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猛然回过神来,跑向后台,似乎只有在自己熟悉的环境和工作里才能找回理智和清醒。
一对男女坐在镜子前看着词本,一眼看出他们身上的主持行头,江雪踮起脚,越过化妆室里攒动的人群,“主持的同学,快上台!”
男生回过头来,淡淡的眼神,柔柔的声线,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笑意看着她,那么远,又那么近,“姐。”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
舞台上,盛装的金童玉女正在致开场白。江雪站在幕布后,一边指挥演员做好上场准备,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子轩居然站在自己曾经站过无数次的地方,说着自己说过无数次的台词,仿若命运轮转一般,让她如何不心生感慨万千。每年的迎新晚会主持人都是新生中的拔尖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会直选进入文艺部。想当年学生会主席团竞选的时候,自己也曾以主持迎新晚会的经历作为开场白。那么,子轩以后也会进文艺部吧,正好谢老师是主管文艺工作的,自己帮忙带一下的话,说不定还能“弟承姊业”呢。
念想间,第一个节目已经开场,主持人退到后台来,一眼便看见那双淡得几近灰色的眸子,笑盈盈地超她走过来,“姐,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开玩笑,”江雪得意的皱皱鼻子,“我的弟弟还能差了?”
“有点紧张呢。”依然熟悉的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
“这有啥好紧张的,”她了然地笑了,“过来,姐姐告诉你一个秘诀。”说完便伸手将他的脑袋捞过来,轻声说,“你把底下坐着的那些人都当大白菜就不紧张了。”
男孩的脸红彤彤的,这劣质的胭脂,糟蹋了我弟弟的好皮肤。江雪心里想。
此时,舞台上的节目已近尾声,她忙把陈子轩和女主持人二一送作堆,低头整理了他们衣服上的褶皱,“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陈子轩上台前又回头看了看她,江雪用唇形说了声,“大白菜。”男孩的唇角又勾起好看的弧度,然后迈着连她都羡慕的稳健步伐走上舞台。
“怎么会让你做主持的?”晚会成功结束,一群人在谢萌的带领下杀到校门口的烧烤摊吃庆功宴,江雪偷偷地将陈子轩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法学院文艺部的通知我过来。”换上T恤牛仔裤的男孩比刚才的西装革履轻松了不少。
想起报到迎新那天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议论的女生,江雪有些了然地一笑。“估计你小子是在劫难逃了。”
“什么意思?”少年低头抿上一口啤酒,脸色有些潮红。
“就是说,”她习惯地拧拧他的脸颊,“你以后要跟着我混了。”
“学姐,不带这样玩的啊~”高亢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雪只觉得脑袋一炸。回头,果然见文艺部出了名的小喇叭方蔓蔓正上下打量着他俩,顺带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
“是啊,学姐,你这是怎么搞的,特殊关怀也不能只关怀陈子轩一个啊!”
“就是就是,我们都很辛苦啊!”
“怎么了?”谢萌点完单,把脑袋也凑过来,看戏似的望向江雪。
“我…”江雪正笑着想要解释,只听得方蔓蔓的大嗓门插嘴,“江学姐调戏咱们的主持人。”
“咦,有这事儿?”谢萌狭促地挤了挤眼睛,“这是不守妇道啊,张夫人~”
“张夫人?”众人的注意力随着这句加了重音的称呼迅速转移。
“谢老师,你要拆台啊。”江雪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诸位同仁,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你们的学姐我终于‘脱贫’了,夫家姓张…”
谢萌得意地喝了口酒,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其他人尚处于信息处理状态。
“这位主持人,是我去年支教时认下的弟弟,如今是久别重逢,绝无非分只想,各位姐妹只管打他的主意。”说完,江雪一仰首,喝光了杯中的啤酒。“老规矩,我的意思到了,你们随意。”
“好了各位,为难够你们的江学姐了。”谢萌终于起身,“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也敬一杯。”
“噢~干杯!”乒乒乓乓的觥筹交错,庆功宴正式开始。
第五章孤单
江雪微醺地坐着,她的不胜酒力都是文艺部人所尽知的秘密,一般的聚餐的时候,只要坐在她身边就能“无条件豁免”。看到陈子轩被逼着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心中有点隐隐的畅快,她也不知道这份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直到他步幅都有些不稳了,才拉到身边坐下来。
刚才众人对着他的一番刨根究底,倒是成功转移了“张夫人”一事引发的巨大八卦效应。陈子轩傻傻地有问必答,整得大家一点逼问的快感都没有了,索性开始灌酒。
看起来还真是好孩子一个呢!江雪被酒精惹得有些晕眩的神经禁不住一阵抽痛。只是不晓得,那个真正的好孩子现在在哪里呢,如果他在这里,自己又会是怎样一幅模样?
陈子轩悠悠然地坐下,坚持地将手臂杵在脑袋下面,和几近沦陷的理智作着最后的角力。
“乖,喝点水。”江雪缓缓地将茶杯递过去。
少年斜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几分飘渺地笑了笑,接过去一饮而尽。将空杯子交还给江雪手中,舔着红红的嘴唇,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
江雪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一头绒发,质料和彭然的差很远,跟绒毛似的触感,后者是如同铁丝一般的强硬。
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阵抽痛。
“怎么会考到S大来了?”江雪看着依旧疯闹的旁人,貌似无意地问起。
陈子轩的神智依旧模糊,但是听到那念念不忘的声音,还是登时缓和了酒后的头痛欲裂,“人往高处走啊,本省只有S大的是最强的。”
“死没良心的,”自嘲地笑笑,“还以为你是向我学习呢。”
“呵呵,”陈子轩忍不住轻笑出声,“向你学习什么?不守妇道?”
“砰!”手中已空的茶杯愣愣地摔下来,突然的声响把刚才还在饮酒作乐的一干人等惊个了够呛。
“陈子轩,你姐怎么了?”谢萌关心的问候适时响起。
“没,没什么,刚才喝得有些急,头晕了没拿稳。”江雪忙出声解释道。
陈子轩仿佛也有些被她的反应吓到,拿模糊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也是,你今天刚考完试,辛苦了,张某人不过来接你?”
“呃,他今天晚上天要出个测试结果,得守在实验室。”江雪低头整理了一下沁湿的裙摆,“没关系的,大家慢慢玩,我今天先走了。”
一群人发出扫兴的哀嚎,却无言挽留,只得作罢。
“陈子轩,送你姐回去。”谢萌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不待推辞,亦显得有些醉意的男孩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大伙今天下手太狠了,我陪姐先回去,改日再会。”
又是一阵叫嚣的喧闹,只发现自己手里的书包被一只大手夺了过去,自己的肩膀也被另一只手稳稳地扶起,亲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姐,我送你。”
淡淡的晚风拂面,江雪恍惚觉得世界安静下来,街道旁渐渐远去的大排档不过是镜像中的画面。身旁的少年也是那么安静,安静得欠缺了几分存在的真实感。
“子轩啊,”清清喉咙,唤回几分意识,“那天报到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哦。”仿若没有听懂的一声回话。
“送你来的那个人,”她继续道,“是彭然的父亲吧?”
“嗯。”此番再见,曾经的少年依旧寡言,只是这沉默间多了几分连江雪都弄不明白的隐忍。
之前兜兜转转想要绕过的答案此刻分外鲜明地刺激着江雪的心,“你怎么认识他的?”
“你怎么认识他的?”陈子轩的声音貌似平淡地响起。
“玛丽隔壁的,”都说酒壮怂人胆,此刻江雪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托你的福,被抓奸在床的时候认识的,满意了?!”
站定,回头狠狠地盯着,仿佛想要用眼神在他脸上剜两个洞出来,“我一心一意把你当自己人,哪里得罪你了?最后被害成那个样子,你TM凭什么?”
“提前半年离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不觉得你是被害了啊。”少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却连最后一点血色也退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看来有几分诡异,“你没有得罪我,是彭然他爸得罪我了,如果早知道,也许就轮不到我来惩罚他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诡异,连带着江雪根本来不及想他如此“自认其罪”的用意,只是接着问了一句,“‘早知道’?早知道什么?”
“呵呵,”不合时宜的笑声此刻听起来又是一阵寒颤,“早知道我爸居然敢把我妈杀掉的话,就轮不到我来惩罚他了。”
陈子轩看着她僵硬在夜风里的面容,突然感到一阵快意的锐痛,“被吓到了?姐,你没听错,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儿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你,你爸妈,你们…”江雪的逻辑陷入了痛苦的混乱,张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姐,”陈子轩仿佛笑得挺开心似的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真可爱。”
“子,子轩,”再次被他的笑容摄到,江雪颤着声音说,“你,你别开玩笑了,你是在吓我的吧?”
“姐,”男孩缓缓地收起笑容,却依旧神态柔和地看着她,“我爸妈真的死掉了,不然你以为彭家佑为什么会想办法把我送来S大?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告慰我妈妈的在天之灵了。”顿了顿,仿佛怕她不相信,继续道,“你当时带我的课还不知道吗,我高中这几年来回转学,哪有认真念书,又怎么可能考得上S大?”
思路被带得有些跳跃,江雪倒是想起自己看到他来报到时的疑惑,他的成绩念S大确实有些够呛,只是…
“我倒是想好好念书,”陈子轩不急不缓地说,“可整天看着我妈陪别的男人出双入对,我爸窝窝囊囊地戴绿帽子,也要允许我有点情绪不是?”
仿若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将嘴角的笑容拉大了一点,“你要知道,我们搬去凉山城的唯一目的就是合家团圆啊,可为什么到最后我连我妈是谁都不能告诉别人了呢?明明父母俱在,却沦落成单亲家庭的感觉你知道吗?离婚协议书还是我拿去双方签字的,是不是很讽刺?”
眼眶中聚集起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江雪模糊地看着这个依旧微笑的孩子,已回想不及两人争吵的由来。
看着面前弦弦欲泣的女人,陈子轩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姐,你这幅样子让我恶心。”伸手拭过她的脸颊,“没什么人值得你流泪,值得你流泪的人不会让你哭。”
寂静的校园,偶尔经过的人很难看到这么一个角落,男孩直直地站着,江雪把脑袋伏在他的肩上许久,都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的紊乱。泪水早已沁湿了他白色T恤的一只袖子。
“哭够了?”兀地响起问话,她只得木木的点了一下脑袋。
“真不知道你们女的哪来这么多眼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妈也喜欢看着我哭,哭完再去当她的二奶。从这个角度来说,女人还是挺坚强的,是吧?”
“不,子轩…”暗哑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没有说服力。
“好了,姐,”少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不需要安慰,“语言和眼泪一样,都没什么实际的意义。我爸就不哭,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干也从不说什么,呵呵。”
仿佛在说着什么于己毫不相干的话题,声音平淡而稳定,“不过他最后倒是干了件大事,比我厉害多了。”
支撑自己的脑袋离开他的肩膀,眼前依旧模糊一片。“别说了,子轩。”
“我确实挺没用的,”男孩不为所动,“我还以为像彭家佑会紧张一下自己的儿子吧。所以才会想要故意接近你,利用你们那档子事情去刺激一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别怪我,姐,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江雪感觉喉头一紧,干哑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早知道他最爱的人是我妈,我也不至于出这么个损招。”陈子轩摇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
“警察后来清查我家的财产,我才知道我妈这几年从那个混蛋那里得来的东西全给我存着,”咽咽口水,男孩继续道,“她犯不着这么作践自己的。”
缓缓伸手搂住他僵直的身体,江雪有些弄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原谅他,只是不忍心看着别人忍受这没顶的孤单吧。
“别这样,姐,”陈子轩抚下她的手臂,“你应该怪我的。”
坚持地再次用力搂住他,江雪狠狠地摇了摇头。
“别同情我啊,我受不了这个,”陈子轩长吁一口气,“还没告诉你吧,我不是爸妈亲生的,所以现在不过是回复应然状态罢了。”
江雪的身体又是一僵,这一次重逢,改变的事情太多,连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才算合理。
“呵呵,又被吓傻了,你咋这么禁不起折腾?”他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彭家佑最后估计明白我妈被他害惨了,给S大投了一笔钱,我才被当作文艺特长生招收。”
“子轩,”定定神,江雪抬头盯着少年,“过去了的事情就别想了,以后,姐就是你的亲人。”
第六章祭祀
树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长长的林荫道已经走到尽头。江雪抬头看看陈子轩,高高大大的,步伐稳健,却为什么总让人感觉还是个孩子?
清了清喉咙,正视道,“子轩啊,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和姐姐商量,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嗯,”男孩淡淡地笑了,“知道了,姐。你快上楼吧,在窗口给我打个招呼我再走。”
江雪踟蹰了一下,“那个,你的生活方面,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呵呵,”陈子轩轻轻地笑出声来,“放心吧,他们留下的钱够我活过大学四年的。只是…”
“怎么了?”急急抬起头来看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不想用妈妈这几年存的那些,感觉怪怪的,”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现在申请助学贷款是不是有些晚?”
江雪有点愕然,“那倒不会,我帮你问问学工部的老师吧。不过,申请贷款需要参加勤工助学的,会耽误学习啊…”
欲言又止,尽管知道凭她自己的能力也不一定能解决每年几万块的学费问题,还是不想让这个孩子承受更多原本不应由他承受的东西。
看着她担心的眼神,陈子轩感到几分殇足,“呵呵,‘地头蛇’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臭小子!”狠狠的一拳砸上去,感觉他的肩胛壮实了不少。
呲了一口气,扭头故作可怜地看着她,男孩带着笑意说,“快上楼吧,舍管阿姨要落锁了。”
打开寝室的门,江雪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便跑到窗台边,伸着脑袋向楼下张望。
卵黄的路灯下,颀长的少年将手插在裤兜里,正翘着脑袋看向她,清亮的眸子弯了弯。挥手示意他快些回去,少年点点头,唇角再次勾起淡雅的弧度,低头走向来时的路。
看着人影消失在树荫之后,江雪忍不住扶床坐下,呆呆地愣着神,感觉不出什么情绪。如果说当初想到是子轩出卖自己时心里只有郁愤,那么现在就是五味杂陈了。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没有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大家都不过是在寻找着一种适合的生存方式罢了。
选择原谅,或者同情陈子轩,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因为她也曾经有过明知不应为而为之的时候。只是,也许不是每个被伤害的人都会选择这样一种逻辑罢了。
如果有恨,那也是自己应得的。
“咦,回来了怎么不开灯?”李可边出声边掀动按钮,室内顿时一片光明。
“刚到,”江雪揉了揉眼睛,眯着看看她。
李可没有讲话,呆呆地看着她,有点吃惊的样子,“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听到一个很伤感的故事。”
“太夸张了吧…”分开半年,在学校重逢时,李可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患难之交”有什么不一样,想方设法地申请了同一间寝室,想着再续前缘,却发现彼此之间沟通起来不再有那种言无不尽的畅快感,也许是因为交了个比较成熟的男朋友的缘故?“小雪,别怕,告诉我,是不是张言欺负你了?”
“哪有,别多想了。”江雪打断她的臆测,“你还记得陈子轩不?”
“那个臭小子~”李可的嗓门立刻大了起来,“说起来我就有气,你走之后上哪儿都找不到他的人,明明还在学校呆着,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太TM看人下菜碟儿了…”
“他家出事儿了。”
“啊,”李可沉吟片刻,“我也是等到六月拿了鉴定书才走,没听说有啥大事儿啊…”
以彭家佑在凉山城的实力,压下风声不过是个意愿问题,江雪不以为意,遂略过关键人物,把陈家的事讲给她听,其间又是一阵唏嘘感慨。
“难为这孩子了。”李可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没有再去介怀陈子轩的“两面三刀”,却换上一副非常诚恳地表情看着她,“不过我还是有责任提醒你,别和他走得太近了。”
“为什么?”江雪有几分奇怪。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啊,”李可有点恨铁不成钢,“校长亲自出面特聘张博士那天,台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家那位啊,言行还是谨慎些为好。”
江雪嗔怪地看着她,“子轩那是我弟弟,别这么不纯洁行不?”
“是你太单纯了,好吧?”李可忍不住提高音量,“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情,就连亲生姐弟都可能出问题,何况你这一厢情愿的…”
“得了得了,少拿你那些言情小说上的段子荼毒我。”作势打断蓄势待发的长篇大论,转身去取洗漱用具,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情,她实在需要休息。
“哎,你还真别不乐意听,艺术可都是来源于生活的。”李可愤愤地宣告。
江雪笑了笑,不再搭腔,心中多了几分牵挂,是啊,张言的问题也需要解决呢。
人们常常说女人是因爱而性,男人是因性而爱,这样的性别划分看起来虽然有些绝对,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却是代表了男女在对待情感态度上的不同。
从美国回来之后,张言并没有因为生活变得热闹多彩就放弃自己,反而有点愈挫愈勇的阵势,一方面受迫于母亲的压力,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感动于他的这份坚持,才下决心开始一段认真地感情。
不过,数着青春年轮上不断碾过去的痕迹,江雪明白自己也许确实不可能再遇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那些“真爱无敌”的故事只适合像李可这样还有着某些相信的人,她更需要可以切实依赖的某种确定。
张言有能力也有意愿给予她这么一份确定,殊不知这份确定需要用什么作为交换?如果只是信任与托付,勉强拼凑一下倒还给得起,如果是那些自己早已没有的东西,又该如何交代?
正值当年的男人,就算再斯文,有那方面的需求也很正常,张言却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顶多牵牵手,搂搂肩,宣告一下“所有权”。江雪曾经试探性地问过他的用意,却只换的宠溺一笑,揉揉她的额发,“傻丫头,这就是爱惜你啊!”
可是,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并不值得你这么爱惜呢?
不是有意的去隐瞒什么,只是这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牵涉了太多,让她不敢过于坦然地宣告自己的过往。可该来的终归躲不开,现在珍惜隐忍得越厉害,说明日后期望的更多,得不到时失落的也会更多。
张言的一切绅士做派都是骨子里男权思想的体现,不是认定男人的高人一等就不会有体恤下等人的自觉,正如今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冒犯了他的认定,也不会作出那对他来说几近冲动的行为。
第二天一早,阳光照在地上格外地耀眼,江雪被一阵悦耳的歌声吵醒,还是李健的《异乡人》,翻开屏幕,闭着眼吟哦了一声。
“小雪啊,”张言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兴奋,“测试结果很理想,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试验项目了!”
“是吗,真好啊。”想让声音尽量激动一点,却敌不过刚睡起的那阵晕眩。
“臭丫头,我在这里熬了一夜你还能睡得着懒觉,没有一点革命自觉性。”
“大哥,你熬夜可以换成过换科研经费,我熬夜只能换熊猫眼,交换价值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吧?”江雪有些好笑他的孩子气。
“不行,我生气了。”那头的男声听起来颇有志趣,居然跟她开起玩笑来,“你得补偿我的失衡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