“你瞧,订婚戒指还在我手上呢。”
“我们已经分手了。”
“小雎鸠......”
“别这样叫。”他打断她,“你说过的,名字是亲近的人叫的。我们三年前就分手了不是吗?”
“我们是分手了。”她从床上下来,脸上依旧是漂亮的笑容,“但我们还是要结婚的。”
她挺直了背脊走路,看上去就像一只优雅高傲的白天鹅,“情侣和夫妻,小雎鸠,你说,哪一个亲近?”
哪个亲近?方雎怔怔然看着她,竟不知该如何说话。
路溪宁和方雎,人人都觉得他们应该亲近。
哪怕没有爱情。
[二]
路溪宁是一个灾难。
这是大院里除方雎之外所有男孩子的心声。
小姑娘刚搬进军区大院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扎着羊角辫,报了个半人高的毛绒熊,蹦蹦跳跳,笑容分外灿烂,她细声细气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路溪宁。以后我要和你们一起玩。”
她用的是“要”,而不是“想”,似乎笃定了不会遭到拒绝,确实,当时还在玩泥巴的男孩子们立马点头如捣蒜,一个个被她人蓄无害的外表逼得七荤八素。
只有方雎是例外。他皱眉想了想,老半天才认真地拒绝:“不行。”
小姑娘生平第一次被反对,愣了愣,问:“为什么?”
“女孩子,麻烦。”
彼时年纪还小的方雎表情肃穆,义正言辞地解释,让围在他身旁的男孩子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没过多少日子,他们就深深觉得,方雎说的简直太对了,当领头的和当小弟的文化程度果然不一样。
路溪宁这小姑娘,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移动炸弹。带着他们上树掏鸟蛋,下河捉蝌蚪,时不时还举个弹弓祸害别人家窗户。被大人捉住了,就露出泫然若泣,异常无辜的表情,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她是主谋。
最过分的是,当他们被各自的老爸拎回去去骂时,她还在身后十分担忧地喊:“叔叔,他们不是故意的,别打他们好么?”那声音,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大院里的男孩敢怒不敢言,日复一日活在混世魔王的压迫下,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所以说,路溪宁对于他们,绝对算的上是一个灾难。
至于方雎为什么不这样觉得,是因为——
在方雎心里,路溪宁是一个劫难。
很小的时候,她就会在离楼房两米远的窗户下大喊,“方雎哥哥——方雎哥哥——”
还在玩游戏的方雎接收到老妈警告的眼神,迫不得已,下楼去接小姑娘上来,一边问她:“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找你玩。”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回答,让方雎忍不住加快脚步。
她却不满了,虎着脸,“小雎鸠,你要走慢一点。”
——人前人后迥然不同的态度。
路溪宁最厉害的不是她睚眦必报的记仇心里,而是她不光睚眦必报,还特别有耐心。
自从那次方雎嫌弃她之后,她就能做到天天都来找他,但什么也不做,自顾自一个人玩,不让他玩游戏,写作业。只能看着她扒拉那只熊,或者,陪着她扒拉那只熊。不然,她一瘪嘴,他妈准得从厨房奔出来。
方雎就看着她一脸得意地说:“方雎,你知道么,我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后来她大一些了,觉得这种以一抵一的方法实在太笨,就打着方雎妹妹的名声四处惹事。
方雎记得清楚她做的每一件坏事,也记得清楚每一次得逞后她狡黠而骄傲的表情。
她从来不哭,下巴总会在被欺负后抬得高高的,像一个公主一样,再找机会报复回去。
唯有一次。
路溪宁高二那一年,和他同级。
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她实际上只有15岁,但她从小就聪明,跳着级上学。
开学报道的那个下午,方雎眼见着她把整瓶墨水洒在他暗恋的那个班花身上。
洒完后,她竟然愣了愣,用他听了十几年的可怜兮兮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给我哥哥送墨水。”
多么敷衍的理由,就算是个小姑娘,也不可能开着瓶盖在拥挤的走廊里跑。
他说不出来自己当时的感觉,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被愚弄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