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再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点点头,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三个字冲出口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经过她的脑子,她说完后愣了,然后,低声说,“我想自己再走走。”
多么前后矛盾的说话。
一向逻辑明确的苏纯,在这一秒钟,痛苦地想扇自己一个嘴巴。
一贯不会在别人犯傻时候宽容的凌远,却只笑了笑,
“也好。”
他离开的时候,她一直就站着看着他走远,那个穿灰色短风衣的背影,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她都还能看得见,分得出,目光一直追到他真正地消失,然后,颓然地坐下来,吃了一点点那已经冷了的煎饼,用手背抹掉了涌出来的眼泪。
回到了许楠的病房,母亲正在楼道里拿着手机讲电话,见了她回来,匆匆地挂了,竟有些不安地赔笑地,如小孩子汇报作业一样地对她道,“纯,你姐姐刚才醒来过,说了几句话,护士也又检查了,都好;又说不要让她太累,我就劝她还是睡。。。我就找人,看看哪个朋友认识妇产科专家,得找人看看她这个病。不能生孩子总是不行的。。。”
“妈妈!”苏纯打断母亲的说话,才要继续下去,却见母亲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脸上那种不安与讨好之中,更加了不知所措,这让她才发现自己声调的冷淡尖利,她怔了怔,心里有点抱歉,又有更多的心灰意懒,再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凌远的话,只觉心中酸楚难言,倒是不知道究竟为谁。
“妈妈,”她努力笑了笑,“你别担心了。我毕竟,现在在妇产科。怎么也算比你们知道得多点。还有,姐姐究竟怎么想,可能你我也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这事情,她不说,我们不要提,好不好?”
“可是,我。。”母亲小心地打量着她,捏着电话,却没说下去,苏纯握着母亲的手道,“妈妈,姐姐跟我说,好想吃你做的点心。这次姐姐好了,你陪她多住一段,好么?”
“好,我当然要照顾她。。”母亲使劲点头,复又为难地道,“我也想她得很。只是我也自由惯了,也不太会给人交往。她家里还有外人,我也不自在,她也不自在,人家也不自在。”
“外人?你说姐夫?”苏纯苦笑着问。
“我。。。”母亲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话。
“我也一直总把姐夫当成外人。也因此,跟姐姐的相处都少了许多。”苏纯叹息,“但是姐姐她,原本是最怕孤单的。以后,不管姐夫怎样,”她皱眉摇摇头,“我们跟姐姐总是一家人。我们是最亲近的,我们多陪她。不管。。。”她咬咬牙,“不管谁是姐夫,她都是我姐姐。”
母亲伸手握着她的手,眼睛发红,低声道,“纯,妈妈这些年,这些年。。。”
苏纯摇摇头,“不要说了。刚才是我不好。我只是乱了。妈,你才下飞机就过来,又着急,怕身体吃不消,你先去吃饭,休息一下。”
“啊,对了,那小伙子给你送来了饭。还说做了至少3人份,所以一定劝着我也吃了。这医院旁边的小饭馆,做的东西还真的不错啊。”母亲想起来什么,回身在长凳上拿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几个精巧的,大小不同的,有细致的樱花图案的日式保温餐盒。两幅用厚重的紫红色餐巾包裹的雕花长木筷。
“这是。。。”
“那小伙子说,既然我来了,他就不在这儿陪着了。他说,你一个在这儿,他们都不放心,所以本来说好轮班陪你的。纯,你的新同事真不错。他跟我嘱咐了几次,说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说这个厨师特别棒。他以前就跟你说过。”
苏纯有点茫然,自是知道小伙子便是王东,一时想不起来哪个厨师他跟自己说过多次,倒也并没有心思捉摸这些无关的闲事;只是这大大小小的餐盒实在好看,显见是特地的准备,再又想着王东凌欢这一日一夜的陪伴,心里自然感动万分,赶紧翻出来手机拨了王东电话,他接起来,身周的声音嘈杂,像是还在大马路上。
“王东,多谢你。。。”
“啊,你吃了吗?好吃不好吃?”他那边的声音喊得很大声,努力压过周围的车声。
“我刚回来,还没吃,这么精致的餐盒,多谢你。。”
“嗨,拿凌欢的话说,打你了哈,这么生分,没劲。”他大大咧咧地笑,“那些餐盒,不是好看吗。儿科林大夫说,哄不爱吃饭的小孩吃饭,就得让餐具和食物都刺激食欲!”
苏纯动了动嘴唇,还没说出来话,那边王东已经继续说道,
“病人就是小孩。病人家属也是。哄你们这些小孩吃饭,王大夫那是很在行的!”他似乎在大步前进,她听得到他有点急促的喘息,“还有啊,苏纯小朋友,你听过一个童话故事没有?榨菜鼻头的故事?”
“什么榨菜鼻头?”
“就是说,从前有个很美丽的公主,她因为厌食,吃来吃去只喜欢吃榨菜,后来,不得了,有一天照镜子,糟糕了,漂亮的鼻子,变成了一头榨菜!更糟糕的是,国王和王后的鼻子,也变成了榨菜。”
“啊?”
“是啊。美丽的公主伤心极了,她不但美丽,还是个很善良的姑娘。看着无辜的爸爸妈妈,后来,她终于开始努力地吃蔬菜水果和肉,啊,有一天榨菜鼻头就消失了,国王和王后的榨菜鼻子也消失了。所以,嗯,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小朋友,你要吃肉,也要吃青菜!”王东在那边,依旧努力地压过身周的嘈杂,喊出来的声音,却那么柔和,“苏纯,你若太难过,憔悴了,生病了,你妈妈会双倍地担心,你姐姐看着就怕更加难受。好啦好啦,我是不是特像小学老师?我到医院了,不多说了,你赶紧吃饭!回头凌欢来看你时候,会跟阿姨核对的哈!”
王东说罢挂断了电话,苏纯缓缓地收了手机,抱着那个大纸袋坐在了长凳上,将那几个餐盒一个个地拿出来,摆弄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当真是说不出的可爱,而心里,因了那个显然被王东记错或者篡改的故事,轻松了许多,更莫名地因为那一句 “我们回来核对”而油然而生了了某种说不出的温暖和踏实来。
只是,苏纯并不知道,王东送来的‘小饭馆的饭’是他去了那家饭馆,尝了几口,却觉得油腻,于是软磨硬泡,给了5倍价钱,自己操铲,在人家厨房亲自做的,而做完之后,得到了大师傅和老板娘的惊叹。
她更不知道,他送饭来的路上,经过院子时候,正是她与凌远走出去的时候;王东站在当地愣了一会儿,拍拍脑袋,摇摇头,而后,依旧带着那个王东式的笑容,往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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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十二章 4
4点钟,凌远在市五院承办的肝移植新进展研讨会发过了言,中间休息时间跟半熟不熟的移植方面的学术领头人们各自寒暄了几句之后,跟主办人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开;边往停车场走,边察看方才讨论时候,收着的短信。
李波发过来的短信是在两点四十,只简单几句,说收了个急诊,涉及刑事犯罪,组织了会诊,安排了急诊手术,急救人员已经报警,我们接诊后也按规定通知了警方,已交待所有同事不跟媒体就任何有关此事的细节发表意见,知会院办接待处理一切与此有关的,非临床处置方面的问题。
凌远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想起来从前不止一次类似的情形,院办主任和总务副院长恼火地抱怨接诊临床医生的处置不当---‘不把院办当回事,麻烦出来还得我们管’,而与此同时,周明无辜的,莫名其妙的,“那当口,我脑子里哪儿放得下那么些个乱七八糟的?”
凌远边发动了车边把耳机挂上,拨了外科护士台总值班的电话,值班的正是跟他认识最久关系最亲近的肖蕊护士长,听见是他,先是简要汇报了下他询问的这个有关刑事犯罪的急诊,如今的状况―――重伤者的手术还在进行,有4个小时了,韦天舒一直在里面,李波后来也进去了。一个婴儿抢救无效死亡了。一个幼儿,有肝病,儿科收下了,儿科说做了基本检查之后就肝脏的情况再跟外科讨论。另一个受轻伤的,检查做完了,没有需要处理的伤,但是发现轻度肝硬化腹水,也需要治疗,要听从警方意见。
大概说完,肖护士长就忍不住开始感慨,说今天可是真吓人也真够热闹,上演狗血大戏,这重伤的是小三,被原配砍了,昏迷,小李一边检查就让立刻备血准备手术室,把门诊的韦天舒给调过去了---不知道门诊的病人是不是得怒到要打人,反正韦天舒是10分钟就进去了,中间又紧急要血浆;没多会儿什么记者啊警察啊,全来了,这个乱活,多亏院办葛主任多年前在军队的关系,跟刑警队的人一说谁谁谁,立刻就成一家人,有熟人就是好说话好办事,也不跟咱摆架子了!警察来了三拨,刑警队好像最牛,老葛根他们一攀上关系,一下儿顺好多,也通融了,刑警队的头儿既发话说先救治为主,配合咱们工作,他们保证嫌犯不能脱逃,派出所儿那边儿也没得说。有他们跟这儿,记者也没太捣乱。。。
唉要说以前老觉得院办就找茬儿的呢。这小李当时让找老葛过来,我还说他走这官面儿干吗。今儿这么乱的场面,我当时说得立刻通知你,他说不用,你那头也好些事情,该谁管的谁管,不能什么都找院长,他会给你发短信。他还真就轻松镇住了。那么会儿功夫,就条条都理顺了。我看这孩子有俩下子。老主任,总护士长他们都说他是周明的翻版,我瞧他,却像你年轻时候一样。
哦,那个嫌犯,咳,其实就是杀人犯,倒是没啥重伤,可是检查出来肝硬化都腹水了。瘦得跟人干儿似的,她居然能拿刀把人砍成那样,唉,可惜了那小婴儿,完了,来了就没气儿了。这女人真是疯了,杀谁不能杀孩子,还当着自己孩子!可是话说回来,她也是没路走了吧,自己病孩子病,老公跟人还生了小的,唉。我看都是那男人真该杀千刀,人现在还没到,说是赶过来了。嘿,过来看看自己造的什么孽!
凌远一边开车一边听她唠叨了一阵,大致知道了大概情形,又再问了几句旁的杂事。想起来也有一条林念初的留言,说如果不太忙抽空回个电话给她。凌远看看路况,依然是毫不以外地堵成一片,便又拨了林念初的电话,上来便笑问,
“你找我公事私事?”
“哪个更有优先?”
“林念初的事儿,从来有最高优先权。”
林念初大笑,“凌远,你对我习惯性的调戏,还真是18年如一日啊!”
“对于一个骗子来说,最大的荣耀或者说悲哀,就是一不小心说真话的时候,一定会被当成假的。于是,”凌远微笑道,“骗子就是个成功得特别彻底的骗子。”
“嗬,这台词儿能给戏剧社拿去编进剧本了。挺哲学嘛!”林念初笑,“好了,说正事。凌远,咱们院你们科,我记得去年你做过一个7岁孩子的肝移植?今年初还有个6岁孩子的?就肝移植手术而言,你们的水平应该比儿研所高?”
“原则上可以。。。怎么,为了今天狗血大案里你收儿科的孩子找我?这个我得回去看,因为他妈妈涉及刑事犯罪,他父亲还没到,而鉴于这个特殊状况,他父亲究竟会怎么决定,到底怎么处理,我们现在难说。还有肝源的问题。。。你也知道,这不能完全拿临床水平判断。怎么着,你这次想多管点儿?”
“凌远。。。”林念初似乎有些犹豫。
“说。”
林念初叹了口气,“这个小孩的妈妈。也就是杀人嫌疑犯,我当时看着就多少地觉得眼熟,但是毕竟变化太大太大,没有看出来,后来给小孩子办理手续时候,监护人姓名那一栏,看见那个名字,徐淼,我忽然就想起来了。”
“徐淼?”
“你也还记得18年前?”林念初再次叹气,“也是,当时韦天舒这个文盲加无赖,拿着人家名字先念徐‘泵’,后来干脆念徐水,之后再喊徐三水,好好的一个名字,让他糟蹋得,后来这帮男生看见她就笑。”
凌远愣怔着,没有接话,却听林念初继续道,“那时候她特清秀,小巧玲珑的,弹古筝弹得很好,很要强,后来新生文艺汇演,一个班只能出一个民乐节目,辅导员决定选了我去弹独奏,她哭了一大场,好久不肯理我。后来,学前检查身体的最后一项结果出来,肝功能,她是乙肝携带,大三阳,儿科专业明确规定,肝功能必须正常。。。我还记得,所有新生拉去参观圆明园回来,车从校门开进去,她正提着行李背着琴,往外走。”
“当时我们还给她写信鼓励安慰,但是她都没有回,我们也知道她是要强的人,不乐意让人同情,我们又毕竟是才认识了不久的,没同学过的同学。。。不过后来听说跟她有个中学的师兄,严斌,大她2级,先考来的,俩人一直好,后来又知道,她重新参加高考,上了科大,我们还背后赞她真坚强有志气,也想知道她肝功能的问题有好转没有。”
“想来她最终还是没有跟严斌好吧。我也根本没听说过严斌后来怎么样。应该你们那级的?没有留咱们系统医院?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居然。。。还能碰见,居然是。。。这么个情形。我想她也完全忘记了我,想不起来也好。”
“她嫁给了严斌。”凌远忽然接口,“她从科大毕业,就结婚了。”
“啊?”林念初惊讶地道,这才想起来,严斌跟凌远正是同级,是否同班,自己并不清楚,“那么,那么。。。”
“青梅竹马,爱情童话?”凌远的语气说不上是感慨还是讽刺,“当时韦天舒好像还感动来的。哦,对了,当时,韦天舒还说,你和周明,严斌和徐淼,那简直就是他能想象得出的真爱的样子了。”
林念初半晌说不出话,凌远终于又开口,“严斌没有留校。不是不能留,他成绩足够好。那年我是总成绩第一,而严斌是总成绩的第三或者第四,肯定在韦天舒之前。但是他想得实际点儿,他们家条件也不好,想早点多赚点钱,一毕业就去药物公司做药代了。”
“然后?”
“我一直跟他有点来往。他人聪明,也够努力,做药代,本来也作得不错,我也知道他不可能是乱来的人,所以一直愿意用他们的药;只不过后来生了孩子,因为知道徐淼肝有问题,孩子怀着时候就什么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没逃过。1岁多时候就开始病,徐淼后来干脆就辞职专门照顾小孩,她本来就又要强却又很内向,在家了,性格越来越孤僻,不肯见任何人。严斌这几年,一边儿努力赚钱养老婆孩子付医药费,一边儿不乐意回家,跟酒吧混,那一阵儿,我在那几个酒吧,遇见了,就也跟他一起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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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边
第48章 第十三章 1
手术室里,给重伤的柳徇的手术,一助位置已经由侯宁换了李波,她的破裂的脾脏被完全切除,其他各处出血点已经结扎,李波韦天舒两人,一个修补肝门处的损伤,一个修补破裂的小肠与网膜。
“女人真可怕啊!”韦天舒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剪刀边叹,“这干嘛这是。”
“那还不是男人花心惹的?”护士们从来跟他斗嘴管了,条件反射地就接。
“男人就是花花心,你见谁老婆出轨哪个男的扛菜刀杀过去来的?”
“不说市井小民。俄国有个著名诗人叫普希金。”配合李波的郁宁馨忽然开口。
向来不爱搭理人的郁宁馨对于闲聊斗嘴的参与,让几个小护士都甚惊讶,固然她是站在自己这边儿的,却一时都没有开口应和,而一直手不停嘴也没停的韦天舒,却没明白著名诗人跟自己的说话到底有什么关系,一下儿倒都沉默了。
“韦老师通常不关心古人,文人的八卦。”李波依旧低头做事,说了这句话,又纠正了一个郁宁馨打的结,才抬起头来看了眼韦天舒道,“普希金的老婆据说跟人有染,他去找人决斗,技不如人,死了。”
“不是技不如人。是对手下作,提前开枪。”郁宁馨瞧着他低声道,“你也。。。对古人文人八卦掌握不够准确。”
韦天舒哈哈大笑,“都是文盲。盲得有轻有重。李波你还笑话我!”
李波笑笑却不回嘴,继续安静做手里的事,时而低声指点郁宁馨的手法。
而这小小的一轮斗嘴却因为这位倒霉的诗人的存在,韦天舒败落,他也并不在意,继续胡扯,只瞥见郁宁馨认认真真照着李波的指点,那结扎缝和虽不能算纯熟,却也颇有规矩,尤其脸上,并没半点平时的不屑一顾与悻悻然,倒是暗暗惊讶。
“这女的看着真小。”麻醉师看着监测器上平稳的指数无聊,仔细打量伤者的脸,“看着也就18,9,怎么就当了小三生了娃。。。”
“废话,老了还三得了吗?”韦天舒接口。
“卡米拉。”郁宁馨再度低声接口。“查尔斯王子的情人。比王子还大。号称是破坏了王子和美若天仙的黛妃婚姻的元凶。”
“啊?”韦天舒一愣,旁的人都已经大笑,护士王晨笑道,“平时光被你气势镇住,说得好像多有理似的。其实净瞎扯。我经常回去一琢磨,就明白你胡说,就是脑子跟不上。”
“小郁同学八卦知识不但基础扎实,而且脑子快!”韦天舒笑道,“哟,小郁小郁,是块好玉嘛!来来,我看好你,好好跟着李老师学,把在八卦战场上的大智大勇发挥到临床上来!专业水平与八卦精神齐头并进!”
“那得您指点。”李波淡淡地笑道,“回头我跟她带教商量,把她调你那边去,因材施教。”
“我要跟着你。我保证以后,努力不让你那么讨厌我。”郁宁馨突然说道,声音很低,却说得斩钉截铁,她依旧还是低头扎着血管,眉毛都没动一下,那神情却是带着不容转圜的执拗,“你说的。我会改。我会。。。管着自己。”
李波说把她调组,本来是掖揄韦天舒的玩笑,这时突然听她认真的说话,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声音虽不高,手术室内的所有人却也都听得清楚,瞬间整个手术室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声响,剪断组织血管和打结的线的声音。
“这个。。。这个女的,我看也挺小。”过了好一阵子,韦天舒才想起来接过了之前麻醉师的话茬,想要打破这层尴尬,“我猜怎么也就是大学刚刚毕业。”
“急救人员登记的信息是21岁。”李波道,“家人只有一个表姐来了。还不知道状况。”
“我看兴许也是个可怜小孩。这么小给人当三。长得还挺好的。也是为了生活?”护士于云猜测道。
手术室外等待大厅的长凳上,柳循的表姐给她妈妈轻轻拍着后背,低声道,“您,您先别急。也别忙着骂姨父。。。”
“我能不骂他?我不骂他我骂谁?循循如果不好了,我就随她去,让那铁石心肠的混老头子自己在这世上逍遥,我们都不在了也没人气他。。。我也对不起循循。我就不该听这混老头子的。我就该好好儿在她身边儿,好好劝好好讲,她要真一门心思走这个死胡同,那也是我闺女啊!好歹我在她身边儿,有人拿刀来,我也给她挡着。她做什么事儿,我也不能不要她。死老头说什么都是我惯得她任性了,无法无天了,所以这次就把她扫地出门,我们家养不出这种闺女。让她滚。。。我。。当时老头子气得犯了心脏病,我也不敢再跟他争,还想,也许,也许他对。循循从来听话的,我们拿这个逼她,她舍不得爹妈舍不得家,就下定决心跟那男人断了,其实却是彻底把她推出去!可这孩子,从小乖巧,这次怎么竟然拧?”
柳循表姐扭头看大厅远处蹲在地下抱着头的姨父,想着小姨姨父一家,原本一直是别人艳羡的家庭,姨父在学术界成就颇是不俗,国家851项目材料方面的首席科学家,小姨性情一向温柔和顺,对谁都是轻柔细雨,小时候小辈最喜欢的就是听她拉手风琴带着孩子们唱歌做游戏,而小妹柳循,更是所有家长会羡慕的孩子,美丽单纯,聪慧过人,小学中学跳了三级,本来因为奥赛奖牌,直接保送p大,她却因为一定想上当时不能保送的建筑专业,拒绝保送,参加高考,考出来了全市第二的成绩,以专业成绩第一名,文化成绩第五名的成绩进入自己梦想的专业。。。
小妹小她4岁,却一直是父母拿来念叨她的榜样,谁又能想到从小到大这么出色这么优秀的柳循,居然作了‘小三’?!
而她回答郑瑛‘你究竟爱上了他的哪’的答案却是,
他善良。
再问,却就不说了。
当时她只想敲开妹妹天才的脑壳,看看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错。
后来,看着她跟小姨姨父决裂,提着简单几件衣服打的包裹坐在严斌公司门口等他,到她终于跟他在外同居,到惊悉她已经怀孕6个月,到听她坚定地说我不要名份就要跟他在一起,到看着她临产前深夜还在加班做私活赚钱,劝她别不要自己性命,抱怨那男人究竟给了她什么时候,听她平静地说严斌他赚钱不少,但是他孩子有肝病,无底洞,我从来也没想靠他养活,我也不用靠他养活。。。她能对自己说,天才么,那必然就跟常人,看问题角度,决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