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特种大队大队长雷明这个名字多应景,就跟此时此刻的天气和人心似的,电闪雷鸣。
三十六岁的高大男人雷明跳下车。
随之,负责政工的王伟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站在雷明的身后,听到雷明一露面就叹气喊话道:“唉!要是下雨就更壮观了!我说,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王伟嘴角牵起弧度。
还弟兄们?这个雷明啊,真是个兵痞子,不知道的以为是来了土匪窝。
雷明闲庭信步地走到第一排队列前,摘下手套递给一名士兵,像是打商量般问道:“冷了吧?来,戴我的,我这皮手套,特厚实,别客气。”
士兵摇了摇头,心里猜测这位可能就是以后的头了。
士兵心里还没合计完呢,雷明忽然怒吼道:
“不戴就特么别打哆嗦,给我站好了!”
这个在千人眼中神经病的雷明,走过了几个人,就用皮手套打了几个人的军帽。
他满意地看着一个个被冻的不行的士兵,都走过楚亦锋了,又倒退一步,像是纳闷般转身猫腰探头审视。
王伟眯眼也看了看。
雷明舔了舔唇,又用手摸了摸唇之后,才用皮手套扇了扇楚亦锋的脸:“你脸怎么那么白?嗯?我这不养吃闲饭的,不是托儿所。”
这动作,在楚亦锋看来就有点儿被羞辱了。他也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
即便楚亦锋凭着学识,凭着他以前读过的外国书籍案例,心里比其他人稍明白点儿,这可能是在向外国学习,考验人在多钟特定环境下的心理素质,所以眼前这个男人才那么神经。
但是猜到了是一回事儿,无缘无故被骂吃闲饭的小白脸?这就过了。
过了能怎样?
楚亦锋忍呗。
他目视前方,拿雷明当空气,并没有自取其辱地喊报告傻兮兮地作出解释。
王伟特意上前一步,雷明侧过头瞅他,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雷明听完,装作一副恍然大悟样,就在楚亦锋以为雷明要说他腿时,结果…
“你跟着今晚的火车回京吧?啊?”
楚亦锋抿唇不语。
“真是为你好。还挺犟?”雷明忽然凑到楚亦锋的面前,大声怒道:“我这没有特殊兵!我这也不养残兵!不行马上滚蛋!听清楚了吗?”
“报告,听清楚了!”
啥人啥事儿就怕对比。
楚亦锋面目平静,可心里都被气的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坚持到最后,用成绩扇那人脸时,比他更惨的人出现了。
“呦,你那脸上怎么弄的啊?”雷明像大爷一般拍了拍军辉的肩膀。
“报告!是上前线时的旧伤!”
雷明双手背在身后,认可般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还是个战斗英雄。叫啥名啊?”
“报告!军辉!”
“军?”雷明掏兜点烟,他慢悠悠地吸了口烟后,才对挺胸抬头的军辉说到:“啊,原来你父亲是…”
就在军辉决定不再退缩,他父亲都没嫌他丢人?他为啥不敢承认他爹时…
“你父亲是谁都不好使!”
雷明说完,后退了两大步,对所有人喊话道:“在我这,没有级别,只有成绩。过去都跟我无关,我要的是你们的以后!
从这一刻开始,全程进入淘汰机制,任何一个项目三次不合格者,淘汰!
看到我身后那俩食堂了吗?面向你们左面的,小食堂,今天是炸酱面,管够。
右面的,你们自个儿进去尝尝,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感受。
手都冻麻了吧?咱们活动活动手脚。
现在听我口令,稍息,立正!
十发子弹八十环以上,小食堂…”
第二七一章 吃饭抢不上槽(一更)
军辉八十二环的成绩。
乔延刚刚好,八十环的成绩。
楚亦锋八十六环。
王大牛…王大牛不提也罢,他哭鸡尿嚎地一口一句“营长”的磨叽着,含泪走进了大食堂。还非常实诚地自言自语道:“我会记住感受的,以防大队长向我打听。”
说实话,八十六环,楚亦锋对这个成绩很满意,要知道,手在冻僵冻麻的状态下,他还没打出过这样的成绩。
但有一个人,让他侧目了。
或者说,是让很多不服输的军官全都侧目了。
来时邻座的陆擎苍,九十环的成绩,甚至最后一发子弹,他只瞄了两眼就出手了。
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一刻,楚亦锋挑了挑眉,并且暗示自己:先定下一个小目标,目标暂定把陆擎苍干掉。
小食堂的干活,还算地道的炸酱面,酱里居然还有肉末,可见伙食不错。
再加上确实在又冷又饿时吃,全身上下真能充斥着幸福感,那种异常满足感,让所有走进去的士兵们都心理舒坦了。
一时间,坐在小食堂里的这些神枪手们,提里秃噜地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军辉连续吃了四碗后,他用手背一抹嘴,着急说话呛了嗓子,边咳嗽,边往外喷面条,小声咒骂道:“那谁是不是脑子有病?我怀疑上面派下来一位神经病!
就没见到过这样的头儿。
一上来也不来个自我介绍,往那一站,咧个大嘴先特么逗闷子,比我还没正行。
再说听说过要改变以往作训方式,没听说过这种的。
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支军队,我就没听说过靠羞辱人能锻炼人的!
楚哥,他刚才算羞辱你吧?你这脾气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居然真忍了。
可我不行!
知道刚才他在那骂我谁来也不好使,我心里咋想的吗?”
楚亦锋哪有那美国时间管军辉咋想的啊?
再说他有直觉这才哪到哪,他更不认为军辉说的是事实。
就他看过的那些资料,还真有更过分的训练方式。只是咱国家一直没引用罢了,毕竟身体素质不同。
楚亦锋只顾眼前先吃饱饭再说吧,赶上军辉吃四碗吃了个大概齐了,他才吃两碗。
一向在家吃饭稳稳当当的人,一时听到满食堂都是吸溜面条的声音,他冷不丁也提不上速啊?
心里有点儿着急,冲窗口喊道:
“酱还有剩吗?”
勺子敲大铝盆的声音响起:“有是有,不过雷大队可说了,吃完了才能再盛,说是不能养成你们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习惯!”
军辉还在那咬牙切齿、自言自语呢:
“他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老子一定说…尼玛啊!”
尼玛啊!这也是楚亦锋心里的骂话。
他就纳闷了,怎么吃个饭还有鬼规定?
谁特么还能扛住只吃大酱啊?还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乔延瞟了眼楚亦锋,发现那哥们筷子是能挑多少挑多少,硬往嘴里塞呢。
知道自己这位校友那确实是一路高歌猛进,根本没在基层呆过,更没体验过抢饭的急切,他拍了拍楚亦锋的肩膀,拿起自个儿的空碗,说了句:“不用急,我去添一碗给你搁一边儿。”
乔延刚站起身,军辉也站了起来,也是怕他楚哥秀秀气气的再吃不饱饭,大大咧咧道:“我也去盛一碗。”
“咳咳。”乔延又重新坐下了。冲军辉极快地眨了下眼。
军辉一回头,牛气哄哄像是报复般,对身后的雷明和王伟道:“我自个儿吃!怎么着?不是管够?!”
大队长、直属领导进了食堂,就是这么尴尬,愣是没有一个人主动跟雷明和王伟说话。
甚至刚刚还挺热闹的小食堂,此刻气氛中都夹杂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楚亦锋旁若无人地吃着他的面条,跟二大碗做着斗争,他心明镜地知道邻桌的雷明对他侧目不已。
还是搞政工工作的王伟,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对大家喊话道:“咱们这啊,不分白天黑天,白天也照样休息。
呵呵,新鲜出炉的新规定:随时训练。所以大家一会儿吃饱喝足,回去休息休息吧。
你们以宿舍为单位,自己选个管事儿的代表,至于训练是按照中队形式,不过各中队中队长和副队长都需要三天后下达名单。暂时没有,训练找大队长,其他事找我。”
王伟觉得他也不易。
他也饿着呢。基本上这些刺头兵们饿了多久,他就饿了多久。
等这些人至少吃两碗面条了,他刚才还得跟着雷明去大食堂当坏人,挨个刺激那些八十环以下的。
楚亦锋四碗面条下肚,乔延和军辉已经坐在一边抽上烟了,甚至很多人都掏兜拿烟,因为雷明抽了啊?变相报复的一种吧。
楚亦锋对闲庭信步的军辉说道:“你就是不两人成行,三人成列的,也快走吧。回宿舍该干嘛干嘛,赶快休息。”
“怎么的?”
楚亦锋弯了弯唇角:“不分白天黑天,随时训练这还不明白吗?白天让你休息,晚上他能放过你?”
乔延随口回道:“那个王伟,好像是以前带过女兵连的吧?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军辉无语道:“什么?带过女兵连的来带我们特种兵?赢在他符合雷明那神经病的口味儿?”
另外两人这回都笑出声了,但脚步却加快了。
楚亦锋推开宿舍门就看到了陆擎苍,他向对方点了点头,奈何陆擎苍比他还会耍帅,就跟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端着脸盆绕过他。
“营长?酱里有肉吗?”
楚亦锋用军帽敲了敲王大牛的头:“你住我上铺?”
“不是,刚才出去那陆干部住。营长,你们真吃的…”
楚亦锋无奈道:“是,手擀面,那个筋道。大牛啊,我不是你营长了,以后你跟军辉他们叫我楚哥。”
王大牛露出挺唏嘘的表情,就在楚亦锋想给“一根筋”的大牛同志讲不要提过去时,王大牛特遗憾道:“唉,我也想吃手擀面。”又眼睛一亮问道:“营长?不是,楚哥,你就不想问问我吃的是啥吗?”
楚亦锋连鞋都没脱,将伤腿平放在床上,摆了摆手:“不感兴趣。”指定猪食不如,瞧雷明那个损样儿吧…
第二七二章 角色交换(二更)
陆擎苍一手端脸盆,一手操着毛巾擦头发。
用脚蹬开了门,进门也不管像楚亦锋这种的已经小憩的,用着嘶哑的声音问道:“咱宿舍谁管事儿?”
楚亦锋翻了个身,给陆擎苍露了个脸儿。
在楚亦锋看来,得给人面子。但他实在懒得动,没起来,一手拽过棉被,一手在棉被里按着伤腿。
王大牛正收拾着楚亦锋的行李兜,将楚亦锋的衣服等等往柜子里放呢,闻言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陆擎苍。
他有点儿对那位怵得慌,直觉,他信自个儿的直觉,一直靠这个取胜来着。
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除了楚亦锋,属他皮肤最好,气质很干净的阳光男开口了:“咱们先认识一下。我,苏桐城,26岁,盐城人。陆军航空兵。”
一米八身高的苏桐城双手插在裤兜里,微扬着下巴,带出了点儿傲气。
他也有傲的资本,在这个刚恢复高考没几年的年代,他的学历就能让他在当代军人中成为佼佼者。
康成从上铺一跃而下,只穿着条棉裤站在宿舍中间,他也有他的自信:“我,康成,28岁,河北人,24集团军70步兵师炮兵连连长。”
看起来就知道性情憨厚耿直的樊柱,嘿嘿地跟大家打招呼:“俺是一名装甲兵,现在是一名班长,我才22岁,你们都比我大。”
苏桐城一掌拍在樊柱的肩膀上:“下铺,你长的挺老相啊,不知道的以为你32。”
陆擎苍一眼扫到王大牛,王大牛就跟背绕口令似的:“我叫王大牛,过了年才将将巴巴20,别看我年轻还是个普通士兵,可我去过前线,当时给我当营长的就是楚哥。我跟你们说,我楚哥可厉害啦!他是大军区作战部参谋,还双学历,他还…”
楚亦锋双手搓了搓脸,无奈地坐起身,轻咳了一声打断王大牛道:“楚亦锋,27岁。京都人。”
康成马上问道:“你首长是原英雄团团长叶伯煊吧?”
瞧,有个名声在外很厉害的领导多尴尬。感觉像是活在叶头儿的阴影下,就没有人会怀疑楚姓的大首长是他爸。
“陆擎苍。31岁。27集团军79机械化师三营副营长。”
职位、甲级部队、年龄,这些都没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奈何陆擎苍就有冷场的气质。
他也不在意。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先管事儿。”
就在楚亦锋要重新躺下时,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宿舍里的六个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就连楚亦锋都愣了一瞬,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苏桐城骂了句:“x!”
这个“x”字一出,比哨子还好使,六个人统一动作,迷彩服往肩膀上一搭,提裤子系腰带穿皮靴。
几层高的宿舍楼全是嘈乱的皮靴踏地声,即便这样,也没有盖过一楼门口雷队长的呵骂声:“你们特么是新兵蛋子啊?这么慢!让你慢!”
雷明手执武装带,过一个敲打一下:
“背上背上!动作要快,快!”
“呼…呼。”
楚亦锋肩背七斤重的八二#二冲锋枪,呼吸早已紊乱,嘴边儿全是雾气,连眉毛都挂上了冰霜,可脑门、全身上下就没有不出汗的地方,后背汗湿使得绒衣是潮乎乎的。
从宿舍拿枪冲出那一刻,以目前楚亦锋的状态,就等于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急行军测试。
要求用最快速度走29公里的路程,并且最该死的是要求行进速度,例如十分钟只走了1.6公里,那居然是不合格。而且成绩计入同一项目的三次考核中。
三次不合格者,淘汰。
别说十分钟走1.6公里,就是现在让楚亦锋能跟上速度走完全程29公里,都是极为艰难的。
从没觉得训练是残酷的,可这一刻的感受,楚亦锋记了一辈子。
楚亦锋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不是麻的状态了,而是像在拖着那条伤腿前行,很重、很重。
他停下了脚步,两手拄在膝盖上,心跳加速、胸口猛喘。
透过朦朦胧胧的雨夹雪,望着前方看不清的迷彩服们,咬牙告诉自己:不能被落下太多,不能丢人!
就在楚亦锋摘下左肩上的冲锋枪要换到右肩上时,王大牛从前方跑了过来。
王大牛急走这么多公里了,居然还是那一副像是跳马猴子的状态,叽叽喳喳的,可见年轻真是资本。
楚亦锋本就耳鸣,他还话多:
“营长?是营长不?你说我怎么就忘了你了呢?营、不是,楚哥?”
跑到五米远的近处,王大牛那眼神才好使呢,确定是楚亦锋了,跑上前一把抢过冲锋枪,肩膀上一边扛一个,又一把扶住楚亦锋:“我就说你腿不行!楚哥,你图啥啊?两个月后参加考核多好?傻不傻?我做梦都想有人给我开绿灯,你说你可倒好,宽敞大马路不走,非得走树趟子。”
真特么聒噪…
楚亦锋想说你可别说话了,但嗓子眼有了发痒的迹象。
张嘴被冷风一呛,或许还有没人搭理他,他也就坚持下去了,可一有熟人搭理他了,他真就有了想倒下的心理因素作祟。
忽然感觉自己连站立都费劲,楚亦锋快速蹲了下来,呛风冷气的灌进了嗓子眼:“呕!呕!”哇哇的开始向大地呐喊呕,吐了起来。
王大牛拽了拽右肩上的冲锋枪,弯腰半蹲给楚亦锋拍着背,看着楚亦锋那恨不得将胃都吐出来的惨样,脸上满是惆怅,长叹出声:“唉!”
“呕!”…
“唉!”给楚亦锋拍着背。
楚亦锋足足倒空了胃才算拉倒,勉强在王大牛的搀扶下站起身,一站直了,只感觉天旋地转。
王大牛又叹气了:“唉!”
楚亦锋摇了摇懵了脑袋,有气无力的对王大牛挥了挥手,想说“我没事儿,你赶紧追赶队伍”时…
“唉,白瞎那些面条了。还是肉酱的。”
这给楚亦锋恶心的,马上扭头又“呕”了一声。
远处又有跑步声传来,楚亦锋弯着腰都没顾得上扭头看是谁,就听到嘶哑的男声呵斥王大牛道:“你走,我来。”
“不!”
陆擎苍对着王大牛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蹬:“不个屁!你都有一次考核不合格了,听我命令。”
这晚,楚亦锋和陆擎苍坐在了大食堂,王大牛去了小食堂。
这第一天,楚亦锋在急行军测试中,取得了倒数第二名的优异成绩。
倒数第一是满脸严肃的陆擎苍。
第二七三章 被折腾残了(一更)
那时候天很蓝,食物很自然。
自然成什么样呢?先苦后甜,不淡不咸。
王大牛心想事成的跟着军辉的屁股后面,美滋滋地坐在小食堂的大圆桌前,正一手夹着两个开花馒头,逮上哪个咬哪个呢。
而让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营长大哥楚亦锋,此时正站在大食堂的窗口边儿。
楚亦锋看起来面目平静,实际上他的心情很复杂。
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那就是:
要不要那么夸张啊?!
红薯面稀饭,窝窝头,蒸苦菜。
单说说这野菜,那苦菜是什么呢?苜蓿。
楚亦锋看着托盘里的苜蓿。
他就纳闷了,这不是过去青黄不接的时候吃的吗?在哪弄的啊?难道就为了磨他们心智备用的?
真是够用心良苦!
对于楚亦锋来讲,喝红薯稀饭,吃窝窝头,那都没问题,甚至更难吃的东西也成啊。
可就是这蒸苦菜…不是不能下口,是让他心里犯膈应。
因为这东西在六七十年代,有的人家是为了充饥不得不打这主意。
可进入八十年代了,人们终于能吃点儿肉了,再穷苦的人家都不碰这东西。
一年收割两茬,真可谓是漫山遍野的苜蓿,多的不能再多,那就成了饲料,喂猪用的!
打商量问道:“有没有咸菜条啊?”
炊事兵抬眼,和小食堂的大师傅一模一样的动作,用长柄大饭勺敲了敲大铝盆,回答低沉发声的楚亦锋道:“没有。咸淡味儿都在这菜里,吃不吃?不吃下一个咧?”
楚亦锋腰板笔直地坐在桌前,他的旁边坐着陆擎苍。
两人不坐在一块还好一点儿,楚亦锋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不至于引起跟前儿几桌吃饱了撑的瞧热闹。
大伙能不瞧热闹吗?一个倒数第二,一个倒数第一。
那回来时相当狼狈也就算了,害得他们这些落后分子都站军姿等了好一会儿。
众人此刻再一看:嘿,这哥们难怪倒数,吃个饭还跟个娘们似的!
陆擎苍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喝粥,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夹苦菜往嘴里塞。离近的人,都能听到他吧唧嘴的声。
楚亦锋端坐在那,小口小口的抿,吃饭不露齿。
唯一动作流畅的就是喝粥。
他也夹菜,只不过是面无表情的夹起三根两根,借个咸淡味儿。
咬窝窝头的状态,愣是让观者觉得他是舍不得吃白面馒头的错觉。
楚亦锋知道有人瞅他,知道有人讲究他…
吃着吃着,耳朵根儿红了,楚亦锋端起粥碗遮住了半张脸。
腿疼,大吐过后更是胃酸的难受。
那双通红的耳朵动了动,脸也热。他好像又听到了他父亲骂母亲的话:“都是梁吟秋你惯的臭毛病!
他上学上学,啥好吃啥。
当兵了又去干部食堂。
回家你一天调着花样儿的惯着,那还有个好?
就是没饿着他!你儿子从小到大,就是欠练!”
楚亦锋忽然放下二大碗,夹起一大筷子的苜蓿就往嘴里塞,也不嫌这拌菜咸了,心里想着:“月月,我拿它当肘花,跟那天我给你烀的肘子一个味儿,真香!”
细长的手指又抓起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
像是跟窝窝头作斗争一般的发狠表情,一口咬了三分之一,停顿了一瞬,又颓然地木在当场:“月月,那窝窝头我还是得慢点儿吃,它拉嗓子。”
从前多疼都不哼哼出声的楚亦锋,今天后半夜居然给觉轻的苏桐城哼哼醒了。
而一直颠儿颠儿甘心给楚亦锋当勤务兵的王大牛,在抢着给楚亦锋洗完袜子后,早已睡的口水直流,一宿都没翻个身。
楚亦锋迷迷糊糊地看着陆擎苍拿着药油给他揉腿,他觉得他回答军辉和乔延的答案有点儿没良心。
“楚哥,那个陆擎苍怎么还舍己救你?”
“他不是自封宿舍头嘛,当领导当惯了,有责任感。”
可一刻:“谢谢。”
陆擎苍加大手劲,揉的楚亦锋又是闷哼了一声:“既然我管你们了,那就不能有被淘汰的。”
从这天开始,楚亦锋夜夜搓药油,足足搓了一个半月的药油。
即便大年三十那天他喝多了,都没放下。
别人喝多是抱着酒瓶子和吉他谈心说话,他不胜酒力最后是抱着药油入睡,要不然总觉得好像差件事儿没办。
对于楚亦锋来讲,腿这样都坚持下来了,那还有什么理由会放弃?
也正是因为这么想的,从此他踏上了一条从帅气的优质男向粗犷的汉子的蜕变之路。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雷明手拿大喇叭,对着伏地做俯卧撑的上千人喊话道:“宝剑柄是八一,tz特种侦察,你们想要佩戴这不同于普通军人的闪电利剑臂章,就得给我先练成一道闪电!
两个月后考核?都给我把那美梦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