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吃饭支走陈翠柳,他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到了京都,大家都能消停地吃顿团圆饭,却不想…
进城第一天的晚饭,饭桌上只有仨人,除了毕铁刚提里秃噜吃面条的声音,再没人说话。
住在这么大的院子,每个屋的格局都不同,毕父毕母眼中的“新鲜物”也挺多。
这在过去,毕家的每个人简直都不敢想象,而现在每个人却无心讨论。
毕铁刚盘腿坐在床上,眼神盯着炉子里红彤彤的火苗子,耳边听到刘雅芳带着笑意站在院子里说:“翠柳啊,你也早点儿睡觉吧,这两天也把你折腾的够呛。你就住刚进门那屋吧。要不咋整?咱也不知道谁是谁屋,这屋多也挺愁人!”
刘雅芳特意选了又选,除了正屋连着厨房那间大的,剩下的几个屋里,她翻衣柜认出是两间女孩儿房间。
但又不能当着陈翠柳的面儿说啥,只能吱吱呜呜说都是她家毕月的。
选了其中一间,也就是她刚吐完趴着的那屋,寻思可一个屋祸害吧。
而她和毕铁刚并没有住毕月的屋,而是在毕成的房间。
在刘雅芳的内心里,她儿子讲究少,那东西可以乱翻乱整。
闺女不行,闺女以前…以前不说了,毕月现在事儿多,还是别招她不高兴了。
刘雅芳刚进屋就皱眉头:
“哎呦,我说你可真是!快点儿,那有热乎水,你洗洗脚。人家那都是新被褥,你那脚丫子死臭死臭的!”
“哼!”毕铁刚鼻孔出气:“你瞅你这个邪乎样儿。我臭不臭的,都自家娃,谁还敢嫌弃亲爹是咋地?”
刘雅芳不跟毕铁刚废话,干脆自个儿拿脸盆暖壶。水盆端到床下,仰头商量毕铁刚:“啊?烫烫?用皂胰子好好搓搓。你咋地啦?咋从来家就没个好气儿?
对了,树根儿书记和嫂子搁哪住呢?咱得去瞅瞅他们去。”
毕铁刚将脚放进了水盆里,眉目才算舒展开,长舒一口气道:“都回了都。唉!孩子们能折腾啊!
月月和大山整个饭店嘛,估么着根儿哥和嫂子来了听说了。
月月那时候还上学呢,没空管,他们就没回村儿,一直搁这搭把手呢!
这不年根儿了嘛,铁林说咱们前后脚,他们也是刚走。”
刘雅芳手上攥着擦脚巾,一块她现翻出来的纯棉白布,脸上是失落地表情,坐在毕铁刚身边:“你说这哪是咱俩生的孩子啊!唉!”长叹一声才继续道:“啥啥都不跟家里说,按理儿,人家那孩子有个大事小情的都告诉父母,商量着来。
咱家这两个呢?咱俩啥啥都只知道个半拉克机(一半的意思),备不住是咱当父母的没能耐吧!”
毕铁刚挺感伤,侧头问他媳妇:“咱俩还给铁林操心呢。一晃眼闺女都知道自个儿处对象了。你知道送你回来那小楚是干哈的不?”
刘雅芳斜睨道:“咋不知道?唉!我这个丢磕碜啊!差点儿没搁人家小楚的车里把胆汁吐出来。我以为得扔在京都,吐的我寻思过不了年了呢!
是军人吧?干活那个麻溜利索。那家伙上赶子的,我给人车吐那样,他还好话好脸陪着,搁这家翻东西比我还仗义。你问大妮啦?咋说的?”
第二五七章 毕家父母研究惩治楚亦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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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跟我说啥?!
你自个儿生的闺女自个儿不知道?
原来是不爱吱声,现在是管啥玩意儿都不带告诉你滴!”
毕铁刚弯腰拿皂胰子抹脚:“你咋知道的?”
“还不是狗蛋儿?
搁车里,那小楚备不住是怕狗蛋儿饿,下车买干粮的功夫,我寻思问一嘴呗。
这谁啊这么能耐,还开上小汽车了,跟咱家走的还挺近,对不对?我能不打听嘛!
结果你老儿子可好,哐啷给我来了句:我姐对象!
当时给我吓的就晕车了。
要不然之前就是心口窝直往上反反,让他这一吓,后脑勺都跟着冒汗。
到了到了,到了家门口了,小楚还前一下子后一下子的,这家伙把那小轿车甩的呢,他那技术倒是可劲甩了,给我整吐了!”
毕铁刚不屑道:
“你就是完蛋玩意儿,还说啥说!瞅你那张脸,蜡黄蜡黄的,一出门你就完蛋货!”
骂完刘雅芳没出息,毕铁刚才拐回正题:
“嗯那,是军人。说是参谋。
刚才铁林给我送回来的,一道我俩竟唠这些事儿了。搁医院,小楚也挺正式的介绍他自己了。
反正现在是确定了,咱闺女不哼不哈的真跟人小楚处上了。
你瞅瞅,她主腰子多正?那一辈子的大事儿,就暗下里定了?没爹没妈啊?
你说挺大个丫头了,又不能来气了踢两脚给几撇子的,可你瞅瞅她干这事儿?
供她念书还没念出个花样呢,搞对象倒挺丁壳。她想咋地就咋地!
我跟你说雅芳,我这回来,对咱家大妮儿成即(十分)不满了!”
刘雅芳听完,不但没和毕月生气,确定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表情倒看起来有点儿复杂。
咋个复杂法呢?
意味深长地看着大衣柜的镜子,两手插在棉袄袖子里。
微眯着眼睛回想着楚亦锋那大高个儿,那白白净净的长相,那看起来就知道得贵的要死的小汽车。
瞅那样,就知道是个官儿。
备不住是军队的大官儿呢还!备不住哈!
回忆着楚亦锋跟个小伙计似的,见着她还一口一句阿姨长阿姨短的,搁那添木头柈子烧炉子,又给她做饭的,那真是上赶子。
说明啥?说明这样贼拉拉优秀的小伙子,对她家大妮儿上心着呢!
哎呦天啊,这样的,当他们毕家的女婿?
你还别说,真是啥人啥命。
最近这半年,刘雅芳但凡想起她闺女,也挺犯愁。就那破脾气,以后谁能担待她?
想到这,刘雅芳那张半忧半喜的脸变成了全部的窃喜,真有点儿越想越觉得顺心眼子的感觉。
毕铁刚直起腰,一歪头就看到刘雅芳那表情。
这给他气的呢,说话直挥动手中的白布脚巾,就像是急的要拿脚巾打刘雅芳似的,立时扯嗓子吼:“你这娘们你那心咋那么大呢?晒干了八斤重!
你知道啥啊?你就乐颠儿地找不着东南西北?
知道那小楚为啥开小汽车不?
家里是干哈的?他干哈的?穿成那样啥的。
差距大着呢!你知不知道啊?!”
你说一起生活几十年的老夫妻了,孩子都生仨了,谁能怕谁啊?
刘雅芳平时表现的都是毕铁刚说的算,实际上她认为那是因为她不爱管事儿,不爱跟毕铁刚一样的!
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情绪非常平静地抢过脚巾,吓唬谁呢:“不知道你就说呗,喊啥喊?问那一堆废话,你这是考我呢?”
那无波无澜的态度,给毕铁刚一种跟这种人干架都干不痛快的无力感,无奈地拧眉叹气道:“你这娘们!跟你俩真上不起火!”
刘雅芳一看毕铁刚消火了,她倒来气了,声音拔高道:“我还跟你俩上不起火呢。要说就说,你瞅你这个吭哧瘪肚的样儿。
你就齐吃咔嚓的,该咋咋地就说呗!别搁这跟破闷儿似的,磨磨唧唧。”
毕铁刚忧愁,这回干脆道:
“那小楚他爹是将军!总政的!
总政你知不知道大门冲哪开?那你将军明不明白是啥?还傻乐呢!
搁过去,那就是皇帝老儿得给单独盖将军府,搁现在…
你就笨寻思吧,咱俩天天对着领袖画像鞠躬呢,人家小楚他爹就能见着真人,备不住天天见,吃饭都搁一个桌上唠嗑啥的!”
“搁一个桌子上吃饭?”刘雅芳惊恐地瞪大眼,和毕月那双大眼睛一模一样,只是毕月的水灵,她的布满红血丝儿。
毕铁刚急了:
“你能不能听点儿有用的?就算不搁一桌子吃饭,那也在第二桌第三桌,指定能经常瞅着咱那些领导人。”他急的一个手心直拍另一个手背儿,继续吼道:“就那样的亲家?你敢要啊?
咱家妮儿要真是使了大劲儿进了人家楚家的门,万一要是挨欺负了,那就得硬挺着!
那么大背景的孩子,一旦要是变的心…你当现在和咱过去那时候呢?一过对付过一辈!
人家变心都不带跟你对付的,说不要大妮就能做到不要。到时候你就傻吧,状告无门,都没处说理去!
能像普通亲家似的,说咱能给出头就登门评理的吗?到时候你自个儿闺女都护不住!”
刘雅芳心里是震惊的。
小楚来历这么大吗?这家伙让狗蛋儿爹形容的,不这么打比方还好点儿,这一说…
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妻。
她确实满心满眼希望她家大妮儿找个条件好的。
她过了大半辈子穷日子了,也确实希望她闺女翻身改命。
谁私心里不希望闺女高嫁?可高成这样?
不过刘雅芳看起来比当时面对楚亦锋的毕父要强很多:“哎呦天啊,你这想的可够远的了!哪对哪啊?你这都要告人家了?听风就是雨!”
毕父瞪眼睛:
“那咋地?咱家清清白白的闺女还处对象处着玩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娘们,你,你那虚荣心咋那么强呢?”
刘雅芳腾地站起身,脚巾也不递给毕铁刚了,直接端起脚盆就走,在毕父不可置信中,端盆走了两步又站住,回眸。
那语气一改往常的好说话,咬牙切齿地,就跟说的是真事儿似的:“我让我闺女过好日子,那咋地?不对呀?我就虚荣心强了!爱咋咋地!
竟听说别人家闺女跟个死穷死穷的,家里跟着闹心巴拉,没听说过找个好的,还这么好的,你也能跟着上火的!
还说不过就不过了,你想那玩意儿就不对,知不知道?!
真有那天,说句不好听的,你看我让不让?!
你当谁真到结婚那步是结着玩?人家还害怕你家呢!
他们那样的,那爱惜羽毛都。
要敢对不起咱闺女,我豁出去给他们工作干丢了,给他单位贴大字报,反正我是小老百姓,我怕那个?没王法了呢还!”
毕铁刚望着忽闪忽闪的门,心话:
你想的更特么远!
还给人工作干丢了?这把你邪乎的?
就你那完蛋样儿,出门都转向,自个儿倒是能先走丢喽,都找不到人部队大门冲哪开!
第二五八章 一个个不省心(为热恋和氏璧+)
毕家夫妻俩,此刻给外人的感觉就是:犟着犟着,拔起犟眼子了,彼此犟嘴一些没用的事儿,还说说说急眼了!
看上去,像是夫妻俩意见不合,闹起了半红脸儿。
当然了,也没个外人。实际上更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们只是各自的心事儿太多,谁都懒得搭理谁。
屋里只亮着台灯,此时才晚上六点多钟,估么着跟前儿的邻居家才刚做饭,外面的天儿半黑不黑的,夫妻俩就躺下了。
毕铁刚双手枕在头下,眼睛瞅着棚顶的吊灯。
他看着花状五个瓣儿的吊灯,身下不是硬硬的炕头,而是软乎乎的床垫子,一时间,两宿没咋睡过觉,眼前都好像出了幻觉。
就觉得,咋像场梦似的呢?
可这梦,换别人家也不让他进门啊,确实是弟弟买的房子。
刘雅芳侧着身子,脑袋压着两手,她瞅着炉子,心里合计着。
都过了半晌了,毕铁刚感觉到媳妇还翻来覆去的呢,他推了推刘雅芳:“嗳?还有一个事儿。”
毕铁刚在被窝里捅咕着,不是捅咕刘雅芳,是挪开腿旁边为取暖的热水瓶子,才说道:“你那妹子,别瞎扯了。
铁林跟我说了,要不是咱闺女那同学,他都没心思找了。
可见铁林那对象不是能换掉的事儿,也不是翠柳能搅合明白的。
我可提前告诉你,你可别跟着翠柳瞎合计,到时候丢磕碜的是你!
他俩成不了,你那妹子倒是该去哪去哪了。可你和铁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你丢磕碜。别虎了吧唧实心眼瞎撺掇!”
刘雅芳一提这茬就气的不行,拧眉瞪眼侧过身瞅毕铁刚:“还我虎了吧唧的?我可不就是虎了吧唧的!
人我前段日子说没说?别给铁林瞎张罗。
这家伙,你和金枝这村那村的晃悠放话的,整的十里八村认识不认识的,见着我就打听,整的咱大舅都知道了。
他要不知道,能有这事儿?
啊,我不管,别说你跟我摔摔打打的,非说我不上心。
就金枝整那出,说话跟我直撇嘴儿,一整回去就说,嫂子你要是上点儿心,我就不用县里村里的来回折腾了。
那啥意思?不就是怨我吗?我都不爱跟她一样的!
这些年了,换一般嫂子,谁能容她那个态度?
结果可倒好,你们老毕家竟整那秃噜扣的事儿!
我这也给找着了,咱舅那是恨不得亲上加亲,那话说的我都没法没法的了。
你们家呢?这铁林都搁这头处上了!
赶上你们不丢磕碜了,我这回去咋跟大舅交代?咱大舅瘦的不行,搁二嫂手里那么容易过活呢?就二嫂那死样子,能给他好脸儿了吗?”
毕铁刚觉得他自个儿更冤枉。
先不说咋开始的,他当大哥的又当爹又当妈的,急确实是急了点儿。
就说最后这一下子,那陈翠柳是不是家里这娘们先提议领来的?金枝跟着起哄!
“放屁!还我们老毕家竟整秃噜扣事儿?你不是老毕家人啊?
那什么笑笑,还你闺女给招家的呢,要不然铁林咋能认识?闺女还你生的呢?
跟你这说咋解决,就别抬那个杠了。翻那些小肠子有啥用?
给你打个预防针儿,真就像铁林说那样吧,要不咋整?
就当领翠柳进城玩一圈儿了,帮年根底儿跟咱们一起回去,你是再买件新衣裳啊,还是给老陈家买点儿啥是咋的?
你就寻思这个得了,说那些臭氧层子有什么用?”
刘雅芳胸口闷的不行,披头散发,围着棉被坐了起来,反正她一提这话题就气不顺:“对,你当我明个儿去医院不骂大妮儿?
你瞅瞅她干的好事儿。还给同学往家领,领出事儿了吧?
那辈分都乱套了,你说我咋就那么膈应那个什么笑笑呢?
都不是我说铁林,这就是搁我跟前儿长大的吧,换个人,真的…”
毕铁刚彻底撩了脸子,不爱听了,嗖地坐了起来:“咋地?铁林又咋地你了!”
毕家气氛才奇怪呢,几十年如一日的定律,那就是毕铁刚一旦真发火了,刘雅芳立刻就瘪泡、哑火。
要是毕铁刚没动真气呢,刘雅芳就敢大呼小喝。
刘雅芳强吸一口气,说话前还神秘兮兮地回头先瞅了眼院子,虽然黑乎乎啥都没看清吧,小声回道:“我那衣裳不是吐了吗?寻思翻翻咱家月月的旧衣裳做饭穿,结果你猜怎么着?哼,那什么笑笑啊,指定在这住过。哎呦,剩下的我不用说了吧?你自个儿想吧!”
毕铁刚意外,但强撑着骂刘雅芳:
“你知道啥啊?铁林不是那样人。
得得得,你管好你自己就得。
你这娘们,反正我可丑话说前面,把你那小心思给我收了!”
刘雅芳砰地一下又躺下了,床颤了颤,夫妻夜话,实话实说道:“我知道个里外拐啊,比你有心眼!
那翠柳又没在咱家难的时候搭把手啥的,又没说一直跟咱家走的挺近,我和她刚见过几次面?冲大舅,我冲她啊?
还有,我就是膈应那个什么笑笑。
狗蛋他爹啊,你说铁林咋想的?你还整个对咱家大妮儿不满,我是对他不满。
咱就说孩子们伤着了吧。
他一个当叔叔的不知道深浅拦着吗?咱又不像过去穷的揭不开锅了,咋就又能让俩孩子爬火车?
你说我把孩子们交给他了,好好的,现在都躺医院了,我冷不丁见着,肚子里能没气吗?
行,这个不说。咱就说那笑笑。
他找那么点儿岁数的,我是真不看好。
跟他侄女是同学,他就不别扭?
要不说咱家大妮儿缺心眼呢,她也没个意见,还胳膊肘往外拐搁医院对我筋鼻子瞪眼睛呢!
以后那都咋处?叫啥?啊,我管跟我闺女一边大的孩子叫弟妹?
你说那丫头,你说还没咋地呢,搬这住,你瞪啥眼睛?指定那是住过,那东西都搁那呢,你好信儿你去翻!
谁道了?是我没拐过那道弯儿是咋地?就整的像我一个人是坏人似的。”
毕铁刚“哼”了一声。
刘雅芳说秃噜嘴道:“再说我搁家都和大舅商量好了,翠柳那样的给我当弟妹能好相处。换人了,还这么个人选,咱家以后还能…”
“你啊你,怨铁林不管孩子们,那不对!
咱俩都应该感谢铁林,别看那是我亲弟弟,铁林不该咱欠咱的。
你啊你,日子好了,我看你是贪心了。
谁给你当弟妹还得你挑啊?还你以后咋地?你知不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不是跟你过日子啊雅芳!
你那脑袋要是不好使,就啥事儿别瞎掺和,我以后都不掺和了。就这一次事儿,你说整的这个丢人。
有那功夫,我算看好了,咱俩啊,得进城了,咱家这几个孩子都不是啥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多了。
或许准确的说,在父母眼里,孩子无论多大岁数了,都扯着他们的心。
大晚上的,楚亦锋走了。
那毕月和毕成被人打成那样?他怎么可能不纠结抓罪犯进行到哪一步了?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亲自上手,有仇报仇。
在铁路公安局问这问那,晚上十点回家。
早上四点,梁吟秋穿着睡衣,含着心脏药看向黑乎乎的院子,听着启动汽车的声音,他儿子起早贪黑的,又走了。
第二五九章 没睡醒也得强挺(一更)
这一宿啊,毕铁刚和刘雅芳都是翻来覆去的状态。
刘雅芳是寻思毕铁刚那几句话,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她问自己:真贪心了吗?没觉得啊?
她难道想的都不对?
她对铁林没比自个儿亲弟弟刘丰和差啊,对儿女那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儿女对爹妈不是全心全意的,它就没有亲爹娘对儿女不是百分百付出的。
家里现在条件好了,那爷几个谁不趁几件新衣裳?
就是狗蛋儿正长身体买新衣裳浪费,那好吃的也都进了狗蛋儿的嘴,她也没缺了所有人。
要说亏欠,她刘雅芳这辈子…
过去是想要一套新棉花做的棉袄棉裤,穿件全新的大红棉袄。
到头来,甭说有了孩子们之后了,就是结婚当天也没穿上。
而现在是真希望买一条稀罕了半辈子的纱巾,可她舍不得下手买。
这辈子,她亏的就是自己啊。
狗蛋儿爹说她虚荣,说她变贪心了。不就是变修的意思?可她明明没有。
刘雅芳替自己心酸,一时间委屈溢满心头。
不同于刘雅芳的“反省”,毕铁刚是忧愁。
他第一次开始构想未来的生活。
以前都是吃饱不饿,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推碾子拉磨般的过生活。
这天夜里,却开始考量,咋把日子能过好?
不再是怕这怕那,不再是胆突儿的,而是儿子们和闺女碰到啥大事小情时,他能胸口拍的啪啪响说句:“别怕,有爹呢!”
说实话,他口口声声骂弟弟铁林买车,怨弟弟乱花钱。
可转头一想,要是条件真好的不得了,哪个男人不羡慕四个轱辘?谁不想有?
人活着不就是为那一张脸嘛。
弟弟现在过的啥日子,再瞅瞅他这个当哥的?
可不能再这样活了。
时间久了,他成为儿女累赘那一天,他一个大老爷们,现在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会把自个儿窝囊死的!
大概是后半夜一点钟那时候了,刘雅芳哑着声音,大脑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问了句:“咋的?住床不得劲儿啊?”伸手给毕铁刚拉了拉被角。
毕铁刚又翻了个身,给刘雅芳一个后背,紧闭着眼睛回道:“快别说话了,再说话更精神了,咱也不用睡了。”
“唉!咱俩都快成打更(jing)的了,可不就是睡不着?”
你说一点多钟,毕家夫妻俩还说话呢,四点钟刚过一点儿,楚亦锋就敲大门。
他们哪能睡醒,哪能不迷糊?
楚亦锋也不知道啊?
他以为都跟他似的呢,干什么事儿都有计划性,说咋地就咋地,说睡觉真就是睡觉,沾枕头就能睡着。
不过也分咋说,也就是楚亦锋吧!
毕父毕母即使被敲门声吓的心里直翻个儿,还得忍着,装作正好醒了。
“哐哐哐”、“哐哐哐”…
楚亦锋非常嫌弃地仰头瞧了瞧红漆大门,怎么连个门铃都没有?
这“哐哐”的声音一响起,只见毕成那屋的双人床上,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打了个哆嗦,毕铁刚直挺挺的睡姿也被吓的一抖擞,双人床颤了颤。
一句话说的心有余悸:“哎呦我的妈呀,我的心脏啊!”刘雅芳缓了好几秒,才说了句完整话。
毕父“腾”地坐了起来,人还在混沌状态,喊了句:“谁?!”
“啥谁啊?你快看看去吧,你搁屋里喊,谁能听到啊?别是有啥事儿啊!”
刘雅芳说到这,心又是一揪,也赶紧围着被子坐了起来,在枕头下面摸索着皮套绑头发,绑完赶紧开台灯。
外面的天还却黑却黑的呢。
毕铁刚披着棉袄都没顾得上穿上,边推门往外走,边提裤子系他那条简易腰带——一根蓝色棉布布条,系了个活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