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卓尔曾经以为,他们能一起苦读,彼此生活上有个照应,能体谅各自的辛苦,春夏秋冬又一春的时光中,共同写写诗、念念诗歌、感叹生活、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
可惜,她不是那个想象中的女孩子。
何卓尔推了推无框眼镜,音调平常,少了从前邀请毕月参加跳舞活动的热情和羞涩,有种公事公办、例行公事的态度:“一会儿,咱班和隔壁班,要去军区医院探望战地英雄,你要参加吗?班导特意说,让你去。”
班导为什么特意指名道姓的让他这个班长问一问,何卓尔不清楚,也懒得问了。不敢兴趣,也实在是不喜欢毕月像换了一个人的感觉。
正捉摸着得当积极分子、好好学习的毕月,闻言倒给了何卓尔一个意外的答案:“我去!什么时候出发,现在走啊?”
王大牛、前段日子的“肇事司机”,呲着一口大白牙,拄着拐,站在了楚亦锋的病房里,正打着商量,还有“撒娇”的语气。
“营长,你见到我就不高兴吗?我还活着!咱营的兄弟都想你,你不想大家吗?去看看吧!这两天还有各大学校的大学生们来探望、献花,你去瞧瞧热闹、咱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楚亦锋坐在轮椅上,抿抿唇,紧皱着眉头看着王大牛磨磨唧唧。
一个站着拄拐,一个坐在那…
楚亦锋没上战场,但那条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右腿,看起来比从战场上回来的王大牛要惨重多了。
开口就是训斥:“我去什么去!”
王大牛被楚亦锋的一句话,给浇个透心凉。
他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儿,脸色涨红,十八岁的小兵情绪瞬间低迷了起来:“寻思咱一起热闹热闹,有很多…都站不起来了,我想让你去给鼓鼓劲。”
说完,王大牛拄着拐,一瘸一瘸地挪到病床边儿,摸怀兜,用余光瞟了眼沉默不语看向窗外的楚亦锋,把两封信放在了床头柜上。
病房一时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本来是要销毁的,我下了战场给软磨硬泡顺手牵羊要回来了。营长…”王大牛斜低着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那啥,我认为的、我能弥补错误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把仗打赢,回来让你看看我、少让你惦记我,你才能高兴。”
王大牛离开了小一会儿,楚亦锋滑着轮椅才来到床头柜前,他拿起那两封出于他手的信,久久不言。
直到姐夫王建安端着饭缸进来,他才开口道:“姐夫,推我到一楼。”他要去看看,他的那些手下兵。
北师大的学生代表毕月,手持红绸子大红花,她站在普通士兵们的十人间病房,笑颜如花,正要开口说话时,最里面的拐角病床上,有一位头部被包的像粽子、认不出个数的军官叫了她一声:“毕月?”
呃?那是谁?
第一二二三章 三千字(为KOUYIKA和氏璧+)
别看毕月站在“积极份子”的行列中,她也用着笑颜如花的表情参与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多么多么崇高向上的理想。
她甚至看着身边的同学们,都有点儿瞧不上。
不是毕月吐槽“大学生”仨字,是她真心觉得这样的行为、属于假把式!跟“马后炮”仨字,有那么点儿异曲同工之妙!
毕月自从上次被楚亦锋气的跑出医院,想着楚亦锋说的那些话,想着在大院门口楚慈用看白痴的眼神瞧她,就像是她有知识但没常识一般的表情,毕月返回学校后,开始了“恶补”这一段正在进行中的历史。
多方查找资料、外加她所想所看、她眼中的时代,她就一个感叹,七十年代喜欢军人,八十年代喜欢诗人,九十年代喜欢大学生,两千年代喜欢富人。
这总结的话啊,真是事实,精辟!
七十年代是不是因为没有其他出路,所以年轻人都向往当兵、向往绿军装,她不得而知。
时势造军人,她也没参与过,不懂、不予以评价,也不想用她那点儿灰暗心思琢磨那个世界。
就说说她正在经历的八十年代中后期吧,前线正打着呢吧?大学生是可以申请参加的。
但是她所了解到的事实上是,别说一个连、一个营,就是一个师里,有几个大学生放下书和笔,投笔从戎的参与了?!
每天男女学生读着民国也好、现如今时代的诗歌也罢,崇拜几个诗人、背几首诗就当标榜个性。
什么顾城啊、什么舒婷啊、什么北岛啊,似乎你不会背几首,不能站在校园郁郁葱葱的大树下,嘚啵嘚、嘚啵嘚,慷慨激昂地说上几句,你就不是先进分子、优秀青年似的!
对比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大学生,他们被比的就显得像是吃饱了撑地!
毕月心里翻白眼,这不是假把式是什么?!说多了,都显得她愤青了!
好吧,毕月劝自己,全民盛况,她们是莘莘学子,他们一麻袋一麻袋的从各地高校寄信给战斗英雄,她们这些身在京都名校大学生们的到来,是一种鼓励,是妙不可言,是…
是的多了,问班长何卓尔,他能说出一百种理由,她还是自个儿感受吧。
毕月跟着大家的脚步进了病房,形式很重要,她还是别当那个另类了,毕竟,她也没有那个勇气投笔从戎上战场。
信仰,说出去很虚幻,那是一个人最高的精神境地,然而,她对比本时代的人,更是活的太特么接地气了!
毕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家的脚步,时刻保持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时时找准照相机的角度。
这得露脸啊,如果可以,多被拍几张,那都有可能上报纸头条!
这年月、身在京都,比起后世汪某人上头条的费劲巴力,要容易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她正抓紧往照相机跟前凑的时候,住院处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有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她那张小脸、认认真真地审视她那张小脸挂着的小表情。
姐夫王建安眼神闪动了两下,他正推着小舅子走着呢,小舅子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抓住轮椅轮子,吓的他赶紧蹲下身检查一下楚亦锋的手指头。
以前,他根本不用管,小舅子那身手,那可是当兵的!
现在嘛,王建安觉得不好说…
没听岳丈说吗?楚亦锋是从吉普车上被甩到桥洞子那受的伤,他怀疑小舅子坐办公室坐的,备不住他去都不能那样。
楚亦锋心里骂着自己:有没有点儿出息?那小丫头几天不露面,跑了就跑了!这刚一亮相,你瞧瞧你那心口跳的,至于吗?没见过女人啊?!
楚亦锋抿抿唇。眼神一直锁在毕月的身上,观察着毕月穿的厚不厚实、腰条胖了瘦了。
他知道最近几天各大高校组织大学生们,一波又一波的来医院探望,算是军民连心的一种,无论是军区还是地方,都在争先报道。
…他剃了胡须,也会在早上洗完脸后照照镜子,北师大也终于被轮到了。
王建安站在楚亦锋的身后,推了推眼镜,他眼神也落在闹糟糟的一楼102病房门口。
那里又是闪光灯、又是有医生、老师组织学生们挨个进入的七嘴八舌声。
不过王建安没心思看那些热闹,他和楚亦锋望向同一个人。同时心里感慨啊,要不说呢,人和人有缘都挡不住!
王建安想着丈母娘和亦清说起想见见那个丫头…
丈母娘守了这么多天,亦清也好信儿过,你说说,就这么巧啊!
丈母娘和亦清就今天中午回去取个午饭的功夫,那小丫头露面了,又让他碰到了。
啊,原来小舅子忽然抓住轮子,是这么回事儿啊!
“姐夫,推我回去。”
王建安急速眨动了两下眼睛,眼镜后的那双眼里闪动精光。
他明白了,小舅子这是要回病房等着,这么见面说话多没派啊,坐那等着小兔子上钩,进可攻、退可守!
王建安很配合,一本正经给楚亦锋找理由:
“我就说这时间不能离病房,一会儿李医生得给你检查。扑空不好。”
毕月脸上挂着笑、手中握着大红绸子,心里从吐槽“大学生”仨字,到疑惑他们的到来不影响医院秩序吗?真的不影响战斗英雄们的治疗吗?她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毕月?”
毕月第一句没听清,心里有点儿含糊,脸上也带出来疑惑。
她站在后排,前面隔着十来个同学,不是她不情不愿,是不懂进屋说啥,难道说:“英雄,给我签个名呗?”
正打算照猫画虎学着其他同学、陆续进入病房的毕月,翘起了脚尖儿,看向拐角病床上那个被包的看不出个数的英雄。
谁啊?
“毕月!你来!”
军辉声音变大了,这屋里十个病人,属他官大,人有能力像楚亦锋一般住单间,但人家没搞特殊。
据说是怕寂寞,他想侃大山。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
午夜梦回,军辉怕梦到那些倒下再也没回来的兄弟。他跟着大家一起,就像从未有人离去一般。
自然,军辉一发声,还挺大嗓门的叫毕月,屋里静了一瞬,其他士兵都看向门口,毕月前面的同学也瞬间给毕月让开了一条通往里面的小路。
毕月脸色微红,这人谁啊?她明明就认识一个当兵的,楼上204瘸着呢!
顾不上害羞,也没了之前找镜头感的小私心,好奇驱使着毕月表现的落落大方站在拐角的病床处。
军辉对毕月招招手。
毕月弯腰半蹲在军辉面前,睁着大眼睛仔细辨认。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是?”
“认出来了吧?”军辉呲着一口大白牙,笑了。
…认出啥了啊?包成粽子样,就露俩眼睛和那口牙,连鼻梁都缠着白纱布!这幅样子,怎一个惨字。毁容也不过如此了,右胳膊还绑着两块板子,远远望去,全是白纱布,包的跟木乃伊似的。
毕月:“啊。”没承认、没否认。
军辉叹气,“我,军辉!”
…毕月开始陷入回忆模式,三五秒过后,笑了:“是你啊?!原来你也去前线了。”
军辉伸出左手:“你好,毕月,又见面了。”
两个人刚打完招呼,毕月就扭头看向为了入党拼了的姜珊。
那真是逮个战士就要地址,要给人写信。
可随着同学们问前线,问的问题越来越多,病房已经从热闹变成了沉默。
毕月再回眸时,她低头正好捕捉到军辉侧头看向床里面,那双眸子里透出了光亮。
正被采访的三连长说:“不用给我们写信,真正的英雄,是那些英魂们。”
心在瞬间起了变化…
毕月问军辉:“你有那些烈士的地址吗?我给他们写信。”不为抢镜头,只是想做点儿啥,毕月小声地、认真地看着军辉的双眸。
她想,她比谁都有资格写信给那些英烈们,因为她能告诉他们,未来、二三十年后的祖国,是什么样子。
和平鸽放飞的一个个广场,小轿车多到停车场都找不到车位,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到了国外买东西,外国专柜的售货员都知道:中国游客、土豪们来了!
没有其他大学生抹眼泪的动作、没有男同学们表现的热血冲动,没有崇拜的眼神,毕月只是安安静静、非常低调的和军辉说了这么一句。
军辉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揉了揉眼皮,再次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烧给他们看,还要地址?”
“怕寄错了,白忙乎,再泄露了天机。”毕月站在旮旯,娇娇俏俏地笑了,半真半假的回道。
楼上204病房,楚亦锋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屏气凝神地等着。
刚回病房想的是,无论冲哪方面,她都已经来了医院,毕月必定会上楼来看他。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楚亦锋心里有了怒气。就是顺腿、也应该上趟楼吧?!
他承认、他上次鲁莽,他都不管她以前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意,他现在重说一遍成了吧?!
好!好!他也可以暂时不说情爱那点儿事儿,他总是她的楚大哥吧?!
王建安看着坐在轮椅上捏紧拳头的小舅子,他觉得气氛不太融洽,最近小舅子真是倒霉,经常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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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四章 二合一四千字(为Miss.安柠和氏璧+)
降不住你的人,你则做不到心甘情愿。
有钱有权?有才有貌?相比怦然心动、深怕错过,那些条条框框、不过是浮云。
之于楚亦锋、之于毕月,最终寻寻觅觅的,无非就是找一个能降得住的人。
随之,心甘情愿、握紧双手、相伴一生…
毕月站在队伍的中间,路过楼梯时,她站住了脚,微扬下巴,侧眸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她咬了咬唇,低头看了几眼鞋尖儿,再抬头时,毅然跟着队伍走出了军区医院。
王建安抱着肩膀,站在二楼暖气那瞧着毕月的背影。
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呢?
要说一点儿意思没有吧,刚才那女孩儿往楼上瞧,意思多明显,别说二楼还住着另外一位让她挂心的,那不可能!
可你要说有意思吧,就小舅子那精神状态,小姑娘拿把式拿过了吧?
这姑娘不聪明!
你说这要换作聪慧点儿的,那得赶紧趁着热乎劲儿偶尔勾勾手指头,再趁着小舅子一颗心七下八下时,高高低低吊着,准保拿的明明白白的,这辈子搞不好都能拴上。
王建安摇了摇头。
他明明刚三十岁出头,却觉得自个儿真老了,看不懂年轻人那点儿事了。
他就不明白了,不说小舅子各方面条件,不提事业发展、不说赚钱能力,就那张俊脸,迷了多少小丫头!
自打他成为楚家姑爷,小舅子后屁股跟着的小丫头们,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了。
到了到了,扒拉着挑,瞧这样这个真是认真了,却挑了一个看起来性子最拧巴的!
王建安心里边纳闷这个感情方面的事儿、真是“看顺眼”仨字决定的,缘分啊,妙不可言!边心里吐槽着毕月的长相,为楚亦锋不值。
你说又不是长的跟天仙似的!
别看他家亦清三十岁了,可往那一站,大高个,漂亮,张扬的漂亮!这小姑娘在他看来也就是个清秀,没说漂亮的仅此一人了,至不至于啊?!
王建安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上身穿着黑毛衣,小腿打着石膏,就那么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侧影,他特意加重步伐,就怕小舅子先是以为是那小丫头来了,回头一瞧是他,再更加失望。
清了清嗓子,王建安笑道:
“小峰,不是姐夫说你姐哈,她现在越来越磨蹭,你是不知道啊,原来她多利索个人,现在可倒好,取个饭也能半天儿,我都饿了!”
楚亦锋嘴角微翘了翘,给他姐夫一个笑脸,没吭声。
唉!王建安觉得还是别没话找话了,他自动消音儿。
他坐在隔间的小客厅里,掏出了烟叼上,等着他媳妇救场。瞅瞅这事儿闹的,真是尴尬,关键他还参与全程了。有些事儿不能言说。
亦锋是从回了病房,就那一个姿势等着,等了半拉小时,后来还是他这个姐夫受不住了,借着尿遁跑楼下瞧瞧情况,嗯,人没上来,直接走了。
甭管大事儿小事儿,凡是不能言说的,都透着那股子尴尬。
楚亦锋觉得外面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长的像鞭子,在抽打着整个京都。
他最近总是很丢人。
可这次,他宁可在姐夫面前再一次丢人,也希望自己和毕月能有个独处的空间,而不是在楼下闹闹哄哄的场景下见面、说话。
为的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在等待的时间里,时间似乎就在一眨眼中流失,他甚至软弱退缩到:不要紧,只要上楼顺便瞧瞧他就好,她只是迟了一会儿。
现在嘛,明白了,她连顺便都懒得。
楚亦锋的内心,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酸涩。
他不羡慕那些被探望的英雄们,他只是在这一刻终于搞懂了,最酸的感受哪是吃醋,最酸的是,无权吃醋。
小四合院的厨房里,毕月正蹲在炉子前,鼓动着猪脚汤,她时不时地掀开砂锅盖儿,拿着饭勺子舀上一口尝尝咸淡。
梁笑笑坐在椅子边儿,催促着,急了,还用那只没受伤正趿拉着拖鞋的左脚蹬两下:“一个破汤,还用你给我熬?我自个儿就得了,就崴了一下脚,又不是真残废!
你快点儿去店里看看吧,一个是赵大爷、赵大娘都在那,你不露面不好,一个是今晚得规整东西,明天不就陆续搬了吗?
又得正常营业,又是得简单收拾东西的,就大山哥和成子哪行啊?!”
毕月被踢着了,烫了下舌尖,回头狠狠地瞪了梁笑笑一眼,给笑笑瞪的心虚极了。
“就是赵大爷、赵大娘在店里,我才不着急。他们人都实在能干着呢,我怀疑毕成也就会干个扛包送行李的活,剩下的赵大娘都能打包。
你看她胖吧,我娘说了,她在大地里干活从来不偷懒,村里妇女们的典范,要不说赵大爷当书记、村里人信服呢,军功章真得分赵大娘一半!”
说到军功章,梁笑笑被转移了注意力,要不说女人的话题三分钟一变呢,思维可比男人要分散。
“你今天去军区医院,走了多少个病房?受伤程度都什么样啊?我要知道今天有这一出,就是顶雹子都去。是不是那些战斗英雄都魁梧有力,眼冒杀气?!”
毕月站起身,手里拎着饭勺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我看你眼冒傻气!怎么着?军区大院儿没去过啊?你不京都人?跟门口哨兵一样,甚至还没他们气质锋利。”
说到这,毕月语气沉静了下来:
“真正上过战场的战士们,气质更内敛,爱笑。笑笑,我不跟你开玩笑…”毕月认真地看着苹果脸的女孩儿,虽然她说完这句话,那苹果脸女孩儿笑话她了,可毕月没骗她:“我觉得,我精神上得到了升华。”
在梁笑笑的笑声中,哐哐哐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梁笑笑的笑容僵在脸上,两个小丫头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毕月跑出了厨房。
这敲门声,咋透着股渗人呢?
“谁啊?”
吴玉喜顾不上扑落身上摔倒时沾着的雪,扯着嗓子回了句:“我是你吴叔,月月啊?你小叔真走了啊?”
毕月打开大门,这不是废话嘛!明明是吴叔你给买的火车票啊。
吴玉喜也知道没太大戏,要是客车备不住能被大雪隔住,火车那大家伙一般情况不停啊!
可他还是想抱着一丝丝希望,因为出大事儿了,必须得毕铁林出面找人!
一米六五的吴玉喜,跑的呼哧带喘,裤子棉鞋上都是雪,形象很狼狈,对着毕月愁道:“大侄女,咱家库房出事儿了!”随后一拍大腿,吴玉喜很颓废。
毕月就觉得浑身冷,嘴打哆嗦、心也有点儿频率过快:“咋?几个意思?”
厨房里,吴玉喜一冷一热被温度刺激的,脸上通红通红的:“约莫帮吃晚上饭那会儿,我去库房要换你柱子叔去我那吃饭,结果就看到好几个戴着大檐帽的人,搁咱家东库那贴封条,你柱子叔…”
毕月急了,库房封了就封了,那都是钱的事儿,人呢?
“柱子叔咋了?!”
吴玉喜一个大喷嚏喷了出来,顾不上擦鼻涕:“你柱子叔被带走了!我都没敢上近前儿,就听到对方扯脖子问同伙啥的?!哎呀妈呀,大侄女,这可咋整?你说你叔还不在家,那半库房的货!”
说到货,吴玉喜把棉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转头就走,他略显慌里慌张,嘴里嘟嘟囔囔道:“不成不成,我得去趟西库瞅瞅,别是你大壮叔那头也出了事儿!这特么的是挡了谁的道?让人眼红穿小鞋了?!半库房的烟和酒啊,两个库房加在一起…我的天啊,就是不要了都说不清了!”
毕月一把薅住吴玉喜的胳膊,她挑重点的听,声音也不自觉变大了许多,心里直折个儿!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听明白了,这不是税务工商就是海关,无论哪个单位干的,这属于临检,或者说,她小叔被人举报了,一抓一个准儿。
烟、酒…现在可没什么许可证,利润那么大,搞不好会被扣上“走私”的帽子。
“什么?我记得我小叔说正往外倒货呢?怎么库房还有货?先别管那么多,吴叔,你就说吧,一般我小叔碰到难处有没有吃得开的朋友,你把他们电话啥的给我,咱得找人,先把人捞出来,罚款咱认了!我就能替我小叔做主!”
一说到找人,吴玉喜似乎心里有点儿底了,可他很苦恼的抓了抓脸,你说铁林咋啥时候不走、偏偏这节骨眼回东北了,就是发电报或者谁坐车回东北找他,那也得三天三宿!
等铁林回来了,能不能黄瓜菜都凉了?再说明晚他们还得跟黄老板交货呢,一直信守承诺,现在库房被封…
“有个姓张的秘书,在政府,好像是某位大领导的秘书。大侄女,我只知道那领导姓陈,至于具体的,我就见过两面,后来都是你小叔和他单独联系,有啥事儿都是找他。
按理说,有些方面早都给摆平了,剩下的都是小虾米拦路的,是想扎咱点儿钱,可…”
吴玉喜着急忙慌的走了,去了西库看看情况。
毕月哪经历过这事儿,一时间,她的眼神略显迷茫,站在厨房门口,吴玉喜走时,她什么站姿,现在仍旧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