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的对话直接提及自己,周唯怡认为不应该在偷听下去,强行推开黄妈,迈开步伐走向餐厅大门。
张任却在这时叹了口气,幽幽然道:“你说过,不懂行没关系,知道谁懂、谁能把事做好,照样可以经营企业。”
“她现在是利用瑞信,经营自己在投资界以小博大的名声!”
黄妈追上前来试图阻挠,周唯怡却牢牢握住门把手,当即就准备强行冲进去。她不确定自己该做什么,只是不能任由更加尴尬的对话发生。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利用她?”
张任的话刚说完,门外角力的两个女人都愣住了,周唯怡下意识地松开把手,轻轻捂住嘴,向后倒退两步。
那熟悉的慵懒语调还在继续:“操盘能力过硬、职业道德也靠得住,最重要的是——在投资界身败名裂,没有背叛的可能——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呼吸停止,血液凝结成冰,耳膜一突一突地跳动,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黄妈推着她往外走,身体被步伐拖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移动,遵从本能地逃离这噩梦般的现场。
“…大不了就是跟她睡嘛,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这方面的需求比较旺盛,只能投其所好啊。”
他似乎笑出了声,“反正我跟谁睡不是睡?”
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心脏同时停止跳动,周唯怡能够尝到口中的腥甜味道,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将唇瓣咬出了血。
第52章 秋后算账
从地上爬起来,周唯怡条件反射似的低头看看, 发现自己原来是被台阶绊倒了。
黄妈满头大汗, 一面死死拽住她的手, 一面还在向外走, 坚持要将客人赶到院子里去, 颇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架势。
周唯怡反扣住对方手腕, 毫无预警地用了点力气,如愿听到一声惊呼。
她常年在健身房练拳, 知道阳池穴上有复杂的经脉关节,只要掌握诀窍就能克敌制胜。尽管黄妈看起来很壮硕,身上却没什么劲, 对这种有技巧的偷袭毫无防备。
拍拍裙角站起来, 周唯怡将凌乱的发丝挽至耳后:“我说了, 我要进去。”
说完这句话, 她再也不顾身后的黄妈, 迈开步伐走近餐厅, 果断转动了门扉上的把手。不待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便跨过门槛,直接闯了进去。
餐厅里一片狼藉。
青花瓷的碗碟被砸成碎片, 混杂着食物残渣散落满地,原本古香古色的厅房变成了潲水缸。红木质地的八仙桌旁,张永安与张任父子俩一站一坐,同时转过身来看向门口。
或许以为有人守卫,张永安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 却也很快调整好状态,点头致意道:“周秘书。”
张任呆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咿咿呀呀地说不出成句的话。
“张董,昨晚多有叨扰,不好意思。”
周唯怡礼貌客套着,款步来到餐厅正中央,驻足站在年轻男子身后,轻轻抚住那宽厚的肩膀,以无声的肢体语言暗示两人之间的关系。
手掌中的肌肉明显一抖。
张永安是只老狐狸,摆摆手示意无碍,以不变应万变地保持沉默。
周唯怡也没准备卖关子,而是挺直腰杆,清清喉咙道:“其实刚才就该进来道谢,黄妈可能觉得不方便,把我拦在走廊上了。不过,您二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被她握在掌心中的肩膀明显塌下去,张任整个人瘫陷入椅子里,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哦,”张永安挑挑眉,不以为意道,“你有什么想法?”
除非面对不争气的儿子,他始终是一名杰出的企业家,很会控制情绪,也懂得应该如何掌握谈话的节奏。
周唯怡挂出职业性的笑容,有理有据地分析:“张总提出管理层持股的替代方案,阻止了华辰成为DCG的控股股东。如果罗氏建工不能趁此机会完成收购、借壳上市,才是真正的‘为他人做嫁衣’。”
餐厅内的另外两人都没吱声,却也知道她所言非虚。
“您宣布成立家族信托基金之后,市场上就对瑞信资本产生了怀疑。如果这时候没有话题吸引眼球,其他正在运作的项目也会受到干扰,影响到整个集团的现金流。”
张永安拖了把椅子坐下来:“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罗氏建工的上市计划,不是行善积德,也不是为了哪一个人,而是为了整个瑞信。”
言罢,她抬眼地看向长者,明亮的目光如火如炬,脊背紧绷得像一张弓,彰显出绝对的自信与底气。
从这一番内容中,张任推测对方听到了自己的诳语,胆战心惊地开口道:“唯怡…”
话音未落,张永安和周唯怡竟异口同声地吼道:“你闭嘴!”
原本对峙的二人意外站成同一阵线,四目相对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餐厅里的空气再次凝固,仿佛也屏息等待着最后的决定。
“集团不会为罗氏注资。”
调整好坐姿,张永安一锤定音道:“如果这个项目真有盈利能力,你们就能够说服其他机构参与,而不是指望我来当冤大头。”
张任试图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周唯怡之前的分析已经非常全面,张永安也不像是意气用事。
脑袋里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他感觉喉咙被绳索死死缠绕着,根本无法正常呼吸。
只听见女人不卑不亢道:“我尊重您的决定。引入新投资者有利于拓展资源,对罗氏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桌子对面的张永安站起身来,表情异常严肃地正视着周唯怡,嘴唇有微微颤抖,终究没说出心中的想法。
早餐被意外打断,三人却还都饿着肚子。
为避免再度发生冲突,黄妈张罗厨房重新做好吃的,分别送到父子俩的房间里去。张永安餐后直接去开发区上班,没有做任何逗留。
周唯怡上楼之后就一直在打电话,英语混杂着德语,言谈十分流利,还引用了很多专门术语,张任根本听不懂。
从黄妈手中接过餐盘,他尴尬地站在走廊里,犹豫得像一团水草,最终咬着牙抵开了房门。
通话已经告一段落,阵阵爽朗的笑声过后,周唯怡终于开始道别,重复了几遍时间地点,与对方敲定约会。
挂断线,她低头在手机上添加备忘录,用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说:“我明天飞纽约,你跟罗鑫一碰头就把手里的资金情况汇总。DCG会很快提出管理层持股的具体方案…”
“等等,”张任放下餐盘,无所适从地看向对方,“你去纽约干什么?”
周唯怡已然拨通了航空公司的电话,一边按照指令输入身份证号码,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道:“那边投行有几个朋友,都对中国市场很感兴趣,但一直没有合适的项目。我和他们讨论了外汇监管的政策,确认存在可操作的空间,如果能把外资引进来,借壳上市根本不成问题。”
他没听懂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满心满脑只知道周唯怡要走,原本的惴惴不安被迅速放大,说话声也颤抖起来:“唯怡,你别误会。我刚才那些话是说给我爸听的,没有别的意思。”
“对,纽约,肯尼迪机场。”她与航空公司的接线员确认,伸出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张任咬着唇退到一旁,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恨自己只图嘴巴快活,偏要当着父亲的面说狠话,根本没想到被人听见会怎样。
只见周唯怡神色如常,一双长腿交错而立,斜斜地倚靠在窗台上,像一株青竹般融入了身后的水墨风景里。
再度挂上电话,她冲男人微微一笑,客客气气地建议:“边吃东西边聊吧?我饿了。”
张任知道对方肠胃不好,一日三餐必须定时定点,连忙从桌上端起餐盘,毕恭毕敬地呈到跟前:“黄妈刚刚送来的,快趁热吃。”
又白又细的阳春面韧糯滑爽,淡酱色的面汤清可见底,盛放在素净典雅的瓷碗里,散发出阵阵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周唯怡搅动筷子,将面条提溜起来,小心翼翼地吸进嘴里,忍不住悄声赞叹:“真是好手艺。”
“家里的厨师是下江人,做这种苏式汤面很在行,下次让他置办一桌淮扬菜,正好给你养养胃。”
张任刻意殷勤示好,试图挽回自己先前说错话的恶劣影响,笑容都快在脸上僵住了,却依然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想法。
“有机会再说吧,”她又吃了口面条,含混回答道,“我其实早就想进去了,只是被黄妈拦住,不是故意偷听你和你爸讲话的。”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男人假装讪笑:“黄妈就爱多管闲事。”
“‘家丑不可外扬’嘛,可以理解。你让你爸少操点心,人家也能好做一点。”
对话兜兜转转,始终回避正题,张任无法继续忍受煎熬,干脆再次单刀直入:“我说的那些话,不代表我的真实想法…”
周唯怡眼睛盯着面汤,轻声反问:“哪些话?”
背上冒出一股凉气,他硬着头皮回答:“说我想利用你,利用你的专业能力,把你当做操盘DCG项目的最好人选。”
“哦。”
放下筷子、搁下碗,女人擦净嘴角,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还有陪我睡觉是为了‘投其所好’,对吧?你说跟谁睡不是睡。”
恨不能将惹祸的舌头咬掉,张任额上沁出冷汗,两只手也紧紧绞在一起。
吃饱肚子,周唯怡愈发气定神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其实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有多委屈?”
以为终于能够直面对方的愤怒,男人忙不迭地解释道:“我说了,刚才那番话是给我爸听的,不代表真实想法。”
周唯怡摆摆手,打断他的自白:“昨晚散场的时候,我亲自送罗总出门。他絮絮叨叨了一路,说你嫌自己的秘书是‘老菜帮子’,总担心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心里“咯噔”一响,张任被猪队友坑了个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地辩白:“那是…”
“你还跟阿浩抱怨过吧?”
女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说我搔首弄姿、私生活不检点,三十多岁不结婚就是品行有问题?”
张任两眼一黑,只觉得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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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要的爱
阿浩走后,张任再没有去过那家精品店。
看见衣柜里越来越多的奢侈品和成衣, 周唯怡也曾追问过原因。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将自己与阿浩之间的纷争敷衍过去, 心中却难免有些隐虑。
事实上, 女人此后再未提起, 让张任误以为危险已经解除。
如今, 听到一连串意外的质疑,他本能地试图否认:“阿浩跟你开玩笑呢…胖子的话也别信, 他喝醉了就喜欢胡说八道。”
周唯怡耸耸肩:“我从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可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尽管有个强势霸道的父亲,但张任一直衣食无忧, 凭借英俊的相貌, 也能俘获不少芳心——他以为自己应该知足常乐, 却在听到这问题的时候, 下意识地怔了怔。
“我始终认为, 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 但如果年龄差距造成了这么大压力,何必苦苦勉强自己?直接说出来就好,大家都不是不干脆的人。”
回忆起先前的那番口不择言, 张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我只是跟我爸置气而已,真没想到会被你听见。”
周唯怡摇摇头,无奈叹息:“阿浩、胖子说的那些,我可以权当作是笑话,听过就忘;今天是真不凑巧, 巴掌打到脸上了,想装傻都不行。”
发现自己的意思被曲解,张任连忙说:“不,我不是…”
她却清清喉咙,打断了男人的辩解:“这么说吧,问题不在于是否被听见,而是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说过,这不是我的想法!”他梗着颈项吼道。
只见对方举起双手,示意毫无偏见,语气却十分笃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既然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就多多少少代表了你的真实想法——千万不要因为照顾我的感受就委屈自己。”
他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只是…”
“你的确没有当面嫌弃我,你只是替自己不值。”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抢白,张任用鼻子喷着粗气:“不是不值!”
“那是什么?是什么让你心不甘情不愿?是什么让你觉得高人一等?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就该对这份关系感恩戴德?”
“我没有!”
手掌猛拍在桌案上,他忍无可忍地爆发:“是你假装跟我没关系!是你不许我把东西放在你家!是你嫌弃我没用、没本事、没能力!”
周唯怡微张着嘴,似乎被这激烈的反应吓到,原本淡定无波的眼神里也闪烁出波澜起伏。
调整呼吸,张任试图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不是说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吗?我说的那些根本就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死死抓住不放?”
“是啊,为什么呢…”
她苦笑着摇摇头,自问自答,却又戛然而止,再次抬眼看向男人:“我以为你真的很委屈。”
张任抹了把脸,勉强平静道:“不是委屈…在这段关系中,咱们两个都有问题。”
“我是你的下级,传出办公室恋情——即便是事实,也不利于公司管理;你的生活习惯和我不一样,偶尔住在小房子里还行,待时间久了就会觉得憋屈;本事、能力需要自己证明,我怎么想,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耐心的解释,化解了心中疙瘩,也让人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骤然放松下来的同时,张任却看见周唯怡起身走出房间,留下他独自愣在原地。
临开门前,女人头也不回地说:“无论问题出在谁身上,都只能说明这段关系不健康,我们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说完,房门开闭,那抹娉婷的倩影也消失在视野里。
四周突然安静,身体如同陷入巨大的黑洞,空荡荡地毫无依附,感觉就像悬浮在半空中的灰尘,不上不下地介于存在与灭亡之间。
没吃完的半碗面搁在窗台上,鼻翼间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失真。
回忆起数月来的点点滴滴,张任蓦然意识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从最初面试时的出言不逊,到后来对峙时的彼此较劲,再到意外引发的生理反应,及至身心层面的双重满足。
他们一起经历的种种回忆,早已超出了单纯炮&友的关系,也和情&欲无关,更多的是在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的过程中,培养出的…感情。
想到最后这两个字,张任猛然打了个哆嗦,不敢继续琢磨,连忙起身追出门外。
然而,等他慌慌张张地冲下楼梯,试图赶上对方的时候,却发现早已不见踪影。大宅外只黄妈一个人,怯生生地站在车道上,心有余悸地甩动手腕。
“人呢?”
张任上气不接下气,撑住膝盖蹲在原地喘息,头也不抬地大声发问,感觉胸口像烧着了一样,火辣辣地散发灼痛。
黄妈被他吓了一下跳,捂住先前被掐疼的腕关节,退开半步道:“刚刚坐车走了。”
“谁开的车?”
“周小姐要去机场,说是省得人来回跑,自己叫的车。”
他瞪大眼睛:“机场?!她去机场干嘛?”
黄妈委屈地抿紧双唇,似乎是在埋怨这道题超纲了。
拨通周唯怡的电话,却被对方挂断,张任用力抓抓头发,绞尽脑汁地回忆:“纽约,她说了要飞纽约,是今天吗?等等,不是说好明天的吗?”
黄妈的表情更加委屈,已然打算弃考。
深吸一口气,张任命令自己保持镇定。他一边让黄妈安排派车,一边将手机滑到通话界面,拨通本地最大航空公司的客服电话。
赶往机场的路上,张任终于与客服人员通上话,却在对方问及乘客的个人信息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身份证号码、护照号码、紧急联系人一概不知,只晓得重复强调周唯怡的姓名和性别。
客服小姐的回答非常职业:“张先生,非常抱歉,仅凭这些信息,我们无法为您提供准确的航班号。”
他不信邪,又依次拨通了其他几个客服电话,这些拥有国际航线的航空公司如出一辙,都无法确定周唯怡是否乘坐自己航班。
张任气得将手机摔出去,将前排开车的司机吓了一跳,却也让他自己冷静下来。
朝夕相处、同进同出,除了那份调查报告,他只知道对方叫“周唯怡”、是个女人,除此之外竟再也没有任何了解——长久以来,似乎都是她在迎合、满足、照顾自己,而他竟连最起码的基本情况都搞不清楚。
摇摇头,甩开莫名自责的想法,张任弯腰捡起手机,干脆给机场地勤打电话。
“联程还是直飞?哪家航空公司?是明天起飞还是明天抵达?”
电话那头的一连串问题轰炸,让他再次萌生砸手机的冲动:“我他妈都知道了还用问你?!”
“张总,您别生气,先仔细回忆一下已知信息。”
张任忍无可忍:“一架湾流G550放在你们那里,每年的停机费就是几百万,现在要查个人都查不到,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面对贵宾客户的无理取闹,对方耐心地解释道:“四座航站楼,每天的进出港乘客上十万,只凭名字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张任不再纠结,选择直接挂断电话。
他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景物,感觉心脏被一团湿布捂住,透不过气、照不到光亮,仿佛连继续跳动的力量都没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作为仅次于北上广深的区域枢纽,本地机场日益繁忙,每隔几分钟就有航班起降,大批旅客们聚集在候机厅里,根本看不到周唯怡的影子。
张任走遍候机厅的每一个角落,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去穿梭,始终未能发现自己的目标。
从早到晚,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不时响彻云霄,机场里人潮汹涌摩肩擦踵,行走在既定的柜台、登机口和座位之间;整整一天,他在机场的各大航站楼之间奔波,即便明知希望渺茫,依然不愿意放弃努力。
双腿又麻又痛,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睛酸胀,视野里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身体早疲惫至极,绝对而强烈的渴望趋势着男人脚步不停。
直到彻底累瘫在候机厅里,望着头顶的钢化玻璃天花板,以及一弯银镰般的新月,他才想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周唯怡问: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无论是丰衣足食,还是财大气粗,无论是异性青睐,还是种种命运的眷恋,这些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需要付出,虽令人愉悦却很难满足。
张任心说,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来自父亲的认可,以及你的爱。
第54章 锲而不舍
“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连续三天没日没夜的加班, 让胖子变成了“死胖子”——罗鑫整个人瘫软成团, 顺势倒在办公桌上, 只剩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还在眨动。
张任一边核对数据, 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嫌累只管把你的股份让出来, 反正DCG公司的股价还在高位, 正好能卖点钱。”
先前就是想将手中的股票套现,罗氏建工才不顾借壳上市的安排, 选择与华辰资本合作。
如今听到对方这么说,罗鑫只好咬牙爬起来,撑住办公桌的桌沿, 感慨万千道:“我是为了公司发展, 拼一把功成名就, 你怎么也突然转性?居然亲自核账?准备改行当会计?”
将手边的一叠账目丢过去, 催促猪队友老实干活, 张任懒得理会挑衅, 继续埋头比对各项数据。
待账目瑕疵被找到,并用铅笔作出标记,他才叹了口气说:“反向收购打的是心理仗, 永远要比对方多一手准备。DCG已经发起了新的股东大会,还将在公告期内提交新的管理层收购计划——只有确保我们的安排比他们更合理,才能说服股东投票支持。”
“道理我都懂…”
胖子抓了抓头发,一脸愁眉苦脸的表情,亮出手上的腕表:“…现在是凌晨一点, 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你确定不要找人帮忙?漂亮的秘书姐姐去哪儿了?”
抖抖手中的财务报表,张任假装没听到对方的后半句话:“你看,这里如果调整基数,预期收益率能提高0.5个百分点。”
胖子的语气里已经带上哭腔:“我们要搞突然袭击,所有方案必须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道理我都懂,真的都懂!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不能活着去上交所敲钟,在这里拼命又有什么意义?”
张任忍住扣他一记爆栗的冲动,十分“温柔”地坚持道:“没有集团支持,项目资金链会非常紧张,稍有不慎就全盘皆输,你赌不起的。”