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在手术安排上也有空。”李波点头,“这么说,原则上是有可能将下面那个急诊的患者,放到一个空出来的手术安排时间上手术,然后等任何一张床空出来,直接接过去的。”
“可以啊,但是得折腾这么一遭儿。”齐宇宙点头,笑道,“所以我请示你呢。让领导拿个主意,看这个病人的情况,值得不值得兴师动众地打破咱们常规。这么一催,检验那边儿肯定不高兴,临时倒腾床,空出来的手术时间跟要出院的病人的时间得接紧了,护士本来就挺忙的,临时又多这么码事,领导如果不发话,她们还不吃了我?”
李波听见‘咱们的常规’几个字,若有所思地皱眉,瞧着那些病历似乎在犹豫,齐宇宙以为他也拿不准这患者的病情进展,又将做过的化验结果和半小时前的监测基本状况的数据拿过来,“稳定。应该确实不够急诊手术的标准,但若真跟着择期手术来排,需要等到1个月后,那么中间发作的可能,实在不小,要考虑年龄和其他方面的状况的话,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并发症,也真难说。要不,你再跟韦大夫商量一下?”
李波一时没有答话。
这患者并非疑难病例,韦天舒既看了,意见其实也表达清楚了,从临床判断上,真没有必要再做讨论---尤其是在胆道疾病这个领域,别说自己,便就是其他高年资副主任,主任作为首诊医生,若需要找韦天舒,那也是请教。
难决的,并不是临床诊断,而是这个具体的临床诊断,再次把一些管理上面的问题摆到了眼前。
常规。
作为所有同事用来做判断的准则,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标准?
如果有明细的规章可循,将收住标准不仅仅分为急腹症必须优先和择期的排队两种,而将若干类似今天这个病例这样的中间状况,如凌远所建立的临床效绩评分制度一样,有个详细的纲领,根据各项指标来评分,根据评分来考虑优先级,那么无论是主管医生管床医生,还是作为提供辅助的科室,也就不必有着这种说不清的扯皮了。
而这些有‘水份’可‘挤’的病床。
既然有‘水份’可‘挤’,既然这些‘水分’在‘常规’状态下,是理所当然地水汪汪地存在着,那么当某个患者不再是个陌生的患者,而是有各种各样不同的特殊身份--情份,关系,金钱,背景,那么这些东西,就替代了本来应该存在的明细规定,在优先级的判断上,加上了砝码。
这是人性。这至少是他30年能所见的所有的属于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法消失的东西。
他自己,自然也是。
4年前,那一场永远留在了他心里的风波,改变了他最信赖敬重的人的前途的同时,也改变了他曾经除了治病救人之外,真正不考虑其他的简单心境。那种感觉很复杂,当那些涉及了临床诊断治疗之外的东西摆在眼前的时候,从前,他是由着本能来,只要不违背了救死扶伤的底线的,无论做了怎样选择,都不会多想,而那之后,一边是很抗拒和想逃避这种没有具体规则的非临床的责任,而同时,却又忍不住地从各个方面,去想。
就如今天这个患者。
如果是外科哪位大夫或者护士的熟人,如今,那一番犹豫着究竟‘该不该做’的折腾,老早就已经做了,患者名字,大概已经上了手术安排。如果是本院哪个工作人员的亲属,哪怕是工作了20年的看门阿姨,清洁工,也必早已经联系了某个大夫,挤一台手术,然后做这遭折腾。也还有可能,今天四线如果不是韦天舒,二线不是齐宇宙,而是哪个经济尚不富裕,又正要给孩子交幼儿园赞助费的大夫,若这患者俩边都塞了足够吸引的红包,那收了钱的那个,也必拿着自己这些年跟护士跟检验科跟外科的同事的交情,把这遭折腾,做了;又甚至,这患者,实在太可怜,不是儿女满堂地簇拥着,而是拿着扛水泥的打工钱,孤苦零丁地躺在楼道,那么,也许,今天韦天舒就把他加到了明天自己俩台手术之间的安排,然后嘻皮笑脸地搂着病区护士长的肩膀说,“大妹子,加一个加一个,2天就能走,积德行善,给咱闺女积德行善!”
李波很相信,他所熟悉的,穿白衣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因为任何临床判断之外的因素,而把优先级提到真正性命攸关的患者之前,把安排,加到必须要做的手术之前,可是因为那些常规存在的水分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又都会因为种种不同的考虑,而做出‘值得不值得折腾’的判断。
如此的思量,在那场风波之前,他从未有过,在那之后,会有,但是模糊,想着痛苦,会回避,而今,自己要做决定的时候,一切,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引起那么多争议,那么多角度不同的抱怨,甚至是带来了那么大的误解乃至冤枉的罪魁祸首,是不是这些有着水分的‘常规’呢?
李波不由得拿起来两本病历,这会儿,手机却响了起来。
李波下意识地看表,12点35。
再看电话,凌远。
他略微地惊讶,接起来,凌远直接问,“你在科里?在哪儿?”
“会诊中厅。”他答,尚未来得及问凌远找自己做什么,他那边已经说道,“我过来。”
凌远在一分钟之后推开门,进来就冲齐宇宙道,“你下去让郁宁馨回值班室。爱看书还是看碟我不管她,这干什么呢?坐急诊观察室看教科书,病人来来往往的,她跟那儿做急诊室西施吗?”
齐宇宙先是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又瞧了李波一眼,刚要答应下去,李波对凌远道,“院长,我想,让她除了做外伤缝和之外,在那背背教科书,顺便随时看着病人的情况,总比在楼道里插着兜闲逛或者坐值班室当传呼员,随时把病人的要求当球丢给上级强。”
凌远皱眉,却没再说别的,齐宇宙看看他们,说了声那我再下去看一眼,推门走了。
齐宇宙才出去,凌远直接地对李波道,“刚才我去护士台,也是想找这些病历,才知道,你过来了。”
李波一怔,才想怎么居然至于请示到了他那里,便听他说道,“韦天舒打电话给我,说,这儿有个病人,是轰回去等着复发再来,再复发再来,直到坏疽穿孔符合急诊手术标准,或者捱到排到,还是去合作医院,明儿给做了,让我做主,如果说去合作医院,万一打开一瞧,唉哟,不好,有癌变,他跟下面儿医院做了,然后这患者属于肿瘤会复发的那不幸的一部分,到时候,我会不会请他走人。”
凌远说着笑了,瞧着李波道,“韦天舒还跟我较这个合作医院的真儿。我要是不理他,他要是再被患者缠一会儿,患者要是一直来软的,他8成还是绷不住,也就还是介绍去了;如果是周明,不用患者求,他就直接觉得那是最好选择---虽然廖主任之前,他自己也让更白的白眼狼折腾成天翻地覆。”
李波的眉毛,忍不住地跳了下。
“李波,你想做个紧凑的安排,让住院时间缩缩水,把这个患者加进来,但是,又没法说服自己,为什么这个患者,就值得做这个安排,那么其他的,同样情况的,不是你李波处理,而是别人接诊的,又该怎么办?”
李波愣怔地瞧着凌远,见他拿起那几本病历,虽然并没有翻开,却开始一个一个地陈述每个病例的情况。
该出院的那几个,每一个的住院时间,临床诊断,手术状况,各项基本检查,会诊意见,何时安排的出院检查,何时送检验科的,等了多久;该手术而出了临时状况的,他们的手术表上具体时间到小时,他们的负责医生,他们是否点名,他们的临床诊断,他们意愿的再次手术安排。
李波才刚刚地看过这些病历,除了自己病区的几个了然于胸,其余的,倒是刚刚熟悉,而听凌远如数家珍般讲出来,心里,不能说是不惊讶的。
待10来本分属各个病区的病人都简要陈述过,凌远微微笑,“李波,你刚才几个小时之内在考虑的事情,我已经考虑了很久,缩短平均住院日来缩水,综合考虑不同临床情况的病人住院以及手术的优先级别,优化各科室间的合作流程,这一直是我考虑的关键中的关键。只不过,这一部分,需要许多人在本来已经满负荷的工作强度下,改变工作方式,学习新的工作方法,接受新概念,并不容易;而我也需要一些专业人才,每个人专司其职;这一套模式如果很好的完成,会最优化地利用我们有限的固有资产利用率,比如手术室,病房,而通过缩短住院日,提高病床利用率,提高收入,但是开始,会有许多想不到的难题。国家没有拨给我解决问题的经费,更没有给我鼓励士气的经费,国家给医院拨款,只占总开销的15%不到,其他医疗正常服务收入,能达到基本开销的60%上下,剩下的,如今,是在靠药物差价来补。而我,想做我觉得必须做的事情,只能自己想办法找钱。比如合作医院,比如默许一些美容减肥门诊,比如那些我不方便跟你讲的,不同来源的投资。”
李波略微地不安,全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话,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于是,也只能继续沉默。
“廖主任是被我牺牲了。我希望她能看得开。”凌远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我希望她是最后一个。而这也是时候,把不成文的规定成文化---让那些非性命攸关,而又想要得到便利的人,拿钱买方便的时候了。本部,提供的是最基本的服务,想要快,温馨,超过自己的疾病所必须的专家服务,不是不可以,花多少钱,得多少。这就是我想将合作医院这种形式转型的高价门诊。然后,将花不起钱或者不想花钱,病却又没有达到我们这个水平的医院来接诊的地步的人,严格地拒收,分到那些水平也足以治疗他们的医院去,而我们本部,便就要严格将病床‘缩水’,最大化的提高效率,切实地把必须要负的责任真正负责好。这是个有很多步骤的过程,需要很多人的努力,而本部提高效率缩水病床占用时间的部分,是最能拿出去对外宣传,平衡了能带来更大效益的高价门诊所带来的舆论责难,让我,甚至也是让卫生部,更能拿出去给大众讲的部分,但也是行动起来最难,会遭遇本院工作人员抱怨最多,阻力最大,需要许多技术性的努力,精力,时间,智慧和人气的事情。不可能一下从全院展开,这个尝试,李波,我想交给你,从我们对所有资源,所有工作人员的方式最熟悉,最有把握的普外开始。”
“我?”李波隐隐约约地明白,但是真正听到他说得如此明确,心里却还是些许的不安。
“新的观念,多方面客观考虑问题的情商,与不同人打交道的能力,当然,过硬的临床成绩。还有,尚未曾功成名就的状态。不必有许多成名专家的顾虑,也没有那些固有概念。”凌远瞧着他,“李波。。。”
“你是我上司。”李波抬头打断他,“你交待让我做,我会努力。”
“我希望你不带任何抵触地去做,完全接受这重理念地做,就犹如,”凌远正色道,“当你是实习生的时候,按照周明那些对于学生而言苛刻的要求,去打结缝和。我也希望,你不心甘情愿的地方,明白告诉我,我也是在尝试,不保证自己一定就不会错。”
李波沉默了很久。
终于抬起头的时候,缓缓说道,“我会。”
他说罢想离开,凌远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要为那个郁宁馨废时间了。我跟你保证,半年之内,我跟她爸爸要个名额让她出国进修,然后,再回来,彻底让她不要再进手术室,挂名搞搞临床科研。”
“凌院长,”李波笑笑,“如果我在不影响进程的条件下,有保留我自己做事方式的权利的话,我请你别干涉关于郁医生的培训问题。”
凌远愣了一下,尚未说话,便听他说道,“她现在是我分区的外科医生。而临床技能,并没有差到了无法成为一个普通外科医生的地步。我不在乎她究竟怎么想,又怎么打算,又为什么进来,总之,她没有任何权利跟别人不一样。除非现在立刻就走。”
“有这个必要?”凌远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理想是一回事,到了做事的时候,总要有所取舍。”
“大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情,院长,”李波平静地道,“但是作为管理者拿得到台面上的要求,那是另外一回事情。我知道大家也都知道,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我至少要让我有能力做事的环境下,大家认同这个追求公平合理的理想。对我而言,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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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手
第25章 第七章 1
第一节
许楠抱着双臂靠窗站着,听着邝叙雅拉那首D大调卡农,当那些差了些微音准的音符滑过的时候,她忍不住地扯动嘴角。
终于,许楠摇摇头,冲邝叙雅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走过去把自己丢在沙发上的琴拿过来,调了下音,对邝叙雅道,“不是你那样。是这样。”
然后,她又拉了一遍。
邝叙雅听着,到得许楠停下来,她无奈地 把琴又夹上,才抬起弓,又放下,望着许楠道,“就7天了。我能通过p大的特长生考试么?”
17岁的长了许多青春痘的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神色。
许楠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也许其它人也不怎么样。”
邝叙雅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望着琴弦发呆,半天才道,“我拉琴的时候,想着英语题和数学题。”
许楠摇头,“拉琴时候要投入。不过,”她瞧瞧邝叙雅,“你的基本功就不行。很糟糕。行弓和音准都有问题,我看,要不,你还是好好做题去吧。我觉得,你不太可能拿到特长加分的。”
邝叙雅抱着琴,一脸绝望的神色,“都花很多时间在这上面了。如果没有特长加分,我觉得不可能考上p大。”她说着,忽然抱着琴哭起来。
许楠错讹地愣住,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为了即将到来的高考担忧到了失眠和内分泌紊乱地步的女孩子。许楠从来不太会说安慰人的假话,自从三年前,经过一个中学同学的介绍,邝叙雅的父亲邝镇扬以市场价5倍的价钱请她给女儿辅导小提琴,她第一次听她拉琴,就觉得没有什么辅导的意义,可是那出价吸引了她。
彼时,她听了苏纯忧心忡忡的教训,那一句‘别让他觉得养不起你’,让她当时恼火,后来烦恼,再后来又在他笃定的笑容和让她惊喜地礼物里打消了疑虑---却头一次认真在心里认真地捉摸‘过日子’这回事,盘算着为了赚钱而努力。
邝叙雅完全没有音乐的灵感,但是也并不比其它那些同样没有灵感的小孩更差,而她爸爸出5倍的价钱,她又是个挺乖挺听话的小姑娘。
于是三年前,许楠接下了这份差事。也算很尽力地教她---她不太习惯说,于是就每当听不下去她拉得段落的时候,就让她停止,自己一遍遍地给她示范。
那年邝叙雅还真在区里的中学生春芽杯小提琴比赛中拿了个奖,就算沾上了特长生的边,于是不久之后,她的父亲邝镇扬亲自找到了许楠,表示感谢。
他请她去吃意大利餐,在当时,京城极少数几家最高消费,环境最优雅的餐厅。
很得体的殷勤,不过分而诚恳地致谢,他对她说,感谢她对女儿的帮助,希望她一直为女儿辅导下去。然后,递过去一个打了银色丝节的黑色丝绒盒子,说,这是一点点谢意。
那盒子上暗凹着几个字母,如今许楠知道那代表着全球最著名的珍珠首饰品牌,盒子里的一幅看似简单的攒成花的珍珠白金耳坠,价值远远超过她给邝叙雅若干次辅导的工资。
她却并没有打开看,只是摇头道,“不用了。其实我觉得也就这样了。我也不太会教,把能给她纠正的技巧尽量纠正。她不太适合学小提琴。我不想教她了。您给的价钱很高。可是我也没办法让她水平更提高一点了。”
“许小姐真是坦白。”邝镇扬哈哈大笑,停了停,望着她道,“小雅母亲走得早。身体本身不好,生了她,就更差,她三岁时候她母亲就没了。我一直忙于事业,没什么人能教导她。这孩子是乖的,懂事体贴,很象她母亲。她读书也还好,至于音乐,我知道她并没有太多天分。让她学,只是陶冶下情操,女孩子很需要气质。我请许小姐照看她,琴教到什么地步,我没有具体的要求,但希望她能学些许小姐的气质。”
许楠还是摇头,坦白地道,“我对教小孩一点兴趣也没有。接受这个只是因为你给的价钱高。现在我们系主任给我接了一个做弦乐MTV的活。我只需要拉琴。那对我,比教给小孩子容易得多。我也更喜欢做。”
“其实许小姐,本来就是该站在舞台上的人。”邝镇扬微笑,“倒是不知道。。。”
许楠并不记得后来他说了什么。她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说的话,基本都不会放到心上。当时她心里只是惦记着那一套MTV的拍摄,系主任接这个活得时候,明确说,不仅要录她的琴,而且,画面也要用她的。这是那边的具体要求。
对着录音器材拉琴,虽然没有在舞台上让她那么有感觉,可是也是某种满足,而对于拍摄画面本身,许楠不在乎。可是,答应之前,她还是给李波打了个电话。
她想,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可是,心里,还是盼望他会愿意。能够做一套自己的专辑,对于她而言,比在师范院校里教那些很多是半路出家才开始学乐器,而天赋上,她觉得90%都不该学音乐的孩子强。
李波先是惊讶地说,啊,你这么厉害啊。要出专辑,那不是音乐家了吗?
许楠失笑,并没有多说。李波对音乐实在没有任何概念,完全地分不清职业的小提琴手与业余的区别,她跟他一起,向来很少说他的专业与她的专业。
然后李波说,只要你高兴就好。我不久之后还要去新疆一次,好几个月,如果能赶那个时候,你有喜欢的事情做,不会太闷的。
邝镇扬找许楠的时候,正是她已经答应了那个录制MTV的活,这时根本不想再因为任何理由,教学生拉琴。至于邝镇扬的礼物,客套,或者恭维,又或者者之间隐约的其他意思,她根本没有兴趣听更没有兴趣猜测。
邝镇扬在她心里,是个不讨厌的中年男人。仅此而已。连高矮胖瘦,她当时都没有什么印象。
三年后的现在,她成了邝镇扬的妻子。
邝叙雅即将参加高考前几所高校选拔特长生的考试,有了这重关系在,她就也免不了再陪练几天。
邝叙雅已经哭了好一阵,等她终于哭得没有那么伤心,许楠说道,“你爸爸说你成绩不错啊。没有特长分上不了p大,就去其他大学好了么。”
邝叙雅却没有答话。她自己站起来去洗手间洗了脸,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就趁的脸上若干青春痘特别明显。
晚上,邝镇扬回来之后,许楠放下手里在改的谱子,跟他讲,叙雅恐怕不可能过那个考试。
邝镇扬摆摆手,“她并没有什么天分。我会把门路走走,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性情不错才华还好,对于个我们这样家境的姑娘来讲,也够了。这个叙平。。”邝镇扬说起来眉头已经皱成川字,“才真正让人失望头疼。也是,他妈妈那样的女人,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许楠,”他过去搂住她,“趁我还没太老,我们养个以后能让我放心把家业交给他的孩子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许楠身子一僵,“一直在治疗。没有影子又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邝镇扬搂着她笑,“可是听很多人都说是人工授精或者试管很容易。”
“我也跟大夫提过,可是大夫说我现在不适合做。”许楠沉默了好一阵说道。
“我们换个好大夫。”邝镇扬亲着她的额头,“搞房地产的老姚,那么多年没有儿子,这最近也有了对双胞胎,一男一女,羡慕死我了。许楠,说是为我,还不更是为你。我那女儿太木讷,儿子就根本不成器,继承不了我这点事业,这是一码事,我希望你给我生个养个好的。。。更关键的是,小楠,你小我20岁,我怕万一我比你早走,你看,如果没有个孩子。。。”
许楠轻轻推开他手,缩进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打听了,现在做得最好的就是第一医院妇产科生殖中心。”
“不。”许楠斩钉截铁地答,那态度一反平日的无所谓的柔顺,让邝镇扬一愣。“我妹妹在那里。”
“我知道啊,这不正好,有人,更放心。”邝镇扬笑道,“你们姐妹感情那么好。”
“我说了,绝不。”许楠腾地坐起来,神色极其紧张,“我不要让纯知道。”
“你们姐妹一贯无话不说,为什么。。。”
“就是不。”许楠紧紧抓着邝镇扬的睡衣袖子,半求垦地,“当年你答应过我。你说了你有儿有女不会在乎有没有孩子。你答应我这件事不会逼我。我一直在治。但是别让纯知道,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不晓得。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求求你,我会努力去找地方做,但是,别让我妹妹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