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根儿和胖嫂的男人一起给老爷子换上了装老衣,胖嫂更是手脚利索地三五下扯下红福黑字的对联,在毕家的大铁门挂上了白布条。
赵树根儿摸着老爷子枯如老树皮的手,这双手上的皱纹就是生活艰辛的证明。
叹息了一句:“哎,这都凉了。老爷子啊,别惦记!走好吧!”
刘雅芳靠在门框处,脸上的泪早已被风吹干,第一次当着外人面前骂毕铁刚:“一直一直指不上他,干啥啥不行!就那样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可见心里有了怨气,堆积着似要爆发。
山坡上跑动着一名小少年,他的身上还斜跨着书包,这是他在本能反应中背上的。
本来在这一天,他该跟哥哥姐姐一样要开学的,可此刻他满头大汗的跑着,带着颤音儿嘴里喃喃着:“爹、姐姐、哥哥。”
毕晟一路疯跑着,被他爷爷吓着了,几次摔倒爬起,顾不上拍打裤子上的土,直奔他姑姑毕金枝家:“姑姑,姑姑,我爷没了!”
毕金枝顺着门框滑倒,一瞬间就堆坐在门槛上,眼中蓄满了泪,看不清毕晟的样子:“啥?啥时候的事儿?”
毕金枝、付国、付晓娟,再加上毕晟,几个人雇车赶到时,老爷子毕富已经穿着新衣服黑皮鞋,被安置在院子里。
毕金枝凄厉的哭声,让村里的妇女们都跟着抹起了眼泪儿。
娘走了,爹没了,这回她彻底没娘家了。
人活着,哪怕躺在那,那也是个盼头。
“爹啊!你连句话都不给妮儿留下吗?!你咋那狠的心吶,你还没见到铁林!”
女儿女婿、儿媳、最小的孙子,外加村里儿能伸把手就伸把手的村民,送走了毕富。
在毕铁刚、毕铁林、毕月毕成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农村讲究土葬,还有个说法是趁着刚走就下葬,对以后的子子孙孙更好。
村里人帮着抬着,孝子贤孙只剩下个毕晟在打头走着。他害怕无助惶恐地瞧着一切,一路撒着早已准备好的纸钱。
这天夜里,刘雅芳红肿着眼睛和毕金枝喃喃道:“妹子,我不孝啊!不孝!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啥好东西。他、他老人家走了,我居然心里还能透出一点儿光亮,我不是人!”
毕金枝摇了摇头:
“他也躺累了,两年了,要不是为了咱们,备不住早就活够了!累挺!嫂子,谢谢你。唉!我就是闹心爹没吃着啥好的,你说我这挎兜里还有我哥给的一百块钱没给他花呢!”
“连句囫囵话都没留下,就知道喊铁林,你说我要是不睡的那么死,是不是能听他多说两句?这让我和你哥咋交代啊!”
两个人说着说着,这个小院儿的上空再次传来姑嫂俩的哭声。
两天后,毕铁钢揉着酸疼的腿,站在高墙电网森严的西北监狱的大门口。
他战战兢兢的向狱警打听着会见时间,对方是问八句答两句。
毕铁刚压抑着闷气:“同志,我大老远来的,东北那嘎达的,你看我这腿也不利索…”
正打算怀柔唤起对方同情心的时候,大铁门的一处小角门走出来两个人。
穿制服的男人说:“毕铁林,出去重新做人,好好干,要遵纪守法,记住了吗?!”
毕铁刚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毕铁林穿着中年秘书送来的衣服,肩膀处背着个双肩包,他正要颔首时,听到了一声颤动的:“是铁林吗?是吗?”
二十三岁进监狱的毕铁林,此刻脸上有了七年时间的风霜,他和他哥哥一样不可置信,慢慢的转头看向毕铁刚,似那个时代最残酷的慢镜头,也如重生般灿烂的希望。
“大、大哥?”
毕铁刚眼睛红了,他用手背使劲一抹眼睛,再看向弟弟的时候,拖拽着那条瘸腿以小跑的形式奔向弟弟。
那扇黑色、阴森的小角门关上了,门外的兄弟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对望中哽咽出声。
“大哥!”一米八的男人一把抱住毕铁刚:“你的腿!家里发生啥事儿了!”
毕铁刚拥着毕铁林,他还有点儿懵懵的:“这是出来了?出来啦?!爹盼着呢,爹盼到了!”
兄弟俩你扶着我、我拽着你,毕铁刚啥都顾不上了,他絮絮叨叨地提醒弟弟:“不许回头看!等会儿到了市区,哥给你整柚叶盆,你跨过去,跨了就过了这步砍儿了,铁林啊,你瘦了瘦了…”
第七十一章 天都黑了不会累(月票240+)
毕月从气质、外表、穿着有了明显的变化,只两天时间,宿舍里就弥漫着“酸味儿”。
班级里的其他女同学,毕月没时间接触,她属于上完课夹着书本就走那一类的。
和各科老师都没什么沟通,只跟外语老师李永远实话实说,但对于国际列车那一段仍旧保留。
所以除了梁笑笑,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底细,只是胡乱猜测的。
毕月叹服,人类的想象力很强大,八卦能力那真是战斗机,生活更是高于剧情,林子大了,扑棱着总有几只极品小鸟,还总是拿小话儿敲打着她心灵的窗户。
如果她不是有一颗晒干八斤重的大心脏,估计都得被中伤困扰到不行不行滴!
比如此时,她只是愣神思考发家致富,眼神不经意落在袁莉莎的化妆品上,这位就能嘲笑一句:“梁笑笑用的比我好,你好好打打溜须,她能给你买。”
毕月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正寻思的计划被打断,还得重新琢磨可施行的,根本就没搭理袁莉莎,而后者当她是默认。
付晓琳失望地摇了摇头,心里还感叹着,钱可真是好东西!
原来毕月多老实个人,现在成了梁笑笑的跟屁虫,就为了换两件衣服,跟着梁笑笑有说有笑的。人活成毕月那样不纯粹了、没意思了!
付晓琳也好,寝室的袁莉莎、姜珊等等,她们只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寻找蛛丝马迹,却根本不正视是梁笑笑跟着毕月的事实。
毕月叹气,就这样的,你说还有解释清楚的必要吗?再说了,她自个儿有不能说的秘密。
谁说啥,毕月都跟没听见似的。她想的是刚开学,别惹事儿。等特么哪天给姑奶奶惹翻了,撅她们撅到底!
心里也再次对“人性”两字失望。
这人啊,原来你陷在泥里,挣扎着往外爬的时候,没人伸把手拽拽,但当你费劲巴力的终于爬出来了,那些人又特么冒出来了。
冒出来的原因就是见不得你和她们一样了,试图再给你踩回去,只为她们的心里舒坦,只为她们瞅你在泥堆儿里瞅习惯了,你说就这样的,不是欠揍是啥?!
终于,在毕月连书包都懒得背要走出门时,付晓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自认为的一句“好心话”,惹怒了推门进宿舍的梁笑笑。
“作为老乡,毕月啊,你以前多老实,我奉劝你,好好学习,别寻思有的没的,为了那点儿东西连自尊都不要了,你真给东北老乡丢人。梁笑笑不能给你安排工作,你能不能?…”
高高在上扬着下巴的姿态。
毕月不知道是付晓琳变了,还是她的改变让对方“变了”,曾经她那么惨,这位还不错,从不欺负她。
让人膈应的不是她自认为的“好心话”,是那种看她高人一等的清高眼神。
梁笑笑脸上还挂着刚洗完脸的水滴,一推门正好听见,怒了:“丫脑子都有炮是吧?我俩就穿两件一样的衣服,你们这就一顿胡咧咧,有病去医务室瞧瞧,我是毕月的跟屁虫!求你们记住!”真是烦死了,她能不能和毕月搬出去!
毕月拍了拍梁笑笑的肩膀:“息怒息怒,我走了。”又转过头对“苦学牌学霸”付晓琳道:“我说,老乡,你该换眼镜了,度数不够,看不清人了!这也是我送你的话!”
转身离开,在毕月心中,这些小吵小闹都是闲的,要是人人都跟她忙的脚打后脑勺似的,这个世界也就和谐了。
从赵家屯回来,毕月对八卦者的包容心加强了,她这一生,只需要勾肩搭背、喝多少都不够的“铁姐妹”,不说无人代替吧,但得处一个是一个。闲杂人等,她没那美国时间。
脚步匆匆的毕月,拿着钥匙打开了楚亦锋的家门,屋里空无一人。
毕月跑到北阳台一顿翻,泡沫箱子不见了,心里了然,她大弟指定又花10块钱去批发九十六根娃娃头雪糕去了。
那小子,现在一提钱字打鸡血,被她给带吧的一天不挣钱就闹心吧啦的,嘟嘟囔囔说她墨迹浪费时间,还不抓紧挣钱。
毕月翻了翻装榛子的麻袋,合计着,后天一大早四点钟就得来这,给它都炒出来交给楚大哥。
门关上了,茶几上压着一张图纸、一个字条,不像大多数女孩儿娟秀的字迹。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大字写着:“毕成,起早贪黑的破雪糕就别卖了哈,你姐现在不差那点儿!请拿着图纸去找人焊个铁架子、铁钳子,再买个装粥的大桶,卖啥汽水,咱卖啤酒!”
女孩儿跟赶场一般,穿着白网鞋、牛仔裤、白衬衣拼命的对着刚刚开走的公交车挥手,跑上车时还捂着心口喘着粗气。
楚家大院儿,楚慈抱着个篮球站在院子里,刘婶儿站在一边儿尴尬的陪着,而屋里传出来老太太的骂声。
齐鲁的老太太,那骂人还带着口音儿,当然了,她会说普通话、也会东北话,可她就欺负儿媳梁吟秋时骂娘家家乡话,方便带脏字。
带着节奏、拍着大腿,小个子老太太立着双眼睛,手指指着梁吟秋,非常有底气的骂着儿媳这个高知女人、厅级干部。凭借的就是身份:婆婆!
婆婆回来了,院子里的鸡鸭鹅出现了,梁吟秋的舒坦日子结束了,别看她已人过半百。
“…当年我就不乐意你,看着就不好生养,怎么样?就一儿一女!你瞅瞅你,现在这么大的福气,当了官太太,还不知足,我大儿子找啥样的不得挑着撒嘛,你算个啥?凭啥给他气的在军区不回家?!”
梁吟秋面色平静,她从当年没有娘家当依靠那天开始、从嫁给当时的大团长那天就习惯了婆婆的样子。
老太太忽然骂着骂着想起上战场牺牲的小儿子,抹起了眼泪,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她但凡想起小儿子楚鸿迟、想一场哭一场,眼睛都有点儿不好使了。
原来不敢骂老儿媳,人家是将军之女,门当户对还有点儿攀着的意思,现在敢了,只因为她不讲理:“老二媳妇更不是个东西,眼瞎挑着她了,个克夫的东西!”
毕月站在院子里傻住了,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而楚慈忽然转身跑了,篮球在院子里滚了几圈儿,毕月看看球,追了出去。
第七十二章 男人女人舞厅(一更)
“嗳?小慈?小慈?!”
楚慈根本不理毕月,继续往前跑,毕月翻了个白眼,真倔啊!
从大院儿跑到外面的大马路,毕月追楚慈追的呼哧带喘,实在跑不动了停下脚步,两手拄着膝盖喊道:“我怀疑你根本没有能去的地儿!”
十三岁的小少年倔强扭头:“谁说的?!”
毕月趁机上前,笑道:“就知道你一准儿急,不刺激不站脚!”伸手去扯楚慈肩膀上的书包:“少爷,小月给您背书包,您给个笑脸理理我呗?”
小少年抿了抿唇,任由毕月抢过去书包,给毕月一个侧脸,扭头看向道边儿:“哼!”
“我有你哥家钥匙。”
“嗖”的一下,楚慈转过头看向毕月:“啊?”以为听差了。
毕月笑眯眯的,大杏仁的眼睛弯成了月芽型,笑起来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电眼,“我现在到了大礼拜还住你哥家。”
“什么?”楚慈不可置信,因为不信,他想确认一下:“我哥是说楚亦锋?”
“yes。”
楚慈眨动了下眼睛,他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快,只一个暑期,他哥?他的小月月?啥时候的事儿啊?
毕月拍了拍楚慈的肩膀:“欲听详情分解,跟我来!”
前门大街都一处烧麦馆,据说这地儿始建于乾隆三年,乾隆给起的名,郭沫若给写的匾,即便在后世,都是有名的百年老店之一。
拐角处的的四人台小桌上,毕月嘴里塞着素馅烧麦,心里赞叹,都多久没吃了,真儿真儿是清新爽口、甚是想念啊!
口齿含糊不清,还不忘指挥楚慈:
“小慈,放心吃,我请客,吃!”大手一挥,动作敞亮。
楚慈拿起筷子,咕噜了一句:“就是你请客、我才不放心。”
毕月怒!
她图啥啊?
她自个儿亲弟弟现在备不住路过这,正一边儿闻着香味儿、一边儿喊着:“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榛子烤鱼片啊!”不成,待会儿临走时得打包一份儿!
咽下烧麦,毕月戳着丸子:
“瞅着没?为了请你,我可真是挥泪大出血啊!我吃青菜馅的,你吃蟹黄馅的,为了少爷您,我还单点了两样大菜,干炸丸子、糟溜鱼片!您能不能给个面儿,动口吃、别对我斜眼?”
楚慈烦毕月叽叽歪歪,一会儿不一定谁请谁呢,挥了挥筷子,懒得废话,直接一口半个烧麦。
毕月打了个嗝:“要不,来瓶啤酒?”
“咱俩喝两瓶?”
楚慈眼睛瞪大:“我才十三岁、十三岁!”
“是啊,我十八岁。”
意外,楚慈上下扫了眼毕月,又瞅了瞅菜,想了想自个儿郁闷的心情:“那来两瓶。”
毕月嘴里塞着丸子,一手端酒杯抿一口,一边儿对照着楚慈的笔记刷刷刷急速的下笔书写。
“你这样好吗?你不是我老师吗?你觉得我大伯母要知道你替我写作业,她还会给你工钱吗?”
毕月头都没抬:“我觉得你舍不得我这个老师,我还觉得你心里美死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心里想的是,哼,少年,少跟姐傲娇,只哄你今儿个一天!
饭吃个差不多了,外卖的烧麦也装好放在桌上了,毕月喝的小脸粉扑扑,一点儿没害臊:“我去洗个手。”实际上是去厕所取钱,都装裤衩兜里呢。
却不想,从卫生间一出来就发现楚慈正打着电话:“喂,我找一下楚亦锋,他在不在?”
毕月两个健步上前给按断,“啥意思?”
小少年斜睨毕月:“让我哥来结账,为了三瓜两枣的,让你给我压在这,小爷丢不起人。”
“啪”的一声,小手下面压着好多张十元,刚装了一下,毕月马上抬手对着发红的手心吹气,气势没了:“那个谁,结账!”又嘱咐小慈:“打个电话给家请假,要啥钱要钱!”
楚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愕然。
她搬到他哥家…过程虽然听起来是有原因的,可他觉得就他哥那样?还是不可思议。
她只是过了一个假期,穿的不再破衣烂衫,那倒能理解,可兜里揣“大票”…不是放假回家没卖油条吗?
两个人其实酒量都不咋地,一个是岁数小,另一个是身体没喝过带酒精的东西,第一次尝尝鲜。
毕月是精神上没多,可大脑已进入充血状态。
她的本意是带楚慈出门吃吃喝喝一顿,趁着少爷心情好,开导开导,却不想,最后他俩走着走着,一句正经话没唠,来到了这…
跳舞啊跳舞啊,陶冶性情、消愁解闷!要健身那得进屋开开心!
毕月想起曾经爷爷奶奶买的第一台录音机,那时候他们常常边揉面边听着小品卡带。
那个小品叫男人女人舞厅,里面有两句台词、她记得特别清晰,别看那时候她还梳着羊角辫儿:“你顺着我的视线往前搂,看墙角坐着那小妞!
浑身上下土腥味儿,做梦也没寻思那美事儿!”
毕月仰头看着被小彩灯缠绕的“舞厅”二字,大概是想起那个小品,笑眯眯的状态,她不知道的是、她在楚慈眼里就是那个“带土腥味儿的、正寻思着美事儿的!”
楚慈脚步一拐,直奔舞厅,他倒想潇洒来着,可惜被人拦住。
门口站着一位吊儿郎当的青年:“女士免费,男人一块!”伸手要钱。
毕月本能上前讲价,拽住楚慈的胳膊:“大哥,我们家这还是个孩子!”不是差一块钱,是放钱的地儿不方便!
“大哥”想说孩子还来舞厅?你个大人有没有正事儿,没等开口呢,小少年楚慈不经意间黑了他哥:“我哥是楚亦锋。”
扬着下巴,大声地、傲娇地报上楚亦锋名号,舞厅里面站俩人,其中一位脚步加快,“呦,慈二爷,是慈二爷吧?”
毕月茫然转头,看向“二爷”。
大概是她“才疏学浅”,或许她在皇城根儿始终没扎根儿,也许是两辈子没接触过真的“小爷”,此刻听着是一种心情呢?
惊奇且搞笑,毕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直到坐在舞厅里,她还笑的眉眼弯弯,手里拎着烧麦,跟着十三岁的“小爷”,真的逛进了八十年代歌舞厅。眼神里处处流露刘姥姥逛大观园。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了,看来这地儿、楚大哥常来,原来军人还有他那样的,真是奇怪!
“慈二爷,您能移驾靠刷脸,整两瓶啤酒饮料矿泉水吗?”
第七十三章 江湖你大姐(二更)
据说,楚慈“刷脸”不花钱去要吃喝时,还真碰到了他哥的好哥们站那抽烟。
对方问他来干嘛,楚慈回来告诉毕月的答案是:“来转转。”
鼻尖儿飘着猪头烧麦味儿,手里捧着瓶汽水儿,桌上摆着啤酒瓜子大苹果!
毕月好奇地打量着八十年代的歌舞厅。
舞池上方吊着一个大圆球子,圆球转啊转,四周闪灯不停地chuachua你…
灯光晃的毕月眼直花!她使劲眨了眨眼,似是想睁大点儿就能看清点儿啥!
如果说和后世的迪吧舞厅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朦胧。
毕月感叹出声,唏嘘道:
“哎呦,通红通红的大红嘴唇子!这时候化那浓妆,会不会被人说不正经啊?”
楚慈小大人愣装大少爷派,两手打开放在长排靠椅的上方,翘着个二郎腿,如果不看他那张稚嫩的脸,整个儿一位富家公子的败家子儿状态。
顺着毕月的视线,楚慈和他哥平时傲了吧唧一模一样的表情,用眼尾扫人,评价了一句:“化好看了还行,不好看嘛…嗯,你要是化那样,我就给你按水盆里!”
毕月还没等和楚慈打嘴架呢,一个抱着吉他的女孩儿和乐队点点头,握着个大长线的麦克风,先“嗯嗯”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毕月望着穿蝙蝠衫牛仔裤的漂亮女孩,替她在八十年代敢这样、点赞!
舞台附近晃悠的几位青年还有仨女孩儿,干着会让人品头论足的事儿、玩音乐,但气质上一看就是傲气,玩票性质。
估计是富家女在标榜时尚的一种手段、乐趣?
音乐的嘈杂声,忽然取代慢三慢四毕月听不懂的那些“古老”音乐,架子鼓一响起,毕月的酒精后遗症直冲击热血。
暗哑的女声,夏海蓝启唇唱到:“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火光照亮了我!你的大眼睛,放佛天上的星星…”
楚慈笑了,这个曲儿、他喜欢,看了看对面跟着音乐节拍磕着瓜子儿直点头的毕月,高声嚣张问道:“怎么样?村里来的小月月?跟着我开眼界吧?你那村儿里都是放二人转吧?!”
犹如歌词里写的那样,朦朦胧胧的舞厅环境,毕月那一双大眼睛才真像天上最亮的那一颗,闪啊闪、眨啊眨…
照亮了十三岁男孩羞涩的一面,楚慈嘴硬心软,没敢再看毕月,态度却不怎么地,“你会吗?你看看人家!”
毕月眨巴啥呢…天啊!这算摇滚吧?咋还有人在下面跳交谊舞的快三快四呢?!不是该扭腰摆臀、搔首弄姿吗?!
难为全场全醉了,就她一人清醒。
后来,也就二十分钟后,在毕月又干了两瓶啤酒,听着换音乐了,脸色粉扑扑、头晕乎乎,听着八十年代那似歌似曲似慢嗨的的士高,甩甩头站起。
“你再说一句?!”对着楚慈的方向说话使劲。
楚慈“切”了一声:“月月,和我出门开眼界,没见识过又不丢人,何必吹牛呢!”
毕月晃悠到楚慈身边,只见她穿着白网鞋的右脚开始转圈活动脚腕儿,两手交叉合十也开始活动上了,只用十几秒,伸出嫩葱般的食指点着楚慈的鼻子尖儿,和楚慈那双懵了的眼睛对视:“你给我等着!小月老师教你怎么玩!”
梳着短发、被楚慈取笑越来越爷们气儿的毕月,飒爽英姿转身,穿着白网鞋的脚迈着大步,边往舞池走,还边系着白衬衣底边儿的两角。
音乐节奏是啥,毕月根本不考虑,她以误闯者的姿态,专挑舞台正中央站着,还挤开了正飙舞的两个青年。
人家不是不跟她计较,是没反应过来!
摆出甩葱舞的出场造型,耳朵动了动,在找着音乐的点儿,一只手举在脑袋上方,随着音乐找到感觉,她的那五根手指以分分合合的状态、似在打着手势,随着的士高里高音儿来临,只看她的腰开始扭动。
楚慈…嘴里的瓜子皮都忘了吐,他傻了般站起。
同一时间,同一个地点,在拐角处有一个能容二十几人的卡台上,刘大鹏正和刚才在舞台上唱歌的夏海蓝说着话:“怎么着?疯子不在,你走的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