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慌,”意识到问题严重,年轻律师不再玩笑,“瑞信集团的内&幕很多,我找人打听打听,兴许能知道这位张公子是什么想法。”
见周唯怡抱拳作揖,他连忙补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熬过一个月——之后管他杀人放火,都跟你没有关系。”
“我也想啊,可这不是已经怼上了吗?”
田云飞皱眉:“或者你就别干投融资了,水太深、风险太大,刚解决完华辰,又来一个瑞信。跟我一起当律师吧,先从助理做起,工资不比当总裁秘书少。”
周唯怡苦笑:“我离开美国的时候,确实没想到国内环境这么差,但你要我就此放弃,也是不可能的。”
他叹气:“罢了,担心也没用,实在不行再让我养你。”
“别介!”周唯怡假装受到惊吓,“你男朋友那么大块儿,听到这话还不把我给劈了?”
青年律师低下头,笑得像小姑娘一样羞涩。
在她的坚持下,两人没有再就张任的事情进行讨论,而是聊起田云飞和男朋友的相处日常,以及周唯怡搬家后的种种琐事。
生活总是充满苟且与隐忍,如果学不会坚强面对,至少要让自己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JK律师事务所位于瑞信大厦隔壁,他们饭后走出餐厅,不一会儿便来到路口告别。正午阳光下,春&色正好,路边行道树长出枝丫,嫩绿的叶芽努力挣扎着冒头;繁忙马路上,车来车往,洒水桩喷洒甘露滋润万物,在空气中勾勒出彩虹的印记。
田云飞扣好袖扣,再次确认:“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哥们练过,教训一两个小流氓还是可以的。”
周唯怡大笑道:“我想好啦,他不认错我就不开门,家里就那么点吃的,最后饿也能把他饿服帖。”
律师假装很担心:“这涉嫌非法拘禁罪吧?”
“小偷被饿死了,难道还要追究失主的责任?”
“啧啧,”田云飞有感而发,“…真不愧是最毒妇人心。”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又是一阵肆意欢笑,有风从脸颊边拂过,带来人声、暖意和些许温润的气息。原本烦躁的情绪被安抚,惶恐与无助让位于安定莫名,真实的归属感令人心生愉悦。
尽管嘴上不承认,但周唯怡十分明白,这份友情对于自己,远比她付出的要多。
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田云飞刻意出声提醒:“记得周末来我家吃饭,我奶奶很惦记你。”
周唯怡点点头,算作应允。
两人最后在路口挥手作别,分别回到相邻的钢筋水泥建筑物里,继续接下来半天的工作。
上班时间已到,电梯里都是些外出归来的白领,神态或兴奋或疲惫,各自沉醉。周唯怡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众人,猜测他们刚才经历的事情,发现心态已经彻底平静。
轿梯清空,其他白领已经回到各自的楼层,电子屏显示的数字还在不断跳跃,带领周唯怡继续向上。
最后,她听见清脆的铃声响起,看着一尘不染的轿门向两侧缓缓拉开,就像舞台上厚重的帷幕,揭示着崭新场景的到来。
格子间里井井有条,人们各自低头忙碌,HR经理没有出现,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周唯怡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次迟到很成功,至少没有被抓现行。
前台小姑娘硬邦邦地站在那里,试图冲她打招呼,嘴唇蠕动一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快,小姑娘的表情再度僵硬,两只眼睛平视前方,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点。”
周唯怡低声道歉,心虚地低下头来,装模作样地掏出眼镜,单手扶着戴上。
小姑娘依然没有说话,像个牵线木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有关节在微微颤抖。
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周唯怡往前走了两步,再度回头,却见整个办公室都像笼罩在低气压里:每个人都忙碌着,却明显丧失了活力,按部就班的动作透露出某种含义,隐隐暗示着不祥的讯息。
她皱起眉头,心思有所迟疑,却依靠惯性驱使自己前进,继续走向最东南角的总裁办公室。
脚印。
模模糊糊的脚印。
踩在暗红色的羊毛地毯上,显得很刺眼睛。
作为一家以资本彰显实力的投资公司,瑞信的办公环境向来干净,处处证明自己卓越的管理水平和经营能力。
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脚印,简直像个拙劣的玩笑,散发着说不出的怪异感——随着地毯越来越接近东南角,脚印也越来越清晰,所指方向竟然直通向那扇厚重的大门!
正当她目瞪口呆之际,门背后的铰链松开,令幽暗的阴影逐渐扩张,形成一丝夹角和空间,被无声无息的恐惧占据。
很快,那阴影面积越来越大,就像遮天蔽日的乌云,越来越不可抗拒。
“周秘书,你好呀。”
颀长身影档住全部光亮,张任将手撑在门板上,肩膀微微前倾,制造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拖着步子,指尖掠过墙壁,就像张开双翼的恶魔,带动来自地狱的冷风:“怎么能迟到呢?”
见对方没有回应,男人脚步交替,继续走上前来,模仿着猫科动物狩猎的节奏,始终保持舒缓和镇定,充满了大局在握的信心。
“知不知道我在等你,嗯?”
从后向前握住她肩膀,男人侧首说道,放肆地用唇齿吐纳气息,将那珠玉般的耳垂染得通红。
周唯怡站定原地,身体绷得死紧,用力咬住牙根,却依然忍不住阵阵战栗。
绕着她走了一圈,张任很是得意,他感觉自己胸口升腾出一股热气,沸腾着即将满溢:“你也会怕?你怕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发什么抖啊?”
想到自己艰辛的“越狱”过程,他越来越冒火,终于忍不住推了对方一把:“说呀,有种你说话呀!”
这一推不打紧,推得周唯怡竟坐在地上,拍腿大笑起来。
只见女人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流下眼泪,丝毫形象也不顾,像个东北大婶似的用拳头捶地,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张任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试图上前捂住她的嘴,依然无法压抑那可怕的笑声——声音已经足够清晰,很快就会引起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大家都会发现,瑞信总裁竟活活逼疯了他的秘书。
于是只好连拖带拽地将人拉到门板背后,藏在隔音效果良好的总裁办公室里,任由她像个疯子一样笑出眼泪、笑出口水。
尼玛,张任用裤腿擦了擦手,真是恶心。
设计好的恐吓行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就连始作俑者也无计可施,只能站在原地发呆。
直到周唯怡彻底笑过瘾了,方才指着张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快去照照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家中变故,迟到两小时,恳请各位读者亲见谅。
先发吧,再慢慢修改,对不起~~~
第8章 人民战争
张任是爬露台出来的。
他把周唯怡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任何可供撬锁的工具,拿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打电话报警的想法。
不是因为害怕周唯怡的威胁,而是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瑞信集团作为当地的利税大户,各方面关系通通透透——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最后都会传到张永安耳朵里去。
比摆脱困境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张任在房子里转了两圈,发现窗户安装了防盗框,连脑袋都伸不出去;露台上的门倒是没锁,靠墙的苗圃里种着花花草草,正欣欣向荣地迎风招展着。
“哼,还挺有生活情趣的嘛…”
憋着一口气,他弯腰把花苗统统扯断,还特意把“尸体”整齐地摆上花盆边沿,颇有几分示威的味道。
拍拍手,张任这才站起身来,扶着栏杆向外探去,估摸楼层高度是否可以逾越。
这里是五楼,往上全是精品公寓,住满了家家户户;往下则是商铺,整租给一家连锁超市。周唯怡的露台没有顶棚,恰好搭在上下两部分的隔断处,占据了一大片开阔的屋顶。
紧邻停车场的公共绿地里,有群老人正在早锻炼,喇叭里传出广场舞的声响,场面十分热闹。
回头看看紧锁的大门和封闭的窗户,张任明白露台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即便他能顺利地从五楼爬下去,还得确保别人看见自己不报警。
不管了,他想,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冲回房间,把柜子里能够找到的床单、被套统统翻出来,就连床上铺着的也不放过;用力将布头系紧,反复拉扯确保结实,终于接成了一条长长的逃生绳索。
至此,原本精致典雅的室内布置被彻底摧毁,就像台风过境般,一片狼藉。
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张任本能感觉愧疚,想起自己接下来即将采取的行动,马上又变得冷硬如铁。
他撇撇嘴,自言自语道:“报应。”
将床单、被套搓成的逃生绳索搬出去,张任脱掉风衣,活动手脚做好准备,深吸一口气后,用力甩上了露台大门。
巨大的轰鸣声在楼宇间回荡,就连楼下的广场舞音乐也被盖过去。
跳舞的老人们面面相觑,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后便听见五楼住户家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拍门声。
“大哥,你真的误会了,我跟你老婆没有关系!”
清晰的男声中气十足,语气里掺杂着慌乱和紧张,充满了八卦的狗血讯息。
领舞的老太太果断关掉喇叭,和伙伴们不约而同地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玻璃破碎的声音、门框被抵住的声音、手忙脚乱跌倒在地的声音,伴随着欲盖弥彰的反复解释,像肾上腺素刺激血管扩张,让老人们纷纷聚集到南塔楼楼下。
“你别误会,我只是顺路过来送点东西。”
“冷静点!听我解释!别锁门啊,让我进去!”
“这露台上风好冷,大哥,你放我进去行不行?”
五楼公寓连续传出拍打门板的声音,把楼下围观的人群吓了一跳,老人们随即变得更加兴奋。
偷情、抓奸、被逼跳楼。
任何一个词拉出来,都足够拍一部狗血电视剧了啊!
如此劲爆的绯闻就发生在眼前,就发生在自己身边!退休后习惯平静的老人们,感受到比跳舞强烈得多的热情,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五楼露台上探出一个脑袋,刚才那个年轻男声再度出现:“爷爷奶奶,你们快让开,我要下去!”
说完,他抛下一大团似绳索、似床单的东西,一端系住栏杆,一端荡到地面上来,挂在大楼墙边,晃晃悠悠地垂落着。
老人们发出一阵惊呼,不约而同地向后散开,围在落地点旁边,形成了一个半圆。
“…小伙子,你当心啊。”
看到那人像特种兵一样,将绳索缠在腰间,抵住墙壁开始下滑,领舞的老太太忍不住率先发声。
“没事,马上就好。”
张任一边放绳子下滑,一边强迫自己不要低头看,掌心浸满汗水。
有阵风吹过楼宇间的过道,带动“绳索”左摇右晃,挂在半空中的身体不再稳定,像单摆似的荡来荡去,激起围观者的一片惊呼。
张任养尊处优惯了,虽然定期健身塑性,耐力却十分有限,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
有老爷爷在大声鼓励:“坚持住,别松手,我们这就帮你打119,警察会来救你。”
原本已经模糊的意识突然警醒,他扯着喉咙道:“不用!别报警!大哥他是在气头上,没关系的。”
做贼心虚。
见惯世间风雨的老人们交换视线,默默在心中作出结论。
听不见回音,张任害怕对方当真的报警,继续补充:“我跟他老婆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朋友之间,相互关心而已。”
想要从墙头爬下来,被围观者看见还不报警?除非给他们一个充分的理由,相信当事人是被逼无奈。
只有男女问题,既敏感又劲爆——矛盾足够尖锐,却又不属于公共治安范围——张任刚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如今,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挂在空中像块腊肉,只恨没从五楼直接跳下去。
听到那欲盖弥彰的解释,围观的老人们愈发皱紧了眉头,纷纷鄙夷地摇头叹息。
“小伙子,有问题说清楚就行,不要拿生命开玩笑啊!”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领舞的老太太于心不忍,再次出声劝解。
已经到三楼了,张任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绳索上,只求对方不报警就行,根本没心思细细解释:“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才怪!”一个生鸡蛋砸过来,险些命中他的后脑勺。
张任吓得回头打量,这才看清是先前说要报警的老爷爷,竟然抄起菜篮子,把他当成目标开始攻击。
老爷爷年轻时被人挖过墙角,想到刚刚还在为这个小伙子提心吊胆,结果对方居然不否认自己男“小三”的身份!老人的感情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围观者都是些有阅历的,不少人体验过类似经历,义愤填膺的情绪迅速传染,激起大规模的“道德圣战”。
“偷人!不要脸!”
“厚颜无耻!”
“毁人姻缘衰十年!”
每天跳舞之前,老人们都会结伴去逛菜场,今天也是刚刚从早市回来。菜篮子搁在一边,装满了各式蛋禽菜叶,如今统统派上用场。
一时间,鸡蛋伴菜叶起飞,土豆与番茄共舞,天地陡然变了颜色。
飞天鸡蛋渐渐有了准头,准确砸中脑袋和肩膀,溅起稀稀拉拉的残液;大把大把的青菜目标明确,打在身上梆梆作响,疼的张任龇牙咧嘴。
他只想用八卦话题转移注意力,避免老人们把自己当成小偷,打电话报警。
哪晓得刺激了围观者敏感的神经,竟然也能让群演入戏,不需要警察抓小偷,干脆直接采取了私刑。
眼看高度越来越低,张任只能鼓励自己,胜利就在眼前,坚持就是胜利。
与此同时,越接近人群,“攻击”也就更加猛烈:鸡蛋雨从头到脚淋遍,整面外墙都是黏糊糊的蛋清;菜帮子落下又被捡起、捡起后再次砸过来,菜叶全部粘在身上。
一整个广场舞天团的老头老太同仇敌忾,用实际行动维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张任被逼得无法下地,几次转念想爬回五楼去。
幸亏物业保安发现异常,急忙赶过来加以阻止,否则他肯定会被活活打死在半空中。
原本只是为了脱困被逼演出的一场戏,换来伤痕累累和满身狼狈,堂堂张公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他还无从辩驳,瞪圆一双眼睛,连反击的借口都没有。
这番苦难无疑加深了他对周唯怡的怨念,却又不能立刻讨回公道。环顾四周,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依然怒目圆睁,手中紧握各式来自菜场的“武器”,站在道德制高点鄙视自己。
心中肿胀,涌动着黄莲般的苦涩,张任委屈得无以复加,最终化作一句歇斯底里的嘶号:“自由恋爱万岁!棒打鸳鸯无理!”
不在乎为什么装成登徒子、为什么从五楼吊下来,他只恨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竟敢采用暴力。
现场群众的情绪刚刚得到安抚,正要在保安的引导下散去,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抗议,果然被再次引爆。
“兔崽子,恬不知耻!还敢狡辩?!”
“勾引人家老婆,戴绿帽子上瘾!你会遭报应的!”
“打!打他个臭不要脸的!”
受害者主动挑衅,老人们没有理由再容忍下去,纷纷将篮子里剩下的肉和鱼朝他这边招呼。
物业保安见此情形,纷纷寻找地方躲避。
蹲在墙角,保安队员问队长:“不去拦一下吗?”
“傻啊?你知道排骨多少钱一斤?”
队长见多识广,斗争经验异常丰富:“爷爷奶奶一开始是有情绪,用鸡蛋、青菜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意思一下就行。现在连荤菜都扔出去了!这已经不是阶级内部矛盾,是意识形态问题!”
保安队员顿时吓得脊背一凛。
望着抱头鼠窜的张任,队长幽幽叹了口气:“让这小子自求多福吧。”
幸好停车场就在公共绿地旁边,周唯怡的红色野马车也足够显眼。被老人们用“重武器”追杀,张任一路跌跌撞撞,却始终没有迷失方向。
他手里攥紧车钥匙,猛然提速冲进车厢,扭头落锁、系上安全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疑。
然后便看见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成排成行地拦住了马路。
张任胡乱抹开脸上的残液,分不清是汗是泪:他明白自己已经触发了“核武器”开关。
用床单被套制成的“逃生锁”还在迎风飘荡,满墙的蛋清菜叶渐渐沥干,小区保安躲在墙角不敢探头,老人们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登徒子的去路。
这是一次身体与机器的对决,更是一场道德与意志的角力。
在张任的驾驭下,红色野马变身小绵羊——确切地说是蜗牛——挂着低档,踩紧离合器,一寸寸地试图在银发人群中突进。
整整一个小时,他前进了甚至不到一米,就连停车位封锁都没能突破。
老人们手持鱼肉,怒目圆瞪,隔着车窗声讨他的懦弱,鄙视他的无耻,用血肉之躯筑成伟大祖国的崭新道德长城。
最终的胜利,来得突然而意外,几乎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隔壁小学传来放课铃声,将老人们从义愤填膺的情绪中唤醒:“哎哟,孙子快放学了。”“还没重新买菜呢!”“先做饭,快去快去!”
刚才还堵在眼前的人群如鸟兽散,张任呆坐车里看着这一切,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保安队长从角落里走出来,敲了敲车子的引擎盖,成功唤回司机的神志。
“你怎么开周小姐的车?”
这辆红色野马的主人刚搬进小区,队长对她记忆犹新。
张任瞥了对方一眼,连车窗都懒得降下,大脚轰响油门,在小区干道上留下一路风尘,直挺挺地绝尘而去。
怎么开她的车?!
老子不止要开她的车,老子还要开她的人!
我们走,皮皮虾!
包着几分报复心态坐在红色野马上,张任故意反复摩擦真皮座椅,恨不能化作钻头、刺进周唯怡的心里,让她体会自己的恨意。
如果之前要求周唯怡操盘,只是权衡利弊、分析形势后的理性选择,现在张任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想干是吧?老子偏要让你干,不信恶心不死你!
将油门踩到底,他一路风驰电掣抵达瑞信大厦,上午半天早已过去,就连午休时间也即将结束。
想起办公室里附有套间,盥洗室、衣物间也一应俱全,张任胡乱抓掉身上的菜叶,就这么踩着愤怒的步伐,混迹在连连侧目的人群中搭乘电梯,直接冲进了公司的大厅。
抓住她!
恐吓她!
弄死她!
心中沸腾着复仇的欲望,他越来越快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最后就差直接跑起来。尚未凝固的蛋液、血渍滴落在地毯上,形成深深浅浅的脚印。
众人只觉得一阵黑旋风刮过眼前,尚未来得及看清,就听见总裁办公室里传出惊天巨响,如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
HR经理壮着胆子凑过去,却被门内飞出的一大堆杂物袭击,顶着脑门上的两个包,跳脚回到大厅里,瑟瑟缩缩地再也不敢探头。
张任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柜,从来不为工作上的事情为难下属,谁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想到就连背景深厚的HR经理都触了霉头,公司里顿时风声鹤唳,没人再敢随便发出声音。
前台小妹倒是看清了张任的样子:头发丝结成缕,构成抗拒地心引力的造型,满脸血迹,只剩两只眼睛在眨巴眨巴,身上沾着看不出颜色的污垢,似乎还有两片菜叶子。
事实上,她也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是谁。
只是任谁被糟蹋成那个样子,恐怕都会想要毁灭世界。
张任生的漂亮,更是出了名的讲究风度,从不会让自己衣冠不整的出现在人前,每次到公司上班,走过楼道就像走过T台,浑身散发着万众瞩目的光彩。
很难想象,他究竟是有多么愤怒,才会让虚荣被冲动征服,以如此惊悚的造型亮相。
那一天,瑞信资本的众人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他们仰望的张任,还有被散布于总裁办公室外的那份恐惧。
赵唯怡进门的时候,前台小妹正在怀疑人生,看到她也无法作出正常反应。直到听见走廊尽头的疯狂笑声,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提醒Miss周,千万别在总裁的自尊心伤口上撒盐。
听到那笑声,她明白,总裁的自尊心怕是被腌了。
冷酷的威胁完毕,却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张任怀疑周唯怡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对方提醒他去照镜子,那如影随形的恶臭、惨不忍睹的外形,才让当事人有了客观意识。
在浴室里拼命搓着肥皂,恨不能从身上撕下一块皮来,张任感受到小说里女性被侵犯后,发自灵魂深处的自我厌恶和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