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记下时间地点,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这份迁就是为什么,也许这就是欠了别人人情的感受,永远别指望有还得清的时候。
摸回房间的时候,陈子轩不经意地从厨房扭头看了她一眼,惊得江雪险些把手机扔出去。讪讪地笑笑,没敢多琢磨。果然是做贼心虚呢,这念头刚起,又一个劲地骂自己没出息,明明没有做贼,心虚个什么?
新学期开始,江雪发现自己的课程比去年多了不少,导师解释是因为研究生学制压缩成两年,为了方便大家找工作,所以把以前三年的课都放进一年上完了。
听着课室里哀号一片,反而很是感谢这样安排,她是那种一段时间只能做一件事情的人,这样的紧凑安排让人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应付明年的求职大计,也算幸运。
刚下课,接到李可的“夺命追魂Call”,江雪忍不住拧紧眉头。这丫头当真是跟宿舍楼下奶茶店的老板杠上了,偏偏有色心没色胆,每次还要叫人壮胆才敢过去。所以说,言情小说里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招数,否则咋没把她这位大仙给训练出来?
还没走到路口就见一个人缩头缩脑地躲在墙角,全然不顾往来人等的奇怪眼神。
江雪加紧脚步走到拐角另一边的奶茶店门口,装模作样地冲身后大声招呼:“李可呀,在这儿呢!”边说还得跟傻子似地招招手,“我口渴,陪我喝杯茶去!”天知道她此刻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然后就见到那个傻妞比她更能装地蹦出来,“又要我陪你,真是没办法。”
我@##$%%^…江雪恨不得朝天翻白眼。转个身就进了奶茶店。
老板阿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小雪,小可,你们今天要点什么?”
“我的绿茶,她的,你等她来了再问吧。”江雪恨铁不成钢地看看那将装矜持“慢慢”挪过来的某人。
“小可,今天上课累了吧?试试玫瑰奶茶怎么样?舒缓压力的。”阿政依旧笑容可掬地冲那个NC打招呼,果然是职业风范啊,江雪感慨。
小可同学的眼睛已经失神,只会傻傻点头。总有那天让帅哥把你卖了…江雪继续感慨。
上前牵着眼泛桃花的某人在屋角坐下,“今天不能陪你久坐,我待会要去机场送人。”
李可的神智终于清醒了几分,“你啥时候有‘海外关系’了?”
“唔,”江雪有点支支唔唔,“彭然从这边转机,我过去送送。”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过来将她耳朵揪住,“说,你打的什么小九九?”
“哎哟,”江雪差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轻点,注意形象…”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跟彭然眉来眼去的…”李可目光灼灼,跟刚才判若两人。手上也更加用力了点。
江雪不管不顾地扯起嗓子来,“阿政,我的绿茶还没好啊?”
那一头,气势汹汹的某人收回魔爪,立刻换上一副小鸟依人状,“咦,我还以为你背着我打了耳洞呢,怎么对着光看就没有了?”
“…”江雪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没想怎么样,子轩家的那套房子现在麻烦的要死,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麻烦到需要你出卖色相?”李可回头颇为淑女地冲阿政笑笑,接过江雪的绿茶,大喇喇地喝了一口,“跟你说认真的,当初你决定和陈子轩在一起我并不支持,可你用行动慢慢地向我证明了一个道理…”说完,欲拒还迎地看着她,等着“捧场”。
江雪有些无奈地作势问道,“什么道理?”
只见那魔女低声凑近她的耳朵,故作神秘地说了句,“姐弟恋在现实中也是可行的。”
差点一口水喷到她脸上,江雪哭笑不得,“我啥时候成为你的精神导师了。”
李可有些严肃地说,“记得那天晚上我被你从寒风中赶到上铺去吗?”
抿了口清淡的绿茶,江雪有点不明所以地点头。
“‘爱情是一个互相陪伴的过程’,当时就是这句话说服我接受了你疯狂的决定。”李可的眼神中映射出一点什么,“找到个值得相伴的人,然后谁也不会先说分手。”
江雪感到这样的李可是自己所不熟悉的,看惯了她的疯疯闹闹,没想过再简单的人也会有广阔的内心。
“阿政,”偷偷冲一边忙碌的身影挤挤眼睛,李可继续低声道,“背井离乡,能够一个人把生意做起来,很不容易,是那种有韧性的男孩子,以前的我可能会担心他的条件不够,是你给了我信心,去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低头喝下一口茶,暖暖初春尚感寒意的肺腑,江雪抬头看着李可,从没想过这丫头是真的对奶茶帅哥动了心思,“你要想清楚,子轩和他的情况不一样。”
魔女冲柜台那边的帅哥谄媚一笑,“阿政快些啊,我要渴死了。”又回头白了她一眼,“难得找到个喜欢的,还敢挑三拣四?”
“话是这么说没错,也不能不顾及现实问题啊,你晓得我家的情况。”江雪低头沉吟了片刻,“子轩原本就势单力薄,我不想想办法的话,彭太太一发神经,他爸妈留下的那点东西估计真的撑不到我们结婚了。”
李可难得没有抢白,叹了口气。
“我找彭然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人家答应帮忙,总不能把他往外推吧?”江雪说服着她,也在说服自己,“至于能不能起作用,当然不是我能左右的,只是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总是觉得对不起子轩爸妈的在天之灵。”
阿政的玫瑰奶茶终于送到,李可回头笑眯眯地接过来,转身又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要对不起我的信任,更不要对不起子轩!”
江雪苦苦地笑着摇头,“我跟彭然没可能的。”
第一章长空
S城的机场航站楼去年刚刚竣工,底层与城市地铁对接,地面建筑采用了大量大跨度钢结构,远观好似翻滚浪花中的贝壳,富含浓浓的浪漫气息,屋顶的透明天窗和四周的玻璃幕墙构建了全通透的开敞效果,让人置身其间时颇能享受到几分光影变幻的奇妙感受。
搭着手扶电梯随人群缓缓升入大厅的江雪,此刻仰头看午后阳光隔着玻璃顶棚透洒下来,目光不禁有些沉迷。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颤动,“我在二层的咖啡厅。”
问明方向,匆匆赶过去。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就那么简单地看到他,坐在寂静的一角,面前的咖啡杯温暖圆润,手中细长的香烟袅袅地明灭,右手正不经意地翻看着什么,丝毫不介意路人有时投过来的惊艳目光。
离开凉山城的阴霾气氛,阳光下的他又成熟了几分,全然不复一年前的阳光与羞涩,更多的是一种历经世事之后的淡然。
定定神,江雪稳步上前,想让自己也表现得淡然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彭然抬头看见是她,“江老师,”黑曜石般地眼眸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不好意思的是我,麻烦你赶这么远的路,请坐吧,喝点什么?”
欠欠身坐下,依旧要了杯绿茶,面对让她紧张的状况,还是熟悉的饮料能够帮助自己沉着应对。“刚从凉山城过来?”
“嗯,”看着他优雅地掐灭手中的烟蒂,江雪心中又是一阵狂跳,“买的联票,所以只有转机的两个小时可以跟你见一面。”
“没关系,我下午没课的。”故作轻松地笑笑,在他前保持冷静似乎格外费力。
“上次你们走了之后我有试着去与妈妈沟通,只是…”彭然歉然地笑笑,“她似乎对陈子轩的母亲成见颇深。”
江雪的心微微一沉,还是很坦然地说,“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上一辈的事情,孰是孰非已经很难说清楚了,”看着他优雅地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江雪又是一阵没有来由的心悸,愣着神半晌没有说话。
“这次约你见面,主要还是想尽我所能地弥补爸妈给陈家带来的伤害,”彭然倾身从沙发的扶手边拿起刚才翻阅的一本看似有些年月的记事本,“这是我爸的日记,关于财产的处置都有记录,如果我妈最后真的闹到法庭上,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江雪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那本册子,“这样好吗?你妈妈那边…”
彭然无奈地笑笑,“她就是看了这本日记才决定找陈家麻烦的,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吧,我看了倒是觉得明白了很多事情,”长长的手指抚上额角,“担心里面的某些内容陈子轩不好接受,想来想去只有交给你才最合适,我只是不想让爸爸走了都不安心。”
这次重遇,江雪觉得彭然变了,说不清变在哪里,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在点点滴滴,分分毫毫的地方都让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谢谢,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好好保管这本日记的。”此刻,除了感谢,似乎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哪里,”依旧淡然地笑笑,“是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沉默的空气中,温暖的阳光依旧灿烂,周身往来的人们依旧匆忙,两个人的命运却在这浮浮沉沉的轨迹中交错、离别,咽下一口绿茶,江雪的心中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彭然,我…”对面的男孩,或者说男人放下手中把玩的咖啡杯,用诚恳而温柔的目光直视着她,心中的一切顾虑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你,怪我吗?”
似是终于明白她的意思,那清澈而真挚的眸光折射出笑意,没有任何的隐瞒或者逃避,“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第一次觉得言辞这么无力,江雪的鼻腔泛起一股恼人的酸意,“对不起。”
“别当真,江老师,”他又低头浅浅地抿了口渐凉的咖啡,“说一点都不怨你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当时那么认真。”
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他,试图把眼眶中拥挤的感触硬硬地憋回胸口。
彭然眨了眨眼睛,换上几分正经的表情,“可我现在想开了,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歌都唱过,不是吗?‘成长的代价’罢了。”
“我,”她迟疑着,“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也替子轩说声‘对不起’。”
“不必了,”彭然的眸光闪动,“他后来有跟我爸说过那晚的事情,看过这本日记,我已经能体会他的感受。”
原本那么多的歉意、心疼,就在这淡淡的了然之后,重重地压回了江雪的心中,成为一座埋葬往事的坟墓。
“虽然有舅舅一家照顾,可一年前刚去国外的时候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学着适应。”彭然轻轻地将瓷杯放在碟子上,清脆的撞击声让她回神,“特别是申请瑞士的商科,却完全没有学过德语。你也晓得我是那种很爱热闹的性格,去到那边突然就成了哑巴、聋子,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静静地,这喧闹的航站大楼此刻仿佛空无了,让江雪的整颗心都沉淀了下来,就这么坐着看面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的男孩,坐着听他讲起一路走来的经历,只是,其中不再有自己。
“虽然国际班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用英语也撑得住,可我就是不服气,跟自虐似的,一心的要考巴塞尔的学校,”仿佛想起什么,唇角带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那天第一次抽烟,呛到喉咙的时候发现终于能发出小舌音了,激动得不行,跑到路上拉着个人就讲话。”孩子气地摇摇头,“也许是试图用学习麻痹自己吧,人总是需要个寄托的,否则,伤害会一直放在那里,把整颗心烂穿。”
低头喝了口茶,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试图抑制住所有情绪的波动。
“直到听到爸爸出事的消息,我才发现似乎已经不知道怎样排解自己的情绪了。”彭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后来回国奔丧,看到了这本日记,看到了他的一捧骨灰,看到了妈妈还在那里患得患失,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忍不住将日记本抓得更紧些,江雪突然觉得手中沉重了许多,“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这本日记的。”
“不是这个意思,”宽厚地笑笑,彭然继续道,“它记录的也不过是上一辈人的恩怨罢了。只是经过这么多纠葛,让我感到,很多事情如果抽身来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雪本能地点点头,不是为了故意附和谁,只是这半年来发生在她身上的很多事情,回头看看也不过沧海一笑。
“就像我从没想过你会和陈子轩走到一起去,”很诚恳的眼神,看不出任何不应有的情绪,“若以前一定会接受不了,可看看我爸他们一辈子到头来求的也不过九个字:‘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不清现在脸上的表情如何,江雪只觉得第一次,这么近地走入了另一个人的心。
男孩微微笑了,“所以,惟愿所有我爱过和爱过我的人都能幸福。”
空旷的大厅,女声温柔地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伯尔尼的X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X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好了,这边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彭然施然地站起来,低头冲她微笑,“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夹在那本日记里了,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她随之起身,郑重地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尊重你父亲的意见。”
“呵呵,”他又想起了什么,“那本日记里还提到过江老师哦,我爸对你的评价很高。”
江雪的脸唰一下地就红了,想起个不堪回首的夜晚,因为需要背负更多的东西,所以她恐怕永远无法像彭然这样坦荡地面对过去了。“我送送你吧。”
彭然没有反对,提着随身的行李,在她半个身位前稳步走着。高大的身型、矫健的步伐,都透露着对未来的无比坚定。
“…你还没到那个年级,还不知道有什么在前面等着你,…不要那么着急地决定在一个人身上耗费一生一世,这种诺言不该轻易出口。”
“相信我,等你长大了,会成为那种最优秀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人爱你,包容你,爱你。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步步地随他走向登机口,江雪看着那轮廓分明的侧影默默地想,这样一个男人,走到哪里都会理所当然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吧?相信你会找到真正配的上你的人,只有最聪明、最美丽、最出众的女人,才够资格与你并肩前行。
隔了些距离,望见他走过检录口,回头朝着她的方向挥手的模样,江雪的眼睛终于在刺目光线的照射下漾出泪来
我们,都要努力地幸福。
第二章辜负
“悠悠洛阳去,此会在何年。”
合上日记本,江雪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习室外午后的阳光正好,返青的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晒着太阳,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美好,在它让人如此悲伤的同时。
彭家佑不是一个善于词句的人,一本日记也只是零零散散地记载了彭然出生后的事情,与子轩母亲的重聚,回忆、离散。在这轻轻浅浅的笔触之间,徒然追悔的是一种错过恨过却已然爱过的情愁。
想起以前很喜欢的一句话:“我不无辜,可是我也没有罪。我只不过是喜欢着一个人。”如果之前劝子轩学着宽恕是出于慈悲或者宽容,现在从“施害者”的角度看看,江雪更多地懂得了尊重。我们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只是有时候没有那么幸运,没有那么合适的时机或者那么合适的人。
她也理解了李妍近似偏执的行为,在丈夫的日记里,看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痕迹,他的一生,几乎全是关于另一个女人的回忆。江雪分不清李妍对彭家佑的爱更多还是恨更多,但就像彭然说过的一样,不甘心是绝对的。对于一个那么骄傲的女人来说,这种彻底的无视和冷漠比赤裸裸的伤害更加深刻。
她的心中,对于蔡丛燕这个女人的好奇可能是最强烈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才能够背负着所有道德和伦理的枷锁,却最终裹挟着所有的爱与恨在沉睡中离去?江雪自认不是一个禁得起束缚的人,她渴望着强烈爱恨的同时也恐惧着一切不安定,所以才会放纵着去为每一段感情付出,然后在发现任何危险信号时自顾自地全身而退。这种过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能够肆无忌惮地沉沦陶醉,却也在没有意识的时候错过了很多很多。
轻轻抚上额角,脑海中浮现出彭然与她作别时的情景。他究竟是因为忘记得彻底还是因为隐藏得深厚,才能那样轻轻挥手,仿如告别了曾经的一切。
调成静音的手机在桌上一阵颤动,江雪急急地回神跑到走廊上接电话。
“小雪~”听到李可那柔中带嗲,嗲中带钢的声音响起,江雪又是一阵头疼。
“真的不能再去喝茶了…李侠女,您放过我吧…”
“死丫头,”那头的人在暴怒的情绪中尽力压低音量,“我都已经守在路口的墙边了呀!”
江雪用力地摇摇脑袋,终于将某傻妞蹲在墙角伪装盆栽的夸张画面甩掉,“乖,我在图书馆这边,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你稍微等等,我找个人去啊!”
“找谁啊?你别到处声张!”李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看来她还是很有社会主义荣辱观的,江雪一边掐段电话一边翻出口袋里奶茶店的外卖卡片。
“阿政吗?”
“我是小雪,麻烦你送杯奶茶到3舍出门第一个路口。”
“没错,就是你家店面的隔壁。”
“麻烦了,我晚点回去找你结账。”暗暗地笑了,李可,我没有到处声张哦,绝对都是“利益相关人”。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喧闹的渐渐恢复平静,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周四,杜老师要去参加那“万恶的组织生活会”,江雪的唇角浮起一丝淡淡浅笑,有此“反斗活宝”参加的会议,基本上都会以他变成主要的“议题”呢!
下午子轩都会在典藏室值班,正好趁此机会去找他谈谈,房子的事、日记的事,还有,彭然的事。
“姐,你来了?”今天陈子轩没有背对门口,正站在书梯上清扫着书架顶层的浮灰。长腿架在梯架上,身姿显得格外匀称修长。
江雪微笑着走过去,“杜老师开会去了?”
“嗯,”男孩爬下梯子,“好像是图书馆扩建要征求意见吧,气鼓鼓地拿着一堆资料出去的。”
想起老头那一幅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江雪忍不住轻笑出声,“今天馆长又有得受了。”
陈子轩也不禁莞尔,“话说回来,图书馆扩建为什么要征求杜老师的意见?”
“这你就不知道了,”江雪放下书包在工作台前坐下来,“杜老师一个远房亲戚在海外,文革时候受了不少整,后来平反了,却也是因为这个关系被选进民盟,现在不是搞什么政治民主化吗?馆里少不了求他帮忙做样子的时候。”
“杜老师恐怕把这个职责太当真了吧~”男孩将眉头俏皮地挑了挑,江雪险些失神。
“唔,”急急地唤回理智,“杜老师做任何事的态度都很认真,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一点。”
陈子轩点点头,很是认可她的意见。
江雪看着少年清丽秀致的面庞,缓缓道,“男人可以不帅,可以没有钱,却不能没有认真的态度,做任何事都是这样。”
上前轻轻吻住她的唇瓣,“我会记住的。”
柔柔的唇舌,几番撩拨地在她的脸颊边、眼睑上、鼻翼旁拂过,连带着这春日的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江雪有些需索地去寻求更深刻的接触,却被他躲过,“姐,做事情要认真!”弯弯的眼眸有点嘲弄的笑意。
“臭小子,调戏我!”江雪二话不说,端起桌上的一叠书砸过去。
“我给你打杯水去,”得意的几声轻笑,陈子轩搂住她扭动的身子,伸手端过工作台上的水杯,“今天过来找我干嘛?”
袅袅的白气在水杯的上方弥散,江雪定了定神,决定从最简单的事情说起,“那个,凉山城那边房子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男孩清淡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怎么了?”
“我,”咽咽口水,“我想了一下,如果不能从法院审级的方面想办法,可以试着请求回避,设法移送管辖。我有几个师兄师姐在S城的中院和高院工作,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的师兄师姐?”陈子轩沉吟,“估计也都是刚参加工作不久,麻烦他们不太好吧?”
这其实是江雪最坏的打算,毕竟目前有彭然爸爸的日记在手,除非对方敢指鹿为马,否则单就证据效力而言,还是很有胜算的。可她不想直接把彭家佑的日记扔出来,毕竟,在她看来一段感人的爱情悲剧,却是他母亲出轨的证据,这也是彭然没有直接联系子轩的主要考虑。
两人都在沉默,却各有各的理由。
半晌,子轩道,“姐,你真的认为这套房子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