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近,似乎周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免一切根他讨论问题的机会。
“你又回来了?”周明站住,随即皱眉道,“这个病人就这么要紧?”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哪个病人不要紧?”凌远望着周明的眼睛,“对你而言?”
“我。。。”周明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还是,在你概念里,对我要紧和对你要紧不是一个概念?”凌远扬起眉毛,望着周明似笑非笑。
周明扯下手术帽子,过了一会儿才道,“手术没有出岔子。但是结果如何,得看他自身的恢复。如果要做宣传,过几天再说。”
“很好。”
“具体情况。。”周明正要继续说,凌远挥手打断,“你关心的和我关心的不太一样。我只关心他一个月后能不能给我好好地出现做秀,你心里那些远期指标,我不想听。”
他说罢,转身便走,周明愣了一愣正要追上他,凌远回过头,脸上带着三分尖刻,“传说中,周明在手术台上不爱听别人说跟手术无关话题。原来,这也只是传说。”没有等周明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周明,你听说了廖克难的处理决定,对不对?还是,程副院长特地找你求援?哦,或者说,抱怨,哭诉?我知道她会去。但是,居然这么快?”
周明并不知如何做答,凌远点点头,俩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好一会儿,凌远淡淡地道,“下个月开始去德国交流学习,你对科里和院里,有什么要求?能提供的方便,我这方面一定尽力。”
“最近事情太多,我还没有空想。李波其实接了一分区主管和教学的责任,科里的人没有问题,但是他年纪太轻,又脾气太温和不够凌厉,跟其他的科主任,尤其是系统开会时候其他院的同事的交流合作,恐怕很有麻烦。”周明犹豫着道,“实在不行,就再往后压压,我想。。。”
“李波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人。但是恐怕你只是更了解李波医生。”凌远打断周明,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我们不说李波,这其实跟你没有关系。至于你,正主任医师已经升了,但是系统惯例的到西方或者日本2年的镀金加资历,你是一直欠着。老早美国交流就该让你去,当时我走了,一病区和教学职责老张交给了你,按下了,换了程学文去;然后德国的机会,让你去,你走不开,之后该日本了,你没去日本下了乡1年半,再然后我回来了,要跟我交接,再然后,要给北方地区做基础培训,又压后。周大夫,科室和医院感谢你一切以工作为重,以病人为先,但是现在专家资料上网,你作为我们科胃肠肿瘤方面的学术带头人,缺了那点金光闪闪,拿出去被患者跟其他医院的专家比,不好看。”
周明听他如此说,半晌没有言语,只转过头,似乎并无目的地望着楼道的尽头。
“下个月,你去吧。手头的事情,能交接地就交接,不能交接的,也不会因此死人。”
“我也可以不去那么长时间。”
“随便你。横竖你自己的利益自己把持。正主任医师的职称评价主要根据临床成就,但是之后的正教授头衔,你文章数不够,资历也不够好看。”凌远微微笑,“周大夫,千万别为了什么什么顾全大局,又为了谁谁谁鞠躬尽瘁,忍辱负重。程副院长没有劝你吗?如今世事凉薄,人心险恶。”
他说罢也不再理会周明,也并没有再去看那个病人的状况,一路快步下楼,穿过医院后院,只疾步地走,到自己停下来,已经在那这些年来,有意无意间总会在情绪不够平和时候不自觉地走到的,旧院址改的花田跟前。
第四节
那个苏纯人生中最不平凡而记忆深刻的晚上,最后的停留在了花圃中,凌远的侧脸上。
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她会在不经意间,在眼前闪过凌远当时某个细微的神情,他的声音,他的夹着烟的手指,他的苍白而俊朗的脸,他说的那些话,说每一句话时候的样子。
人的大脑真是个太神奇的区域。苏纯经常想,为什么,在当时以及不久之后,她都并没有觉得那一晚的凌远有任何特殊,她想当然地认定他只是在某个手术之后,走出医院透透气,抽支烟,然后恰好遇到了自己而已;反而经了时日,那些细节,却会从她记忆的深处自行地翻涌出来,再又能不受她理智控制地,反复地在她的眼前心里盘旋,时常,便就让她胸口窒痛,满心凄凉。
那天,她只是跟凌远讨论了好久的有关卫生服务成本的问题。
苏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跟旁人,去侃侃而谈一个自己并不算真正了解得十分清楚的问题。更何况,这个旁人,是自己大大大老板。
她从来不是个太热情和多话的人,更十分注意自己每一句话的准确。曾经,小学里,先后是许楠和她的班主任的老师感叹过不止一次,这一对姐妹,一个就那么极至地冲动,天真浪漫,一个就这样极至的稳当,谨言慎行。只是,就都是那么让人说不出来地心疼。
想来,一切都会有意外,所有的人都会有偏离轨道的时候。那个晚上,在凌远面前,苏纯一面觉得不妥,不该,一面忍不住地跟他讨论;自她说她修过卫生经济学和卫生政策的课程之后,他便直拿着半考较,半逗弄,又似乎带了点并无恶意的小小嘲讽的语气,在根她随便地说起那未来要在这片他和她脚下的土地建立起来的特殊门诊;有关这个门诊的可能运作理念,方式,消费者群,等等等等跟临床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他脸上那种她看不透的神情让她忐忑而别扭,她却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半开玩笑地牵着思维,顺着他的路子说下去,极认真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然后,再又为了他嘴角那一丝疑似是嘲笑的笑容尴尬不安,难过沮丧。
之后,她跟许楠说起来这个晚上。许楠不能相信地追问,“你根你们院长,你们就一直在说,成本,核算,这些让人脑袋大的数学问题?”
苏纯点头,想想,再点头,“是的,数学问题。”然后,她低下头微笑地道,“后来他说,医学院的学生,在数学上脑子这么清楚的,虽然不能算珍稀,可是也绝对不多。”
“你的数学当然是好!”许楠由衷地赞叹,这妹子的理科成绩,在中学时代,就足以让理科学得浆糊一片的姐姐,顶礼膜拜。
苏纯轻轻咬着嘴唇,用自以为很平淡的语调说,“他的数学才好。他是真的在德国正经拿过这方面的学位。一个外科专家真能做到这点,也当真不容易。”
是的,她以为很平淡,她以为她就是在跟许楠随便说说自己第一天上班的经历,可是许楠看着她,好久,然后,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纯,你爱上了他。”
她不知道,不能承认,却也没有立刻否认,只是愣怔地看着姐姐,一直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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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已远
第13章 第四章 1
送周明去机场的那天,李波开了辆京A打头的迷彩吉普。
周明提着自己一个电脑包一个标准行李箱下楼,正往路边找李波的车,就听见身后响了声喇叭,一回头,瞻仰到了传说中的霸王车----据说可以在在北京城内通行无阻,可以在天安门广场随便掉头,公安干警见了退避三舍,然后,就见李波推门下来了。
“你车坏了?”
周明狐疑地问。
“装不下那么多东西,”李波把周明手里的行李放上后座。
“啊?我昨天跟你说了啊,就一标准箱子一电脑包。”周明坐上军车的副驾驶,看着李波上来,忍不住问道,“非军人开军车,警察管不管?”
李波发动车子笑道,“我规规矩矩地开,警察不会拦军车找麻烦的。”
“干吗这么大排场?”周明看表,“不赶时间啊。”
“后面还俩标准行李箱一个装书和材料的纸箱,”李波看了周明一眼,“给你准备带过去的。”
“什么?”周明越发不解,“给我?干什么?”
“是凌院长给你。”李波道,“他说,有点东西,让周明带过去。”
“什么东西,给谁啊?”周明越发糊涂,“他怎么没有跟我说?再说我哪带得了那么多东西?”说罢翻出手机来,拨凌远的电话,接通了之后,听见他在那边道,“忙着呢。我就三分钟。你长话短说。有要紧事情给我写邮件就得了。”
周明莫名其妙地问,“你不至于忙到让我带东西,连个招呼都不打?给谁都不说?也不跟李波交代一声,这架子也忒大了点吧?”
“脑子不好,忘了。”凌远沉默了几秒钟,咳嗖了俩声,“不给谁,给您过去过日子用。您要嫌麻烦,不合用,找个垃圾箱丢进去就行。”
周明半天说不出话,待听到他那边说道,“还有事没有?没事我挂了。”才忍不住说道,“凌远,我这些天实在没功夫跟你说,也忙忘了----”他看了李波一眼,“我也不用避讳李波。廖老师的事情,程副院长没错是跑到手术室门口,等着我说来的,你们做决定之前她也还找过我,想从你那探探口风。可是我干扰你了没有?等你做了决定,我是因此少干活了,还是在任何方面跟你作对来的?我就不明白,你究竟怒什么呢。”
周明说了这一通,凌远却没答话,又说了一遍,“你看用得上就用,用不上扔了。就是点书,材料,吃的东西。都5分钟了,我得开会去了。”说罢竟就挂了线。
周明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发愣,半晌才道,“我也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出关啊?再说,吃的东西?我根本没查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
“凌院长在柏林待了3年半,还有好几个姨妈舅舅在那里。”李波笑道,“他知道跟那边住缺什么,想什么。大概就是些调料,还有点中餐厨具。你不是对吃挑剔么。出关入关你放心,那边,他说他安排好了,车也给你租好了,你不用担心什么带不出去,他的狼大,狼二,还不是带来带去的谁拦住了?”
“不是说德国法制严格规矩就是规矩?”周明喃喃地道,“是啊,我说呢,他那俩狼狗,比别人家孩子带得都频繁方便。”
“这边出关,多几个箱子更没问题。海关主管检疫的头,是我们那届预防系的。”李波瞧了他一眼,笑道,“他们也实习过半年。你带过。有些日子跟我们班一起。”
周明足足有十分钟没有言语,只微微皱眉望着车窗外,终于回转头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的行程。
“托运规定不过是个规矩。现在淡季,能空一半。就是个就手人情而已。”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周明苦笑,“我挑剔归挑剔,住院总时候,还不是经常一天就吃一顿,那一顿赶什么是什么。书和材料,我缺了什么,在那边定就是。”
李波乐了,忍了忍,终于还是说道,“你还不了解凌院长?他偏想要兴师动众的时候,你不兴师动众,那简直就是跟他过不去---说实话,他刚让我带东西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我车装不下,他一挥手,你们家那么多用军车的,开一辆出来,犯法么?”说到这儿,忍不住看着周明笑出来,“其实,最近我不太敢回家见我爷爷,我爸又出差了。但是想了想,凌院长最近邪火可不少,我还是不要触他霉头当炮灰,他让我找军车我就找吧,特地找的一个以前的发小借车。”
周明摇头,“他这点儿脾气比女人还难缠。”
李波微笑,“他?论难缠,怎么也是绝代佳人那个级别。”
周明愣怔地瞧着李波,一个最近总听年轻学生说起的词儿溜到嘴边,“你挺冰雪的啊。”
这回李波大笑,“是你太愚钝了!”
“我就算不愚钝,谁去管他到底犯什么别扭?”周明没好气地道,“简直岂有此理。”
李波瞥了他一眼道,“谁犯别扭你管?谢小禾有这个特权了没有?”
“她不犯别扭。”周明十分肯定地回答。
李波噗地笑出来,周明皱眉道,“真的。”随即又打量着李波道,“你怎么不敢回家见你爷爷了?被逼着相亲?”
“你怎么也冰雪了?”
“你除了这点儿能让家里不满,还能有什么惹到老人?”
李波叹口气,“最近烦得很。前些日子我爷爷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血压到了180,住了几天医院。当时他老人家气得满屋子找枪。”李波苦笑,“还好,最后就从厨房找了条擀面杖,照我后背抽了几下。他老人家给我了一摞牛皮纸袋的资料,逼迫我3个月之内在相亲对象里找到合适的开始交往,半年之内把事情搞定。我顶了几句嘴,说我根本不想相亲,而且感情的事情,哪儿能还设个时间界限?又不是攻打几号高地。我爷爷拍案大怒,说我懂个p,就是要当作攻打高地来处理,他跟我奶奶从见第一面到结婚就1个月。然后他就参加抗日游击队走了,再见我奶奶时候,我大伯都1岁了。我爷爷说,事情就要这么搞才行。他像我这个年龄,都已经4儿3女了。我却还在默默唧唧,一人一猫地胡乱过日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明目瞪口呆地瞧着一脸无奈的李波,这才发现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头几年被好多女孩子背后叫做‘阳光美少年’,这几年又被手术室护士们背后议论说是最符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字的李波,这时候脸上有着那么层明显的颓废。
“其实,”周明斟酌着道,“快90的老人了,你跟他较什么劲?糊弄过去得了。”
“也是。连你都说出不要较劲这个话了。”李波笑笑,“我跟老爷子较什么劲谈论什么感情呢?让他觉得我就是旧情难忘,因此尤其生气。更加非得让我找个女朋友,结婚,把‘这一页变成历史’。相亲就相亲吧。今天送了你回去,我就去见个他们给我找的五好姑娘。据说人品好,学历高,科研强,军事素质过硬,容貌美丽大方。是我妈的最得力下属,就跟我妈一起从基地回北京赶上过节,带回我家吃了顿饭,就不幸被我爷爷替我看中了,交代我妈,要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从机场回来,路上堵车,李波回到北城时候,已经接近要约见五好姑娘的时间,来不及再回家一趟,也就直接开到了定好见面的饭店门口。停下车,李波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打开那份对方的资料,连照片都没看一眼,除了对方那个特别顶天立地的名字和军衔,自己对那姑娘,一无所知。此时,难道要像机场接人一样,竖起一面白牌,写上那个名字站在饭馆门口?还是看见一个形态可疑的单身女青年,就过去做自我介绍。。。李波正在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办,就见一辆迷彩吉普靠边停住,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个个子十分高挑的姑娘,穿军常服,中校军衔,李波立刻锁定了这个可疑人物,正祈祷着她在这之前看过自己照片,可以认出自己时候,那姑娘抬起头,朝这边走过来,李波看清楚这张脸的时候,愣了,冲口而出道,
“怎么是你?”
而她,抬头瞧着李波,表情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为难,呆望了他大概半分钟的工夫,轻轻咳嗽了一声,点头道,“嗯,不好意思,是我。”
3周前,这位女军官,制服了个持刀歹徒,后与恰巧经过的王东他们一起将被歹徒刺伤的老太太送到医院,而她自己手臂上却也被匕首划了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袖口全被血浸透。那天是李波的小夜班,他是军队家庭出身,爷爷是开国将军,3个伯伯两个姑姑几个堂哥堂姐,若不是军官,也是军婚,父母都是搞军事科研的专家,这时看见这身军装,自然而然就觉得亲切,恰好那天不忙,就亲自查看了她伤口,看见伤口又深,想着是个女孩子,在穿短袖衣服能露出来的部位,便想自己拿眼科针给缝了,别要让实习学生缝得不精致,留下个难看伤疤。
李波那天叫实习生去要眼科缝合包,自己把她带进急诊手术室,一边给她清理伤口,瞥见她的军衔,忍不住再打量了下她那张看上去不过20出头的脸,有些惊讶,随口问道,“你是在部队做科研的吧?”
她先是点头,随即瞧瞧自己伤口,尴尬地冲他道,“我当时是因为有些分心那个阿姨的伤势,才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啊?”李波有点不明所以,见她仰脸瞧着自己,眉头微皱,懊恼地道,“我虽然是做科研,擒拿格斗军事技能虽然不如真正的兵,但也不是坐机关的,我大部分时间是跟快速反应部队的基层官兵一起。。。”
李波先是一呆,随即恍然大悟,她竟是因为自己那一个问题,误以为自己因为她在制服歹徒过程中受伤,格斗技能不行,所以是个‘机关’军官。李波可算是在将军之家长大,完全明白,作为真正爱这身军装的军人,血液里那种对‘真正的兵’的骄傲和执着,说起‘坐机关’,不管军衔多高,就像临床医生说起非临床科室的领导。。。李波忍不住笑了,看着她标准瓜子脸上那双瞳仁特别黑睫毛特别浓的大眼,脸上认真地神情,竟有几分漫画书里卡通美女的味道,越发觉得她显得小了----这样一张脸这样孩子气的性子,中校的军衔,当街制服持刀歹徒。。。这组合实在有些奇妙,这会儿学生已经拿了眼科包回来,一起进来的还有今天第一天上班的外科新住院医生郁宁馨,李波招呼她们过来,让学生打麻药并铺无菌消毒巾做准备,一边带了手套,对她们说道,
“我们在缝合的选择上,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会考虑伤者的不同情况。比如这位伤者,年轻女性,伤口在相对暴露的部位,我们选择用眼科针缝合以尽量淡化疤痕。”
学生已经做完准备,打开了缝合包,李波上了针准备缝合,正要再讲运用眼科针的要领,听见郁宁馨讥诮地说道,
“请问李老师,多年轻的女性叫做年轻女性?年轻而漂亮的比不漂亮的更需要考虑不要留疤痕吗?怎么叫可能的情况?多可能的情况由外科副主任亲自拿眼科针给伤患做外伤缝合?”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那学生吓得赶紧低头看着地面,而这女军官的目光惊讶地在郁宁馨和李波俩人脸上转来转去,李波曾经参与面试新人对她不算完全陌生,也自然知道郁宁馨的背景和关于她母亲的传闻,听见她如此不合体而挑衅的问题,且是当着患者,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是特别震惊,只是沉声答道,
“首先,所有的患者,不分年龄职务,出身外表,都是平等的,在这种平等地基础上,作为面对患者这个整体,在任何情况之下,挽救生命,避免对健康有严重影响的后遗症都具有最高优先度;其次,对于患者需求的判断,在于接诊大夫,但是每个接诊大夫,无论临床级别,所要做到的都是考虑在自己此时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患者最好的服务;再次,”李波看了眼郁宁馨,“具体到这个伤者的需求,尽量地不留疤痕,副主任和住院医生在这点上并不必然存在差别;而做到操作标准,精致这一点,咱们科不少住院医生,甚至实习医生都可以做到,只是小冯没有用过眼科针,而你,我在不久前看过你的操作,所以我给伤者做缝合,并且给你们俩个做一次用眼科针缝合外伤的示范。”
李波说着已经上了针,开始缝合,放慢速度,一边讲解运用眼科针的要领,郁宁馨垂着眼皮,没再说话。
当李波完成缝合,发现那女军官盯着自己的名牌,一脸古怪神色,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奇怪,李波心里苦笑,心道让郁宁馨这一番胡说八道,加上自己之前因为这身军装,对她的亲切感,以致多说了那几句话,这女孩子又当真是漂亮,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好色之徒来戒备甚至要记住名字。。。
李波只当没有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嘱咐她注意事项,何时换药何时拆线,恰好这时消化科有个患者叫会诊,他也就让郁宁馨去处理后续的破伤风针和开药,再没有管这个见义勇为的女军官。
而万万没有想到,世界如此之小,这女军官居然就是家里为自己相中的,有个顶天立地的男孩名字的五好姑娘蒋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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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波与蒋罡在餐厅门口面对面地尴尬了1分钟的功夫,李波终于醒过味儿来,只觉得又是尴尬,又是好笑,而瞧着她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越发觉得好笑,冲她道,
“那咱们也。。。算是见过了?”
“嗯,”她抬起眼瞧瞧他,犹豫着道,“那我们还需要。。。”
“这也是饭点儿,”李波笑道,“这家馆子不错。咱们就在这儿吃了吧。”说罢往里走,她跟在他身后,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个还算清静的靠窗位置,李波一边看菜单一边问道,
“你按时换药拆线了吧?伤口恢复还好?”
“我就在我们的医务室换药拆线的。”她望着他,认真赞道,“你的技术真不错。我们的老大夫一看,赞美了半天,说这个活计,做得不比我们军区总医院的任何一个主任差,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