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接了,到外卖送来,俩人一边吃一边说着最近开会,西北西南几省的几次小范围传染病爆发,当地医院的处置报告,
“中间这些问题,不少我们也有,”李波皱眉道,“而且我们患流量得是他们20倍不止,病房,门诊密度,远远高于他们,我们还有各科各种不同的危重病人,如果发生院内交叉感染。。。想起来,还是觉得隐患很大。我这两天跟传染病科主任谈过,让他们结合这5年全国范围内的急性传染病状况,尤其是各院处置的经验教训,做一套最基本的培训计划,这半年内给全院各科做基本培训,培训后要考核。我已经给院办打招呼了。交给他们办,考核拿竞赛形式来。弄点小擂台什么的,设奖,尽量让大家积极一点,尤其一线大夫们,不要彻底当应付。”
凌远微笑点头,一边慢慢喝汤,一边实在忍不住道,“要说吧,李波,我还真就想不出来,你准丈母娘得是多奇的一朵奇葩,连你这样儿,有真诚愿望又有充分能力的好选手,都搞不定。这我说句实话啊,你媳妇么,不错,可也没到绝色无双的地步,至于的吗?”
李波筷子僵在半空,随后干脆丢回桌上,
“怎么叫绝色无双?那你说,在你这儿得怎么绝色怎么无双,才能让你有真诚的愿望?”
凌远倒是没回答这个问题,“你就非得过这个绝大部分人都要过,其时这绝大部分人中的绝大部分,过得实在乌七八糟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生活啊?”
“绝大多数人究竟怎么着觉得的我还真不知道,”李波看着他,叹了口气,“可是我,就还是真的挺想一回家,早上一睁眼,就能瞧见她,然后有个小孩儿,管我叫爹管她叫妈的。”
李波这句话连带他又是认真又无可奈何的神色,让凌远先是想笑,随即又怔了一会儿,摇头道,“你听说过你周老师当年哭着喊着非得要结婚时候,跟导师说的最掷地有声的名言没有―――婚姻是给爱情最好的承诺。”
“我到现在也觉得这话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
“话说得没错有用吗?”凌远忍不住撇了撇嘴,“所以,这件广大人民群众争先恐后去干的事儿,不是有这样儿的问题,就是有那样儿的问题,大概,之前都觉得自己那个,绝色无双,之后,就全成了一地鸡毛。你说,何必哪?不过,我看你也是铁了心轴上了,要我说吧,你急什么急?这该你急嘛?你越积极,老太太越来劲,你就不能不理她,你看到时候谁着急!我跟你说我就烦这样儿的,不知好歹,越给她好颜色越来劲。按说你应该有跟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嘛。”
李波看他一眼,心里的烦闷也真是无从说起,不想再跟他多罗嗦,恰好王东打电话过来,说急救中心送来的一位肝内胆管结石并发梗阻,肝脓肿患者,李波答应着,说10分钟之后就过去。
这台手术从2点一直做到了7点半,从手术室出来,在更衣室,李波衣服没换就在拨蒋罡的电话,却依旧还是不在服务区;蒋罡自大前天接到紧急调令离开---当时他有个肝硬化大出血的患者正在手术室奋战,俩人已经3天没有联系上,而三天前,恰恰就因为老太太拿着仔仔,非得跟他‘前女友’联系着逼他把猫送走,他在被无穷尽的政审中,彻底地翻了脸,终于说出来,“这婚我不结了。您爱看谁顺眼,去把谁领回家当女婿去。您这女婿难度太大,我能力不及。您这个考核,我放弃了。”
他说出了这话,推门而去―――满心的愤怒左冲右突,简直想要找几块砖来劈。然后就接着了急诊电话,6个小时手术下来,心里那股烈火熄了大半,就想起来头天晚上与蒋罡一起吃饭,说起来第二天她妈妈又要来,她拉着他手反反复复说抱歉,那张脸上无限愁苦,说着居然突然紧张得胃疼,直到躺了半个小时才缓过气儿来。
这会儿李波的暴怒下去了,满心烦恼却也都压不住想起她来的心疼,也不知她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后来她妈又跟她说了什么,而自打老太太把许楠打听出来,对他的不信任简直就已经到了空前的地步,而仔仔,简直就代表了未尽情缘,被老太太当作她女儿今后婚姻的定时炸弹。
李波又徒劳地拨了几次电话,留了言,李波倒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手术褂脱了一半,另一半还挂在身上,半赤裸着上身躺着,只觉得天地昏黑,烦恼无限,直到听见王东夸张地叫,
“哇塞,领导,你这也太诱惑了吧,兴亏没有女同事进来。。。。”
李波坐起来,没来由地冲王东道,“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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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飞起的鸡毛
第104章 第二十六章 1

某部基地实验室。
几个巨大的屏幕,显示的测试数据,终于都与期待值吻合。
军装外套着白色防静电工作袍的蒋罡,轻轻吁了口气,手离开测试仪表的时候,才觉得后背,脖子酸疼,而手指,已经在止不住地发抖。
旁边几位当地部队领导,工程师纷纷过来与她握手,
“真是太感谢蒋工了。”当地部队负责导航系统的,满头白发的大校参谋长双手握着蒋罡的手摇了半天,“我们发现问题,开始以为我们的技术人员可以解决,花了几天工夫,发现因为操作不当,烧毁了部分核心电路---那是从航7院特别定的,这套系统下月初就要与另外一批系统一起进入试用,时间已经相当紧迫,只好通过总参谋部紧急求助。刚刚从机场接到蒋工时候想打电话过去七院吵架啊。这么嫩个小女孩给我们派过来,还说是这套核心电路的主设计的工程师。这不是开玩笑嘛!”
旁边几个军官都笑了起来,蒋罡不好意思地道,“王参谋长开玩笑了。我博士毕业已经快4年,怎么还是小姑娘。”这会儿工作难题搞定,精神才一放松,说到年龄,立刻又想起来母亲对于自己‘大龄剩女’的标签,心里一阵烦躁。
“看着就是个学生样儿!”旁边师长哈哈大笑,“有对象儿没有?我手下可有几个帅小伙。这谁要有本事把蒋工留下,我给他提级加星!得算是给部队作出杰出贡献!”
蒋罡有点尴尬地低头,这才瞥见旁边一台用作测试的电脑上的日期,居然已经过了61个小时,而窗外东边的天幕,才透出了一抹朝霞的红色。
蒋罡愣了一愣,从周三夜里到了这里,立刻就开始工作,到了现在,居然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两天两夜。正想着,师长又正色说道,“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能拼的总部科研人员。这工作作风是我们野战军的风格啊。我们中途几次叫你休息,你都完全没有反应。我们也很感动,但是以后还是要注意,这样子身体早早垮了,也不好啊。”
“我也不是7院的。为这个项目与他们合作。我也是快速反应部队的。”蒋罡笑笑,“不过说实话,以往除了极少数情况,也没有这样过。我。。。”蒋罡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在自己,突然接到紧急任务,从乱成一团的家事里奔逃出来,让自己有机会专心在某件事情上不想其他,倒是庆幸。
然而,躲也躲不过,如今这个难题解决,离家之前的许多烦恼又窜上心头,只是已经没有那样气急败坏或者绝望,唯余的是满心的无可奈何。
这时倦意已经上来,她强打精神又与当地同志握手寒暄,聊了一阵这方面的发展和航院所作的研究,婉拒了他们要开庆功宴的盛情---他们也没有勉强,这个时刻,当地技术人员其实需要立刻再作多项测试为下月初的试用做准备,打报告,而她,所有人都知道她最需要的是睡一觉。
当被带到招待所级别最高的房间,服务员给她介绍各种用品位置,电话外线,这个时候她背包里手机不断地震动起来,提示留言。蒋罡冲服务员道了谢,打开手机察看,20多条李波的留言,开始只说让她回电话,后来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再后来,又有一条留言,对她说,自己当时心情不好,对她妈妈不够礼貌,等她回来,一起去向她妈妈道歉。
他的声音疲惫而明显地委屈,她听到这条留言,眼泪居然扑簌簌地流下来,把自己丢到床上,抱着枕头放开了号啕大哭了好一阵,心里终于舒畅过来了一点,到卫生间洗了个澡,眼睛还是肿着,但是自信声音已经如常,给他拨电话回去,却都是直接进了留言信箱。
这时三天以来超支的体力精力,代偿的亢奋已经退去,浓重的倦意袭来,她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得死沉,再醒过来时候,已经是下午,电话留言,师部的同志们准备了庆功宴在大食堂等她,师长说,不少年轻技术人员要来拜见这位北京来的蒋工程师。还说大家要轮流邀请蒋工跳舞。蒋罡愣了一会儿,摇头苦笑,给李波继续拨电话,还是留言信箱,心里有些忐忑,给他留了言,却怎么也无心跟这里的同志联欢,想了想,给大哥打了个电话,得知妈妈被李波那一通‘对那个女人的猫都当个祖宗’的言论,以及‘婚不结了’的气话,更坐实了他压根就没把蒋罡当回事情,显见完全没有通过考验,认定这个人有着‘招风惹蝶’‘没有半点实际作用’的好皮囊的男人要不得,老太太已经回了西安。回到西安之后,却天天地掉眼泪,觉得女儿居然为了嫁给人家,低三下四,处处替人家说话,讲自己亲妈不是,连一只破猫,也跟着一起尊成祖宗,纯粹是给灌了迷药。这要真嫁给了他,以后还不彻底被踩在脚下。
“妈妈这个人你知道的,,”大哥无奈道,“她上了这根筋,谁的也不听。我看不如你们该领证领证,生米煮成熟饭,她断然也不会逼你离婚。”
蒋罡托着额头,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好。
原本,她完全没有考虑过,爹妈会对李波有半点意见,满以为这个老大难的女儿赶上如此满意的女婿,又逢李波父母热情,该是半年前无巧不巧碰到的当时,就把婚期定了才是,倒是自己心里还有几分犹豫,总是并不确定李波真的是把从前放下了,那一夜,倒是借着酒劲,让自己走前一步,既成事实,也就认了命。
而母亲说的倒是有一点真对――-自己固然心里有疑虑,却是放不下在一起的甜蜜,他的温柔对待,自是横了心,管他心里还留着许楠多少,横竖他们也回不去了,自己已经离不开他。
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不乐意的是最想嫁女儿的妈妈。
且是第一次来京,见到自己与李波亲亲热热地出现,就已经所有的警惕,都上了头顶。
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蒋罡只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当时真是昏了头,或者说。。。或者说是自己太过敝帚自珍,以己度人地过分信任李波的魅力,自己心里爱重的人,只觉得全世界都会喜欢,更何况着急嫁闺女的娘?
誰知道,当娘的人,固然衡量女婿的审美与姑娘衡量爱人的标准不尽相同,而这当娘的人,要嫁自己闺女时候,审视未来女婿的角度,也跟同龄老太太看路人甲小伙子有所差异。
竟有那么些个奇怪的心思。
最震慑蒋罡的还是母亲的言论―――说到找丈夫,一定要找个容貌一般的,不如你的。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而且特别找事。等你开始过日子,你自然就明白了。
家世这回事,也是一样。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这是最好,且女方家,稍高一点,更加完美。为什么?等到你结婚后就明白,没有一个婆婆不想做大压制媳妇,若娘家高了一头,明摆的底气在,他们怎么也不能太多欺负,面子上的虚礼,倒是小事;而你现在,正反过来,那么面子上再客气,人家就是压你一头,等真赶上事儿,你就知道厉害了。况且我的女儿我知道,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凭真本事干活,没这层关系,堂堂正正,底气足,有这层关系,你也不会去利用,反倒担负虚名。
再说这人的职业,外科大夫。
这简直太糟糕了。你知不知道这个行道,男女关系有多么乱?他们的工作安排,工作性质,注定了太多黑灯瞎火的时候,男男女女一起,不三不四。退一万步说,这种工作多么不利身体健康,不利正常的家庭生活。妈妈实在听说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你说你找什么不好,找个一辈子要值班的外科大夫?
总而言之,你找的这个人,满身都是华而不实的条件,没有一条适合过日子。
而具备这么多华而不实的让人担忧的条件的李波,你既然非得喜欢,你妈当然得帮昏了头的你好好考验。至少,也得让他知道,你不是上赶着嫁给他,让他们家知道,咱们不是低三下四地巴结他们。
从小受母亲正统教育,觉得母亲就是正义化身的蒋罡,在骤然间见到一个有些陌生的亲娘时候,彻底懵了,懵了的同时,犯了个更大的错误―――她干脆就破釜沉舟地告诉娘亲,自己跟他,已经是‘在一起’了。
既然母亲考虑了这么多‘现实’,那么知道了这,就干脆认了闺女‘贱卖’得了吧?
这又完全低估了作了20年地方法院党委书记的母亲的政治觉悟,道德情操。
实际归实际,母亲做人最主要的原则,却是不能改变。
母亲做女人的最重要道德守则就是‘洁身自爱’。在法院参与处理的种种案子,每次有关妇女失贞之后的悲惨遭遇,母亲都会回来当作生动的教材告诫自己,基本上,在母亲的字典里,一个女人如果在婚前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贞操,基本可以等同于婚后的不幸遭遇,而一个在结婚前就占有女子贞操的男人,不管有着什么样的社会地位,长着什么样的皮囊,他都是一个臭流氓。
如今,彻底坐实了李波完全就不是个好人的事实。
自己说出这话时候,母亲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嘴巴,然后气得哭了,如此痛心疾首地呵斥自己。
“真不知道你还能怎么办,”母亲狠狠地道,“现在这样被动,你如果真想一辈子跟他,更要自尊自爱,现在这样,连人家父母都已经知道,虽说他们看来还是不错的人,还懂得要儿子负责,但是,心理还的优势更大了,肯定是看不起你,你如果这样巴巴地嫁过去,以后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蒋罡听得目瞪口呆,才想解释,参谋长与自己的关系,是上下级,却更是战友,朋友,亲人,甚至情同母女,断不会有这样的想头,却又听见母亲继续狠狠地说道,
“你真是让我没话说了,真的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么?怎么就这样,在人家爹妈跟前,就晕晕乎乎,魂都掉了一半。”
蒋罡无奈地垂头,半晌才道,“好,你女儿没有出息,好在人家肯负责任。您也就请放心。”
母亲听了这话,更是怒了,“你以为结了婚就完了?你的一辈子,就会永远被动。挺不起腰杆。”
蒋罡听母亲左一句占了便宜,又一句终生抬不起头来,只郁闷地想去撞墙,发泄地道,“反正现在也没有办法,按您的说法,我也嫁不了别人,您就不要多操心了。”
“什么不操心?!”妈妈瞪了她一眼,“虽然如此,也就更不能太上赶。你虽然年纪大些,各方面条件也是很好的,而他有过那么个前科,我看也没什么正经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你现在好好听话,压住阵脚,若真要嫁给他,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总要他拿出些明确的态度来。”
万没有想到,母亲要的明确态度,居然是送走前女友遗留下来的仔仔。
蒋罡彻底绝望,突然觉得,这婚是真的没法结了,而当自己心里这个念头终于被李波吼出来,然后看着他扬长而去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心,是真的碎成了片片。
而母亲,在这么多的‘打击’之下,大约精神压力太大,血糖升高,甲亢也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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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二十六章 2

给大哥打了电话之后,蒋罡最终决定还是先回家安抚老娘。
原本的满心愤怒尴尬,在大哥说,妈妈回家之后,整天钻在牛角尖里,一面觉得李波要不得,一面又觉得除了这个要不得的人,自家闺女也嫁不得别人了,日日掉眼泪之后,恼怒就变成了担心。
毕竟是自己的娘。再不讲理,再没逻辑,也是把自己养大的娘,满心头惦记的那点儿事,总和一儿一女分不开的娘。就算全世界都能对她翻白眼,自己也还得替她收拾那些翻过来的白眼。
想起来小时候奶奶重男轻女,买什么只有哥哥堂弟的份儿,连给桃子都是哥哥堂弟大的,堂弟啃了两口不要了的,叫过她来吃;她却从小是个没心没肺的,也没介意,母亲下班回来看见,却气的流眼泪,当即拽着她上市场,买了一大兜子最大最好的桃子,让她尽情吃。后来严厉地给哥哥立规矩,妹妹小,不管别人怎么着说,凡是给你的,都有妹妹的一份,别人拿你妹妹不当事,她是咱们家的宝贝。你这个哥哥,尤其得护着她。
之后,更是人前人后的,谁也不能说她闺女半句不是。
蒋罡长大之后,其实知道母亲心里也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然而这观念归观念,到了自家女儿身上,因为外界有这观念,更是竖起了浑身的刺要来保护,不管竖的是不是地方。
妈妈文化不高,入伍前勉强初中毕业,却赶上复原军人分配最好的时候,到了法院工作,之后虽然爸爸一直鼓励妈妈一起读书,要跟上工作需要,然而妈妈的书念得一直很艰难―――也不是没有因为一双儿女和给奶奶外婆操心分心的原因。总之,妈妈那大专学历,足足断断续续地拿了6年,还只是政治系。但是因为资格老,也站住了好位置,书记却做了多年。作为一个学历不高的老同志,这个位子作的也并不稳当,妈妈必须拿出种种彪悍,努力地做‘好’这个书记,最重要的,她也必须相信自己的正确。
永远相信自己的正确,或者说偏执――――这也同样体现在对儿女的教育上。从小到大,刻苦学习,遵守纪律,艰苦朴素,洁身自爱这16字方针,被妈妈在对蒋罡的教育中贯彻得十分彻底。
这16字方针本身并没什么问题,然而妈妈执著的程度,却是一年四季给她穿的都是哥哥剩下的旧衣服,连改装都不改装,不是不舍得买,给她买书,妈妈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她提出的要求,然而如果她对商场里哪条裙子多看了几眼,冲妈妈作出求恳的眼神,或者说在学校红五月歌咏比赛擦了红嘴唇回家不舍得涂掉对着镜子照照,那么必然需要深挖思想根源地承认错误,甚至要写检查。
然而妈妈就是妈妈。让她有时候伤心委屈,有时候气愤跳脚,但是总还是惦记,总还是感激,最终记忆最鲜明的,总还是妈妈看见她吃了别人剩下的桃子,眼泪忍不住地淌下来,拉着她去买大桃子的时候。
蒋罡换了身便装,给王师长留了条子说自己有要紧家事,十分感谢他们的盛情,却不能多留了,让服务员转交,想着比预计提前完成任务,又赶上周末,正好回家一趟再回北京。
她自己拿了简单行李,从招待所出去,本想叫个车去长途车站,结果才走出门就被当时与她一起解决问题的参谋喊着名字追上来,一把抓住她手腕,责她不够意思,把他们做外人,大家一起奋战两昼夜,既然家里有急事,我们不能耽搁,可是怎能让你就这样自己走?
正说着,师长他们都过来,连拉带拽地让她回去――――说不用担心,咱们只是让你来吃顿饭,跟大家干杯酒,然后,我们当然负责把你送回去。家里有什么事?我们帮不帮得上?副师长,于工,都是你们本地人,是你们那里出来的兵。咱们恰好有军用机飞你们那里,5个小时之后,你就搭机过去就是。到了那儿,于工联系人开车接你,送到家门口去。
蒋罡也甚感动,既然如此,也不再推辞,部队的饭菜,大碗大盘,口味都重,也没什么精致,却特别过瘾,蒋罡既然答应了喝酒吃饭,也不扭捏,与各人都干了杯,气氛就越发热烈,最后送她走得时候,师长副师长也都忘了男女之分,赤红着脖子搂着她肩膀说,“蒋工,咱们交了这个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咱们如果帮得上,招呼一声就是。”
这一斤多白酒,对她而言本来也不是大事,但是毕竟之前连续工作了几昼夜,心里又装着事情,这时候也有点微醉,上了车就开始眼皮打架,又觉得燥热,开着车窗吹着风就已经睡着,等到机场,军用机上并没有真正座位,只是几个马扎,上去了,看见飞行员提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中午吃过饭的饭盒筷子,吆喝着大家做好了,没几分钟就起飞。起的速度比普通客机自然是快了好几倍,蒋罡抓着马扎摇摇晃晃,只觉得又困,又恶心,浑身酸疼,如同要散架一般,等到这架飞机再以起飞同样的架势着陆,蒋罡的五脏六腑都快晃悠了出来,总算找出个塑料袋先吐了一个痛快,抬起头,天旋地转,自己知道,是千载难逢地,居然生病了。
于工找的人开着军车打了她名字的大白牌子等着她,一路热情地说话,蒋罡摸着自己的额头脖子,自知这幅样子万万不能回家,如若回家,妈妈这回定不会再认为她是为了祖国的军事科研大业贡献青春,呕心沥血,积劳成疾,一定会把这笔烂帐记到李波负心薄幸头上,越发坐实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