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胡说!快上来!”
孙南香水性极佳,泡在水里悠然自得,伸出胳膊装作溺水的模样。她原本就是要陷害徐芷,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上岸?
“你个恶毒的女人,走开!来人啊!来人啊!”
她越喊越来劲,水花扑腾得越来越大,摆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子,急得徐芷在旁干跺脚,生怕她溺水出事。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上岸?”徐芷急了,慌慌地丢出一句。
孙南香一个劲地喘着气,不屑地看着徐芷道:“除非你当着众人的面向我姐姐下跪认错!”
徐芷一怔,想起宣华夫人的恶言恶语以及眼前孙南香的无理取闹,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孙家姐妹情深纵是好事,但凭什么拿她撒气?她与宣华夫人一无交往二无听闻,姐姐恶言相向,妹妹跳水威逼,算什么事!
孙南香听她拒绝,恼怒成羞骂道:“下贱胚子!”眼角余光略过一道白影,见终于有人路过,立即扯开嗓子喊:“快来救我!救命!”
徐芷被她一骂,还未来得及发作,忽见人影略过,眨眼间孙南香已被虏上岸。
孙南香抓着来人的袖子,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哭得梨花带雨:“是她推我下水,她想害我,快叫孙府的人来........”
“你说的可是徐家二小姐?”
来人站起身,笑着回头指向徐芷,似星如月的深邃眸子里透着几分狡黠,正是李彻。
徐芷见是他,心中起了一丝惊喜,暗叹李彻来得及时,若换了别人,她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只是,为何李彻会在此地?不是说皇家人今天不会出席百花宴吗?
徐芷疑惑着,望见李彻正朝自己点头,遂默契地回应,眼神里充满感激。
这边,孙南香极为委屈地点头,“就是她。”心里想着人证物证俱在,这事一传出去,徐芷就再无名声可言,到时候她再添油加醋,徐芷便是京中名副其实的毒妇!
李彻收回视线,哦地一声拉长音调,惊叹道:“这就奇怪了,徐二小姐与我相识已久,她的为人我最清楚,又怎么会害你?”
孙南香不认识李彻,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气急败坏道:“我都被推下水了,不是她是谁!她就是个恶妇!敢情你和她一伙的!”
“怎么了?”忽有一人走近,穿着青白色袍子,面色白皙,带着几分病容,走路轻飘飘,文弱至极。
见又有人前来,孙南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瘫在地上直挺挺伸着手:“公子救命,有人害我。”
徐芷冷笑,她要再不辩驳,只怕被人当成受气包!“孙小姐不是自己跳下去洗澡的吗?”
新来的公子朝地上瞄一样,收回视线定在徐芷身上,开口道:“玩够了,我们就走吧。”话是对着李彻说的。
孙南香震惊,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难不成这人也是徐芷的旧友?竟表现得对她落水的悲惨遭遇漠不关心!
李彻点点头,冲徐芷打手势,歪头道:“一起走?”
徐芷应下,心情由悲愤转成轻松,回头冲满同情地瞧孙南香一眼,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陷害人的一套!损人不成反落得一身湿。
孙南香气得发狂,尖叫着捶地,瞧着徐芷的身影,两眼瞪得简直快要滴出血来。没天理!她不服气!
徐芷才转过身,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风,回过神时,孙南香的手已经搂着她的,大力往旁边甩。徐芷啊地轻呼一声,下意识抓住旁边人的胳膊。
他们本就站在岸边,噗通一声,三人全部掉进湖里。徐芷不会游泳,被水呛得直咳嗽,被她无意中拖下水的是那位病怏怏的公子,他扑腾的动作更夸张,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从未下过水的。
孙南香在一旁游得欢腾,得意洋洋地喊道:“水里好玩吗?哈哈哈!”她才不会空手而归,就算不能诽谤徐芷,至少也得让她吃点苦头!
她的笑声还未收尾,李彻已经下水将人救上来,万分紧张地探看病公子,确保他没有任何不适后,这才回过头寻问徐芷的情况。
天气虽已回暖,但仍带着寒气,加之徐芷身子寒凉,受不得冻,此时已经揽紧袖口瑟瑟发抖,“还、还好。”
李彻站起来,平日温润如玉的模样此刻消失全无,他瞪着孙南香,就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盯着自己的猎物。
孙南香悠然自得地游到岸边,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怒气,脸上的笑容尖酸刻薄,大有举旗胜利的意味。
李彻走过去,二话不说抓住孙南香的手,毫不留情将她的头往水里摁,孙南香哪会想到他会动粗,挣扎着叫喊。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李彻忽然停下,一只手提起孙南香,扯下她腰间的丝带,将她的手牢牢绑在岸边的木柱上。
孙南香半边身子浸在水中,手被缚住挣扎不得,她素日被溺爱惯的,哪受过这等委屈,眼泪哗啦啦地直往下掉。一哭,又觉得自尊心受损,嘴上不甘示弱:“王八蛋,欺负女人算什么!你简直不是个男人!”
李彻温温一笑,“对,我不是个男人,我是个极品好男人。”
话毕,李彻携着徐芷两人往另一边去,任孙南香如何叫喊,都不曾回头。
这边,三人拐拐弯弯,进了一处幽密的院子,门前栽满流苏树,树上的白花开得热闹,似漫天纷飞的白雪,繁花乱了眼。
李彻搀着病公子,回头见徐芷冷得直打喷嚏,欲唤她进去换衣服,目光扫了扫病公子,面上神情颇为犹豫,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来。
病公子先开口:“让她一起进去,待客的院子离这远,姑娘家身弱,小心落了病根。”
李彻见他同意,遂未多说,招手让徐芷一起进屋。
屋内并无伺候的人,且只有一大一小两个隔间,想来不是常用的院子。李彻取来巾褥为徐芷披上,小声道:“这里没有女装,我去找丫鬟,你好生在这待着。”
徐芷心有顾虑,院子生僻,她一个湿了衣裳的姑娘在这待着,恐有不便。万一有人闯进来做出鲁莽之事,她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李彻何尝没有看出她的顾虑,踟蹰着看了看门边,甚为犹豫。
“这里有几本书,我从未读过。你去忙你的,我且在这里看书。”病公子突然出声,用意明显,说辞委婉,无非是拐着弯让李彻放心去,这里有他。
徐芷欠身福礼以谢之,她虽不认识这人,但好歹是李彻带来的人,且两人似乎关系匪浅,她信得过李彻,自当也能信得过这人。
李彻颇有些惊讶地点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徐芷两眼,转身往院子外去。
徐芷蜷在椅子里,身上虽披着巾褥,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黏黏的带着寒气,似乎侵入骨头,冻得她浑身发颤。
今天出门时多高兴,以为是个好日子,没想到遭人唾骂后又成了落汤鸡,当真是流年不利。她哈着气,想让自己暖和点,忽想起还泡在水里的孙南香,不禁暗想,她当时是以怎样的勇气才能跳下岸装溺水?难道是天生皮厚不怕冻吗?
徐芷轻叹一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别人作甚!她当初就是脑子进水没进够,才会轻易跟着孙南香走到水边!
她出神发愣的表情尽入旁人的眼,由于那人的视线太无存在感,徐芷丝毫未察觉。不知何时病公子手上多了几件衣服,叠放整齐轻放在桌上:“都是些从未穿过的干净衣裳,你拿着暖身。”
徐芷点头言谢,她身子极冷,只想取暖,顾不得那么多礼节。将衣服摊开贴在身上,倒多了一丝暖意。
病公子背过身,并无说话的**,气氛沉默起来,静得连屋子的空气都快要凝结。
徐芷并不太适应这样的安静,身子又冷,说话反而能够转移注意力。遂主动开口道:“你也是第一次参加百花宴吗?”
这样积极主动的话语并未得到很好的回应,病公子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惜字如金回答道:“是。”
徐芷哦一声,满身的寒气驱使她不得不借由说话来忽略身体的不适。“我也是第一次参加。”
病公子点头,以示回答。
“京中的女子,只要年满十岁,皆能参加百花宴。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我已年满十六,却是第一次参加?”这话刚说完,徐芷便觉得不妥当,一种厚颜无耻逼别人与自己说话的羞耻感顿上心头。
病公子的背影仍无所动,却终是舍得多说一个字:“为何?”
他一回应,徐芷觉得自己更加无耻了,因为她很欢快地发现自己可以多说几句话。
“这很简单啊,因为我不受宠,又是个庶女,所以拖到了现在。”她想了想,还是将那句“兄长不允”咽下。
病公子负在背后的手动了动,“不难受吗?”
徐芷晃手,以为他同情自己,急忙道:“我说这话并未博可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只要认不认命,没有难受这回事。”
病公子点头,沉默了很久后问道:“百花宴上,有相中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尽量日更。多谢蜀黍山里人的鼓励,爱你。╭(╯3╰)╮
52第五十一章
徐芷回想到场的那些公子哥,脑海中闪过徐方那种冷峻的脸,摇摇头道:“没有。你问我这些作甚,难不成想要学月老帮人牵线?”
病公子没有回答,剩徐芷一人干笑,只觉得没意思,遂敛了神色想别的事情。
过了一会,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想来是李彻领来的丫鬟。徐芷低下头,抿了抿头发,将身上贴着的衣服拢下来叠好,若被外人瞧见她用男人的衣服暖身,定要嚼嘴皮子。
她搓了搓手,用巾褥覆身,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抬起头咳了声,想将叠好的衣服还给病公子,视野里却早无病公子的身影。
徐芷轻挑黛眉,这位公子来去无声,虽看起来体弱多病,离开的速度倒出人意料。
门外站着两个丫鬟,手里托着放衣服的铜盘,恭恭敬敬地垂下视线,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丫头。
往院子里望一眼,并未看到李彻的身影,徐芷收回视线,心想大概是为了避嫌,将人领到后便离开了。
“瞧谁呢?王爷早走了。”一抹霜白忽现眼前,徐琦那张冰雕玉琢的脸映入眼帘,慢悠悠走过来,“王爷都跟我说了,你被孙家那位女蛮子给缠住,竟不想她有这般胆子,敢推你下水!”
徐芷未曾料到徐琦回来,本以为只有两个丫鬟,与苏南香的事只需打点方便即可掀过去。无论是谁,姑娘家大打出手这种事传出去好不到哪去。现在来的是她,只怕消停事情没那么简单。
徐琦用余光瞧她一眼,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挥挥手吩咐丫鬟将衣服拿进来,又命人在屋外守着。“你放心,我没那么多功夫管你的事。”
徐芷忙站起来福身,明人不说暗话,大大方方地领下徐琦的好意:“谢谢大姐。”
徐琦点了点头,脸上神情没有变化,虽仍如平常那般清冷,但在徐芷看来,今天的徐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尊贵人儿,不管有心抑或无心,今天她终归是站在她这边。
换好衣服后,丫鬟捧着铜镜上前,徐芷理了理鬓边的细碎头发,另一个丫鬟一边用巾帕为她绞湿头发,一边将豆蔻粉擦在头发上。此物自东洋而来,成粉末状,香味奇特,遇水即消失,一般都用它抹干湿发。只一点,此物十分稀有,全京中除了徐家,便只有皇室才有。
徐芷好奇问道:“这豆蔻粉是姐姐从家里带来的?”
徐琦站在徐芷身后,手里把玩着她长及腰间的发丝,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难得一笑道:“难不成我身上装着百宝箱,什么都有?出个门赴宴而已,我怎么会随身带着豆蔻粉?这是方才我在路上巧遇景王爷时,他派人取来的。”
徐芷颔首,难为他仔细想这么多,这次落水的事情也多亏了他,才能轻松解决。心意虽有,礼仪不可失,回去后她得托云裳向他道谢。
待一切都齐整了,徐芷无意瞄见叠放在案上的衣服,心里想到刚才消失无踪的病公子,思及他人虽冷淡却有一副好心肠,遂命人将剩下的豆蔻粉抹在略湿的衣服上,亲自将衣服重新叠好,不知如何还衣服,瞧了瞧四周,走进里屋将衣服放在一旁的书架上,留下字条以言谢之。
徐琦站在旁边,倒不出言议论,只是冷冷瞧着,虽觉得徐芷多此一举,却并未说出口。
姐妹两人出了院子,徐琦交待道:“若旁人提起,就说你与我戏水,不小心湿了衣裳。孙南香那边不用担心,我差了丫鬟堵住她的嘴,现在还在水里头泡着呢,两个时辰后自会有人发现她。”
徐芷应下,心中感激她想得周全,走了没几步,徐琦又回过头道:“以后那个孙蛮子再要胡闹,只管让她来找我,万一脱不了身遭了气,也别生受着,只管来找我!”
“知道了。”徐芷与徐琦虽不熟,却也知她万人难近的冷僻性格,像今日这样的体己话还是头一遭,不禁心中一热。
穿回廊过抱厦,到了绿芜园,众人游了院子,复又到厅堂处坐下。果真如徐琦所说,有人注意到徐芷衣裳已换,笑里藏刀捕风捉影。
徐芷与徐琦口径一致,将话通通驳回去,问者不敢多言,灰溜溜地离开。
徐琦冷笑道:“无头苍蝇到处乱飞,也不看看叮的是谁!”
徐芷没有徐琦随意洒脱的资本,在旁点头,不作他言。
坐了约有一刻钟,人群中忽然一阵动乱,徐琦提了徐芷的袖子,使眼神让她赶紧行大礼。
衣袂摩挲,磕头跪拜的声音齐刷刷地荡起,气氛庄严凝重,所有人垂眉低眼,嘴上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整一致的声音振聋发聩,南国人不拘小节,国门打开,纳新吐故,唯独对皇室的崇拜已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纵使国家的重权不在皇室手中,但皇室对于南国人来讲,更像是一种精神依赖,他们信仰皇室,深信皇帝是上天赐予凡人的救世主。
因为百姓这种近乎痴迷的尊崇,开国以来纵有权臣弄政,却无一人敢推翻皇室自立为王。
徐芷是“外来”人士,骨子里没有根深蒂固的“崇皇”思想,故不像旁人那般小心翼翼,反而对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起了好奇心。
徐方有权,皇帝拥民,徐芷倒真想瞧瞧,传说中深得民心比佛祖还要尊贵的皇帝到底长什么模样。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抬起眸子,动作不敢太大,只瞧见人群中央那抹明亮的黄色龙袍以及龙袍主人细长白皙如天鹅般的脖子。
定是个瘦弱男子。徐芷在心里揣度,不敢抬高视线,只得作罢。
人群中,徐方跟在皇帝身后,视线大肆侵夺,终是寻到徐芷。心中刚放松,又见她身上衣物已换,一颗心又悬起来,想着她刚才去了哪里做了何事,为何换了身衣裳,越想越燥。眉头如何也舒展不开,一双眼睛向着徐芷,只恨不得立刻上前细询。
众人落座,不敢像之前那般随便,个个正襟危坐,屏气以待。原以为皇室今年无人主持百花宴,却不想皇帝竟亲自过来,此等殊荣,倒是第一次。
“大家不必拘礼,当成寻常家宴即可。”皇帝的声音轻轻柔柔,没有想象中的威严端庄,显得格外文弱。
徐芷本想转过头去瞧,抬起头却发现在场无一人看向皇帝,就连身边的徐琦也目不斜视,端端正正地瞧着正前方,不曾斜视。
遂压下心中好奇,待皇帝举杯敬酒时,这才逮着机会堂堂正正地窥探皇帝真容。
只一眼,却让徐芷大惊失色。
那堂上谈笑风生的九五之尊,不正是来去无踪的病公子吗?
徐芷瞧怔了,连旁边徐方炽热的灼灼目光都未曾察觉,直到徐琦用手轻捅她胳膊,这才回过神,忙收回视线,用眼神向徐琦道谢后,老老实实将头低下。
她早该想到的,与李彻一起的人,非尊即贵。且李彻那般谨慎对待之,除了他的亲兄弟当今皇帝外还会有谁?
徐方一门心思扑在徐芷上,想要掩饰都不能。见她此刻脸色不对,低头想事,心中更加焦虑。
到底有什么事,值得这般挂念?低着眸子,连他一眼都竟未瞧!
皇帝坐于正前方,位置恰到好处,正好能将会场的所有情况收之眼底。世家们的低眉顺眼,纵然赏心悦目,却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或许不止是这种恭维。
有世家老妇站出来敬酒,声音悲戚:“遥想三年前,长公主尚在之时,百花盛宴,好不热闹。宾之初宴,左右秩秩,宾既醉止,载号载呶。朽妇不贤,至今思长公主。”
长公主华明为人谦和,诗书满腹,才华横溢,不失男儿之气。京中的妇人皆以其为榜样,莫有不臣服者。如今老妇一语,勾起不少人的怀念之情,皇帝想起长姐,哀思自心底涌来,开口道:“长姐聪慧灵敏,莫不爱之。百花宴是长姐的爱宴,只有诸位尽兴而归,才算不辜负长姐的生前情谊。”
众人齐应。一刻钟后,舞曲作罢,李彻姗姗来迟,一番作揖,逗得众人哄笑。
皇帝指了指左边的座位示意他过去,笑道:“百花开,情意动,诸位皆知景王爷平日自诩风流,却至今尚未娶亲。若有哪位千金谁瞧上了我这位弟弟,只管与朕请旨,朕亲自赐婚!”
众人笑之,景王爷虽好,皇上这话却当不得真。景王爷身份尊贵,又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哪能轻易许亲?
李彻蹙眉笑道:“皇兄,你怎好意思说我?兄长未大婚,我这个做弟弟的,哪敢娶亲?”
这个话题牵扯到皇帝大婚的事,众人虽笑着,气氛却变了一番。皇帝年已二十八岁,自八年前元皇后早逝后,再未召选秀女,偌大的后宫,妃位者无一人,只一名婕妤两名美人。
皆说皇宫好,纵使是在徐方掌权的朝政,也有人争破了头皮想往宫里去,在后宫分一碗羹。先别说后位,哪怕得个妃位也是好的。
皇帝的笑容渐渐淡了,与李彻交换了眼神,目光扫视全场,似漫不经心开口道:“娶亲是小,给你妹妹选侍读才是大事。”
这话明显是说给在场的王公贵族,小公主姬黛年已十六,早已过了阅诗经解四书的年纪,名为侍读,实为选妃。只要入了皇上的眼,日日在皇宫伴着,哪会不情怀意乱?
人群涌起一阵无声的躁动,很快平复下来。即使魂牵梦萦想要入宫,却万不能于此刻自告奋勇。徐侯爷在旁,当着他的面殷勤进宫之事,岂不是找死么?
一番心思变了几趟,纵是瞎子也能瞧出气氛的不对。此番动静尽收眼底,徐方将自己的视线从徐芷身上收回,恢复往常的清淡,冲着底下蠢蠢欲动的人冷冷道:“公主选侍读,众卿都应试试,指不定就入了公主的眼。”
此话一出,无人敢再起心思。一边是百姓的信仰皇室,一边是权势滔天的徐侯爷,站错了队,都是个死字。
皇帝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笑道:“徐爱卿此言差矣,姬黛刁蛮任性,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住。依朕看,只有贤淑聪慧的有才之者才能胜任。”
徐方笑道:“是吗?”
皇帝掀了袍角,徐徐走下高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朕已找到这样的贤良人儿。”
他行进的方向正好是徐芷所在的蕙芳台,徐方死死盯着皇帝的背影,好似身体里所有血液都停止流动,连呼吸都忘了。
不会是她,一定不会的。
他在心里祈祷,恨不得立即拉着徐芷离开。他虽权势在手,但对于皇室的内部事宜,半分也干预不了。
百姓犹在,皇威尚在,他再怎么放肆也不能越过最后那道规矩。
皇帝的身影停在蕙芳台前,悠悠地伸出手,开口说出全场都静待的人名:“徐琦姑娘。”
满座叹之,对于这样的结果虽不太甘心,却也是意料之中。徐琦的身世和容貌,放眼都城,也只有皇家配得上。也难怪她迟迟未嫁,想来是为了今日这段姻缘。
徐方松一口气,徐琦意欲入宫已久,正好称了她的心。
众人尚未缓过气,听得皇帝又道:“公主顽皮,侍读得要两位。徐二姑娘,你也随朕入宫,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书名和简介换了下,不影响后续发展。
53第五十二章
众人哗然,一句“徐二姑娘”掀起动荡的涟漪,讶然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一个徐琦也罢,皇上竟然还想要一个徐芷。且不论她庶女的身份,单单就京中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足够让人望而止步,皇上怎么会想到让她进宫侍读?难不成皇上想将徐家的所有姑娘都迎进宫吗?
世族心思各异,灼灼的目光仿佛能在徐芷身上烧出个洞。她慢慢抬起头,看见皇帝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宽厚白皙,仿佛牵系着一座沉稳的大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上前一握。
她迎上面前人的目光,他的脸上没有虚伪的笑容,没有故弄虚玄的冷漠。他站在那,伸出手,没有一点掩饰,仿佛做出的是命令而不是邀请。
徐芷最终没有握住那只手,她站起来,动作标准地行了宫礼,语气寻常地答了一句让徐方情绪失控的话:“民女领旨。”
宴席散时,门前车水马龙,贵妇人们打着官腔各自辞别。盛宴已毕,热闹一哄而散,赏花的人抑或满载而归抑或失意而回,墙角的花照常盛放凋零,对于人们而言,这场宴会不过是一出稍显不同的寻常交际,多了些酒后余谈的新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