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后边喊:“哎,哎,你站住。”
胖房东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时,何霖听到这边的吵闹声,过来问:“怎么了,吵什么?”
医生指着床上昏迷的陈燕华发牢骚:“这不,扔下个人他们就走了。我看情况不好,说 收住院吧,也没人办手续,也没人交钱,您说怎么办?”
何霖走到床边,认出了陈燕华。她沉吟一下:“先住院治病吧。”
“可是押金…”医生很为难。
何霖说:“我先给垫上。小朱,你给她开住院手续吧,我去办。”
傍晚,何霖在下班路上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回到家,看见沈笑靠在厨房门口,厨房里还 传出做菜的声音。何霖不禁有些疑惑。这时,林季红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叫了声:“阿姨!”
何霖过去,看见林季红正在厨房炒菜煲汤,很是意外,扭头问沈笑:“头还疼吗?”
沈笑摇摇头。何霖心疼女儿,对她说:“你去屋里歇着吧,我帮林季红弄饭。”
沈笑犹豫了一下,回自己屋去了。何霖进了厨房对林季红说:“我来吧。真是麻烦你, 下了学还来照顾沈笑,作业还没写吧?”
第五篇第七章
林季红直率地说:“我上午就来了。”
何霖很是过意不去,说:“哎哟,那可耽误你功课了。”
林季红满不在乎地说:“咳,反正我也不是念书的料,课上不上就那么回事,要说,还 是沈笑对我最重要。”说着,她又往鲫鱼汤里倒点胡椒粉,闻了闻点头,“阿姨,您帮我把 汤端出去。”
何霖答应着端汤出去。片刻后,何霖又进来,一边拿碗筷,一边说:“一起吃吧,吃完 再回去。”
“不用,您回来我就可以走了,要不我怕沈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真是谢谢你。”何霖感激地说。
“我和沈笑那么‘瓷’,哪用说谢呀!”林季红大大咧咧地说。
林季红炒菜,熟练地颠着勺,何霖在一旁看得有些佩服起来。林季红体贴地说:“阿姨 您出去吧,这里头油烟大。”
何霖说:“没事。我在这儿学学,沈笑做饭也是你教的吧?”
林季红边炒边说:“啊,对。她跟我说您是女强人,不爱干这些家务事,所以只能由她 担负起家庭主妇和照顾她爸的职责了。”
何霖脸色沉了下来。林季红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个劲儿地说:“沈笑说您特 能干,在家里外头都是大领导。就是有时候有点长官意识,她说…”
何霖脸色更加不悦,林季红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阿姨,我,不是 ,其实沈笑的意思是…”
何霖自我解嘲地说:“没什么,笑笑和我分开三年了,双方都得有个相互适应的过程。 ”
林季红尴尬地不再说话,盛菜装盘。何霖端出饭菜喊:“笑笑,吃饭了。”
林季红蹭到厨房门口,不好意思上前来。
沈笑不知道林季红和母亲这个插曲,从屋里出来:“你过来呀,一起吃,尝尝你的鱼汤 。哦,对了,今天复习课内容我给你在书上折好页了,你回去自己看看,另外那页的练习四 你做了吧,我估计老师可能也是留那个题。”
何霖也招呼林季红过来吃饭,这时她手机响了。林季红赶忙从书包里拿出接听:“喂, 是我…哎呀,我正要找你呢!你在哪儿?…好好,那半小时以后‘上岛咖啡’见。好, 再见。”她关了手机,“你们吃吧,我得走了。”说着抓起书包就走。沈笑想留她。
林季红问:“你明天上学吧?”
沈笑说:“上。”
林季红点头,对何霖挥一挥手,说了声再见,开门跑了出去。
沈笑、何霖看她关上门。何霖招呼沈笑:“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沈笑盛饭。何霖尝着林季红做的菜,夸奖道:“真是不错!来,笑笑,多吃点。”
沈笑点头。何霖说:“要说林季红这孩子,本质上不错,就是太…怎么说呢,玩心太 重,她要是把这些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就好了。”
沈笑听妈妈这么说自己的好朋友,心中有点不快,但没吭声。何霖还在评点林季红:“ 还是学生就挂着手机,这么晚了还去什么咖啡厅,我估计她哥哥可能也管不住她,要不就是 太宠她了。”
第五篇第八章
沈笑终于开口道:“你干吗老说人家不好!林季红怎么得罪你了!”
何霖辩白说:“不是得罪,妈这不也随口说一说吗!”
沈笑生气地说:“随口说,那你怎么就不能说句好话呢!”
何霖也来了气,说:“我说好话了,我不是说她做菜挺好的吗!”
沈笑撅着嘴不再说话。一顿饭吃得很沉闷。最后沈笑起身把碗送到厨房,说:“我出去 一会儿。”
何霖紧张地问:“去哪儿?”
沈笑说:“去隔壁家透透气。”
沈笑敲门来到隔壁杨静的家,杨静不在,她的室友、法医张爱玲正在洗头,看到沈笑, 热情地招呼她进来。
沈笑坐在沙发上,看着小玲洗头。小玲问:“来干吗?一个人在家闷得慌了?”
沈笑一边随手翻着小玲的一些法医学方面的书,一边回答:“一个人在家倒好了…我 妈在,说这个说那个,烦。”
小玲笑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爸你妈多疼你呀!”
沈笑皱着眉说:“疼是疼,可就是太…”
沈笑没再往下说。她四下看看,杨静屋门开着,屋内挂着不少照片,一套学生裙挂在门 上。沈笑奇怪地问:“杨静怎么买这么身衣服,也太小儿科了吧!”
小玲回头看看,说:“不知道。”
沈笑看看裙子,回头发现杨静写字台上摆着一摞照片,旁边还有两个拆开弄了一半的相 框。过去一看,发现照片上不是爸爸的单人照,就是杨静和爸爸的工作合影,不禁皱眉。她 再看四周墙上的照片,发现挂着的很多照片上也都有她爸。
钟华这几天情绪低落,一直待在学校没有回家。这天他一个人在教室内闷头看书,突然 ,教室门开了,彭学敏进来。钟华感到十分意外,问:“妈!您怎么来了?”
彭学敏责怪而又心疼地说:“你也不回家,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钟华扶着妈妈坐下,有些回避地说:“我没事。学校这些日子有点忙,所以没回去!”
彭学敏和儿子都不说话,沉默着。彭学敏找话说:“毕业分配的事怎么样了?”
钟华犹豫片刻,终于低声说:“我决定了,去云南。”
彭学敏很不理解地问:“为什么?!”
钟华沉默片刻,说道:“我,觉得那里更需要我。”说着,低下头,“对不起,妈。我 知道您希望我留下的。”
母亲看着儿子,钟华不再说话。彭学敏叹了口气,说道:“唉,你决定了,妈也没什么 好说的。妈知道你去云南,一方面是觉得那里需要你,另一方面…妈明白,你也是想逃避 。”
钟华惊讶地抬起头。彭学敏怜爱而感伤地看着他说:“你是我儿子,你的心思妈都明白 。自从陈尘出事以后,咱娘俩就好像生分了…”
钟华辩解道:“不是,妈…”
彭学敏伤感地说:“你让我说完,我这话也堵在心里好些天了!”
钟华沉默下来。彭学敏接着说:“咱俩不是谁疏远谁,而是我们心里都有愧疚,一旦面 对面,这种愧疚就会更膨胀,更折磨人。”
钟华深深叹了口气。彭学敏摸着儿子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小华,我知道你是个心很 重的孩子。但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再这么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
钟华低声说:“我知道妈,我只是一想起来,心里就很难受。因为我们的无心之过,一 个人就这么走了!我是学医的,学的就是怎么救人,可没想到还没出校门,竟害了一个人! ”
彭学敏心疼地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也很难受。母子俩一时都沉默了。
外面走廊上传来跑步声和陆小米焦急的喊声:“钟华,钟华,你在哪儿呢?”
钟华急忙过去开开门。
陆小米看见他,跑过来焦急地说:“我跟你说,糟了…”她一抬头,看见彭学敏,急 忙住了口。
彭学敏也看见了她,疑惑地看着钟华。钟华忙说:“哦,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妈妈, 这是陆小米,我的女朋友。”
陆小米大方地说:“阿姨,您好!”
“哦,哦,你好。”彭学敏有些意外,她转向儿子,埋怨地,“你看你怎么一直瞒着我 ?”
钟华解释:“不是瞒着您,是一直没顾得上说。”
彭学敏满意地打量陆小米,陆小米亭亭玉立,漂亮优雅,对她客气地微笑着。
钟华问陆小米:“你刚才说什么糟了?”
陆小米急忙掩饰说:“哦,不是,不是,我是说…没事,真的没事。”她尴尬地冲彭 学敏笑笑,转移话题,“本来早就应该去拜访您的,结果钟华一直也忙,我跑毕业分配的事 也耽搁一段日子,所以就,没去。”
彭学敏赶紧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迟早能见着。”
陆小米羞涩地笑了。
彭学敏问钟华:“小米是学什么的?”
钟华说:“她是学法律的,现在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当律师。”
彭学敏惊讶地说:“哦,是吗?那太好了,我正有一个事情想咨询律师。”
钟华不解。彭学敏对陆小米说:“是这样,我们班前两天有个孩子在学校跳楼自杀了, 现在人家妈妈打算告我们学校,我想问问法庭会怎么判啊?”
她看着陆小米,陆小米很为难地说:“这,这,其实挺难说的。阿姨,您别紧张,这种 案子…一般没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赔偿,而且恐怕还要根据一些具体细节分清责任… ”
彭学敏看出陆小米的吞吐,宽慰她:“没关系,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陆小米没再说话。彭学敏对钟华说:“我回去了。”
钟华和陆小米送彭学敏到校门口,钟华为母亲拦了辆出租车,彼此挥手告别。看着车子 开远了,钟华的脸色重又恢复了沉重。陆小米看着钟华,问道:“你在担心你妈妈说的案子 ,是吗?”钟华点点头。
“你别担心,我会尽力不让阿姨为难的。”陆小米安慰道。
钟华听了小米的话感到很纳闷。陆小米解释道:“我是这个案子的律师,代表那个孩子 的母亲。”
钟华惊讶。陆小米自责地说:“都怪我,本来冯律师不想接,都是我一时头热,觉得那 个女人挺可怜就接了,后来才知道告的是你妈他们学校。看见你妈,我都没敢说。”
钟华对陆小米说:“你一定要尽力帮助那个女人,我相信我妈知道你这么做也会同意的 。”
第五篇第九章
陆小米诧异地问:“为什么?可是…”
钟华握住陆小米的手,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第二天早上,沈笑来到学校,路过公告栏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名字被谁抹 上了泥巴。她正奇怪,身后传来一连串自行车铃声。回头一看,林季红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沈笑顿时明白了,问:“你干的?”
“对,本小姐看着不顺眼!”林季红笑了,过来挽住沈笑的胳膊。
沈笑笑着捶她一拳。两人相视一笑,手挽手走进教室,发现谭杰、杨涛脸上都挂了花, 一看就知道又跟人打架了,且伤得不轻。林季红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什么,跑过去紧张地问 :“刘国庆呢?”
谭杰沮丧地说:“他胳膊被打骨折了,在医院。”
林季红听了,惊讶地睁大双眼,二话没说跑出去打电话,她拨通手机,生气地责问:“ 喂,方子吗,是我!你怎么回事!我就说稍微教训一下他们,你怎么打这么重!说有一个都 骨折了!”
方子安慰她:“哎呀,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这还叫重!真打重了,他们就上不了学 了。”
林季红生气地说:“反正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什么都大大咧咧的,真打坏了怎么办,你 会坐牢的!”
她话还没说完,发现沈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正怒视着她。林季红急忙挂上电话 :“那什么…先这样吧,再见。”
沈笑瞪着她,严厉地质问:“你干了些什么?”
林季红胆怯地低下头。
沈笑什么都明白了,十分痛心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做!这简直跟外头那些坏女孩没区 别了!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就断交!”说完,扭头就走。
林季红害怕地追上去,央求道:“你别生气,我保证再也不那样了…我就是想帮你出 出气…我也不知道会打这么重的。”
沈笑的语气终于和缓下来,嗔怪道:“你这叫什么呀,找别人打自己的同学!你简直成 街上小太妹了!”
林季红不说话。沈笑又问:“那是什么人?”
林季红嗫嚅着:“是我哥一个朋友。”
沈笑教训道:“你别没轻没重的,跟什么人都来往!再让坏人给你骗了!”
林季红低声辩解:“方子不是坏人。”
沈笑问:“他叫方子啊?”
林季红羞涩地“嗯”了一声。沈笑看着她,感到十分疑惑。
这天,陆小米来到医院看望陈燕华,并把案件进展的情况告诉了她。
陆小米有些为难地说:“我回去查了一下资料,涉及学校监护责任的案子不少,但成功 胜诉的不多。我考虑打官司我们赢的可能性非常小。”犹豫一下,她又接着说,“所以,我 建议您再考虑考虑,律师费用我可以不收,但是真是败诉了,杂七杂八一大堆费用,也是不 少的!”
陈燕华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好心为我考虑。”
陆小米愧疚地低下头。陈燕华很不甘心地说:“打赢打不赢是一回事,可我不能就这么 糊涂地过去呀,再说,那天在律师行,你不是也说学校是有责任的吗!我想法庭也不会不讲 理吧。”
陆小米很为难。陈燕华哀恳地说:“陆律师,你心好,我信你,拜托你就帮帮我吧。本 来儿子走了,我什么心都死了,可那天碰着你,让你那么一说,我才明白我是能给陈尘讨个 说法的。陆律师,我不是为钱,我是真接受不了儿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走了啊!”
陆小米低下头,无言以对。
这时,何霖和医生们来查房。陆小米向陈燕华道别,并请她最好再考虑一下自己的建议 。
陈燕华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何霖,更没想到何霖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给陈燕华听诊的 医生说:“你真得谢谢我们何院长,要不是她特批,你还住不了院呢。”
何霖扭头对一名护士说:“明天上午加一个X光胸透。”护士记下。
陈燕华冷冷地看着何霖,说:“你为什么要收我?!”
何霖也淡淡回答:“因为你需要治疗。”
“你不要想买我的好。”
“我没想买你的好,我收你只是因为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陈燕华和何霖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何霖和医生转身出了病房。
中午,何霖约了彭学敏一起吃饭,想了解陈尘事件的进展情况。何霖先到,点了菜坐在 桌边,陷入了静静的沉思之中。不一会儿,彭学敏匆匆赶过来,“你怎么想起中午请我吃饭 呀?”
“什么请不请的,就是想拉你出来聊会儿天。”
第五篇第十章
“怎么了?”
“陈燕华现在住在我们医院,我今天听说她要告你们学校,有这事吗?”
彭学敏叹气点点头:“有。”
何霖很吃惊地问:“真的呀!那结果会怎么样?”
“不知道,估计学校会赔些钱。我嘛,估计以后在教育圈肯定要出名了,怎么说也是个 逼死学生的老师。”彭学敏情绪低落。
“那,对孩子们会有什么处罚吗?”
“那大概不会吧,毕竟人家告的是学校,我想应该不会牵扯到孩子们。”
何霖沉吟地说:“不过这一闹,肯定会沸沸扬扬一阵子,媒体、教委都会知道,这几个 孩子在教委挂上号,是肯定的了。”
彭学敏点头,内疚地说:“都是我,没有照顾好这些孩子!”
吃完午饭,何霖回到医院,经过护士台,一名护士把X光片给何霖:“何院长,这是那 个陈燕华的X光片。”
何霖接过X光片反复看着,皱紧了眉头,说:“通知肿瘤科吴主任过来一下,让他到病 房找我。”
说完,何霖拿着X光片快步走进陈燕华的病房,却意外地发现陈燕华已经收拾好东西, 换成了自己的衣服,坐在床边。
“你这是干什么?”
陈燕华平静地说:“我打算出院。”
“这绝对不可以!”何霖坚决地说,她拿出X光片,“如果在这张片子出来以前我还能 基本答应。现在绝对不行。你知道你的肺有问题吗?”
陈燕华苦笑道:“有没有问题能怎么样?”
“有问题就要检查,就要治!”
“治好了又能怎么样,活到七八十岁又能怎么样!”
陈燕华伤感地摇了摇头。
何霖不知说什么好。
陈燕华凄苦地说:“我不是什么金贵命,生病的事情我知道,原来想等儿子上大学再说 ,现在儿子走了,治不治就更无所谓了!”她抬头看着何霖,“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你也 是当妈的,如果你的孩子碰上陈尘这种事,你会放弃吗?”
何霖无言。陈燕华站起身走到门口,站住了,她背对何霖声音不大,语气却非常坚定地 说:“欠医院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我儿子的后事还没料理,我必 须出院了。”
何霖伤感地看着她孤独的背影远去了。肿瘤科吴主任匆匆过来,问:“病人呢?”
“走了。”何霖把片子放到吴主任手里,也惆怅地出了病房。
公墓里静悄悄的。阳光洒在林立的碑石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与凄凉。
陈尘追悼会今天在这里举行。高三·一班的同学,还有彭老师、万校长等等都来了。他 们肃穆地站在墓碑旁边。
只有刘国庆、杨涛、谭杰、沈笑四人没有来。
彭老师和万校长陪在悲伤的陈燕华身边。陈燕华低着头,愤怒地质问:“为什么那几个 人不来?”
万校长和彭老师都有些为难。万校长说:“…我想,他们几个,可能是怕面对这个场 面。”
陈燕华激动地说:“他们怕?!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你答应我开除他们,现在不就是给 个处分完事吗!他们什么都没失去,惟独是我儿子走了!他们不来!他们为什么不来?!他 们应该在陈尘墓前磕头谢罪!”
陈燕华伤心欲绝。彭老师犹豫再三,开口说:“如果说陈尘的死要指责谁,最应该被指 责的就是我,因为我是他的老师,是他的班主任!本来我应该是他最可以信赖、最可以交心 的那个人!可是我失职了,因为我的疏忽陈尘死了…我也是个母亲,我完全可以体谅您现 在的心情。如果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这个过失,可以让陈尘回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 都心甘情愿!”彭老师很动情,她抑制住眼泪,“但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一个孩子毁了 ,我不愿意再看到其他孩子因为这件事情也被毁掉。沈笑现在背的是一个严重记过处分,其 他几个孩子也都是警告处分!”
“沈笑?怎么会她最重呢?”陈燕华诧异。
“是啊,因为她不想逃避推卸责任,她是孩子们口中的‘主谋’。”彭老师顿了顿,“ 我知道对您来说,什么样的处分都不能和陈尘的生命相提并论。但是也请您想一想,这些个 处分、陈尘的死,这些都会跟随这几个孩子一生的!让他们在一生中都会感到难过和愧疚, 这种惩罚难道还轻吗?!”
陈燕华低下头。彭老师接着说:“从陈尘去世以后,同学们一直自发地为他守灵,每天 晚上都如此…我想他们今天不到场很可能是不敢面对您!而绝不是对陈尘的去世无动于衷 。所以也让我们宽容一点,从他们的角度想一想,去原谅他们今天的不到场吧。”
陈燕华没有说话,点点头。
万校长宣布:“陈尘同学的追悼仪式现在开始。”
这时,后面的同学忽然有一些骚动,让开一条路,沈笑披一身白纱,手捧白色玫瑰,走 进会场。
沈笑走到陈燕华跟前,说:“阿姨,我知道您恨我,不愿意看见我,但是我还是得来, 陈尘最后一首诗里写了,希望我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目送他去远方。”沈笑声音哽咽,流 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