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杨进到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墙上的挂表是2点15分。
"呵呵,怎么,跟我们各分一半时间?"何杨自己在秦牧办公桌前坐下,大咧咧地道。他与秦牧也算校友,比秦牧尚长了几岁,早2年进了蓝鹰,一直以来,关系算是熟稔。"怎么,大少爷说什么?"
秦牧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我只说两句,上一次万永康在蓝鹰与项目工程师合作不利,结果上至工程总监一齐调离的调离,撤职的撤职,这一次会影响s城竞标,更何况是,出了工伤事故,办不好,不是调离撤职这么简单。他对此没有全局观念挺多是让他父亲更失望,最差是以后做个仅拿分红的闲散股东,你呢?出了工伤事故,是设计部的责任更大,还是工程部?"
何杨表情僵住,沉下脸来,秦牧青年得志,一众人等从来也服气他的才华能力,只是平时交往从来以校友师兄弟论,他想来不曾张扬,这时,一时间不能适应从前的师弟真的拿出来上司的口吻教训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讲。人和人可以损失的程度绝对不同。"秦牧靠在椅背上,刚才吃了几口工作餐,大概是冷了,觉得油腻,这时胸口一阵阵地发闷,肋下隐隐地胀疼,"我知道你们对顶也不是斗气,都想把这次工程出问题的责任推到对方。其实我也难说最终究竟追查起来哪边责任更大,我只知道,不管百分比如何分配,总的损失越大,便将球真的往对方再推了推,自己的损失也多半更多。"
胸口的窒闷加重,秦牧努力调匀呼吸,肋下的隐痛延至到了腰背,一时说不出话,直至何杨站起身来,冷淡地对他说道,"多承秦总监指点。"
"总之是,"秦牧用手肘压着肋下,"你们商量着来。我不知道何工你看重什么,在我,很久以来,我的理想,就是能赚钱让自己和家人生活更好一些以及图纸最终真的变成房子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马上就是言情戏了。。。。铺垫够了:P
第三章
第二章
连续三天的会。
万永康与何杨依旧在会上针锋相对,自然也包括了工程部与设计部的其他设计师和工程师,只是,双方在互相指斥唇枪舌战中一点点让步,形成共识。
蓝鹰定在周二关于京郊度假村工程问题接受媒体采访,周一下午,老赵待秦牧会间休息时候在会议室门口找着他,头句话就道,"基本搞定了。。。"
秦牧拍拍他肩膀,"到我办公室仔细跟我说一下。"随后交待秘书,给他做好后面的会议记录。
"那个截断了俩根指头的,"老赵坐下来,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子水之后说道,"是保险齐全的,当时医生问要不要断指再植时候跟他讲如果再植可能成功可能失败,不保证,而且可能还有并发症,需要休很久不能干活,他就自己非要截断了伤指了。这个可以算伤残,但是他自己现在也并不明白,觉得缺俩手指跟几个月不能上工拿钱比没啥大不了。然后我跟他说,他可以休3个月照样拿工钱---这是工伤险的范围,他都不敢信,我当时立刻把钱就提前支给他,并且还帮他买了回趟老家的来回火车票,随便买了些东西,他就千恩万谢地答应着走了。昨天就上火车了,等再回来这风头也就过去了。"
"嗯,"秦牧点头,"回头等回来你照看一下,干脆看看能不能给安排个看门管库的活儿吧。"
“成。那个腿骨折的,也是三险齐全。之前xx报的记者还真采访过他来的,他自己也胡里八涂不明白什么,当时就担心医药费,误工费的事和怕落残疾,所以愿意跟记者拉,现在手术做了医生也说了应该不会落残疾,共商险也会赔,我也照你的意思说了,出面跟他们工头谈好了,工伤险之外给补偿3个月工钱,工头那里也意思了一下,另外安排他老婆来总部大楼做清洁工。然后把那个记者约来了,他满口就说公司很好,之前都胡扯的,记者看这个情行,我也又请记者吃了顿饭,好话填了,坏话也意思放到了,意思也给到,等明天咱们公开招待媒体提问时候,万一有人提起这个话茬,这个记者会以第一个采访人的身份表示蓝鹰一切做得非常规矩,到位,关怀工人。”
“就这一家报纸找过他?”
“我想就算还有其他也不妨事,”老赵又灌了两口水,“这家报纸相对不算小,就算有其他的乱写,有这个垫在这儿可以了。况且他现在拿到了工伤赔偿,让弟弟顶他的工,老婆又找着了活做,很满意,有任何不利的说法的话,必然还有其他报纸记者在来找他,到时候不是问题。关于工程安全性保护措施的,咱们是通过了检测的,现在出事,应该来说还是工人没有严格遵守条例,至于包工队根本做不到正确培训所有工人,这个行内人也都知道,搁行内不是大事,做检测的人,既然之前刚给了咱们所有都是合格,不会这会根咱们不一条船,那是打自己嘴巴。”
“好。那个包工队没有给上保险的,现在呢?人还在医院?”
“那个稍微麻烦点。”老赵皱了皱眉头,“那个包工队是新的,工程部根设计部顶,大少爷根本不懂工程的事儿越权指挥,何工又晴等看他笑话不管。。。”
“别说这个了,”秦牧摆摆手,“现在怎么着?”
“还在第一医院。送去时候做了止血输液急救。因为没有交钱,医院不给手术,当时也没特严重外伤,就是血压低,他本来就说出来,但是那个医生又不让出,说血压低可能有腹腔出血什么的。后来他和他老乡也就拿出了千来块钱还是不够手术费,就在急诊楼道躺着。昨天我找着他工头了解清楚,然后去医院把押金交了。。。”
“保险的事情。。。”
“你放心。在他本人现在是只要有人出钱做手术那什么都行,也压根不懂得拿没上保险来说,再说他也分不清楚保险出的还是公司出。”
“医院方面可是知道的。如果记者采访接诊医生?”秦牧沉吟道,“我回来之前,万总的意思是,s城工程的竞标最要紧,这时候要保证万无一失。”
“我想到这头了。通过关系,找着了他们医院办公室主任。其实这种事情医院多半也不爱跟记者打交道。毕竟他们是不交钱不给手术。虽然卫生部要求是只做急诊处置,可是让记者往白衣天使不救死扶伤上面一报道,医院也头疼。我有特别地跟主任说了,这是保险公司中间的操作问题,但是我们公司立刻发现了这个漏洞,正在根保险公司交涉,为了员工治伤重要,所以在根保险公司交涉过程中,先来把钱交了,救人要紧。”
“好,你做得得体。”秦牧舒了口气,“手术做了?”
“还没。”老赵叹了口气,“我看那个主任滑头得很,一边跟我周旋,一边说这个病人急救处置也都做了,手术是要看安排,他们手术室病房都紧张,得排,现在还做不了。我想给点意思,但是又没摸清他的确切意思,怕留下个把柄反倒不好。也就只好强调让他们尽量,我们公司愿意配合。这个手术还没做,人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事,听说他家里人还赶过来了,我也怕夜长梦多。”
秦牧站起来,抱着双臂来回走了几圈,站住,对老赵道,“走,先去财务部再提5000,然后立刻去医院。”
“我就是给这主任赛钱怕。。。”
“不找他,这种办公室主任处理类似事情老练得很。”秦牧淡淡地道,“直接找主管医生。尽量把钱赛过去,今天就把手术做完。这样的事不要通过医院办公室。”
“对对,我想死板了。”老赵连连点头。
一路堵车,秦牧和老赵来到医院已经是6点多钟,秦牧心里琢磨已经是下班时间,这样人少反而更好办事,倒是也并不急,待跟着老赵到了急诊楼道原先那工人躺的地方,床却已经不见,秦牧心里一惊,生怕已经出了事,老赵去找值班护士打听,却说,外科收走去手术了。
秦牧与老赵面对面发了会儿呆,老赵愣怔地说,“我觉得他们主任那意思是想让咱们出点血啊。。。所以才推搪说没有床。。。就算真是没有床,现在怎么有了?”秦牧想了想道,“那走吧,去手术室门口等等。”
手术室门口尚有其他的家属在望着那扇禁闭的门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也还有个老太太一直合什着双掌念佛,秦牧觉得心里极不踏实,一阵阵怕是因为这工人病情突然恶化,门一开医生说的话是‘已经尽力了’。。。如果真的是出了人命,那该怎么解决?那是否还有不把此事扩大的可能?如果这边丑闻出来,s城那边的投标究竟会受多大影响?
胸腹之间一阵阵翻腾,他很想找个安静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想想清楚,可是这时说不出的心慌,只想第一分钟听见具体的消息。
手术室门打开的时候已经是7点多钟,等家人手术的人一拥而上再又失望散开,推着轮床的大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那儿往周围望,“王英强的家属来了吗?”
老赵看了秦牧一眼,低声说,“是那个工人。我过去看看。”
秦牧点头,老赵过去说道,“他家属还没到,我是他工友。”
“他家属什么时候能到?”那小伙子问道,“我们得交代一下病情和护理注意事项。”
“他没生命危险吧?”
“放心,情况稳定。”小伙子笑, “腹部闭合伤。本来也已经裹住了小肠撕裂的地方,不断有渗液,有一点坏死,还好做得早,坏死面很小,损伤不算大。”
“李波,这是家属么?”手术室门再打开,出来个瘦高个子的医生,还是手术室的绿色短褂裤子,手里捏着口罩。
“还没,这是工友。”
“哦。”那人点头,对小伙子说道,“跟脑外那边说好了吧,这个借4天的床就够了可以出院。”
“说了,”小伙子笑,“周老师,你又欠他们一个人情。”
“行了,我债多不愁了。”那人说道。
“大夫,”老赵逮空插了一句,“这个,我们这工友是脑袋也有问题?怎么。。。”
那小伙子乐了,被他称作老师的那人瞧了老赵一眼摇头道,“我们科床紧,安排不开了。这病人又不属于必须立刻手术的情况,所以等着呢。你们打工遭这事儿也够倒霉,真难得居然上边来说欠费不是问题了,我听说欠费补上,麻利儿赶紧给做了,我们科没床先塞脑外那边去住几天。”
“啊大夫我们其实是有保险,这个小王,这是保险公司给弄错了,我们。。。”
那人却似乎对此没有什么兴趣,这时轮床上的王英强却醒了,转动了一下脑袋,缓缓睁开眼睛,茫然道,“我妈。。我妈呢?周大夫?”
“小子,”那位周大夫这会儿瞧着他道,“醒啦?我跟你说,手术这就已经做完了。别哭哭啼啼找妈了。也别琢磨着什么‘我那哪儿还有点钱,我得交给我妈’了,等你妈来了,好好让你妈安心,这多好?”
旁边那小伙子乐了,也对王英强说道,“一切都很顺利,你医药费你们公司也都出了,你好好养好,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再过俩月开学了好好念书。”
“做。。。做完了?”王英强喃喃地道,“真作完了?”
“得,你自己好好感觉感觉有啥不一样。”那个姓周的大夫笑道,“我给你加班做手术可不加班陪你聊天了。----李波,你把他送过去,安排好,等家属来了带过去----他不说他妈今天晚上就到吗?到时候交代他们,有什么不舒服到普外一分区找人。我吃饭去了,待会给你带沙锅和包子回来。”
说罢那人大步地就走了,秦牧瞧着他走远,手中触及兜里那个装满了钱的信封,怔怔地呆了好久。
第三章
第三章
王英强才被送到脑外科空了三张床的病房,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他妈妈却还没有到,李波一边查看监测仪器上的数据,一边问跟过来的老赵,“您是要在这儿陪他一会儿吗?等到他妈妈来?”
老赵犹豫了一下,秦牧站在楼道的窗边望着外面,他看不出秦牧的意思,也不知道秦牧是否还想跟王英强说什么,便问李波道,“大夫,他可说了他妈妈什么时候来?”
“说是6点火车到北京。”李波答道,“他那个小姐姐去接了。”
“什么小姐姐?”老赵有点糊涂。
“哦你没听他说过?她昨天才来的。”李波解释,“他说是从他初中一直寄钱支持他读书的人。他之前筹不出医药费的时候一直也不说北京还认识这么个人,昨天你们来把押金交了,他高兴哭了,然后就求我给他妈打电话,还有就是这个女孩子,他特别害怕自己做手术会死,”李波笑着叹了口气,“所以非要见见这么多年帮着自己的人。---连他都没想到,就是个小丫头啊。”
“哦。”老赵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很想打听一下这期间有没有过记者关注这件事,又怕惹了没必要的麻烦。正犹豫着,李波已经检查记录完毕,冲他说道,“那您在这儿陪他吧,如果有事,可以找这里的护士打我们那边的电话,或者他妈妈来了,有什么问题,穿过楼道,上2层楼,我们科的病房在5楼,您到了5楼往左拐,看见楼道门上写着普外一分区,到护士台,叫她给您找李波----主要是我们着急把他的手术做了,病房又没有空,加的这边,管他的还是我们,这边护士可能不爱搭理,总之您过去找我们。您能跟他妈也交代清楚吗?”
李波一口气儿说了这一长串,生怕老赵记不住,又觉得这个加床位在脑外的事一时也跟个工友解释不清楚,于是干脆从兜里掏出记录上级指示的便条本,写上,1,如果病人有任何要求或者不适,请这里护士给普通外科一分区打电话,找李波,2,从这里到普通外科一分区,如此如此走,走楼梯如何,坐电梯又如何。写了之后,递给老赵,又再嘱咐王英强的妈妈来了之后再转交给她,这才离开了。
老赵把那张纸塞进兜里,朝秦牧走过去,他依旧对着窗外看着,仿佛也并不着急离开。
“秦工,我看基本没什么事了,你明天还要应对媒体,这就回去吧?你看我是要在这儿等着老太太来,还是。。。”
秦牧有一会儿没说话,半晌,回头说道,“你走吧,我在这儿等等他妈妈来。”
“啊?”老赵有些不解地看着秦牧---他脸色不正常的苍白,声音也发哑,“有什么需要办的,我盯这儿。你多少事儿得操心呢!”
“到明天之前也没什么紧急要办的了。”秦牧摇头道,“基本告一段落。”
“那你休息休息啊。”老赵有点心疼地瞧着他,“在d城那边儿上吐下泻地都脱水了的,输了俩天液之后就连轴干到现在了,一点儿也没正经休息,这都没好利索吧?”
“那就是中暑了么。”秦牧笑,“我没事----这儿安安静静的,离那些麻烦事倒是远,想不着,倒是脑子歇会儿---哪怕不回公司回家去,我也都强迫症地看图纸看报告。”
“你是不是瞧着这孩子想起来。。”老赵往病房望了一眼,忍不住了半句又闭嘴,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你尽量休息休息。”
秦牧答应了一声,慢慢地往王英强的病房走过去。
麻药应该还没有过劲儿,王英强睡得很安静,并没有显得痛楚。
很年轻的一张脸,斯文而清秀。老赵说,才知道他还是个学生,每年寒假暑假都在当地的建筑队打工,今年高考考上了北京的学校,就让原先的工头给介绍了到另个同乡在北京带的队里干,就恰好,这个队的工头想法子跟蓝鹰工程部负责这个工程的经理张宁搭上了,当时何扬正顶着万永康,张宁借着就把包括这个队在内的几个队介绍给了万永康。
这孩子,想赚点开学的学费吧,结果就差了一点便几乎就毁了一切。
其实他该感谢s城工程投标的时间恰好---更该感谢s城是万家的老家,也该感谢如今这些特别爱炒作的记者们。
秦牧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
这孩子依旧睡着,窗外已经是盛夏的黄昏。
秦牧轻轻地走到窗口。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从何时起开始有了从楼上的窗看楼下来往的人的习惯,经常看得很久,久到以他的时间生活节奏而言,简直是惊人的浪费。
而现在,似乎是最有资格浪费时间的时候。
不用想图纸或者任何人事的纷争。不用想投标。
外间还是亮的,方才还能见大半个的夕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天边的红云也都淡了,还给这一天留下了最后一丝暖红色的光。
这时候,她从医院门口走进来。因为这马上就要消失了的光,所以他从这里将她看得很清楚。
蓝灰细格衬衫和黑色牛仔裤,对于她这样的年龄,有些过于素淡,可是,却因为那扎着马尾辫子的年轻而明亮的脸而一点也不沉闷。
她提着个土气到家的大花包袱和一只灰色的提包,侧身对个驼背的老太太微笑着说话。
秦牧有几分钟的怔忪,他想起来那个大雨的夜晚。
那个夜晚,罩在塑胶雨衣里面被吓坏了的小丫头,对他无比依赖和信任,甚至信任到了,明白地根他讲,他很适合被包装,他们想要拿他来炒作。
那种丝毫不掩饰的信赖和依赖,让他有种说不太明白的舒服。
她怎么会来了这里?是有家人,病了?
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秦牧应声回过头去,正见谢小禾走进来。
面对面的,有那么一阵发愣。
接着,她扬起眉毛笑了,那笑,是惊喜的,而这种惊喜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你是代表你们公司来看他的?”
秦牧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也许自己是点了头,因为谢小禾继续说道,“我早上来看他时候,听他说起,我猜是他是给你们工程做的。。。真幸运他给你们做,许多这样的工人,伤了也就伤了,真的不会有人管。不过,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看他。”
她望着他,又是那种毫无条件的信任,毫不掩饰的喜悦,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有些尴尬和狼狈,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身后是方才推着王英强出手术室的那个叫李波的年轻医生,他在跟老太太交待。
这会儿王英强在床上辗转,慢慢睁开眼,李波过去,开始给他做基本检查,笑着说,
“看,你妈妈来了。你现在一切都很好。”
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已经在工地上扛过钢管---他眼圈一下红了,伸了伸手,冲老太太叫,“妈。”然后眼泪就下来,老太太扑过去,抓住儿子的手,接着哆哆嗦嗦地抚摸儿子的脸。母子俩个絮絮地说。
李波将该查的查了,走出屋去,这时候,王英强抓着妈妈的手望向谢小禾,“小禾姐姐,谢谢你。我本来是想着到了北京要报答你的,结果还是麻烦你。---妈,这是‘长腿叔叔’呢,是她给我寄了6年的学费还寄了那么多习题和书啊。”
"叔叔?"老太太糊涂地重复,倒是瞧向秦牧。
"她的署名是长腿叔叔。"王英强道,望着谢小禾,充满了崇拜和感激,"到今天,我才知道,她是女孩子,她只比我大几岁。"
“这,这是我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个胡闹。”谢小禾这时却脸红了,偷偷看了秦牧一眼,“最初是得了笔飞来横财的稿费也没有需要的地方,就跟风儿地资助了几个小孩。神经西西地署了不同名字瞎闹。后来也只有你一直跟我汇报成绩给我回信。。。真的考上了大学。哎,还要骂你呢,出事好几天才想起来告诉我。差点我这唯一的一点成就感就要泡汤了!”
“我怕给你再添麻烦。”他低头,“我没想到公司会解决了医疗费。”
“那,你们总监在那里呢。我早上还有问过你,有没有听说过他”谢小禾指向秦牧,那笑容里盈满了欢喜,而欢喜中的骄傲,就仿佛小孩子领别人去看自己最珍爱的宝贝,对别人说,诺,我说的就是这呀,多么好。
秦牧在面对她的目光的这个瞬间,心中有片刻难以形容的感觉,那仿佛有些尴尬,但是似乎更多的是羞涩---那种舒服的羞涩。如同冬日窗前结了很久的冰柱,悄然地在春天的第一缕晨光中融化,那融化了的水滴的触觉与声响,柔软而又清凉。
他觉得舒服而又有些微的不安,于是避开她的目光,往病床走过去,微微弯下腰,王英强激动地想撑起身子,被秦牧轻轻按住了。
“你是。。。秦总监。你是我的。。。我的偶像。我高中时候打工的一个工程,就是你的设计。”他说这句话时候激动而又害羞,之后又补充一句,“我一直。。一直特别崇拜你。我没有能考上你的学校,不过考了b大的建筑系。”
“学校也没有那么重要。”秦牧温声说,“b校很好。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了。”他说着,将那个原本该是拿来赛给手术大夫的信封放在王英强枕头边,“休息好---好好听医生的建议。今年都不要去打工了。这应该够了你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