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忿忿地甩了下湿透的衣袖,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恼道,“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我要是再救你我就是臭狗屎!”
望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位流光大人似乎特别喜欢那两个字呢。
“啊嚏!”那罗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被冷风一吹,她这才感觉到冷得要命。如果不及时换上干衣服的话,她可是会感染风寒的。只是这里还有那么一大群羊,她的身上又全部湿透了,该怎么回去呢?
这样总坐在草地上也不是个办法。那罗刚一起身,就觉得左腿关节痛得要命。或许是上次打折腿的后遗症,每次刮风下雨她的左脚关节都疼痛难忍,现在再被冰冷的湖水一泡,情况自然就更糟糕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忽见一道轻盈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就用轻功疾步往回赶。
那罗此时的惊讶并不亚于刚才见到流光的那一刻。奇怪了!怎么连凌侍卫都在这里出现了?
“那罗,我现在带你回帐区,你赶紧换身干的衣服。”他边施展轻功边说话,气息居然也调整的依旧平静如水。
“可是我的那些羊呢?”这时候她倒是还挺有责任心的。
他似乎有点想笑,“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二王子会派人办妥的。”
那罗应了一声,心里困惑不已。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大家怎么全都凑一块了?刚才是流光救了她,现在又是凌侍卫救了她。莫非,她真是走了那个所谓的狗屎运?
切!这种鬼运气还是离她远点吧!
流光将她送回帐内后就去见了安归,将今早发生的事大概禀告了一遍。
当听到那罗被推到水中时,安归的脸上似乎略有动容,但很快还是恢复了常色。
听完之后,他无意识地用指关节轻轻敲打桌面,“你看到了,确实是大阏氏的侍女?”
凌侍卫肯定地点了点头,“应该没看错。属下亲眼见到那个叫昔雅的侍女将那罗推入湖中。不过当我正想下去救她的时候,那个叫流光的男人就已经跳下去了。”
“流光这个人可不简单,他不但和各国贵族皇亲素有交情,同时也能如鱼得水地周旋于三教九流之间。因此他的商队无论出入何地都是一路顺畅。想不到他和李陵的交情会这么好。”
“二王子,这次也是我疏忽,没想到大阏氏这么快就动手了。”凌侍卫忍不住自责道。
“这也不怪你。不过以后你要更加留心。这次一计不成,她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这丫头总是不让人省心。”安归顿了顿,将放在手边的羊皮卷拿了起来,“对了,达娜王妃那里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父王他染了重病…可能撑不到半年了。”
凌侍卫低头琢磨着主人的心思,试探着开口道,“那陛下他打算立谁为楼兰的继承人?”
安归冷笑一声,“父王倒是问了好几次王兄的近况。”
凌侍卫脸色微微一变,“难道陛下他想将王位传给大王子?”
“目前还未有定论,父王他也提到过我。不过以后就难说了。”安归半眯起了眼睛,“就算他立大王兄为继承人,也要看大王兄有没有这本事回来继承王位。”
“二王子,您的意思是…”凌侍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只要二王子您吩咐,属下愿意做任何事。”
“起来吧,凌。这件事还不着急。”安归笑了笑,“等过阵子有更确切的消息再说。如果父王选了我,那么也就无须多此一举了。”
凌侍卫抬头望向了自己的主人,他唇边犹自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那双冰绿色的眼睛熠亮如星辰,隐隐透着几分狠毒。就像是在地狱绽放的曼陀罗,明明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剧毒,却又偏偏有着让人不顾一切想要靠近的靡丽华美。
虽然致命,却诱惑人间。
自从落水以后,那罗的左腿关节一直都很疼痛。虽然有绮丝的贴心照顾,但这几天来还是未见好转。
“你呀,一定是膝盖受了凉,所以才好得慢。”绮丝边说边忙着手里的活,“等我给你缝好这两个羊皮膝套,保证你会很快好起来。”
那罗感动地看着她,“谢谢你,绮丝。幸好还有你陪着我,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绮丝嗔笑道,放下了手中的活,“你的药也该差不多熬好了,我先去给你拿来。二王子可是嘱咐过好几次了。”
听到她提到安归,那罗心里的困惑不禁再次浮了上来。为何上次凌侍卫会这么及时出现?只是凑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难道…是安归怕她逃走而派凌侍卫留意着她的动静?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都了如指掌?包括自己和李陵学射弩的事?
那罗正兀自发着呆,忽然听到有人走进了帐内,连头也没抬就抱怨道,“糟了糟了绮丝!我怀疑安归那家伙派人监视着我,那家伙实在是太多心眼了,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可怕的男人了!”
她说了一大串,发现对方没反应时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左贤王那双灰蓝色眼睛。此刻,那双眼睛在光照下恍若半透明的水晶,隐约竟有抹罕见的笑意一闪而过。只是依然掩饰不住他身上所带着残酷冷血的气息,以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
那罗大吃一惊,盯着他的眼睛一时居然说不话来。
胡鹿姑又恢复了那冷冷的模样,目光扫过她的左脚时神色显得有些复杂难辨,接着用没有情绪的声音问了一句,“听巫医说你的腿还有些湿寒未除?”
那罗听他这么问,心里更是吃惊。一定是她幻听了吧?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左贤王居然在关心她的病情?这怎么可能?
“多…多谢左贤王关心。婢子的脚已经好多了。”她敷衍地答了一句。
“好多了?”他微挑起眉,目光一凛,“那你倒是起来出去跑个几圈让我看看?”
“我…”那罗的眼皮一跳,只得老老实实道,“婢子跑不了,婢子的左腿疼得厉害。”
他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留着你的舌头,不是为了让你撒谎用的。”
见他忽然重提旧事,那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倒是舌头感到了一丝麻意。她忍不住说道,“回王爷,婢子对自己的这条舌头,可是喜欢得紧呢。为了不让它惹事生非,还是留在婢子这里最安全了。”
听她这么一说,又看到她略带僵硬的表情,胡鹿姑不觉扬了扬嘴角。不知为何,这姑娘总会让他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他将手里拿的东西递给了她,“拿去,把这雪豹皮用在腿上,比吃药更有效。”
那罗的身体往后一缩,下意识地摇头拒绝,“诶?不行不行,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眼神凛凛透着微寒,令那罗也不敢与他直视。正巧这时绮丝端着药走了进来,一见到他在这里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忙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上次你怎么说也是帮了提多一次,这只是回礼。”他将雪豹皮扔在了她的面前,也没看绮丝一眼就转身走出了帐子。
等胡鹿姑离开了好一会儿,绮丝才猛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这位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刚刚进来时看到他我差点连药都打翻了。”
那罗翻了翻眼皮,呼出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呢。”
“还好还好,他只是来送回礼的。”绮丝笑着在回礼两字上咬了重音,“看来左贤王还真是格外关心你呢。”
“只不过,这雪豹皮…”那罗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
绮丝见她欲言又止,立即猜到了她的心思,“那罗,你是在意这雪豹皮是左贤王派人送来的吗?可是之前你受伤,左贤王不是也派人送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吗?”
那罗的表情似乎有点为难,“可是这雪豹皮实在是太贵重了。听说雪豹只生活在天山几千米高处的悬崖陡壁,那里终年都是白雪皑皑,寒冷彻骨。而雪豹又是生性灵敏凶残,是很难捕捉到的。若是穿着雪豹皮做的衣服,那就算是在冰天雪地中待上三天三夜,也是安然无恙的。”
“既然这么神奇,那你就更要试试了。反正这是左贤王送的,我们又不偷又不抢。他不是也说了吗,只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帮了提多小王子。”绮丝倒是不以为然。
那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只是因为这样吧。”
当晚,在大阏氏的帐内。
“什么,王爷居然将雪豹皮送给了那个小妖精!”大阏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抬手就狠狠抽了昔雅一个耳光,“你这个蠢货!上次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除掉她!”
“大阏氏恕罪,婢子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救她。这个机会婢子还是等了好久呢。”昔雅顾不上揉揉被打肿的脸颊,惶恐万分地跪在了地上。
大阏氏余怒未息地看着她,“现在倒好,王爷对那个小妖精反而更上心了。如今比起安胡那个贱人,我看那小妖精更不顺眼。”
“大阏氏,婢子刚才还听到一个秘密。”昔雅连忙爬上前来,“王爷送的这块雪豹皮还不是普通的雪豹皮,据说是…”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大阏氏先是一怔,脸色变得愈加难看,手上的青筋更显狰狞,“我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块雪豹皮,没想到他居然舍得送给那小妖精!昔雅,我恨不能明天就杀了这小妖精!”
“大阏氏,请别着急。王爷不是送了那块雪豹皮给那小妖精吗?”昔雅转了转眼珠,讨好的说道,“奴婢有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正好借这个机会,绝对能名正言顺地置这小妖精于死地。”
“哦?”大阏氏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好主意?”
昔雅凑了过去俯身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低语了几句,又道,“不过,如果能有巫师大人的配合,那就功半事倍了。”
听着听着,大阏氏的嘴角缓缓扬起,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的杀意,“巫师这里没有问题。再过一个月,王爷和二王子会去单于的王庭议事,趁那个时候再动手吧。”
昔雅连忙附和道,“您是大阏氏,而且王爷以后想要顺利继承单于之位也需要您父亲的支持。所以就算他回来后再生气,也不敢把您怎么样。至于那楼兰王子,不过是个质子,更掀不起什么风浪。”
大阏氏哼了一声,“不过,你是否知道那救了她的人是谁?”
“婢子在那里待了很久,发现一共有两人救了那小妖精。前一个看起来像是偶然为之,婢子以前也没见过。而另一个却是楼兰二王子的侍卫。婢子猜想可能就是二王子派去保护她的。”
“这该死的小妖精,倒是连自己的主子也迷住了。”大阏氏冷冷一笑,“那么,到时这个人应该不会给我们造成麻烦吧?”
“婢子明白大阏氏的意思。婢子自有办法。”昔雅胸有成竹地抿了抿嘴,“请大阏氏放心就是。很快,那个小妖精就会在您面前消失。”
楼兰绘梦下15 恶计
左贤王送来的雪豹皮果然不同凡响,那罗用上这雪豹皮做成的膝套,没几天膝盖就不再痛了。再过了十来天,她又照常能跑能跳能蹦哒了。不过就在她康复的同时,大阏氏却是忽然生起了怪病,而且连换了几位巫医都不见好。
一见那罗没事了,安归毫不怜香惜玉地又将放羊的重任交还给了她。对于左贤王送了雪豹皮这件事,他好像表现得不太高兴,一连好些天没给她好脸色看。
尽管在心里暗暗腹诽这位二王子的莫明其妙,那罗还是挺乐意重新开始放羊这份有前途的工作。因为这场意外,她都已经好些天没有练习射弩了,到时她可得加倍练习,把落下的份都补回来。
李陵也早从流光口中知道了她落水的事情,所以并未责怪她。在他尽心尽力的教导下,她很快就超过了原有的水准。
这天那罗像往常那样等待着李陵的到来,可直到了黄昏时分都未见他的踪影。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从认识他到现在,好像从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不会是他出事了吧?好歹他还是她的半个师父呢?
就在她坐立不安胡思乱想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那罗隐约辨清左边的人是流光,而他所搀扶着的那个身形不稳的男子正是李陵。
待他们走近,那罗闻到了一股冲鼻的酒味,这才发现两人手中还都拿着装酒的皮囊。流光倒还好,眼神还算清明,李陵就显然已经喝醉了,一见到那罗还扬起了那皮囊,笑道,“那…那罗,来陪师父喝…喝几口…”
那罗可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李陵,忙将流光拉到一边问道,“大叔他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流光轻咳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他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就都顺着他的心意吧。你,能不能再稍微晚点回去?”
那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又小声道,“大叔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是想念故国和去世的家人了吗??”
流光的目光微微闪动,“原来你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了。”
“那罗,流光!来,来陪我喝酒!”李陵跌跌撞撞走了过来,将皮囊递给了他们。
那罗接了过来喝了两口,将嘴一抹又将皮囊交给了流光。流光也一仰头,连灌了好几口。
“好!好!”李陵大笑起来,“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说着他又站起了身来,折下一根树枝,“难得兴致这么好,我…我就为你们舞上一段剑!”
夜幕开始笼罩大地,一轮弯月从云层中探出了半边身子,草原上弥漫起朦朦胧胧的月色,就像是笼上一层银色的淡雾。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也难怪他会失态。”流光幽幽开口道,“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承受他那样的痛苦?欲尽忠而不可,欲尽孝而不可,欲为侠亦不可。死,不甘心。活着,却又注定是永远的纠结。”
那罗的心里也无端端涌起了几分惆怅,抓起皮囊又灌了几口。
在月色下舞剑的将军,恍若与这天地融在了一起。他的黑发飞扬在草原的风中,在半空中划过了完美的弧线,仿佛一只欲展翅高飞却被折断双翼的鹰。招招式式中有不甘,有悲愤,有无奈,有怀念…就好像一尾鱼在命运的长河中沉沉浮浮,不知归处是何方。又像是一夜昙花,刹那灿烂之后便散落红尘,残酷却又美丽。
“陇西成纪李氏,世代将门。从他出生就注定背负着光复荣耀的沉重梦想。可如今,降将李陵,这个名字会跟他一生一世。”流光叹了一口气,望着李陵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之色,“汉朝那些所谓的忠臣纷纷责骂他当时为何不自尽报国,谁说面对失败一定要以自尽来表明忠心?只有留住生命,才有再次报效国家的机会。只可惜,汉朝那个皇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李陵他根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我理解他的痛苦。”那罗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死有时并不难,最难的是忍着心里的痛而活下来。”
流光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觉愣在了那里。
这时,只听李陵边舞边低声吟唱了起来,那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中听起来有种难言的悲伤,“ 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催,士众灭兮名已溃…”
将军百战声名裂,荣辱成败一念间,
拔剑四顾心茫然,不知归期是何年。
聚会结束,那罗带着几分醉意将羊群赶回了帐区。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她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但还不是太严重。所幸一路上平平安安,羊也一只没少。等她将羊群都关进了羊圈后,转过身才发现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饶是脑子还有些迷糊,她也被狠狠吓了一大跳。
“下次你能不能出个声啊!把我吓死了可没人干这苦力活了!”俗话说酒壮人胆,所以那罗的语气也比往常更放肆,就差没拿手指指着对方的鼻子说话了。
“好像喝了不少酒啊。”安归说着冷冷朝暗处瞥了一眼。正静静待在那个角落的凌侍卫很明白这是二王子在责备自己的失职,不该让她喝酒。可是刚才那个情形,他也没法阻拦啊。他这不是一路护送她回来,然后又飞奔到王子这里及时禀告了嘛。
“那…那又怎样…不过…你可别告诉安归那个家伙。”这酒喝起来不呛人,可后劲极大,那罗赶羊回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清醒,但此刻她的意识就逐渐开始变得混乱了。
“哦,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那个家伙,是世上最可怕的男人了。你千万别得罪他,不然他会笑着捅死你。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扑嗤…”一向不苟言笑的凌侍卫居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凌,你先退下。”安归的脸色看起来相当古怪。
“那你得罪他了没有?”他继续问道,
“应该有吧…他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一直和他那个弟弟一起欺负我。反正一碰到他我就倒楣。都是他,害我见不到伊斯达…哎哟!”她委屈地叫了一声,“你干吗掐我?”
“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他被气得七窍生烟,“以前我是欺负你,现在呢?你就一点也没感觉到吗?没有我你都不知死几次了!”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又显得那样楚楚可怜,“我…好困…让我睡觉好不好…”
安归还是头一次被这样郁闷的心情所困扰,甩了甩袖子打算就此离开眼不见为净。
“他真的好可怜…”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罗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那双琉璃色的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又重复了一句,“他真的好可怜…”
安归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生硬地回了一句,“要是当初他自我了结,也就没这么多烦恼和痛苦了。”
“可是,死有时并不难,最难的是忍着心里的痛而活下来。”她喃喃低语着,“活着其实也不难,可难的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不是吗?”
“那罗…”他的心蓦的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谁都想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那罗迷茫地看着他,似乎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弯腰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行了,你不是要睡觉吗?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了。”
又过了半个来月,很快就到了左贤王和安归启程前往单于王庭的日子。这次一去也是好几天,所以安归就将保护那罗的任务全权交给了凌侍卫。
自他们离开之后,大阏氏的病却是更加严重起来,甚至还有人听见在夜深人静之时,从大阏氏的帐内传出她的哀求之声。于是,大阏氏到底得了何种怪病的流言是越传越广,不过大家最多的猜测就是和鬼怪神灵有关。
“绮丝,你说这大阏氏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一大清早,那罗也在帐内谈论起了最近这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话题。
绮丝倒是对此毫无兴趣,“谁知道呢,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
“你说得也是。说实话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大阏氏。”那罗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外袍穿好,笑道,“我要去放羊了,咱们晚上再见。”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队匈奴士兵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帐子里,不由分说地就胡乱翻找起了东西。为首带队的那个秃顶男人更是长得一副凶神恶煞,抱着双手目光凌厉地盯着她们两人,身上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喂,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绮丝有些恼怒地开口责问他们,可那些人压根都不理她,还是继续翻找着什么。
“千户长,找到了!”其中一个侍卫高喊着,手里正举着那块左贤王送来的雪豹皮。因为一半已经裁剪下来做了那罗的膝套,所以现在只剩下了另外半张。
那罗心里蓦的一惊,隐约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这块雪豹皮,是不是会给她什么可怕的灾难?可那是左贤王送给她的,几乎人人皆知,就连后宫里的人也知道。她没偷没抢,又能安什么罪名给她?
秃顶男人将雪豹皮拿在手里一看,顿时冷笑一声,“果然正如巫师所言,来人,立刻将这两人抓起来带走!”
“千户长,这雪豹皮可是左贤王送来的!”绮丝忙开口辩解道。
“我当然知道是左贤王送过来的。”千户长斜睨了她一眼,“想知道为什么抓你们,等会见到巫师就明白了。”
那罗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沁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是左贤王送的,为什么还要抓她们走?而且,这又和巫师扯上什么关系?
“还愣着做什么,抓人!”千户长不耐烦地一甩手,一个侍卫冲过去拖绮丝,将她吓得大叫起来。
“等等!”那罗上前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男人,“千户长,这张雪豹皮是我的,跟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